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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处,众皆哗然!
我……我没听错吧?七小姐居然亲口承认这毒是她下的?她……她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而且一杀就是三位公主?!
因为太过震惊,所有的议论声反而全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将惊异的目光投向了云墨染。纳兰明蔷等三人也没有想到云墨染承认得如此痛快,顿时各自张口结舌,半晌不知道这出戏究竟该怎样往下唱!
看到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云墨染唇角一挑,回头在冬槐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冬槐点头,转身进了后厨,不多时拿着一个小小的酒坛回到了大厅:“姑娘,这是你要的东西。”
云墨染将酒坛接在手中,淡然一笑说道:“不过三位公主无需担心,这种毒叫‘化骨散’,只会让人腹痛不止,而且只要两个时辰之内饮一杯雄黄酒,则剧毒立解。”
什么?雄黄?!
这两个字传入耳中,纳兰明蔷等三人瞬间脸色大变,竟比中了剧毒还要恐惧的样子!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三人强忍着腹中的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挣扎着坐在了凳子上,满脸警惕地瞪着云墨染。
然而就在此时,云墨染已经满满斟了三杯雄黄酒摆到了三人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来,三位公主,快将这杯酒喝下去,先解了毒再来治墨染的罪吧!”
“你……”三人的脸色因为云墨染的话变得更加厉害,眼中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同样的惊慌失措。为了掩饰这种惊慌,纳兰明蔷故意冷哼一声说道:“云墨染,你休想再害本公主,我们是不会上你的当的!你说这是雄黄我们便会相信了吗?依本公主看来,这酒里只怕也有蹊跷吧?”
“就是!”安陵织星慌忙跟上,一边痛得直抽凉气,“云墨染,你方才已经承认菜中的剧毒是你下的,那我问你,你该当何罪!?”
云墨染淡淡地笑了笑,浑身上下看不出丝毫惊慌的影子:“墨染该当何罪,几位公主说了算。不过在治墨染的罪之前,还是先解了几位中的毒再说。公主若担心酒中有蹊跷,墨染先干为敬就是。”
说着,她倒了一杯雄黄酒一饮而尽,并将空酒杯展示给三人:“如何?几位公主放心了吗?”
几人面面相觑,均被云墨染逼得有些狼狈。情急之下,纳兰明蔷猛一挥手说道:“你少来!就算这酒中真有剧毒,你也可以提前服下解药,再来做戏给我们看!废话少说,我现在就治你毒杀公主之罪!速速随本公主……”
云墨染眉头微皱,正要继续逼三人说实话之时,一抬头却发现洛天扬正自门口走了进来,立刻眼睛一亮扬声招呼:“小王爷,您来得正好!”
洛天扬一脚踏进客栈,便觉察到气氛有些异常,尤其看到纳兰明蔷等三人满脸是汗、满面怒容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了云墨染面前:“七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生怕云墨染翻供,东陵飞晴腾地起身就要恶人先告状:“师父!您不知道云墨染她居然……”
“公主且慢。”洛天扬一抬手,阻止了东陵飞晴的话,“七小姐,你先说。”
你……
东陵飞晴那个怒啊!皇兄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算了,怎么连自己的师父也一个劲儿地帮着她?这丑八怪到底哪里好啊,为什么一个一个全都对她这么死心塌地?难道这世道已经变了,如今的男人都喜欢丑八怪,不喜欢美女了吗?
云墨染十分感激地看着洛天扬,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也并非什么重要的事,墨染只是想请小王爷瞧一瞧,这三杯酒可有异常。”
酒?洛天扬眸中的疑惑更加明显,却也知云墨染此举必有深意,便点点头上前一一端起三杯酒仔细地鉴别了一番:“很普通的三杯雄黄酒,没有任何异常。”
云墨染微笑:“酒中可有剧毒?”
洛天扬挑唇:“自然没有,若有,怎能瞒过我?”
“多谢。”云墨染对着洛天扬屈了屈膝,这才转身看着纳兰明蔷等人,“如今三位可放心了?纵然信不过墨染,总该信得过小王爷吧?”
这……
三人顿时哑口无言,东陵飞晴和安陵织星更是焦急地等着纳兰明蔷,等着她想出对策。纳兰明蔷脸上的冷汗越流越多,明显已经不仅仅是因为腹中的剧痛,倒是惊慌的成分占了多数。
即便如此,云墨染依然没打算放弃,踏上一步说道:“三位还等什么?快啊!难道要等剧毒发作吗?快喝了这雄黄酒,先把剧毒解了再说!”
剧毒?洛天扬明显地怔了一下,可是就在他想要开口询问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云墨染轻轻握住,紧跟着,云墨染的手指已经迅速在他手心写了几个字:莫开口。
莫开口?这么说云墨染已经想好对策了?也是,既然是被赫连苍宁看中的女人,怎么也得有两把刷子,且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发展再说。
“原来几位还不放心?”云墨染放开洛天扬的手,眸中的神色更加悠然,“如此说来,几位竟是连小王爷都信不过了?”
“你……”东陵飞晴大怒,狠狠地瞪着云墨染,“我们自然信得过师父,我警告你少来挑拨离间!师父不会上你的当的!”
