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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叫二蛋的。本来好好的,后来到了天门镇,跟沈家人交上阵,就……就没见着他了……”那百夫长的话声渐渐低了下去,好象自己也觉出有些不对。
“蠢货!你这是被人引去借刀杀人了!只可惜,被杀的却是咱们白莲军!”钟哲安拍着桌子怒道。
“俺……俺也不蠢的。”百夫长这时抬起头来,眼中狡黠得笑道:“俺派了小驴子跟着他的,晚会儿该当会有消息来了。”
“小驴子?”钟哲安记得这个孩子,虽是个聪明人,却只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童,不禁怒道:“他那么小一丁点儿,怎么看得住人家。万一要是遭了人的毒手,看你如何跟小驴他娘交待!”
这百夫长叫徐免,因为徐横财见他与自己同姓,素日行事还有几分胆色,便提了他做百夫长。谁知今日却闹出了这么一场事来。钟哲安想了想,看看徐横财,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徐免,你私调军队,不尊军法。你可知这是什么罪过么?”感受到钟哲安的眼神,徐横财一拍扶手喝道。
“砍头的罪过。”徐免老老实实的回答倒让钟哲安与王远图都是一愣。
钟哲安阴沉着脸问道:“你说说罪在何处?”
“俺带着大伙儿去发财,却损兵折将,自然是该砍头。”徐免坦然道。
“那要是依着你……若是打羸了,你就有功了?!”钟哲安怒极反笑道。
“嘿嘿……这个……”徐免正想大点其头,却见着徐横财的脸色不善,又低下头去小声道:“罪还是有罪,只是……未必要砍头了吧。”
“荒唐!”徐横财腾得一下站起身来,指着徐免的额头斥道:“你懂什么!若是打羸了,今日钟统领才非杀你不可!”
“这是为何?”徐免一脸的惊惶疑惑。
“无令动兵,便是死罪!若是你竟然打得羸沈家,说明你本事大了,那就更得死!不听招呼又有本事的手下,哪个能留?!”钟哲安见徐横财言中有回护之意,也只好顺水推舟道。
“那……那俺不是输了么,输了便不用死罢?”徐免可怜巴巴得盯着徐横财看,只恨没有天生一条尾巴来摇着。
“此事……钟统领,也怪得咱们军中没有立下军令。你看……”徐横财终受不了他那眼神,只好转头道。
“不教而诛……的确难以服众啊。咱们军中也是该立下军令了。”实际上不是钟哲安不立军令,现在白莲军立场未明,这军令还真有些不尴不尬的难以立起。要是这边立了军令,马上又按着沈默的意思变了身份,这军令又显得如同儿戏。
“即是钟统领发了话,死罪免了,活罪难饶!且等着小驴儿回来,你带着弟兄们把那个叫二蛋的捉到。再去自领四十军棍!”徐横财冷冷道。
“是!谢钟统领,谢徐统领!”听着不用死,徐免也终于松了口气,可一转念又道:“两位大人,那沈家的场子怎么找回来?”
“找你奶奶个腿!滚!”徐横财一脚把徐免踢出了帐外……
直到天黑时分,小驴儿才终于跑了回来。徐免一见着他,急忙拉了来到中营。
“是个山寨?”钟哲安疑惑道:“咱们没跟什么山寨交过手啊。为何要挑拨咱们跟沈家去?”
“小的一路在他身后吊着,不敢露头。后来听寨子里的人称他华少爷。好似也不是山寨里的人。”小驴儿答道。
“姓华的?”钟哲安看了看徐横财,两人同时想起了死在自己手上的华英超来……
即然知道了是旧仇,钟哲安也不再为难,仔细询问道那山寨的人数大小与位置。这才深吸了口气……
小驴儿年纪虽小,做事却还有些交待:“那寨子隐在山中,远远望去,房屋人手不计其数,用土石枝干垒了寨墙,竟如一座村镇一般!小的也数不清有多少人马,只看那炊烟,少说也得有好几百人。”
“你且下去,吃些东西好生休息。”挥手退下了众人,钟哲安这才看着徐横财道:“老徐,你说说看,这寨子……”
徐横财一挥手,干脆利索道:“打!”
“打是自然要打……可还要想想怎么打。”钟哲安笑道:“平安捎信来说老爷的意思是让咱们在定远一带,借着山势,稳下脚跟。我估摸着,这意思是让咱们先当两天山贼。那这寨子可不刚好拿了来用?”
