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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夜打怪也是熬夜了,该付的代价说来就来。
当天下午一点钟,察觉二楼主卧迟迟没有动静,叶丽娜推门进来一看。
床上一个蜷曲侧躺抱着卷毛脑袋,烧得满脸红粉胭脂色,显然没了意识;
床边一个反常地失去警戒心,昏沉沉趴着。身体里疑似有根骨头损坏,错了位。
肉眼看不出来,然而叶丽娜轻轻拍了他一下,试图喊他起来。
他立刻闷哼躲开。
后背右下方一处小小的怪异隆起。
就这,两人还紧紧拉着抱着,任谁使劲都扯不开。
实在是一对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病弱情侣呢。
所幸天气转暖,与席晓娟婆媳一同死里逃生的保安大爷,迟迟没见俩小伙子上门,急不可待地拽上老夏同志,一块儿主动找过来。
有夏冬深在,但凡病人还有口气,一切疑难杂种不成问题。
故七分钟后,林秋葵顺利脱离昏迷状态。
此时的祁小狗提着夏老人家的衣领大发脾气。
他天天打架天天负伤,破皮掉肉习以为常,伤筋动骨同样不太当回事儿。
尽管系统出产的‘万能药膏’专为体表伤而生,对付其他伤势效果一般。
可比起夏冬深超好用的治疗异能,祁越就是要偏爱前者。喜欢借着这点伤势,小题大做理直气壮地巴着赖着林秋葵,从而抢占她的全部心神,得到温声细语的安慰,被细致的照顾。
昨晚事情太多,企鹅太累,他把这事给忘了。
本想今天拿出来说的,谁料被一个臭老头阴差阳错地破坏了,难免怒气冲冲地想揍人。
“冷静。”面对恐怖的死亡威胁,夏冬深仍旧笑眯眯:“冷静一点,你这次伤的比较重,需要静养几天才保险。”
——你才重!你才要半死不活地捆在床上养!智障老狐狸!
自觉受到轻视的祁小狗暴躁加倍化。
而保安大爷忙不迭围着两人打转,左一句‘祁小子,快松手!这是你长辈晓得不?快快,看小九还在呢,别给他做坏榜样’,右一句‘还有姑娘家的房间,你也是个大小伙了,以后绝对不能再乱进了,这是耍流氓,要不得!’。
搞得祁越烦不胜烦,活脱脱一只炸毛的猫,拽着夏冬深走来走去,试图甩掉碎碎念,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把他俩打包丢出去。
“汪!汪汪!”
小黄第一个发现林秋葵醒来,扑到床前,快活地摇着尾巴。
叶丽娜解释:“还好你们让小黄跟着后援部队先撤退,断尾也带上,夏叔才能治好。”
“喵喵喵!”
还有我呢!
傻狗让位!
自从祁小狗开始肉麻兮兮的爱不爱后,就备受冷落的小黑猫跳上床铺,不停低脑袋拱向林秋葵的手心。
下一秒惨被捏住后颈皮提溜起来。
“我的。”祁越说。
“喵喵!”小黑使劲扑腾,龇牙咧嘴。
蠢猫。
祁越懒得跟它计较,抬手甩掉。
自己抢了位置,额头贴上去,抵着林秋葵的额头,确定不烧了之后,才决定今天不杀生了。
也就是放过没眼力劲的俩老头。
叶依娜:“秋葵姐,要吃饭吗?我姐做了小米粥。”
日常坐角落的唐妮妮,闻言摸摸肚子,饿了。
余晚秋颇为腼腆:“刚才有人送蔬菜过来,我炖了青菜豆腐汤,清凉解热。不过第一次下厨,希望味道没有问题……”
余迟瑞当场拆台:“秋葵姐姐你快跑吧,我姐做菜真的超难吃。”
“……迟瑞。”
做姐姐的嘴角抽搐,弟弟原地带上游戏机逃跑。
小黑小黄稀里糊涂也跟着跑,余下众人忍俊不禁。
这一幕,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大约也称得上温馨。
意外地有种接近‘家’的氛围感,使人精神安定。
林秋葵不禁也心情轻松些许。
饭后,祁越准备再次升级,两人回了房间,其他人自觉保持安静,到屋外戒备。
“祁越。”
在正式开始之前,林秋葵特意面对面地给小狗讲道理:“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是一个成年人,很聪明,也很厉害。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可以,应该,也必须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断,而不仅仅听‘她’或者‘他们’的话,根据外人的指示做事。明白吗?”
