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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金陵城内贾家六房的院子,王熙凤休息了一天后,勾着嘴角坐着马车来到金陵府伊住宅门前,让人送上帖子。看着上面带着荣国府字样的信签,门口看门的迅速报备后,打开了正门迎接了进去。
甄杏儿看着步步生莲走进来的红衣女子,那美艳大方的样貌很是出众。
“见过四品夫人!”王熙凤笑着欠身行礼。此时贾琏只是一个举人,虽然是昝侍,但也不过是林如海讨工钱的助理。不算朝廷编制,只是师爷一流。
见到她行礼,甄杏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身上带着高傲如凤凰般的气势,头上金银流闪,很是富贵。一身红色的裙装,却是用金线银线绣着灵鸟缠枝纹,用小金珠串成边牙。这不是一般的富贵奢靡,就是她前不久去了甄家,也没见到那个姑娘奶奶如此穿着的。
王熙凤这身衣服,是年头贾琏特意给她定做的。废工废料不说,更是为了让重量减轻,穿起来轻薄服帖,更是在布料上面费了不少功夫。是庆祝她十六岁笄礼的贺服。
“快别如此多礼的,你我夫家算是宗亲故旧的。”甄杏儿连忙扶起王熙凤,引着她走进正房。坐在正堂内,主客分座上了茶饮。王熙凤抿了口茶润了口舌才开口:
“今儿本来是不想叨饶的,到底是我们家的那些破烂事儿多少担心影响了夫人的财银。少不得,就过来陪罪了。”
她的开口说了甄杏儿一脑子糊涂,她怎么也想不出自己同这荣国府正宗继承人的媳妇,有什么利益关系。她放下茶碗,看着王熙凤:“你这话说的我一头子雾水的,我们家老爷刚刚来金陵如何有的事情?”
“这话说起来,就有些尴尬了。”王熙凤低头叹息一声:“想必夫人是知道我们家那点子事情的,当初皇帝圣旨我们这一房和政二叔叔那房分了家,老太太虽然是我们老爷继母,到底是政二叔叔亲娘。圣上就下了旨意,让二叔叔赡养老母。我们老爷多给了一些银钱,为此还将库银二叔叔那份欠款也还上了。弄得家里,连一点子碎银子都没得。靠着女人的嫁妆,才勉强用了三年才缓了过来。前些日子我庄子上的管事到扬州找我,我才知道老太太派了管事的,说是帮人弄田产。原本这事情也没得我的,但是说不得的……那弄田产看重的,恰恰是我嫁妆的那片。”
说到这里,王熙凤低头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甄杏儿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前后。那荣国府的管事帮着自己弄嫁妆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可是却不明白这其中的细则。
王熙凤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讲道:“原本呢……老太太是长辈,这孙儿哪里有什么,说上一句两句的。我哪怕被娘家怪罪,也会给了上去。可说到底,这都是私下里的事情。可这管事的,怕是京城风光日子坐久了,到了这南边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愣是抬了荣国府的名头,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可这事情纸包不住火,若是那日传到圣上耳朵里面,怕是会说我哪叔叔不知礼法,老太太不慈的。我连夜赶了过来,就是怕事情闹大了对我们家老太太不好。虽然圣上给了旨意分了家,日后这荣国府袭领,眼下都是我做主。但到底,还是因为我婆婆人不在中原,跟着老爷去西北放马了。我们家也不过是个破落了的三等将军,怕是都比不得夫人家的贾大人。行事做谋,都得小心了来。我们这等人家,最怕的也就是御史一张嘴不是?”
