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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秦衷方从山庙里回了家,略歇了半天,第二日便去上学,少不得因功课落下许多而受了训诫,忙忙乱忽而半月一过,便已至盛夏。
正因这日休沐,拉着郑纯回家做客,共研诗画,更有闲话无数,至歇醒晌觉,吃完井水湃的沁凉西瓜,方送他回去。
因说秦衷拿了本游记坐在花园子里看了,因那书含了民俗志怪在内,不觉使他如痴如醉,既迷于山水秀色,又惑感女妖柔情,待看至芍药花精功德圆满,离了樵夫仙去了,抬头忽见家里的芍药也开得正艳,飘摇摇一阵淡淡香风,便呆呆的趴在栏上看了半晌。
他正痴迷着,远远却见雁飞端着茶盘走了过来,因道:“明珠姐姐叫我来侍候。”
秦衷才端着茶钟便饮了半口,便皱眉问道:“怎么不是凉茶?”
雁飞道:“老爷昨儿才说了,大爷身子骨仍要将养,不许多贪凉,明珠姐姐方不曾倒凉茶来。”
秦衷听是秦邦业的话,就不说话了。他心里却正有兴致,便命雁飞回去拿他的画具过来,往花下摆了一桌子,仍遣散众人,自己调颜色研墨。
这厢满院亭亭之秀,秦衷勉强描了一枝半朵已是不胜,不由想起史湘云醉卧红香圃,那满目飞红又该是何等景象。如此满怀痴意,不觉沉的脖子酸痛,方搁笔。自己看一时,添补几笔,正欲收起,只见明珠端着茶过来,便唤她来看画儿。
明珠看了,心也喜欢,忙道:“好俊的花儿,活了似的,若是做了花样子,不知怎么个好看法儿。”
秦衷便笑道:“怪道都说女人如花,也都爱花,你要喜欢,我替你描出了就是。”
明珠便喜不自胜的答应了,回房与雁飞二人说起,又论起该用什么线好,什么料子配。
秦衷吹干了画,拿在屋里的书桌上不舍收起,想拿去赠与全恒检,又怕他嘲笑这花娇而过妖,却无正气。可巧明珠说道:“上回才听姑奶奶拿了大爷的画儿做了样子,这回咱们也试试。”他便有了主意,道:“明儿就送去给姑奶奶。”
明珠笑问:“送的花,还是花样?”
秦衷想了一想,便道:“我给你们描了花样子,照着再给姑奶奶一份罢了,那画,不若孝敬了珍太太去。”
明珠也说极好,却又仍问:“何不献给老爷,也叫他高兴一回?”
秦衷忙道:“别来,让他老人家知道我这样不务正业,还不知怎么剥我的皮,他若问起倒罢了,千万别为了凑趣就把我给卖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果然第二日将东西往宁国府里送了,去的人正是孙婆子,回来便笑说:“亲家太太喜欢的紧,连连命人拿裱了,说要挂在待客的屋里呢。”
秦衷倒不好意思了,道:“不过粗糙的玩意儿,哪值得什么,没得叫人笑话。”
孙婆子却道:“也是亲家太太的心。”
秦衷便撂开了手,不再提它。因孙婆子家去了,他便又问明珠:“方才孙婶子过来说话,怎么脸上那样憔悴?你可知她家里的事?”
明珠便叹道:“你若不问,我也就要说的,上个月你不在家不知道,孙爷爷又病了,虽说不伤性命,却总是缠绵着,近几日渐渐竟是要不能起身的光景。我去说了奶奶,只叫她来这里求个好大夫,孙奶奶却为上年闹的那样的大事故不愿意,如今越见不好了,咱们都揪着心呢!”
秦衷不免心里一个咯噔,知道那孙管家偌大年纪,每一小病都是凶险非常的,若是真撑不过去,可要了不得,一是这老人就此去了,不免惹人唏嘘哀叹;二是这家里他一向尽心,猛然撒手,还不知怎么个乱法;三是水墨是他家新认的孙子,还不曾很得用,没了爷爷,在府里也是难为。
这样想着,秦衷便也不免着慌起来,忙命家里常请的郝郎中过来,又叫明珠过去安抚,仔细打听消息。却不过一时便回来说是小症候,并无碍的。
秦衷方略略安心,仍道:“虽是小疾,亦要将养的,他老人家了,可得仔细着,赶明儿我还得亲自去嘱咐水墨老实些,好生服侍他爷爷。”
如今正是盛夏,虽然古代不曾有什么温室效应,秦衷读起书来仍颇觉燥热,有时潜心书本便能忽略窗外烈日,有时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葛笑山见他虽酷暑竟仍能坚持,带着郑纯也咬牙用功,甚是颇觉纳罕。
原来,以往秦衷虽然功课也算尚可,却仗着生的几分聪明灵秀,便不肯十分用功,如今不知是山里佛祖前受了点化,还是老友那顿打着了力,却是比以往通透七分。
因秦衷近来刻苦,葛笑山见他两个小徒都是一幅朝气蓬勃之态,平日更是亲若兄弟,自然老怀大慰,待至酷暑实在难熬那几日,便放了他二人松快了几天,而后,便是正经教导起破题作文。
秦衷虽然换了幅皮囊后脑袋灵光了许多,奈何到底不是真成了神童,若不用功,仍然草包一个,学海无涯,他既没脸落于小破孩子郑纯之后,又深感与世功名显达之难,遂以也着实更为勤奋。天道酬勤,他既如此用功,功课自然有许多进益,难得这日,乃是他寿辰,秦邦业见到他时竟也带笑勉励了几句。
秦衷得了老爹笑脸,喜的满面春风,穿着一身新衣,自然受了多处贺声,更有许多贺礼。
秦邦业因见他这身衣裳与平时不同,便问起何处得来。
秦衷便笑回道:“是亲家太太那里遣人送来的,说是与我姐姐合力所制。”
秦邦业便道:“原来你是不配着这等精贵绫罗的,可既是长辈爱惜,倒还罢了。只是,若是别样的礼不说,这样亲手所缝的衣裳,你穿在身上,焉能不过去磕头?‘善恶生死,父子不能有所勖助’,何况是亲家那里,她们待你好,不是你应得,而是应该牢记于心,尽力以此情相报!”