祁越仰面躺在床上,乖乖的。
林秋葵说这话时坐在床边,伸手拨开他额角的发,神色平静而专注,手指软腻又温热。
“爱你。”他突然说。
一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目光灼灼,近乎妖艳剧烈的火在烧。
林秋葵:又……来了。
“昨天不是说过了?”指尖一顿,她尽量冷静地面对,把话题拐回来:“刚才我说话,有没有认真在听?”
昨天是昨天的爱,今天是今天份的。
祁越分得特别清楚,漫不经心地回答:“听了。你说我聪明,厉害。”
林秋葵:“……”
原来只挑自己想听的话听。
总之能说的都已经说了,之后还是老一套流程,割皮,放血,失核的晶石融作液体,光彩爆发,争先恐后地往人体内钻。
祁越眼皮闭合,面色逐渐苍白,沦为洁净橱窗内漂亮却没有生机的精致木偶。
「庇佑卡」
林秋葵从卡套里掏出小孩玩具似的一张卡片,轻轻覆在额头。
旋即,她看到祁越正在经历的精神污染。
不再有冷漠的父亲,癫狂的母亲,拥有病态世界观的纪姓魔鬼。
也不再有以往阴暗潮湿的地下训诫所。
地点:动物园小桥流水板块
时间:进入园区的第22分钟
画面定格于两人松开手的刹那,一团阴邪的紫雾涌来,吞没了‘林秋葵’。回过神来的祁越在黑暗里到处叫她,找她,如一只迷了路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狗。
明明那么强大,残暴地屠杀尽周围所有阴阳怪气的鹦鹉。
却又这样脆弱。
不死心地翻遍了尸山泥土,一寸寸掀开灌木丛,砍倒树木,甚至跳到溪水里扒拉石块。不管怎样就是不肯相信自己会又一次被抛弃被厌烦。
他的懊恼,失落,委屈,无措,愤怒,林秋葵全部看在眼里。
假如她真的不见了,他一定会不计一切地把她找出来。
假如她真的抛弃了,他大概……要失控做出更恐怖的事,关住她,或者杀了她,慢慢吃进肚子里,化为身体的一部分,彻底难以分离。
祁越确实做得出那种事情。
他完全有能力成为裴时明,蜕变成令人闻风丧胆,比贺闻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恶魔。
林秋葵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并出声:“我在这里,祁越。”
她的声音穿越重重迷雾抵达到他。
于是他也打破层层幻象回到她的身边,用尽全力地抱住她,低声亲昵地哼唧撒娇。
“要吃鱼。”他说。
“好。”
“很辣那个。”
“好。”
“一起睡觉。”
林秋葵想了想:“今晚可以。”
祁越得寸进尺:“洗澡。”
这次果然拒绝:“不行。”
啧。
别的偶尔还能行,就这个老不行。
祁小狗撇了撇嘴,决定另想办法,迟早就要洗澡。
他在房间里赖了一会儿,充分享受来自企鹅的独家按摩。
得知自己又跳了两级,晋升为现阶段罕见的C级异能者后,打怪的心去而复返,要拉着林秋葵跟唐九渊出去,——前者亲眼看到现在的他有多厉害,后者没有人权,当保镖,负责好好看着企鹅保护她。
这个半老不老的麻烦老头。
祁越决定归类为白肢老野牛,脾气烂,打怪猛,说话自以为是,性格特别固执。
顾野牛带来上次动物园收获的晶石,以及额外的委托报酬,共286300=586颗d级晶石,成功填满林秋葵半个小时前刚刚空荡的钱包。
此外还有一个新的求助委托。
他没有多说,下属提着一部轻薄的银色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播放几小时前新鲜录制的影像。
视频里放映出一只……金鱼。
单看表面,似乎是蛋种金鱼与虎头金鱼,又名猫狮金鱼的混合产物。通体纯净雪白,半透明,从头到腮共同呈现一块硕大的松散肉瘤状。
比喻起来,大致近似一堆不规则的卵泡疏松膨大,层层叠堆,相互挤压。密集交错的线条迅速为观看者带来视觉上的不适。