说完,王熙凤笑着从一边跟着的徐嬷嬷手里接过一个蓝色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个木头匣子。她拍了拍匣子:“这里头,是我出嫁前我伯父,给我准备的嫁妆田产之一。就是夫人管事看重的那片,这圈地堵卖的都是老行路了。我也是知晓一二的。眼下我们老太太有意促成将夫人的嫁妆跟我们家的祖产连接在一起,也算是希望能够结个善缘。我这做孙媳妇的,怎么能佛了老太太的意愿呢?别到时候说我们爷不孝顺的,不过是几百亩地也舍不得出去。到了那时候,就是我伯父王子腾任着内阁宰辅,怕也是管不了这个民声口怨。所幸的,我也不开个天价拦了夫人您。这一共是六百四十八亩地,算上山水的。我来时,用了一千五百两银子盖了新的庄村,弄了种子。严格来说,也就两千两。这地,就按照市价的八成算吧!每亩只要夫人二十六两的银钱,夫人给一个整数就成。那零头,也算交个朋友如何?我眼下要赶快回扬州,我是个爽快人,想必夫人也不希望拖延久了,我那男人从扬州跑过来。”
听着那清脆的话语,看着那诱人的红唇。甄杏却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如同毒蛇一样。她句句都在条理,说的没有半分的错误。虽然没有什么诰命头衔却高傲得很。眼前这个女人,她说不得、骂不得、拦不得、阻不得。就是那眼馋的田地,更是拿不得。她不是不眼馋,但是想要,一要有钱。二要有本事拿了之后不会拖累自家老爷,更不会丢了官,之后闹得人钱两失。可这两样,她那样儿都做不得主。
一来,这六百多亩地,若是按照市价她的存银只能买下一半。但是那庄户的房子,良种什么的,却要两千两。眼下卖了他们全家的家产,也不过一千六百多两的银子。这还是坐上这个位置半年多来,周边商人等纷纷送上来的冰炭敬和其他贺礼银子。
二来,自家老爷在贪腐上吃过亏。眼下收受的,都是律法明文规定,可以要的。那王子腾是一品大员,天子近臣。虽然说是管不上别人家的媳妇卖嫁妆,但日后用抄家罪官的方式拿回去也是可以的。
她扯了一个笑脸:“这位太太怕是说笑了。我想这里头怕是有什么误会。我的确让我的管事跟着荣国府老诰命的管事学习学习如何经营田产,但说到底我也是个不懂明白的。怕是他们下面人,想着给上头的弄个欢心私下闹出来的。您也说了。这管事闹腾的有些不像话。我这听着,也是觉得有些不得意的。我全部身家,怕是连您那一半都未必买得。眼下能够得了二百多亩良田,已经是好事了。我嫁给我们老爷前,也就是五十两的嫁妆银子。也是知道,这家财积攒不易。快些收回去吧!都骚的我连发红了!”她抬起帕子遮住脸,怯懦温婉的样子。
王熙凤拍了拍匣子咯咯一笑:“夫人若是这般说的,到是我误会什么了不成了?”她看了徐嬷嬷一眼:“太太若是在京城呆过,定是知道我的。我娘家乃是金陵王家,我在家的时候惯是个急性子。这嫁人了,也是没改过来。我本就琢磨着,若是夫人有意,一定会派人联系我,何必为难我那个庄头。想来也的确是下面人办事不利的缘故。我又没有在地上面贴着我王熙凤的名头不是?”
甄杏儿放下手帕,懦懦的一笑。王熙凤将匣子收了起来,喝了一口茶:“您看我这性子就是如此,急切了一些。到是爽利的很。但是我这人心诚实的,眼下我们的地是临着的。我就琢磨着这春耕后,太太的地怕是要从我哪儿过水的。我想,不如我们一人出二十两银子,重新挖了渠子,做了陶管子从路下面通过去,多弄几个,我这边也要挖了深作湖的。原就是因为那地贫的很,都是粘土长不起庄家上面盖上一层土,也是杯水车薪的。我看太太那边怕也是一样,不如我们两边挖了塘子。这样一来呢……太太那边走水方便,我们这边去水也方便。日后养了什么鱼虾,也算是一种增益不是?”
“这倒是感情好。”甄杏儿闻言,确定这个女人也不想平白树敌。这倒是好事,能够跟王子腾林如海之流的亲眷接触,日后说不得对老爷的前程也是有好处的。她是甄家长大的丫鬟,很多到底都是明白的。
她点点头,喝了口茶算是缓和了一下内心的焦虑:“这眼看着要过年开春。不如现在就定下来,我性子绵软到到底也是知到道理的。只是我那田地庄子还没有起来,怕是人手不足。不若这样,银钱上我多出一些,只求这开春前好能成。”
“我就是喜欢跟讲道理的人说话办事,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如何不成呢?”王熙凤笑着道:“这钱也不用您出了,我就自己派了人去两边弄好,取出来的肥土都整理晒出来,撒到别的肥沃的地里面当作增益了。只是第一年,那水塘里面的东西,八成归我就成。不过是二三十两的东西,若是我拿了您的,还说我是个贪财的呢!但是这两家日后相处的,还长着呢!总是要有一个相处之道不是?”
“这我也喜欢的,我还想着说拿了而三十两银子与你,怕也是不好看。那就这么定了。眼看着也到了中午,不如留下用膳吧!我这府里就我一个人,老爷白天在府衙吃。”
王熙凤闻言,欣然同意。两个人用膳后,交换了拜帖,约好了日后书信交往,王熙凤以晚上要坐船回去为由,早早的离开了金陵府伊。坐在船上,刚刚跟着王熙凤办事的徐嬷嬷,有些不明白王熙凤为啥对那个女人客套。
她坐在小凳子上,随着船晃悠悠的开启开口问道:“奶奶何必跟一个奴才秧子起来如此?”