云墨染点头:“既如此,几位请。几位已经说过菜中的毒乃是墨染下的,如今墨染也已经告诉了几位解毒之法,几位还等什么?”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旁观的众人中智商比较高一点的已经隐隐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映飞根本不给他们继续看戏的机会,便让冬槐等人把他们请了出去,接着门窗紧闭,免得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纳兰明蔷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云墨染身上,倒是不曾注意到这些。眼看着事情正向着与她们的期望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三人自是急得要死:看来这番罪是白受了,不过这都不要紧,关键是如今可怎么收场才好?
洛天扬抿了抿唇,顺着云墨染的话说道:“既然信得过我,为何不肯先解毒?无论如何都是解毒比较重要吧?几位公主究竟在顾虑什么?”
“哎呀师父您知道什么呀!”着实被逼得狠了,东陵飞晴终于冲口说了实话,“我们中的根本不是化骨散,是‘断肠丸’,一喝雄黄酒就没命……”
“飞晴妹妹!”
一个阻拦不及,东陵飞晴居然把三人的老底给掀了出来,纳兰明蔷和安陵织星顿时惊慌失措,忍不住齐声尖叫起来,同时各自在心底哀叹一声:死定了!
被两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东陵飞晴浑身一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不由本能地捂住了嘴巴,惴惴不安地看着两人:“我……”
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云墨染一声冷笑,稍稍退后了两步:“三位公主,如今可还需要墨染多说什么吗?”
“你……”东陵飞晴恼羞成怒,原本因为剧痛而惨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云墨染,你敢设计本公主?!这毒明明……明明就是你下的……”
“可是公主方才说,并不知道这毒的名字。”云墨染冷冷地看着她,“如今公主不但能说得出名字,而且还知道此毒不能与雄黄混合,请问公主,您作何解释?”
“我……”东陵飞晴自是无言以对,却偏偏强词夺理:“我方才腹中痛得厉害,一时未能想起来不行吗?如今刚刚想起这毒正是……正是断肠丸,因此……云墨染!你那是什么表情?!这菜是你做的,我们怎么会下毒?”
云墨染冷笑:“诚如公主所言,所有人都知道这菜是墨染做的,如果菜中有毒,墨染岂能脱得了干系?墨染看起来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言下之意,是说我们愚蠢了?三人登时大怒,安陵织星更是腾地跳起身尖叫道:“纵然飞晴妹妹说得出剧毒的名字又如何?你方才已经亲口承认是你下的毒,这里所有人都是……”
安陵织星猛一回头,才发现所有的顾客都已消失不见,不由一下子傻了眼。愣怔之中,云墨染已经接着说道:“公主,此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多说无益。不过有一点墨染要向三位公主澄清:那就是墨染与宁皇叔之间什么都没有,三位公主若想做玉王妃,尽管在宁皇叔身上下功夫即可,不必走这些弯路。”
被云墨染说中心事,三人更加羞恼不堪,这张脸简直丢到了姥姥家。尤其是被云墨染诓出实话的东陵飞晴,更是在接触到其余两人充满谴责的目光之后怒发冲冠,咬着牙就要往上冲:“云墨染!本公主跟你不死不……”
“飞晴!你又在胡闹什么?!”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厉斥,客栈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东陵飞晔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径直冲到了东陵飞晴的面前,脸色阴沉得很,“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没听懂吗?居然还敢来云来客栈闹事?!”
“我才没有闹事!”东陵飞晴刷的抬手指着云墨染,“是这丑八怪下毒想要害我们,我们才……”
“下毒?”东陵飞晔一怔,接着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绝不可能,七小姐不是那样的人!飞晴,你这是又听了谁的挑拨了?!”
听到东陵飞晔的话,云墨染自是感到欣慰,剩下两人却不干了,纳兰明蔷更是冷哼一声说道:“三皇子这话便叫人费解了,咱们姐妹三人虽然经常在一起,却只是聊天说话儿,说什么挑拨不挑拨?今日之事……”
怎样?还有什么好解释的?摆明了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且既有东陵飞晔与洛天扬在此,三人更是别想对云墨染做什么了!
菜中的剧毒自然是纳兰明蔷的手笔,几人袖中都藏有解药,中毒的刹那已经紧跟着服了下去,因此除了要忍受剧烈的腹痛之外,她们根本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在腹痛停止之前,绝不可接触雄黄,否则必定一命呜呼。
本以为这次的计谋算得上天衣无缝,谁知道还是旁生了这许多枝节。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就在于,云墨染似乎早就知道她们绝不能接触雄黄,因此才故意抓住这一点逼她们说实话的!如此看来,这云墨染倒是不能小觑,以后若想对付她,必须想出更高明的点子!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如今最重要的是必须先把这个场子转下来。因为东陵飞晴方才的冲动,中了云墨染的计,纳兰明蔷知道她们已经没有更有力的证据证明是云墨染下毒,否则必定连东陵飞晔和洛天扬这一关都过不了,更别说去见官了。
想到此,纳兰明蔷自是恨得直咬牙,却不得不紧急思谋着对策,接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今日之事我等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必定要找出真凶,让他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过今日既有小王爷与三皇子说情,我等便先放云墨染一马,等找到确凿证据之后,由不得你不承认!我们走!”
纳兰明蔷这几句话场面话说得还算漂亮,至少退场之时显得不那么狼狈。安陵织星也从这几句话中找回了一些面子,故意昂首挺胸地跟了出去,同时写很一般瞪了云墨染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你给本公主等着!哼!”