遑论一堆橙黄软瘤中还间夹着几块鲜红瘤,两粒小小的、埋没在瘤抛之中的圆形眼珠。
它没有背鳍,体型短,腹部圆似鸡蛋,表皮湿滑粘腻,尾鳍轻薄迤逦。
周身流转不定着虚幻稠丽的彩光,光线交织构成极其曼妙的花纹。
纹路恍似一块块分割的抽象图腾,交相辉映的斑块勾勒出祥云,残月。倾倒的钢筋高厦,崩塌的木质阁楼。一道道流星划过天空,大地上芝麻般微小的生物伏地跪拜。火光熊熊升起,傲慢的人类褪去衣物,脱下伪装,赤i身i裸i体地走进焰中,将自我致于尾部长针的怪虫……
有如命运的预兆,看得人毛骨悚然。
在座唯独祁越对这种乱糟糟的精神恐吓不来劲,根本看不出名堂,不耐烦地说:“不就一条鱼。”
顾海洋没说话,手指微抬,下属领命。
画面调远,映出一点蓝天白云。
再远。底下一座座残破高楼,断桥流水,皆不及它的一块鳞片大,为阴暗的鱼影悉数投压。
“这条金鱼具体多大?”叶依娜皱眉问。
“全长18千米,和基地防线内直径一厘不差。”
那……岂不是有一座城那么大?!
“从哪来的?”
顾海洋道:“近半个月沿海地带陆续发生海洋生物侵岸事件。寒潮前,所有官方基地联手投入海岸线的安全建设工程,即用低级怪物的躯体修建‘海岸防线’。寒潮期间,我们也针对周边河海域采取大规模轰炸手段,尽可能地减少海生怪物的数量密度。”
“但这只怪物并非生自河海,它从沙漠里来。”
桦国的西北方向分布着国内绝大多数的大型沙漠。其中卜区,塔哈里漠为全国第一大流动沙漠。那里生活着少数当地住民,在时代迅速发展的今日,仍过着相较原始朴素的生活。
倒计时后,因其人烟稀少,地理环境对怪物有所限制,一度成为理想的安全基地建设处。
无奈物资、人民群众运送成本过大,最终经过商讨,仅建起两座小小的避难所,用以收容当地难民,供某些科研人才更大限度地逃离环境与人为威胁,在那里秘密进行异卵相关研究。
当地素有供奉金鱼的习俗,经常赠送金鱼以表祝福。
经核实,这只金鱼原是当地一个不知名的妇女极为珍重的爱宠,来自儿子送礼。第一次倒计时后,估计受辐射影响,体型不断扩大,逐渐吞食肉类。但在老人的刻意隐瞒下,无人发现异样。
第二次倒计时后,金鱼遭到寄生,突发其变,得以脱离水域,摧毁一座避难所。
随后它浮到近两千米的高空,沿着沙漠公路漫无目标地前进,接连毁坏一座无人的军事基地,一座小型民间避难所,制造无数伤亡。
至于它如何做到这些事,必须感谢上述受害者冒着生命危险拍下了视频。
这段视频相对模糊,充满杂乱的背景乐。饶是如此,隔着屏幕,众人仍能清晰捕捉到一条独特的音轨。一种粗重的喘息声,低沉而悠长,含混着尖锐刺耳的嗡鸣,宛若成百上千个人不约而同地拿指甲刮擦玻璃。
对应则是城市上空巨大的浓雾金鱼,鱼嘴以固定的频率一张,一合,一呼,一吸。
呼时鼓腹挤压,不单空气,几乎连体内的肺腑器官一并排出去,堵在腮帮里,仅余两片鱼皮极致贴合;嘴中涌出的强大巨流席卷大地,堪比龙卷风的效果,建筑随之倒塌,树木连根拔起,压死一片蚂蚁人类。
吸时,器官、食物、无用的钢筋水泥土、石块、花草,通通填充进圆饱的肚子里。数不清的人类被困透明鱼肚,拼命惊恐地拍打肚皮,在短短几秒内如冰淇淋般融化,包裹滋养着器官。
“呼——”
金鱼打了个嗝,旋又张嘴,开启下一次轮回。
轻而易举地摧毁掉整座城市后,它悠悠然拍动尾巴,纱布般的尾鳍如梦如幻,迎风摇曳,缓缓游向下一座城市,寻找下一顿饱餐。
肚皮里甚至困着数百微小的人类,没有消化,似乎准备留作路途中可口的点心。
视频至此戛然而止。
顾海洋道:“根据它目前的行动轨迹,游行速度,专家预计它最多三天,最少两天,经过永安基地上空的几率超过百分之四十。”
这可算不上好消息。因为不是永安基地,也有其他地方,金鱼的迫害对象始终是人类。
操心的老大爷听得紧张直拍大腿。
林秋葵略略奇怪:“你们应该尝试过其他军事武器,为什么没奏效?”
