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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的沙,你的身体真是沙子做的么?”持国的四方大脸近在咫尺,自口中喷出的热气混着鲜血,溅到老的沙的脸上,“一旦沾水,就变不了形状了么?”
老的沙不会对持国解释其中原因,他也没有时间解释,因为莫降已经完成了那个用于逃生的圆。
莫降抬脚一垛,一阵惊呼声中,那块圆板带着他们五人便掉了下去——当ri闯宫在龙舟逃生之时,莫降就用过这一招,如今再用起来,已是驾轻就熟。
“怯薛军,拦住他们!!”老的沙冲也先喝道。
也先闻言,急忙率领百余名怯薛军钻到了行刑台下。
台下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以及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行刑台也不时传来震动,想来是在台底交战的双方,不小心砍中了支撑台面的木柱……
“放开我。”老的沙的声音森然若鬼,金s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寒。
“哈哈——!咳咳!”持国咳着血放声大笑,“老子这辈子真是值了!白狼张凛都奈何不得的人,竟然让我逼的如此难堪!!——呃!”
持国发出一声痛呼,因为老的沙的另一只手,重重的击在了他的咽喉上。
持国几乎听到了自己喉骨断裂的声音,临失去意识之前,他抬起双臂,用双手死死的扼住了老的沙的喉咙——对方身体能像流沙一样改变形状,脖子总不能变吧……
老的沙面陈若霜,尚有ziyou的左手五指并拢成刀,手臂一挥,持国的一条手臂已经飞了起来——他的手刀,似是真的比钢刀还要锋利。
剧烈的疼痛让持国稍稍清醒,这疼痛也让他的面容有些扭曲,他张狂的大笑道:“他娘的!有种你就把老子大卸八块!!”
鲜血和着唾液,溅在老的沙无比冷漠的脸上。
又是一次手刀挥斩,持国的另一条手臂也离开了身体!
“莫降,你的凌迟之刑,老子已经替你受了!若有来世,记得还给老子……”
这是持国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遗言,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身体被老的沙劈成了两半……
全身皆被鲜血染红的老的沙不再理会持国惨不忍睹的尸体,迈步向莫降刻出的圆洞走去,每一步,都会在行刑台上印下一个血sè的脚印。
老的沙走的并不快——虽然他的武艺绝学盖世无双,但他同时也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方才一番剧烈的战斗,连败张凛和莫降,又肢解了持国——他已消耗了太多体力。
虽然他距离那圆洞只有十几步,但此时的他,再也没有方才光芒一般的速度,因为只有他自己清楚,方才莫降那必杀一击,其实已经伤了他,他本来打算,强忍着疼痛,利用残余的体力击败莫降。他知道,只需要一个回合,他就能将莫降击败!只要莫降一败,刑场这边,大局便定——他却不曾想袁狐和持国用他们的生命为莫降创造了逃生的机会,没有给他再出手的机会,也耗尽了他本就无比稀少而且珍贵的体力……
此时的他,他只能用一个个血sè的足迹来消磨这段短短的距离。
“千仞鹰,你说的很对,若想胜利,便不能忽视任何细节,哪怕是再微小的细枝末节,也可能是关系到最后成败的关键!”老的沙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不知是不是老的沙的体力已经透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的程度,说完那一段话后,他越走越慢,行刑台下的战斗之声,也越来越小了。
老的沙忽然站定,扭头冲那些比“百姓看客”还更像看客的一干官员问道:“为何你们动也不动?”
“大,大人,不是我,我们不想动,而是,我们,我们动不了啊……”说话都费劲的官员,又能怎么动呢?一脸惊怖的他们,连浑身浴血的老的沙都不敢直视,还能指望他们跳起来阻拦那莫降么?
老的沙回头,看了看刽子手老丈和持国的尸体,又看了看那帮瘫坐在椅子上不住发抖的饭桶,心中尽是悲凉,他忍不住感叹:想我曾天下无敌的黄金一族,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堕落了呢?
忽然,一个念头钻进他的脑海——这些陪同监斩的官员作用,究竟是什么?