二人既已离开,东陵飞晴自然也不会单独留下,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两位姐姐,等等我……”
“飞晴!你给我站住!你……”
“三皇子!”云墨染脚步一动拦在了东陵飞晔面前,并且轻轻摇了摇头,“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东陵飞晔停住脚步,脸上的神情无比尴尬,竟有些不敢去看云墨染的脸。洛天扬沉吟了片刻之后才问道:“七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墨染苦笑一声,将方才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末了叹了口气说道:“小王爷,您说我冤不冤?原本什么事都没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众矢之的,我真怀疑我是否命犯天煞孤星……”
“别那么悲观。”洛天扬忍不住失笑,话语中似乎隐含深意,“我记得以前曾经看到过一本古书,书中有这样几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你何方将如今经历的一切当做是上天给你的试炼?那么有朝一日你登上顶峰之时,这些试炼便都不算什么了。”
洛天扬口中的“登上顶峰”四字,云墨染此时还不能领会,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在这焰之大陆上居然还能听到这些话,顿时觉得无比亲切起来:“小王爷说笑了,墨染不过区区丑女一枚,说什么登上顶峰?”
“七小姐,对不起。”东陵飞晔叹了口气,冲着云墨染深深地鞠了一躬,“都怪我没有管教好飞晴,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
“三皇子不必在意。”云墨染笑了笑,反倒安慰起东陵飞晔,“我知道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何况我交的朋友是你,不是飞晴公主,你是你,她是她,不能混为一谈。不过有句话,我就算拼着得罪三皇子也要说:云墨染一向睚眦必报,此次愿意息事宁人是因为,我给你面子。”
“不,没有得罪,我很感激!”东陵飞晔闻言大喜,立刻连连摇头,“七小姐当真如此认为就好了,我原先还怕你……七小姐放心,我定不会再让飞晴如此任性!这便回去好好教训教训她!告辞!”
东陵飞晔飞奔而去,云墨染都未来得及说什么,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可是当她转过身来,才发现洛天扬居然一直盯着她看,而且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她不由缩了一下:“小王爷你……瞧什么?”
“瞧你。”洛天扬回答得倒也痛快,“七小姐方才说,几位公主若想做玉王妃,尽管在十九皇叔身上下功夫,这可是真心话?”
云墨染点头:“自然是,怎么了?”
“那么你呢?”洛天扬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怎么看都有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意思。
云墨染心中一跳,本能地反问:“我?我什么?”
洛天扬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由古怪变成了“诡异”:“你想不想做玉王妃?”
这话问的,够直接。只不过这根本就不是想不想的问题好不好?暗中叹了口气,云墨染选择了逃避:“我可以不回答吗?”
洛天扬点头:“可以,算我没问。那么,你是如何知道用雄黄就可以诓出实话的?”
“因为我闻到几道菜里有断肠丸的味道,便想到了这个法子,果然一击成功。”云墨染冷笑,也觉得此番实在侥幸,“我对于用毒其实并不精通,只不过前段时间因为其他事情与阡陌接触得比较多,他又精于用毒,我才多少学了一些。自然,如果她们换成其他的剧毒,我就未必那么容易过关了。”
原来如此。洛天扬恍然,接着一笑说道:“如此看来,你命中注定有贵人相助,定能逢凶化吉,哪里是命犯天煞孤星了?”
贵人相助?但愿如此吧!可是这位不知名的贵人,你能否再帮我一次,不要让那三个自作聪明的公主来折腾我了?
一路冲出云来客栈,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停下喘了口气,三人才感到腹中的剧痛渐渐消失了。狠狠一拳捶在墙上,安陵织星恨恨地说道:“可恶!居然又让她逃过一劫,算她走运!”
东陵飞晴多少有些心虚,不得不拼命为自己找着借口:“两位姐姐,对不起,是我多嘴!可是……可是奇怪的是,那丑八怪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不能喝雄黄酒了,否则她怎么什么都不选,偏偏拿雄黄酒出来呢?”
“有道理,我也这么认为。”纳兰明蔷咬着牙点了点头,“方才我看到云墨染端起盘子闻了闻之后,眼神稍稍有些改变,我猜,她一定闻出了断肠丸的味道,才故意这么做的。”
“对对对!一定是!”东陵飞晴大大地松了口气,无比遗憾地说着,“怎么会那么巧呢?早知道我们用别的毒了……”
“早知道?早知道的事情多了!”安陵织星冷笑一声,依然不满地看了东陵飞晴一眼,“何况就算云墨染有所怀疑,到底没有真凭实据,若不是你那么沉不住气,咱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东陵飞晴心中不服,却不敢得罪这两位盟友,只得委曲求全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嘛,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织星妹妹,这件事也不全是飞晴的错,谁知道洛天扬又会跑出来横插一缸子呢?”外敌未除,纳兰明蔷也不愿后院起火,从中间打着圆场,“算她云墨染运气好罢了……”
越想越觉得不甘心,安陵织星恼恨地说道:“要我说,咱们何必用如此文雅的法子?干脆拆了云来客栈,看她云墨染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我看也是!端了她的老窝,让她哭都找不到坟头!”东陵飞晴连忙附和。
纳兰明蔷瞪了二人一眼:“你们说拆就拆啊?要知道……”
“要拆云来客栈,问过赫连苍宁一双手再说。”
清冷如玉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三人吓得浑身一哆嗦,齐刷刷地转身才发现赫连苍宁与阡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正满脸冰冷地看着她们!
糟了!刚才的话被他听到了?
三女心中升起了同样的念头,忙不迭地敛衽行礼:“见过十九皇叔……”
“不必。”赫连苍宁扔下一句话,甩手便走,“记着本王方才那句话就好!”