一言击中要点。
顾海洋脸色沉了下去:“因为它有异能。”
有史以来第一只具有异能的怪物诞世,无疑是个重磅炸弹,惊天噩耗。
他们于今天凌晨4点左右,接连受到某些灾难预见类异能者的忠告,急速确认事实,拟定计划,派遣一支空中战队进行导弹投射。
然而无论何种规模的导弹火药,哪怕炸裂的火星,一旦触碰及金鱼的身体,立即冷冻结块。
他们还出动了空中作战人员,两名攻击类异能者。
——全然徒劳。
任何进击手段、工具,沾到表皮,悉数化解。
基地方委实无计可施,这才再一次找上林秋葵,期望她能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可惜这一次她好像也要让他们失望了。
对方是异卵与金鱼高度结合所催生的c级异能怪,祁越到今天下午才与之达成同级。那么大一条鱼,奏不奏效另说,总不可能让祁越使用能力一次性吞噬,风险未免太高。
当然了,也许他真的做得到。
有这个概率,只是不清楚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金鱼的存活将危害黎明大众。
祁越仅仅是庞大群体里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
假设二者必须择一牺牲,才能拯救另一方,便是典型的‘电车难题’,也称‘岔道困境’。
就此开启投票的话,也许有的局外人、‘理中客’觉得祁越的尝试——乃至光荣牺牲,富有伟大的价值,做出了贡献,投牺牲票;也许他们坚守以为人本的美好思想,并不认为一个人的生命轻于大众,投不牺牲票。
不管其他人怎么选,至少对林秋葵而言,她从不任意替他人做决定,从不擅自支配他人的人生。
更不容许任何人肆意伤害她的小狗。
她比较自私,愿意接受道德指责,但永远投反对票。
“不好意思——”
她刚要礼貌回绝,系统音响起,提示她拿下这只金鱼的晶石。只需付出100积分,系统便有能力回收利用异能晶石,将其转化为宿主的新外挂。
例如这颗‘极冻’晶石,就能转化为卡牌,不限时使用5次。
相当具诱惑力的条件。
……等等,极冻?
没记错的话,当初在监狱里,系统讲解过异能中的相克体系,其中克制极冻的异能不就是……
“真火。”她低声道。
“什么?”
顾海洋时刻注意她的神态变化,从初次听闻怪鱼的平静,好像并不感到惊讶,再转变为复杂的表情。
祁越也侧靠在她身上,一直全神贯注盯着她看。
……系统说过,异能依照被异卵寄生生物的特性与欲望而定,异能种类无限,极少发生重复。
真火与极冻相克,恰好他们曾在加油站邂逅一个‘真火者’。林秋葵不知晓他的真实姓名和具体身份,只依稀记得那人末世初期开着直播间乱走乱晃,到处显摆自己的能力。直播间里的观众管他叫——
“就爱作死的南方猴。”
“……”
眼见她又说出一个奇怪的名字,顾海洋神色绷紧,“林小姐,你能否说的更详——”
话未说完,林秋葵抬起眼睛,视线清明:“相信你们也比较着急,我就不浪费时间解释具体了。”
干脆利落一句话:“请马上叫纪尧青过来,我需要见他。”
顾海洋:。
事关紧急,20分钟后,收到通知的纪尧青风尘仆仆,赶至人头济济的别墅客厅。
他同在加油站接触过那个异能者,且用相关设备查验身份,将其资料并入当时新建的‘异能者库’。
另外,作为昔日的武装部队精英人员,除了作战方面的独到老练,纪尧青有着过目不忘的好本事。一经询问,立即翻查记忆,准确报出目标人物的姓名及身份证号。
“候胜辉?”