“做山贼?”徐横财倒是一愣,沈默的意思他当然知道,可没想到会是让自己做山贼的意思。可转念一想:让白莲军勒索为主,少打城池,又把大伙儿派到定远这一带,应该一方面是借着这里多山,容易安稳。另一方面离天门镇也近些,方便掌控吧。
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的事情,华云龙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狞笑。今日把白莲匪和沈家的梁子挑了起来,他日,那成千人的白莲军杀去沈家,怎么也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要是运气好些,直接灭了沈家,那就更好不过!
自从华家庄被沈家的人抄了,父母双亡的华云龙便逃到外公家的寨子里。外公这寨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不时的在盱眙,定远,与来安县打打秋风,也很有些暗财。所以寨子修得结结实实。对外只称是驴牌庄,实际上却当的是驴牌寨的山大王。
钻在厚重的棉被里面,华云龙不禁想起了沈家庄子里的那个象是管点事儿的鞑子婆,今日她带了一支车队从镇子里冲出来,一边冲一边还四下扔着火器,把白莲军打得四下逃散。若不是她,兴许今天便能攻破那天门镇也不定了。山中的寒风透过土墙,在房间里流动着,温暖的棉被摩擦在祼露的皮肤上,让华云龙干燥的皮肤有些渴望。他便紧紧得抱着自己的肩,身子缩成一团钻在被子里,终于沉沉得睡去。
好象刚睡了一会儿,又好象己经睡了很久。耳边一通沉闷的响声传来,让华云龙猛然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伸手捉住外面慌乱得跑着的寨丁,华云龙急急问道。
“不知道,外面有人攻寨,说是白莲军……己经把外门打下来了!”那寨丁一脸的彷徨,见到华少爷发问,便好象捉住救命稻草一般反问道:“华少爷,咱们怎么办啊?”
“白莲军?怎么会是他们?内门不是还没破么,跟我去见外公!”华云龙一把摔开那寨丁,抖了抖手中的钢刀,大步走去寨子的内门。
驴牌寨这些年因为扩张了许多,原来的寨墙却并没拆除,被包在里面,形成了一个寨中之寨。大门被忽如其来的攻击打破之后,华云龙的外公便集合了人手,守备在内门这里,准备还击。
“外公!”看到外公高大壮实的身躯好象一块柱石一般,威风凛凛得站在内门里面。华云龙的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
听到叫声,驴牌寨寨主一扭头,正看到外孙华云龙带着一干寨丁,各执兵器赶了过来。
“云龙,来得正好,且看你外公迎战那帮不知高低的白莲匪!”寨主一捋下巴上花白的长须,正要仰天一笑以示轻松,却见着半空中几道烟线拉着弧形飞了过来……
“轰轰轰……”一连串铜雷的爆破声响起,内门的门后被炸死的,被炸伤的,被吓得呆若木鸡的,被吓破了胆号哭着跑开的,乱成了一片!
“外公?!”
华云龙瞪大了眼睛,望着外公倒在地上的躯体正慢慢得四下流溢着鲜血。他腿脚颤抖着怯在当地,脑中却混乱起来。方才眼前那一串爆炸,跟那个鞑子婆扔的火器一模一样,可外面的……并不是沈家人,却是白莲军!
这时候,内门的外面开始有人在用圆木撞着厚重的门板。“嘭嘭”的声响总算把华云龙拉回了现实。“大伙儿快跟我逃命去!”叫完了一嗓子,他便带头跑去了后寨……
“白莲匪都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定远县达鲁花赤只觉周身再无半分力气,全靠着两名亲随,一左一右得挟着他走上了城楼。
“大人,日后可不敢再说错了。那些是贼匪是流寇!可不是什么白莲妖匪。”县尹也是一脸轻松的望着城外那一片空地。原先的营帐早己搬得一空,只余下了一地的便溺与垃圾。
“速去派人,打探这些……流寇去了何处。长生天保佑,快些出了咱们县治下才好。”达鲁花赤急急命道。
焦急得等待了一天,就连最喜爱的小妾端来的藏功名酒,达鲁花赤大人也没了心思去喝。只是与县尹一起枯坐在厅中,望向院子里,等着回报的探子。
“什么?驴牌庄?!”刚用过晚食,探子便回到城里前来禀报。可带来的消息却让人大吃一惊。
“正是!那帮贼匪日前占下了驴牌庄,听说原来的庄主也死了,手下的庄户也都死得死,跑得跑。”
达鲁花赤紧张得看向县尹道:“他们,不攻城,不掠地,反去占一座山庄,这是为何?”
“难道是……占山为王?”县尹也是一腹的疑惑,只好猜测道。
一语正中了达鲁花赤的心病,他哆嗦道:“王?是想造反,还是想做个草头王?可为何偏在俺们定远扎了根来!”
探子喘息总算平定下来,听着老爷的话,却随口道:“常言说:小娘子招郎,肉馒头招狗。咱们定远多山,自然便会招贼来落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