瞪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三人简直目瞪口呆,浑然不知今夕何夕了!要拆客栈,问过赫连苍宁一双手?世人谁不知赫连苍宁的“化云碎玉掌”威力无穷,一掌击出便可将一个完整的人拍成碎屑?
许久之后,安陵织星先开了口,只不过声音哆哆嗦嗦:“气死……我了……十九皇叔对云墨染如此维护,那丑八怪居然还说她跟十九皇叔之间什么都没有?”
“就是……”东陵飞晴也气得不轻,“这十九皇叔也太可恶了,凭什么对云墨染那么好……明蔷姐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二人显然将纳兰明蔷当做了军师,后者则目光阴郁地盯着赫连苍宁消失的方向,冷哼一声说道:“很明显,云墨染欺骗了我们!依我看,正是因为她的存在,十九皇叔才不肯与三国和亲的。因此我们必须借助三国的力量来对付她……附耳过来!”
二人立刻移步上前,将耳朵贴了上去,纳兰明蔷一声冷笑,在二人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低声说着……
警告过纳兰明蔷等人,赫连苍宁兀自阴沉着脸往云来客栈而去。阡陌跟在身后,脸上写着明显的担忧。
据暗影卫禀报,三国公主在云来客栈闹事,硬诬云墨染下毒杀人,双方正在僵持之中。赫连苍宁得到消息,脸上登时写满四个字:我很不爽。云墨染手中有他送出的玉佩,对付纳兰明蔷等人绰绰有余,可是她却并不曾当众展示,究竟何意?
而此时的云墨染,也正在瞧着那个装有玉佩的香囊出神。她何尝不知事发之时,这玉佩可以为她当去一切灾难?可是如今赫连苍宁态度不明,众人已经对他们的关系误会良多,若再看到这玉佩,岂不是更加说不清楚了?到时候还不定招致怎样的祸患!
“睹物思人?”
清冷的语声突然在室内响起,云墨染一惊回神,立刻将香囊收在袖中起身见礼:“见过宁皇叔。”
赫连苍宁脸上的不爽正在升级。枉自己一听说她出事便巴巴地赶来相助,可是她居然正对着另一个男子送的东西想得如此出神?看到我出现,更是忙不迭地把东西收了起来,生怕被人看到一样,你是有多宝贝这个香囊?
云墨染,你可真对得起我!
慢慢走到桌旁落座,赫连苍宁的语气还算正常:“坐吧。在想什么?”
“……没什么。”云墨染略一迟疑,到底还是坐了下来,“宁皇叔有事吩咐?”
赫连苍宁微一抿唇,接着说道:“我方才出府办事,听到有人在悄悄议论,说你意图毒害三国公主……”
云墨染一怔,继而苦笑:“好快的速度。不过……宁皇叔相信吗?”
“我若相信,便不会来找你。”赫连苍宁盯了她一眼,眼神中透着丝丝的冷意,“究竟怎么回事?”
还得再说一次?我又并非复读机附体。云墨染暗中叫苦,但也知赫连苍宁毕竟一番好意,她怎能舍不得这番口舌?
听罢事情的经过,赫连苍宁依然冷笑:“原来如此,好拙劣的计谋。至少有一点你说得不错,便是她们三人加起来,也不够资格做玉王妃!只不过……她们既然是来找麻烦的,你为何不用我送的玉佩将她们打发出去?莫非你觉得那玉佩的威力不如我形容得那么大?”
“不,自然不是。”云墨染摇头,“我只是担心,如今所有人便已对你我二人的关系诸多误会,若是再看到我有你的玉佩,岂不是更加不打自招?”
赫连苍宁淡然点头:“明白了,原来你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撇清与我关系?你觉得还能撇得清吗?”
“或许已经撇不清了,不过我不在乎。”云墨染笑了笑,神情间的确比较轻松,“我只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会对宁皇叔你的声誉有损……”
“那是我应该担心的事,我并未打算让你替我承担。”赫连苍宁语气稍缓,却不乏警告之意,“云墨染,你给我听好了:你并非每次都能这么幸运,若是到了必要的时候,尽管动用玉佩便是。我既然敢将她送给你,就等于告诉你我可以承担所有的后果,你明白吗?”
云墨染心中一暖,乖乖点头:“是,明白了!”
赫连苍宁点头,接着转移了话题:“其实这件事我原本打算过一阵子再跟你说,不过今日既然过来了,顺便说一声也好。你可还记得东陵飞晔那幅画像?”
“记得。”云墨染点头,“怎么了?”
赫连苍宁不答反问:“东陵飞晔曾经说过,那幅画像中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既然如此,那画像出现的时间应该不算太长。现在你闭上眼睛仔细想一想,应该会明白我的意思。”
时间?
云墨染立刻便抓住了这最关键的一个词,果然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让那幅画像的样子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了脑海中。
作为雇佣兵界第一人,云墨染也曾经接受过鉴别文物真假的严格训练,在这方面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只不过当天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又只顾着向赫连苍宁解释,后来东陵飞晔又匆匆将画像收了起来,她才未曾留意那些细节。
如今经赫连苍宁一提醒,她慢慢将这些细节重新拉回到了脑海,才终于发觉那幅画像原本是画在一张白纸上的,但是却已经明显泛黄,少说也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
“啊!是了!”云墨染猛然睁开了眼睛,恍然大悟一般说着,“那幅画像应该是十几年前画成的吧?东99999陵飞晔最多不过二十出头,十几年前他还是个稚龄幼子,哪来的心上人?即便是有,他又怎么可能预见心上人十几年之后的样子?”
