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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不见了。
自打昨天晚饭后,乔越就再也没有见到她。
起初他以为她到哪个花园闲逛去了,便没过在意。可直是过了午膳,又吃了晚饭,最后直至到了掌灯时分,也没见她出现。
乔越有些急了。
那日在池边,他看书,她喂鱼,他感觉甚好。于是便暗自里下了决心,今后再也不捉弄为难她了,他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的与她交往。
下了这个决心之后,他在心里描绘了一下美好的未来,于是便端着茶杯乐了好久。连那八杆子打不着的表妹让他去帮着过个生辰,他也没像往常一样烦燥了。
他私下里想着,自己是不是还要多了解一下女人,以便更好的与云清交往,于是他便拎着一壶茶跑去了秀阁那里。
当他一脸求知的向表妹寻求追姑娘的路数时,那表妹似乎有些震惊。
她张着一张樱桃小口,颤抖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是喝了好几口茶,才红着脸绞着小手帕嗫嚅道:“表哥若是看上了哪家姑娘,还用的着去追吗?”
也是,乔越想想自己这两年多来的“奇遇”,便有些暗自唏嘘。
可云清不同,自己撒泼耍赖摆造型,连自荐枕席这样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个慢热型。
捂了这么久,才肯让自己小小的牵一下手,当然,还得是出其不意偷袭才能成功。
乔越感觉自己忍不得了。那云清见天儿的在他跟前晃,他只要一闻到她身上那股独有的兰花香,他就感觉体内有一股火苗在蠢蠢欲动。
但他为了长久的团结幸福,他还是忍住了。
比如这一天。他就没再大呼小叫的指使她做这做那。
可不叫她她就不来吗?
乔越急了,他发现只要一天,哪怕是半天,甚至是一刻看不见她,他这心里就空落落的,食不知味,做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他负着手在屋内踱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找她一找。哪怕是找她过来在自己对面坐一坐,便是不说话,那也是好的。
派出的下人回来了。说云姑娘不在。
乔越立了脚。两道秀眉一拧。什么叫不在?
下人浑身一颤,哆嗦着唇回道:“就,就是。就是不在。”
“那还不赶紧去找!”
起初只是在花园找,后来范围又扩大到各个厅堂,藏书间,最后直是连净房厨房浴殿都寻遍了,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不知哪个丫鬟小声嘀咕了一句,说那孩子其实也不见了。
乔越一听,瞬时呆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
他一把揪过那个丫鬟,红着一双眸怒道:“几时不见的?为何没人说与本王!”
乔越这个阵势,下人们已经好久不见了,特别是那位云姑娘来了之后。这位王爷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可是现在,他血红着眼,那分明就是要死人的征兆了!
堂下跪倒一片,磕头求饶声响成一片。
人们自是不甘无原枉死,最后不知是谁鼓起了勇气,战战兢兢颤颤微微的说道:“回,回王爷。其实,其实昨夜,云姑娘曾抱着那孩儿去秀阁找过您的。”
“对,没错,好像有这么回事。”
“我也看到了,昨夜云姑娘在秀阁外喊了王爷好久呢。”
“听说是那孩子病了,她急着想进宫找寻陆大人。”
“对,你不说我还忘了,她临走时,好像还哭了呢。”
“对,对,是哭了。好像背了一个包袱,也不知道还回不回……”
“够了!”乔越一声暴喝,气的额头上青筋直跳:“昨夜秀阁之外,是谁拦着她不让面见本王?”
