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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财,你跟了我这么久,怎么没见你烧什么香,磕什么头的?”沈默哂笑道:“你敬的是佛帅不是弥勒!我亦是一般。www.Pinwenba.com我敬重的,是他反暴元复汉家的大义,却不是他宣扬的教义!弥勒降世……哼哼,我便是无生法师救回来的却也不信,你竟会信?”
望着沈默坦然的眼神,徐横财也不禁一怔!
要说谁不信佛帅的教义,徐横财都敢与他对质,可唯独沈默这般说来,他却无言以对!无生法师……不死和尚……佛帅亲自认定的弥勒亲传弟子,竟不认弥勒教义,徐横财实在无话可说。
在于徐横财、张诚等人来说,对佛帅的追随,己经成为烙在心底的烙印,从来只会崇拜的跟从,而绝不会反思什么。可是,在烧香拜弥勒这些方面,似乎佛帅也并没有这般要求过他们,所以他们也并没有象如今驴牌寨中的那些人那般狂热……
“若是你们明白彭帅的心思就知道,他以教众起事,也是为得驱逐鞑虏,光复汉家。我要继承的,是彭帅的大义而不是教义!”沈默朗声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愚民之道并非王道,彭帅之道我自承之,佛帅之术我必弃之!横财,远图,张诚……你们自问一句,跟随佛帅,为得是去西方极乐?还是为得是中原复主,汉家重开?”
“好一个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统领大人如此断句,亦算得合乎情理。”听了沈默的话,一众人等都在低头深思之时,赵梧却忽然接口道。
“嘿嘿,风骨先生的意思,此句当有别的断法?”沈默自然知道,这句话还经常被人断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可他还是笑着问道。
“三国何平叔,宋时邢叔明都断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在下却不以为然……”赵梧昂然起身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知者,智也。庶民无知,易为人所蛊!需先开民智,而后可使。”
“由之不可,使知之……”听到这种新奇的断句,沈默也不禁动容,原来古人也不全是认同愚民手法的啊。那自己下一步的规划倒是容易了。
在沈默与赵风骨两人说着话时,其余之人却还在想着沈默先前的说法:他把一个彭帅一个佛帅放在了一起,倒让诸人顿时醒起沈默一向称呼彭莹玉用的是彭帅,而他人多是用的佛帅。看来沈默从很早之前,便己经把彭莹玉与彭和尚割离了开来……
王远图若有所思得低下头去;张诚在当年闹钟离的时候不过是个小角色,倒是没有亲见过彭莹玉和沈默的相谈,现在只是死死盯着徐横财看他的反应;徐横财呆滞得梗着脖子,胸前急促得呼吸起来,干裂的嘴唇颤动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儿真看了看夫君,又看了看沈默,冷哼了一声,也不作言语。
元相脱脱的大军终于剑指徐州,四乡八野的百姓们早就逃得远远的去了,徐州这南北枢纽的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同样紧张着的,是濠州城中的郭子兴与孙德崖二人。
虽然眼下招徕了不少人马,可也正因为如此,耕作种地的人少了许多,不少熟地皆都撂了荒。更因为元军围城在外,所以粮食总也不足。而脱脱此来,挟天子之剑,敢诛畏战不前者,能斩扰乱军心者。大军驻在徐州城外,这一次看来是志在必得!
所以,无论是郭子兴还是孙德崖,都催促着手下去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征粮。若是当真被脱脱剿了芝麻李,再拔营南下而来,自家手头若是没粮,可支持不住多久。
“禀朱将军!属下查到那郭寡妇的来历了。”接到朱元璋的命令,韩成不敢大意,专门派了几人驻点盯梢,终于让他有所发现……
“哦?是郭天懋的人在照应?”朱元璋嘴角挂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正是,郭大将军的帐前亲军不时前去探望。”韩成道:“属下打探得真真切切,这胡寡妇是有人托付着郭大将军照应,却也不是大将军的人。”
“嗯……咱们先出趟差事,回来再好生去会会那胡寡妇!”朱元璋狞笑道。
郭英在一旁听着却拧起眉头道:“将军,这事分明是孙元帅挑拨你与郭元帅的计谋。那胡寡妇虽薄有颜色,却碰不得啊!”