哈!好一个如此明显的破绽!可是自己居然此时才发现,而且还是经过了人家的提醒,真是……丢脸啊!雇佣兵时学到的那些东西都喂狗了吗?
“便是如此,这一点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赫连苍宁赞许地点头,一副“果然没让我失望”的表情,“也就是说,东陵飞晔的确是在撒谎,他只是想掩饰那画像之中隐藏的真正秘密而已。”
“秘密?”云墨染好奇地瞪大了眼睛,“会是什么秘密呢?”
“不知道——若是尽人皆知,还算什么秘密?”赫连苍宁瞅了她一眼,眸中的温度又上升了一些,“画像中有什么秘密与我们无关,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为了对你说一声……”
赫连苍宁的吩咐,谁敢不洗耳恭听?可是“声”字出口已经许久,却迟迟未能听到后面的内容,云墨染不由奇怪地抬头一看,才发现赫连苍宁正盯着前方的某一处,闭着双唇不说话,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居然有两朵红云?
天哪!不会吧?宁皇叔脸红了?他在害羞吗?好美啊……简直比女孩子脸红的样子还要美得动人心魄……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欣赏的时候,云墨染忙收摄心神,不得不小声出口提醒:“宁皇叔?你要跟我说声什么?”
赫连苍宁的唇抿得更紧,片刻之后却突然极快地开口:“对不起。”
“啊……啊?”云墨染吃惊不小,险些连话都不会说了,“宁皇叔你……说什么?”
天哪!她没有听错吧?一向冷漠孤傲、连帝王的面子也敢驳的赫连苍宁,居然跟她说“对不起”?这太诡异了吧?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重复,听不到是你自己的事。”赫连苍宁看她一眼,努力将脸上的红晕抹平了,“画像一事是我错怪了你,自然应该道歉。我虽然一向眼高于顶,却从不粉饰自己的错误。自然,并非因为我不能,而是……”
“而是因为你不屑。”云墨染微微一笑,替他说了下去,“其实这件事也怪不得宁皇叔,毕竟那画中之人与我实在太过相像,连我自己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与我一模一样的人?”
“事实如你所见,”赫连苍宁点了点头,“真的有。”
云墨染拧着眉头想了许久,到底还是十分好奇:“东陵飞晔不惜以心上人为借口加以掩饰,那么这个秘密一定非常重大。不过我想,至少有一点他可能没有说谎,那就是他的确在找画像中的女子,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
不久之后云墨染便发现,她的推测与事实惊人地一致,而且这件事的确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可是此刻不止是她,就连赫连苍宁都毫无线索,摇头说道:“我也曾这样想过,但也只是猜测而已。总之无论如何,画像中的女子对东陵飞晔而言一定非常重要。不过这是他的私事,与我们无关。”
云墨染点头:“那倒是,那女子与我容貌相似,看来纯粹是巧合。虽说我一直相信世间无巧合,但是保不齐……也会有万一的时候。”
赫连苍宁看她一眼,眸中隐有笑意:“你倒会自圆其说,好赖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我还有什么话说?”
云墨染微微有些脸红,忍不住半转身偷笑起来。真好,误会终于解开了。虽说她问心无愧,但是被人冤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狼狈不堪地回到随心别院,三人各自回到了房中,心下兀自恼恨不已。纳兰明蔷刚刚钻进浴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便有侍女来报说明薇公主来了。
纳兰明蔷与纳兰明薇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感情自然比与其他姐妹要好得多。只不过后来纳兰明薇对赫连擎霄一见钟情,而两国帝王也并不反对这种政治联姻,因此她才一直留在赤凤国。
穿好衣服来到大厅,纳兰明蔷招呼了一声:“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
“还能是谁?自然是我的好殿下了!”纳兰明薇满脸怒容,双眼更是呲呲地冒火星,“居然为了那个丑八怪……气死我了!”
丑八怪?纳兰明蔷愣了一下,立刻追问:“你说云墨染?”
“不就是她?”提起这个名字,纳兰明薇火气更盛,“除了她之外,璃京城还有人配称丑八怪这三个字吗?”
纳兰明蔷皱了皱眉头:“我记得你说过,她曾是赤凤国皇帝指给湘王的侧妃,但是湘王根本不喜欢她。怎么,难道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听到这几句话,纳兰明薇登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砰的一拍桌子说道:“现在?你以为他是现在才改变主意的吗?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丑八怪时,确实曾信誓旦旦地说他绝不会娶那个女人,他要娶的人是我!可是……自从那丑八怪医好了他的脑疾,所有的一切全都变了!变了!”
“此事我也有耳闻,璃京城内有不少人都说云墨染是神医。”纳兰明蔷点头,慢慢地眨着眼睛,“难道因为她医好了湘王的脑疾,湘王便喜欢上了她,不喜欢你了?”