另一人打开另一部笔记本电脑,无网自动链接异能者库,没花五秒便确认信息:“候胜辉,男,27岁,真火异能,登记等级f。一个月曾申请官方援助,建立个人基地,申报的基地选址位于……闵区前星坊城鹿芽寨!”
那是一个古香古色的南方旅游地,离永安将近三天的车程。顾海洋将信将疑:“他能制服怪物?”
这可是多少人束手无策的异能怪物,连他们手头得力精英,最强火力都难以制服。区区一个f级别异能者……
“说不定,我没法陪你保证。”
林秋葵回:“但只要他还活着,就有机会。”
“那就暂时按你说的做。”
时间紧迫,多拖一秒,金鱼就多靠近基地几十米。
无论如何,就眼下这个情况,哪怕林秋葵说人工降雨就能淹死金鱼,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尝试一翻。
顾海洋火速派人前往鹿芽寨找人。
随后按照按要求屏退左右,当客厅里只剩下他与祁越、林秋葵三人时,最末者才言简意赅地转述了异能者体系,并希望他绝口不提消息来源。
相似,相生,相克!
没想到还有这种原理,顾海洋眼神微微波动,原理神情肃然,立下誓言:“你放心,我们不会追究你的信息来源。除了姜负责人,官方基地内也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提供情报者的身份。”
这是个好消息。
他想。
此前官方基地一直着力于人员登记及排查,主要是为了防止小部分违法人员浑水摸鱼,尽可能及时地建立情报库,收集各种异能信息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有这种用处,实属意外之喜。
同时这个情报也意味着,并非所有怪物都得采取绝对的武力镇压。一旦找到适当的切入点,实现高效有力的‘智取’,从而减去不少伤亡。
该做的都做了,原理也清楚了。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
耐心等待关键人物的到来。
当天下午,武装部队任务搭乘直升机,于四点整返回永安基地,带回又一个好消息:侯胜辉非但活着,还好运地提升了等级,目前是一名f级别异能者。
他们把人带回来了。
年轻男人身穿橄榄绿的洋气夹克衫,迷彩裤,脖子没了潮流盗版的英文字母项链,改挂两条一粗一细的金项链。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他近期日子应该过得不错,脸色红润,嗓门有力。正因双手后折被锁了个铐,而叽里呱啦地痛骂这群武装部队无缘无故逮捕他,还如此粗鲁地对待他。
正闹着呢,突然看到林秋葵,懵逼了:“卧槽,怎、怎么又是你啊,那个加油站学生妹??要是你在这里,岂不是——”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也在?!
没理他的震惊,林秋葵随口问:“在鹿寨找到的?”
是鹿芽寨。
纪尧青内心强迫症地纠正。
这次行动他又有幸破例获得参与资格。假如其他人问,他绝不可能透露一丁点行动信息。
偏偏对方是她,他犹豫不到一秒,一五一十地说了:“他在鹿芽寨地位不低,负有无故拒收过路者、私吞官方指派物资、暴力勒索基地内住民,等倒计时后严令禁止的恶性行为,看到武装部队第一时间表现出逃跑倾向。我们请示过后,得到允许,采用了相对强迫的方式将他运送回基地。”
他们说话离得远,侯胜辉没听到。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群人,为什么会被抓过来。抬眼一看到祁越——疯子出现了!!
还以为要被算老账,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好不容易进了屋,听顾海洋说,要让他对付一条比城市还大的金鱼,就更瑟瑟发抖,冷汗好比瀑布下。
“我我我怎么可能做得到那种事?各位大哥大姐,你们看清楚,我一个f级能干什么啊?你们这么大的基地就没其他人能用了吗?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你们这是不是别有用心?我承认,我承认我狼心狗肺做了点不道德的事情,但也不至于送我去死吧?啊?你们可是官方的人,不至于吧?不能吧啊?”
他急得直扒拉裤腿,拼命露出膝盖旁边的等级花纹,越说越激动。
心理素质相当差,怎么看都不是个值得信赖的任务执行者。
顾海洋:“你确定他能行?”