“嘿!谁说碰不得,俺老朱偏就要试试这濠州一枝花倒底有多美!”朱元璋哈哈一笑,麾袍一甩,走出门去。
彻里不花说要攻城,人手本就不足,又有些畏战之情,营帐建得便开了些。听到濠州城内忽然响起了一通战鼓,官兵们便提起精神,各自收缩回营。果然,南门这里走出一列近千人的队伍,摆出得却是行军的队列。
“穿过鞑子的军营,竟不怕鞑子攻过来么?”李根紧跟在朱元璋身后,看着自家的队伍从两片营帐中间穿过。官兵们却只是站在营寨后小心得观望着这里的动静,并没人出营讨战。
“鞑子人手不足,只图限着咱们。却也拦不住咱们出城。”郭兴笑道:“更何况咱们朱将军的旗号打了出来,鞑子更明白咱们不是软杮子!”
一路向南,果然顺利得穿过了官兵的营区。行了两三天,却来到了怀远一带。因为南下寻粮,要过官兵的军营。倒有不少人不愿冒犯这风险,所以怀远那里竟是还没多少人去打过粮草。打破了几家大户,得了不少车粮钱钞。朱元璋带着人,却来到他旧时住过的那所小院……
锈迹斑斑的铁锁仍旧挂在院门上,却落了厚厚得一层灰在上面。朱元璋并没想要进去,只在门外望了望这熟悉的院落,心中一时有些复杂的滋味涌了上来。曾经的那个冬天,自己便在这里,从老鼠洞中掏出一堆杂粮,煮了粥来喝,才算没饿死!如今,自己也算是声名地位都混出了些,手下己是两千来人。若是这时候的自己碰上那时候的沈默……兴许那掏老鼠洞的就会变成是他了罢!
只可惜,如今朱元璋虽是有了两千多号手下,这时候仍是不太敢于去捋沈默的虎须。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据说沈家立了靖安军,打起仗来,俱用火器杀人,犀利异常。当真遇上的话,却怕是面还没看清楚,便遭了他们的毒手去。
“花大嫂!”一眼正看到院墙上露出一个惊恐的脑袋来,朱元璋大喜道:“原来你在家啊!亏俺还拍了半天的门。”
花大嫂被人一口叫出名儿来,壮着胆子把头重又伸出院墙去,看着那熟悉的猪腰脸儿,也不禁笑了起来:“是朱和尚啊!吓死俺了,你与这些红巾都是熟识的吧?你花大哥没在家,俺听着当兵的来拍门,哪里肯开了去。”
“这些均是俺的手下,大嫂只管开门,有谁敢冲撞你,俺打烂他屁股!”朱元璋得意得笑道。
远远得看到村里好几处人家燃起了烟火,花云顿时联想起来周边遭过兵灾的村落。想起家中的妻子儿女,心中好象烧起火一般腾起一股燥气,快步跑向村子里,一路上好些裹着红巾的人马,分开聚成了好些堆儿,正烤着些东西在吃。
花云深熟村中路径,小心闪过了那些人马,终于靠近了家中,却正看见一名带头的将军笑着从自家院中走出来,回首又向着院中说道:“花大嫂莫要送了,回头花大哥回来,且跟他说,俺朱和尚如今入了红巾打鞑子复汉家,请花大哥一起入伙,来日博个封妻荫子,给大嫂挣一付诰命来,岂不是好?”
“唉,俺只望他能平平安安,兵凶战危,俺又哪里有穿诰命的命哪。”花大嫂笑着回道。虽然她不知道那句“悔叫夫婿觅封候”的诗句,可她也知道,打起仗来,可不是玩笑,一将功成万骨枯,当真活到最后,那可是少之又少。
“花大哥一身的武艺,憋在这小村子里,可惜了。时势造英雄,天下正当其势。嫂子只管与哥哥说来,来日得闲,俺再来探望你们。”朱元璋也不以为意,命人留下了些粮食、布匹权作礼物。这便转身要走……
听着这意思,花云反倒不急了,拧身躲去了一旁的柴垛后面。却听着前面有人争吵了起来……
“这老家伙,看着院儿不大,粮可不少!”郭兴带人各家索粮,寻到一户看着不过是小门小户的人家,家主只是个老者,却倔强着不肯给粮。绑了那老头,到了院后一搜,居然搜出了满满一仓的粮食出来!
朱元璋看了看那个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老者,忽然一笑道:“施主一粒粟,大如须弥山。老施主,当日我承你施了一块炊饼,今日我放你一条性命。可算是还了您的缘法?”
那老者盯着朱元璋看了好一气儿,这才想起他说的事情来,却摇头道:“老夫年岁己过花甲,这把骨头是今日埋还是明日埋却不在心上。只是我院中粮草乃是受人所托寄存在此。你若要强拿只管拿去,可回头若是遇着甚么事,莫怪老夫言之不预!”
朱元璋气极反笑道:“即是如此,俺老朱倒要见识见识老丈的本事才是了。”
“呔!谁敢动俺家的粮草?!”远处一声大喝传来,紧接着,一阵厮杀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