人们纷纷摇头,生怕这罪责怪到自己头上。
乔越忍了忍,努力的压抑了想要拔杀人的冲动,对着旁边的一个侍从说道:“你去,查清了,相关人等一律杖杀!”说完,他便跌坐在椅子上,垂着头望向地面。
三日后。
一座清雅的院子里,云清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正坐在旁边攥着一只波浪鼓玩的不亦乐乎的肉团儿。
大门“吱”的一声开了,一个瘦高的青年一手提着一篮子菜,一手捏着一张告示走了进来。
“高与,你回来了。”云清一边抹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细汗,一边和刚进门的青年说道。
青年正是高与。
一年之期,他找遍了长宁周边,后又去了业城,仍是没有宝儿的音讯。
他此番回来,是想和萧漠然告个别便继续去找寻宝儿的。万没料到刚刚进了长宁,就在街上看到了正失魂落魄抱着肉团儿的云清。
肉团儿的病看似可怕,其实是高氏家族小儿惯常都会患的一种病证。
而高与也曾患过,自然知晓如何解法,药材其实也只是普通的几味,煮一煮,喂一喂,肉团儿就像睡了一觉无异,醒来后就又生龙活虎了。
高与望着宝儿留给自己的儿子,心里百般滋味喜极而泣。
云清拍拍他的肩膀,愣怔在院内。一年前,这里还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可是现在……
云清留下了。她没说为何留下,高与也没问。
时近晌午,云清刚刚给肉团儿洗了尿布,便又开始择洗菜蔬准备午饭。高与和她其实都不擅长家务,可云清偏偏不肯上街去酒楼吃饭,于是高与只能一边去萧漠然那里报到,一边去街市采买食材。
对于云清,高与所知甚少。他只知她重信重义,救过自己。且对宝儿来说,是极其珍重的一个人。
宝儿失踪以后,他从最初的哀伤,疯狂,发展到了后来的平静。但他仍旧不死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便那样默默的找着,他知道天下之大要想找寻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但他还是默默的坚持的。
他甚至想过,只要一日见不到她的尸体,他便会一直一直找下去……
这一年来,他变了好多。岁月在他本来应该年轻的脸上印下了道道痕迹。
他更显成熟,也更加沧桑了。
这三天,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像长宁府中其他的那些年轻父亲一样,笨手笨脚的学习怎么带孩子,兢兢业业的外出谋前程。
至于云清,她总是忙忙碌碌的找活干,一刻不肯停歇。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高校尉刚刚雇来的丫鬟。
他知她有心事,但她不说,他从来不问。
云清不敢上街,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见到乔越。她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总之,她希望离那个人越远越好。
高与挂了佩剑,便折回到院子和云清一起择菜。
“对了,”他一边将择好的菜蔬放到水盆里,一边从怀中掏出了方才带回来的那张告示:“姑娘,你看一下,这上面画的人是不是你。”
高与不知如何称呼云清,直呼其名吧,总感觉不妥;可若是随了宝儿一起唤她姐姐,却又是如何也开不得口,算起来,面前的这位姑娘比他还要小上几岁。想来想去,便只能唤她一声“姑娘”。
云清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将告示接过:
府中内人云清,不知所踪,有知下落者,请速告知,赏银千两。
落款大印:端康王府
旁边还画了一副丹青,不仅笔法细腻,居然还着了颜色。
云清蹙了眉,在那“内人”二字上面反复了研究了半天,无论如何,她感觉自己于公于私于内于外都当不得这二字。
她将那告示放在手中折好,递给高与,就继续埋头择菜。之所以没有将其揉碎抛了,是因为上面那副丹青其实凭心而论画得极为传神且貌似出自宫廷画师之手,估计压在箱底过几年没准还能卖个好价钱。
高与将告示接过,摊开,细细的读了读,暗自忖道:“这告示真真奇怪,惯常只是着墨两笔,可这丹青分明就是出自大家之手。还有这里,”他指那“内人”二字:“姑娘,这告示难不成是你的夫婿所出?”
他正暗自嘀咕,忽闻外面传来一阵铠甲相击的声音。
高与赶紧过去开门,心想许是军中兄弟前来有事。
门外,一个一身银甲的人端坐在马上,他的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黑甲卫队。
“你是……”未等高与开口,那人早已驱马上前踏入院中。
云清刚刚洗了菜,正欲起身,目光所及之处,两个人都僵住了。
乔越翻身下马,一身铠甲叮叮当当便急速奔到云清近前。他瘦了,只三天,便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原本光洁的下巴此刻也已然挂满了胡茬。
他眼里布满血丝,伸出颤抖的手握住了云清的肩膀,干裂的嘴唇直是颤动了好久,才挤出几个字来:“清,你……”
他朝着边上的肉团儿看去,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孩儿……孩儿没事吧。”
云清端着菜盆,一时间脑中空白。
她望着这个三天前还生龙活虎的青年权贵,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我凭什么怪他?他有什么义务助我?
想到这,她平静的将头抬起,把那菜盆搁置一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道了声:“民女云清,给端康王殿下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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