林秋葵:“试试再说。”
等级上确实差不少,不过她还有张越级卡。本来也不准备让一火一冰正面冲突,越级挑战一下就行。
侯胜辉:?
“我不行!我真不行!打死我都不行!”
顾海洋:“准备什么时候行动?你需要什么?”
林秋葵沉思片刻:“等金鱼游到一个相对开阔没人的地方,我要至少一架投射飞机,技术过关的驾驶员,还有你们认为最合适这种情况使用的武器。”
“操,你们能不能别搁那儿瞎几把扯淡啊!老子才是当事人!倒是听老子在说什么啊草你妈的!”
侯胜辉声嘶力竭,吼了一句学生妹!
下一刻收到祁越阴冷的目光,一条腿看似随意地梗过来,咔嚓一下,愣是把他给踢骨折了。
侯胜辉吃疼抱腿,呜呜直哆嗦,在对方的注视下不敢再嚷嚷。
等顾海洋和林秋葵做好初步计划,沟通完部分细节之后。客厅茶几边,一排排相关人员鱼贯而入,迅速且全面地展开前期调研工作。
锁定金鱼实时位置,查阅周边情况。
专家们针对新的打击计划展开严肃讨论,认真从科学角度上确认可行性,或者最大幅提高可能性。
他们计算所得的最佳行动时间为:五点二十三分。
于是一小时后,太阳落到西边山下。
三艘单座战斗机,连同一架小型直升机由永安基地第二道防线,迎着热烈的夕阳滑翔起飞。
劲风吹动衣角。人类是一种长期生活在地面上的动物。骤然悬离坚实的大地,恍若婴孩离开母亲的怀抱。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感油然而生。
没有人说话。
第一次坐飞机的候胜辉恐慌眩晕。
——直至他们近处亲眼看见那只金鱼。
肉泡挤挤挨挨的臃肿脑部。
塞满人群的鱼肚,薄如蝉翼的尾鳍。
惊悚的震慑感与雾气铺天盖地的袭来,险些使人生生窒息!在它的面前!当你直视它的瞬间!世间似乎根本没有其他值得恐惧的事情,它即是万物主宰!
侯胜辉登时不晕了,哆嗦地想尿裤子。
林秋葵戴着耳塞,祁越非要跟来,一要看着白痴企鹅,二能恐吓侯胜辉;
顾海洋年老了,生理条件不好,不适合参与此次行动,换纪尧青陪同上阵。
“好大的鱼啊。”
身侧忽然传来小孩自己稚嫩的声响,淹没于螺旋浆转动的噪声中,起初无人发觉。
“真的好大。”
又一声。
林秋葵回头一看,本该空荡荡的身侧,居然并排坐着那对动物园里见过的小双胞胎异能者!
也不晓得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偷渡上机,除了祁越满不在乎。整架飞机上竟没有一个人察觉。
“秋葵姐姐晚上好~”
他们打听到她的名字,不约而同地童声问好。
哥哥随之表示反对:“可是还没有吃晚饭,太阳也没有落下去,就不是晚上。”
弟弟一本正经:“你是哥哥,你先说的,错也是你的错比较大。”
挺活泼的性格,但他们为什么跑到这里来?
问了,哥哥眨眨眼睛道:“我们想要帮忙!”
弟弟说:“只要一点点弹珠~”
两个不明情况的小孩!简直胡闹!纪尧青眉宇皱得能夹死苍蝇,扭头叫驾驶员返航。
“那会错过预定时间!”驾驶员不听他的指挥,只对林秋葵大声道:“林小姐,按照我们模拟的路线,错过这个机会,有很大概率造成额外伤亡!请您慎重决定!”
他们设定的投射地点在一处两江汇聚点,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类存在痕迹,确实不该轻易错过。
可这两个孩子……
察觉空气有点紧张,双胞胎哥哥圆眼睛一转,连忙道:“那我们不要弹珠了,我们只想帮忙。妈妈说过,虽然我们还是小朋友,也要为国家尽一份力!”