“他当然还是喜欢我的!但是……”纳兰明薇语气虽然强硬,眼睛里却透着明显的不安,“但是从他见到云墨染之后,他就一直不停地说一定要娶云墨染做他的侧妃……”
“他真的这样说?”纳兰明蔷眉头皱得更紧,满脸的百思不得其解,“可真是奇了怪了,那丑八怪究竟哪里那么吸引人,为何那些男人一个一个都对她念念不忘呢?在我们女人看来,她真的只是一个丑八怪而已啊!而且还冷冷冰冰,不解风情……”
纳兰明蔷这样想,或许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人,女人看待女人的眼光,总是和男人不同的。尤其是对于自己的情敌,她更是只会无限制地夸大她的弱点和缺陷,自然也就看不出她什么地方吸引人了。
纳兰明薇也是如此,对这几句话深有同感的样子:“不就是说?幸亏云墨染一直不肯答应。可是后来云墨染逼他写下休书之后,他就开始每天魂不守舍,长吁短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跟他说话他都懒得搭理我!姐姐,你说他是不是太可恶了?”
纳兰明蔷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你确定他的魂不守舍是因为云墨染?”
“自然是!”纳兰明薇的回答毫不犹豫,“姐姐你不知道,我已经好多次听到他在睡梦中喊云墨染的名字了!因为这件事,我与他吵了几次嘴,结果他……他对我越来越冷淡,如今居然开始找借口躲着我了!姐姐,你得帮帮我,不然我就真的完蛋了!”
纳兰明蔷这才真的吃了一惊,想不到事情居然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原本赫连擎霄愿意娶纳兰明薇为妃对雪雏国已是好事一桩,如果自己能够再嫁给赫连苍宁,自然更是十全十美。可是如今玉王妃最终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原本板上钉钉的事也会风云突变,怎不令她愀然变色?
“如此说来,这云墨染是留不得了!”纳兰明蔷满脸杀气,恨不得将云墨染撕成碎片,“否则,她早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祸患!”
“对!我也这么认为!”纳兰明薇连连点头,“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只可惜太子哥哥他们暗中训练的杀手都不曾带来,否则……”
“你怎知未曾带来?”纳兰明蔷冷笑,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莫忘记我们来赤凤国是为了什么,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纳兰明薇一怔,继而恍然大悟:“你是说为了那件事?那太好了!让他们立刻动手,以最快的速度把云墨染送到地狱!”
“急什么?”纳兰明蔷得意地冷笑着,“这种事咱们怎么好一枝独秀呢?铲除云墨染并不只是为了我们姐妹,更是安陵织星和东陵飞晴的愿望!因此,当然要三国联手才好成事,你说对不对?”
纳兰明薇同样得意地阴笑起来:“当然对!云墨染,此番你还活得了吗?哈哈哈……”
几日之后,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璃京城内无论皇亲贵胄,还是平民百姓,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地团聚在一起饮酒赏月。
鉴于几国皇子公主皆在赤凤国,赫连苍穹一早便命人准备了一场盛大的中秋家宴,并派人将其请到了宫中,席间自有一番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不提。
但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三国皇子虽是一副兴致勃勃欣赏歌舞的样子,每个人的眼底却都装着不愿被人知道的秘密。而三国公主则无一例外,热切的目光大多数时间都落在了赫连苍宁的身上。
一贯喜穿淡金色衣衫的赫连苍宁今日换了一身雪白的袍服,衬着他如玉般精致的脸,看起来越发像是一朵生在天山之顶的雪莲,不染尘埃,美得令人心醉。因此,三国公主只看了一眼便痴了,醉了,何须再饮什么佳酿?
各怀心思之中,歌舞姬躬身退了下去,一阵还算热烈的掌声之后,赫连苍穹端起了酒杯,含笑说道:“来,朕再敬各位一杯!中秋佳节,各位本该与家人团聚,共享天伦,可是为了给朕贺寿,各位不得不跋山涉水远来璃京,朕十分感激,请!”
“请!”
众人齐声应和,各自举杯一饮而尽。轻轻拭了拭唇角,纳兰明昭抱拳说道:“皇上,请恕明昭冒昧,不知这和亲一事皇上考虑得如何了?父皇对此事非常重视,日前曾有书信送来问及明昭。”
赫连苍穹不自觉地捻了捻须:“此事朕正在考虑……”
“是的,风漓也正要趁此机会请示皇上。”一个来不及便被纳兰明昭抢了先,安陵风漓暗中恼怒,忙不迭地开了口,“风漓认为,和亲乃是对两国都百利无一害的大好事,因此想尽力促成此事,还望皇上莫怪。”
“和亲自然是好事,朕怎会怪罪?”赫连苍穹微微一笑,显得很是和颜悦色,“只是……朕想请问,三位公主在璃京城已经盘桓了一段日子,可有心仪的皇室子弟或者是……”
“启禀皇上,”这一次安陵风漓总算抢在纳兰明昭之前开了口,“小妹织星自知才疏貌丑,本不该痴心妄想。但她对十九皇叔一见倾心,再难自拔,因此愿做为十九皇叔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人,还望皇上成全!”
似乎早就料到纳兰明昭同样还有话说,赫连苍穹并未急着开口。果然,纳兰明昭立刻接上说道:“十九皇叔仙人之姿,同样令小妹明蔷倾心不已,愿与织星公主一同委身婢仆,请皇上成全。”
每到此时,东陵飞晔总是落在最后,让东陵飞晴又气又急,恨不得跳出来自己请命。在她的连番推搡之下,他才勉强拱了拱手:“请皇上成全!”
赫连苍穹满脸无奈地转向了赫连苍宁,双手一摊说道:“十九弟,你看此事如何是好?之前你虽说过还无意娶妻,但三位公主均对你倾心,而且个个才貌双全,不如……”
“多谢皇上和几位公主的美意,”赫连苍宁淡淡地开口,给出的答案一如往昔,“只是臣弟确实还不愿成家,请皇上和几位公主成全。”
这局面,究竟谁该成全谁?