“嬷嬷有所不知,她那个男人不是个好想与的。我们家爷,日后要去京城做官,单单靠着荣国府怕是不成的。老太太做下的糊涂事,嬷嬷也是知晓。那些都是抄家掉脑袋的事情。我曾听姑父说,那贾雨村日后怕是要走言官的路,眼下处的好,就求着他日后留点口德。”
“奶奶这算是深谋远虑了。但也没有必要拿着自己的嫁妆去做赌去啊!”徐嬷嬷还是对王熙凤将自己的嫁妆拿出去的行为,不赞同。
“我知道她买不起,也不敢买。”王熙凤轻哼一声,靠着枕头盖着两床被子,床下面点着两盆炭火:“我们金陵王家女儿的嫁妆,是谁都敢买的吗?也不看看,我们家到底不是靠着祖业活着的。我伯父还在圣上面前,挂着脸面的。她就是不为银钱着想,也得为她男人想想。我原本就算着了,她们家怎么起来的我还不知道吗?怕是连这次置办的银钱,都是老太太给的。三五千两的银钱,还不够给黄门吃酒的呢。不过是卖个人情罢了!到底是甄家刮扯得人。但说到底,私下里头卖了他们家也买不起我的地。”
“奶奶就没想过人家买了呢?”
看着徐嬷嬷那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王熙凤噗嗤一声笑了。她侧身看着徐嬷嬷,笑得开心:“那我就赚了一笔了。那贾雨村当初是如何掉下去的?不就是贪腐吗?他就据官场的,如何不知道我那伯父的作用了?眼下还有敬伯父在哪里,他怎么也得考量一二的。到时候,必然会让人将契子送还不说,我退了他银票,他也不会全部都收了。必然会减少数额,来一个明要账暗送钱的。我不是赚了嘛?我们银货两起的,谁能说我收受贿赂了?”
徐嬷嬷看着王熙凤自鸣得意的样子,叹了口气:“奶奶就是脑筋灵活。这律法口子,钻的可真真容易。”
“如何难了?”王熙凤挑眉看了徐嬷嬷一眼,神采明媚:“只要我伯父在一天,但凡我王熙凤说能成的,定是能成的。嬷嬷早年在深宫,这后宅阴司怕是要胜于我。可这民居小道,就是不如我了。这世人做事谋事,那个不是看着官官相护,在位谋伐的?嬷嬷算算,谁家想要办事,第一个想的那个不是送礼托关系了?世道都是如此,只要我伯父在那个位置,我就是被人求着的。只要我不去做那强人,我就能立的住。”
听着王熙凤所言,徐嬷嬷深深沉思起来。她低着头,王熙凤看不清她的表情。懒洋洋的躺下叹了口气:“嬷嬷还是早些睡去吧!明儿后儿就到了扬州,怕是要先去给姑姑说道明白的。只是姑父担心姑姑月子做不好,这整日的看着。”
说完,王熙凤闭上了眼睛。徐嬷嬷看了看王熙凤,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
大年初一,木承泽在寝宫中接到了江南的信报。其中就夹杂了一封关于王熙凤的言辞的报告。这让木承泽特特后悔了一番,如此聪明灵慧的女子,没有早早定下当皇贵妃,竟然让王子腾糊弄过去了。他郁闷的在床上锤着床板。
皇后凌氏沐浴更衣后,走到一边捏起他放在一边的报告,仔细看了看笑道:“这王子腾的侄女到是个有意思的人,皇上可是后悔?”
“如何能不后悔?那贾元春就是个木头,那甄氏也不是个好的。这后宫,就靠你一个人,他们都盯着你犯错呢。若是有一个聪慧的,能够帮你一二我也就不用担心了。”
皇后坐在床边,靠着柱子看着外面点燃的巨大龙凤蜡烛,眉眼婉转:“不如……让她跟贾琏和离,然后做个道姑最后皇上纳了她?”
“又顽皮了不是?”木承泽坐起身,搂过皇后的腰,点着她的樱唇。
“哪有?”皇后推了他一把笑着道:“古有唐明皇杨贵妃,今木君凤歌儿的也不错啊!”
“还说没顽皮?”木承泽伸手挠着皇后的痒痒,两个人细细哈哈哈的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