稚声稚气地,也不晓得是否现编的说辞。
弟弟附和:“你们是不是要扔炸i弹?我和哥哥是d的异能者。哥哥可以用他的盾保护大家的飞机,我可以用叉子推炸弹,把鱼很快地炸掉。”
他们甚至猜到他大人的行动计划,其心智,其谋略,分明远远超过同龄人该有的稚嫩。
可即便如此,纪尧青仍然皱眉表示反对。
奈何时间不等人。
“这里是战斗机01,已抵达指定坐标。目前距击打目标的水平五百米,各信息事项均已向地面检验无误,是否立即投射导弹?请指挥机及时回复!”
其他战斗机发来同样的信号,林秋葵与纪尧青对上视线。
她说:“看来没有其他选择了。”
接着低头耐心地向两个小孩说明,适可而止地使用能力,就算用能力,也不能碰到鱼。
“嗯嗯,我们知道的!我们很听话!”
双胞胎点头卖乖。
迷雾影响投□□准度,战斗机必须靠近,靠近,再靠近,令自己置身雾中,确保能够完美执行任务。
指挥机则老练地拉远距离。
要知道,在他们的操作过程中,鱼肚内始终残留着少数未被消化的人类。宛若抓娃娃机里的一个个受困的活娃娃。
他们每一次看到同类的靠近,皆怀抱生的希望,竞相用力捶打鱼腹。那种恐慌中又夹带热烈希望的表情,足以叫人终生难忘。
然而——残忍的非常时期,非常行事。
这不是林秋葵一个人的选择。
不是祁越的,不是纪尧青的,更不是侯明辉的。
没有人说得清究竟是谁的选择,没有人说得清应该谁来为这些人的逝去负责。
兴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本没有选择,这些人沦落鱼腹,注定难救。区别只在于是否要拉着更多人一起送命。
战斗机们于空中划过一道矫健弧线,停到指定投射地点。
生的希望残忍弃无辜的受害者们而去。
他们之中有人无法接受事实,疯狂愤怒地咒骂起末世,怪物,连着眼前这些下作决绝的同胞一起。
有人难以置信,有人哑然失笑,也有人洒脱地挥动双臂,大声吼道:“来吧!炸它!炸他妈的!就让这杂种跟咱们同归——于尽!”
声音传达不到外部。
指挥机里只传达来武装队员永远缺乏情绪的平板语调:“已到预定时间,是否立即发射导弹?”
“……发射。”
指令落下,集体投射。
一颗颗长条导弹同时脱离机体,划破云雾,朝着淡然的金鱼进发。
三。
二。
一。
瞄准它即将挨及鱼体的刹那,林秋葵取出越级卡。
祁越懒洋洋地揪起侯明辉的后衣领,一个拳头打得他清醒,忙战战兢兢地放出火焰,点燃导体。
双胞胎哥哥张开精妙绝伦的银之盾。
弟弟鼓着腮帮,凭空凝聚银矛,大力推送导弹。
既然终究难逃一死!同归于尽也是个好下场!只要人还活着,还有人活着,他们就没有输!
怀抱这个想法,鱼肚内的人们接连站起,有哭脸,有笑脸,闭上双眼,无畏地张开双臂:“来吧!”
“来吧!”他们视死如归!
“来吧!”他们振臂高呼!
随后。
轰——的巨响!
导弹炸开,表皮接触的部分尚未完全结块,便被命中相克的真火消融小半。
随之而来的猛烈热浪狠狠扑打投射机!
零散的金鱼尸体堪比天降陨石,损坏他们的机翼!
银盾多少缓和了气流的冲击,却没能挽留他们的生命。
爆裂的蘑菇云翻腾而起!大地被庞然的烟尘吞没!
成……成功了?
那可是一条毁灭数座城市的金鱼,他们真的就这样成功了吗?基地住民就此躲过一劫?
地上的专家愣愣地摘下耳机。
顾海洋率领他的行动队伍,抬头仰望天空,乌云,各种肉眼难以分辨的碎体残骸,无声抬手敬礼。
致敬死者。
缅怀死者。
——历史上第一只身怀异能的怪物就这样死去。同时伴有数十个平民牺牲者,以及三名明知必死,仍毫不犹豫奔赴任务的武装作战人员。
这时是2022年3月7日夜间6:33分。
也就是倒计时降临的第75天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