听到赫连苍宁的拒绝,三女自是妒恨不已,眼中顿时闪现出了浓烈的杀气。几国皇子则各自对视了一眼,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怕唯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一场本该其乐融融的中秋酒宴,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暗潮汹涌。
短暂的寂静之后,纳兰明昭突然含笑说道:“明昭懂了,十九皇叔之所以三番两次拒绝,其实是因为心中早已有了别人,是不是?”
赫连苍穹目光一凝,看似温和,实则隐含试探:“哦?原来是这样?十九弟,你口风够紧的呀!快跟朕说说,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才会让你如此死心塌地?”
赫连苍宁看了纳兰明昭一眼,无论眼神脸色都平静无波:“皇上,此乃明昭太子说笑之言,不必当真。”
“哈哈!怪不得呢!”赫连苍穹开怀大笑,“三位公主,十九弟方才已经说了,十分感激几位的心意,不过如今确实无意娶妻。不如……此事稍后再议,如何?”
又是稍后再议?你当我们都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的吗?
小小的插曲过后,中秋家宴继续进行。看似一片祥和,其实狂风暴雨就隐藏在这平静的背后,准备来袭……
中秋节本就是吃月饼、赏月亮、一家团聚的日子,云来客栈也不例外。这里收容的本就都是无家可归或者有家不能回的人,因此早就把客栈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客栈里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因为都赶着回去与家人团圆,客栈内的住客都已离开,只剩下了云墨染等人,如此倒好,更清净。黄昏之后,云墨染便亲自下厨烧制了一桌香气四溢的佳肴,并吩咐众人准备了月饼、美酒,摆好碗筷,与众人一起围坐在了桌边。
与众人的兴奋相比,映飞却眉头微皱,显得心事重重,而且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觉察到他的异常,云墨染有些担心,侧头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映飞,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嗯?没有。”映飞极快地摇了摇头,快得令人忍不住起疑。
云墨染更加不解:“那你……”
“就是……想起了自己的家人。”映飞又是很快地接口,说出来的理由却打消了云墨染的怀疑,“不瞒姑娘,我其实……挺想他们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只可惜……”
“原来如此。”云墨染了然,安慰一般握了握他的手,“不必担心,落地是兄弟,何必骨肉亲,咱们也算是特殊的一家人了。来,一醉解千愁!”
映飞默默地端起杯子与她碰了一下,接着仰头一饮而尽:对不起姑娘,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实在是……无法对你说实话……
品过美酒佳肴,吃过月饼、赏过月亮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回房休息不提。云墨染同样回房洗了个热水澡,便熄灯上床就寝了。
然而因为已经练成了紫气东来,她本身的警觉性已经超出常人很多。是以前一秒钟她还在睡梦中,下一秒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低声厉斥:“什么人?!”
“警觉性不错。”窗外传来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紧跟着便是“嗖”的破空声穿窗而入,刷的射向了躺在床上的云墨染!
雕虫小技!云墨染冷笑,身形如流星般弹射而起,瞬间落地。紧跟着便是噗的一声闷响,暗器已经钉在了棉被上!
顾不得理会那枚暗器,云墨染脚尖一点奔到窗前定睛一看,皎洁的月光下,一道黑影正以极快地速度消失在远方,眼见是万万追不上了。
冷哼一声,云墨染折回床前点燃烛火,这才发现钉在棉被上的暗器是一支飞镖,而那支飞镖上分明带着一张折叠的字条!原来还有战书?有意思。
为防万一,云墨染先用布条把自己的手缠了一下,这才小心地将飞镖拔起,取下字条展开一看,脸色登时一变!不及细想,她甩手将字条扔在床上,接着一把扯过外衣,边穿边奔出了房间。不多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下了楼,渐渐远去。
少顷,又一道黑色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穿窗而入,捡起床上的纸条一看,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简单的一句话:映飞在我们手上,城外西郊,落叶桥。
很显然,云墨染方才一定先去映飞的房间查看了一下,确定他的确不在,这才匆匆离开客栈赶往落叶桥的。明白了这一点,黑衣人脸色一变,将纸条放回原处之后穿窗而出,立刻往玉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个人,自然就是奉赫连苍宁之命在此保护云墨染的暗影卫。
云墨染基本上可以确定,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是真的,而并非有人在恶作剧。因为她方才去映飞的房间查看过,他的房中虽然并不十分凌乱,但却空无一人。更重要的是,地上有一些还未凝固的血迹,显然曾经发生过一场打斗,而且还有人受了伤。只不过打斗持续的时间应该并不长,否则她没有理由听不到。
正因为如此,她才越发急得要命,恨不得插翅飞到西郊落叶桥!因为还有一点也十分明显,那就是对方分明是冲着她来的,映飞只不过是不小心被她连累了而已。对方知道她功夫了得,正面袭击胜算不大,才从映飞身上下手,想以此逼她就范。
那么,绑架映飞的人是谁基本上已经很明了了:一定是纳兰明蔷她们在搞鬼!否则除此之外,云墨染还真想不起如今谁更恨不得她一命呜呼。
实在心急于映飞的安危,云墨染瞧瞧左右无人,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蒙在了脸上,将脸上的面具遮住了大半,然后一展身形使出了紫气东来的绝技,脚不点地一般疾驰起来,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奔出去老远!