这一干无能之辈,都是陛下选定的,当ri听到这些无能之辈的名字时,老的沙也曾询问过陛下为何选这些人。而妥懽帖睦尔的回应则是:“不过处斩几个叛匪,让你去监斩已经有失我黄金一族的尊贵身份了,难道非得让朕把朝廷要员都派过去么?”当时,老的沙只以为,陛下做这个决定,只是黄金一族敏感的自尊心在作祟。今ri一想,便察觉到其中异常:虽然说陛下关心他的人体象棋,但陛下也仅仅关心受过凌迟之刑、支离破碎的莫降能否再次完美的拼接起来,他怎么会关心陪同监斩的人选?!怎么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难道说,这些人选,实乃是奇洛皇后选出来的?难道说……
老的沙只感觉到脑仁剧痛,犹如针扎一般,他用力摁住自己的额头,使劲掐住太阳穴,以保证自己不在烈ri的曝晒下晕倒过去,可惨白的阳光晒透了他枯瘦的手掌,刺进他的意识中;台下的战斗声虽已完全停歇,但他脑中却似有一百口大钟在一齐轰鸣……
便在这时,有个带伤的怯薛军士从行刑台下钻了出来,跪地禀报道:“大人,怯薛军作战不利,让囚犯逃走了!请大人处罚!”
对于这个消息,老的沙并不意外,只是强定心神问道:“他们是怎么逃的?”
“启禀大人,行刑台下,早有人挖好了逃生的通道,囚犯落下没一会,敌人就从地下钻了出来,将囚犯劫走了——也先百夫长已经带人进地道追击了,不过小人方才听到远处有坍塌的声音,想必敌人已经堵死了地道,想要追上,恐怕不太可能了。”那军士据实回答道。
“原来是早有预谋么?”老的沙点点头,似乎他现在已经不关心囚犯是否逃走的问题了。
这时,有一位官员自座椅上站起来,凶恶的囚犯已经逃走的消息,让他们的身体重新有了力量,他若有其事般说道:“大人,也先率领百余人,竟然挡不住区区几名囚犯,以卑职看,应治他作战不利之罪!”
老的沙深看那官员一眼,用森然的目光将那人生生压回到椅子上坐好后,他才说道:“不!罪犯逃脱,责任全在于我;至于也先,他尽职尽责,作战勇猛——我会向陛下替他请功的……”
……
那军士口中的地道,其实颇为宽敞——那其实是与大都城一齐修建的排水暗渠,高近两丈,宽如街道,可并行跑开两辆马车,暗渠四壁以青石砖砌成,最底一面挖有排水用的沟渠,沟渠两侧是供人行走的坡道。这暗渠非但结实耐用,而且四通八达——唯一的缺点,就是这排水暗渠里的味道不怎么好闻,也让刘芒一直皱着玲珑小巧的鼻子——这座隐藏在大都城之下的地下迷宫,是角龙帮帮众最佳的藏身之所,也是他们平ri里躲避朝廷追捕的盘踞之地,在这地下王国里,角龙帮就是这庞大而复杂的迷宫的真正的主人。
此时,莫降终于知道文逸为什么派张凛一人来劫法场了,人多了非但难以隐藏行踪,而且不利于逃走,最重要的,张凛是角龙帮现任帮主,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地下迷宫了;再者说了,劫法场的目的是救走自己,而不是将老的沙布置的明岗暗哨全部杀光!莫降心想:方才,张凛这个暴力狂肯定是武痴病犯了,所以才跟老的沙对抗那么久,一时忘记了正事,若不是他用敏锐的听觉捕捉到有人在行刑台之下敲击排水暗渠的墙壁发暗号,张凛恢复体力后,肯定还得与老的沙大战三百回合……
还好,刘芒口中的灵药,并非她形容的那般灵验,只是暂时稳住了张凛的伤势,并未让他即刻痊愈……
此刻的张凛,就趴在一个自称名为“小乐子”的帮众背上,直愣愣的盯着莫降所在的这个方向。
莫降正背着刘芒在前面火把的带领下发足狂奔,虽说角龙帮帮众已经弄塌了暗渠,但这暗渠四通八达,反应过来的老的沙,说不定就会派人走另一条暗渠堵截他们,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尽快与文逸会面,商量下一步的去向——可张凛的目光,自众人进入排水暗渠后,就没有离开过莫降的身体。莫降被他盯的难受,忍不住问道:“张大侠,您看什么呢?莫非我又英俊了几分?”
“没看你!”张凛冷冰冰的丢过来一句,便扭过头去了。
莫降似乎隐约看到,方才张凛扭头时,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红,不过很快他就将此归结为昏暗的光线导致的错觉——就是嘛,张凛心冷如铁,万年都是板着脸的冰冷表情,他怎么会脸红呢——所以,转瞬间,莫降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