秦衷一听极是,虽然觉得要对一个女人磕头有点别扭,可是尤氏那样一个当家太太,命丫鬟婆子做了鞋袜送过来也算是尽了礼数,可是竟然亲手做了衣裳——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论情论理,过去奉承也是应该的。
因这样想着,在嫡母亲母牌位那里磕过头后,便打发了车辆要出门。
方走至门口,见水墨与陈玄正候着在——上回挨了教训,秦邦业勒令必有个成年男子时刻跟着他做随从,或不是水墨,便定是程大。
他正欲过去,却见柴旺与俞二并排走了过来,水墨便巴巴的跑上去见礼,陈玄只得也跟着。
俞二见状,忙笑问:“好小子,可给你老丈人买了好酒了?”直把水墨羞了个满面通红,陈玄却在一旁拉他的袖子。水墨转头一瞧,便见秦衷站在不远处,顿时更为羞恼,却不好说什么。
秦衷却走了过来,笑问:“什么老丈人?”
俞二见了秦衷,不由后悔嘴上不该胡乱打趣人,却仍笑道:“往年大爷把他们两个小哥儿小姐儿许做了对,金口玉言的,岂不是就成了定似的?”
秦衷便道:“原来如此,幸而水墨是个小子,不怕人打趣,若是叫明珠姐姐听见了,还不知恼哭不曾呢。”说着,又跟柴旺说道,“赶明儿我叫孙奶奶去你家提亲,你就先置办着嫁妆,等着后两年可劲儿使唤女婿罢。”
柴旺便忙答应了,与水墨二人便要磕头,秦衷忙躲了。
俞二便道:“甚好,甚好,我有幸做了见证,下定时我也必要去讨喜酒的。”
秦衷一笑,便道:“有的你喝的,可惜你家里竟也没个闺女,喝了这一回女婿酒,下回再没有!”
说着,众人都笑了,秦衷也自往门外而去。
待至宁国府,拜过珍尤,尤氏自然欢喜非常,百般怜爱,命她拜过姐姐后仍然回来陪她凑趣。秦衷感她爱惜,自然更是回以百般奉承,直哄得她笑语不断,到了中午秦可卿打发人来问,尤氏又不许他过去,只留下吃饭,自己更是多吃了半碗饭。
吃完晌饭,秦衷到底年小,便有些睁不开眼,尤氏也欲略歇个晌觉,便命人安置了秦衷,自己回房歇了。
秦衷听着聒噪蝉鸣竟也睡的香甜,一时起来,神清气爽,便唤了尤氏留下照看的丫头进来伺候。既这样醒了,自然要去寻尤氏,却得知她早已起身,因有事往外厅去了。秦衷便觉得无趣,便跟那两个小丫头笑道:“烦两位姐姐往你们蓉大奶奶那里瞧瞧,若得闲,我便过去说话。”
其中一个穿着青纱短掛的小丫头正要说话,另个穿红衣裳的硬拉住了,竟板着脸说道:“亏哥儿常来,咱们这里女孩儿多,什么衣裳都是混着晾晒,倘若胡乱走动,瞧见什么不好的,又如何使得?”
秦衷却也奇怪,往日他来,众人只拿他当小孩儿,今次却有个这样的小丫头说起这样的话来,他便无语了,想了一想,便道:“既这么着,我就等着罢了。”
说着,拿了屋里不知谁撂着的一本书,翻开看了起来,略看了几页,却觉得不对劲,连忙翻开封面,却是《金瓶梅》三字,顿时叫他哭笑不得起来。这书颇为崭新,想来是贾珍遗留却忘了的,这里侍候的丫环自然都不识字,只当书本都是精贵的了不得的东西,细细的收拾了起来。而尤氏虽然通晓文墨,却日理万机,哪里晓得她这边竟有这样的混帐书。
秦衷虽然尴尬,却别无打发,只得抒了口气仍然翻开看起。说来这书却是*,叫秦衷看来却是个小儿科,当年他少年懵懂,忽然开了窍得知人事,正是好奇年龄,自然也曾拜读过这本经典,却是大失所望的,这书虽淫,却哪里能跟那些东洋西洋的泊来品比刺激。
正看至西门庆精尽气绝那段,却不妨听见外面悉悉索索一阵说话声。
作者有话要说:快困屎了,老流居然隔日更了,好惊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