赶到西郊,云墨染故意卸去了内力,向着落叶桥飞奔。一方面她还不愿让人知道紫气东来的秘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另一方面,若对方太过强大,她也可以用紫气东来出奇制胜,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飞奔到桥头,云墨染将脸上的锦帕扯下,一边慢慢往桥上走一边冷声说道:“我来了,出来!”
“哈哈哈!”寂静的夜空中,突然响起了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笑声嘶哑难听,根本分不出男女老幼,“七小姐果然是艺高人胆大,居然独自一人前来赴约。”
笑声中,云墨染只来得及看到周围人影飘忽,瞬间已经陷入了近百人的包围之中!而且令她忍不住暗中叫苦的是,这些黑衣蒙面人俱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无论外功内功都堪称一流,绝不是之前她遭遇的所有黑衣人可以比的,何况那两个领头的男子更是深藏不露,怎么看都是绝顶高手!
“别笑了,你笑得比乌鸦还难听。”沉住了气,云墨染冷声开口,“你以映飞为饵将我引到此处,究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做个二选一的游戏而已。”黑衣人顿住笑声,冷冷地回答,同时吩咐了一句,“来人,把映飞带上来!”
“是!”
不多时,五花大绑的映飞被两个黑衣人推搡着带了上来。一眼看到云墨染,他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来。可是姑娘,你这样让我……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我,那就是我连累了你,我怎么能让你出事?”云墨染仔细地打量着他,基本确定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映飞,你受了伤吗?重不重?”
“不重。”映飞摇了摇头,眸子突然变得有些清冷,“左肩被人刺了一下,但并未伤筋动骨。不过他们以重手法封了我的穴道,我现在一丝力气都使不出……”
云墨染松了口气,刚要点头说些什么,为首的黑衣人已经冷哼着哑声说道:“废话少说!云墨染,你方才不是问我有何指教吗?听好了,这个二选一的游戏很简单:要么你死,要么他死,你自己选!”
“你当我是白痴?”云墨染一声冷笑,双掌一横不动声色地寻找着最佳的出击时间,“我若死了,你定不会让映飞活着回去。而你们的目标既然是我,纵使映飞死了,你们也不会放过我。既然横竖都要死,何须我做什么选择?”
黑衣人愣了一下,竟然有些讪讪然起来。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哈哈大笑了几声说道:“说的有道理!这样吧,你也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你,那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肯自尽,我一定放了映飞,怎么样?”
“我凭什么相信你?”云墨染暗中催动着内力,随时准备发出灭绝天下般的一击,“像你这种人,有信誉可言吗?你的保证值几个钱?既然明知是陷阱,我为什么还要硬往里跳?”
为首的黑衣人不笑了,阴鸷的目光狠狠地盯着云墨染:“因为你没得选择!云墨染,别以为你不肯自杀,我们就杀不了你!只不过我知道你虽无内力,但是招式诡异,极具杀伤力,所以不愿白白折损人手而已!听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再不自尽,我就先杀了映飞再杀你!”
莫说旁人,方才云墨染都有这样的疑问:这些人明明有足够的实力杀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折?原来是这样。只不过很显然,在如今的情势下,那些近身搏击术已经不可能扭转局势,唯有使出紫气东来,才可以同时击退映飞身边所有的人,暂时解除他的危机!
只要自己有机会解开映飞被封的穴道,那么就凭两人的轻功,逃脱的机会还是很大的。至于杀敌,想都别想。
可是云墨染刚刚想到这里,便见两名黑衣人刷的扬起短剑各自对准了映飞,为首的黑衣人已经一声冷笑:“十个数,一!”
“一”字出口,只见两名持剑的黑衣人同时行动,狠狠地将短剑刺入了映飞的左右肩窝!不等映飞痛呼出声,他们再次同时使力,嗤嗤两声将短剑拔了出来,映飞的肩头顿时血如井喷!
“嗯……”尽管极力咬紧了牙关,映飞还是忍不住痛得低吟起来,浑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映飞!”云墨染一声惊呼,眸中瞬间迸出了骇人的冷厉光芒,几乎与夜空中的满月齐辉!就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眼前似乎同时出现了幻觉,陡然发现一片金黄色的光芒在云墨染的身后砰然炸开,宛如霍霍燃烧的火焰,而那火焰的形状,分明就是一只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凤凰!
猛然意识到情形似乎不妙,为首的黑衣人立刻厉声喝道:“二!云墨染!你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映飞为你而死?!”
左右肩窝再次中了一剑,映飞本已痛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可是就在此时,他突然浑身剧颤,脸上的神情也在发生着剧烈的改变,似乎在忍受着某种比中剑还要剧烈千百倍的痛苦!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突然猛地抬头,口中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那声尖叫如此凄惨锐利,震得周围所有人耳膜生疼:怎……怎么了?方才挨第一剑的时候他只是闷哼了一声,如今至于叫得如此生不如死吗?
“啊!啊!”
映飞的尖叫还在继续,伴随着凄厉的尖叫,他的身体也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而且正在发生着某种剧烈而奇怪的变化!这种变化显然相当痛苦,所以他的身体正以越来越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令人忍不住寒毛直竖!
至此,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不对劲!映飞的痛苦根本不是因为中剑,而是另有原因!而且这种情形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因为此时的映飞虽然痛苦得难以自制,但是脸上却并无惊慌意外的神色,显然已经习以为常。只不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云墨染的脑海中却闪电般地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曾在映飞的房门外听到的声音!难道……与如今的情形是一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