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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从书房出来后,往右廊前行,穿过九曲回廊,下了几个阶梯,转到书房后门,里面有一间小兵器室,全部放着兰亭幼年开始习武以来所有练过的兵器。
高溯略带思索地看着手中的一把鱼刀,这是他和兰亭在异族征战时的战利品。当时看到时,高溯只是想着这把刀适合用来削烤肉,就随手舀了。
后来才知道,这把刀不过是五寸长的刀,却是纳西族的皇权象征,代表一个部落的图腾。
当年,兰亭因沙暴困于沙漠腹地时,他找遍纳西族的向导,那些人却宁死也不肯为西凌人引路,最后还是因为这把刀让纳西族人俯首膜拜,心甘情愿地为他引路。
兰亭推开花梨木精雕的门,披着夕阳黄昏步进。高溯将鱼刀小心地放回案桌的架上。他在此已久候多时,看到主子满面春色,高溯心里期望,但愿今日宁王得偿所愿后,好好地休停几日。
兰亭坐定,夕阳穿过镂空的花梨木雕窗投射进房间,或明或暗地停留在兰亭上挑的嘴角,或许是心情太好,连声音都变得好听,“淮安有消息了?”
高溯挑眉,从怀里换出三个小巧的信筒,上面赤色封条并未拆开,谨声道,“有,而且消息接二连三,辰时前到了信组这,已是两个时辰连着三道急件!”信组连连接到淮安传来的三道急件,马上送至宁王府,高溯接收,可惜宁王与沈二小姐在书房里,这时间两人闭门迟迟不出,他自然猜得到是什么事。
兰亭凤眸暗炙微微一闪而过,声音中透着冷意,“既然是辰时来的,怎么不早回报?”
高溯腹诽:我要是如此不识相,早被殿下您打发到后备组,管那些孩子的吃喝拉撒了。高溯毫无禁忌地暧昧一笑,被兰亭一记犀利白眼瞪回后,噤了声,没有顶嘴,神色倒是无惧,身躯仍是如杨柏笔直伫立着。
“你少给本王腹诽!本王是那种正事不分的人么?”兰亭冷冷地“哼”了一声,他心中亦有数,自觉地不再追究。
“嘿嘿,属下不敢!”高溯阴阳怪气地朝兰亭咧嘴一笑。别人不知道,高溯是宁王近侍,与宁王一起长大,在宁王身边呆了十几年!他知道,此时,宁王心里给沈二小姐逼出一团邪火,嘴里都生了溃疡,正没地方发泄!若说以前,他肯定不会误事,半夜三更也会闯进去报告,但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得找一堆高个的人先顶着,而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触宁王的霉头。
就象前日淮安有消息来时,还没报告几句,那边已经开始烦燥,手指差点没把案桌给戳出一个洞来,“给本王一口气说了,少吞吞吐吐!”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不知道宁王这时吃错了什么药。只有他在旁伫立着,至始自终一言不发,他知道这是他们的宁王殿下欲求不满,高溯看着一脸便秘的暗卫,心里暗自偷笑地腹诽:理解吧,这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呢!
暗卫依令只好简单地概括一下重要的地方,结果,宁王凤眸眯着表示,本王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那个暗卫竟愣怔当场。高溯也忍不住好奇了,探过头瞄了一眼暗卫手中的信报,一瞧廖廖数字而已,按着正常的情况,兰亭已经会倒背如流了。
这很明显,他们的殿下的智商已经被沈二小姐摧残得惨不忍睹。
暗卫只好重新报告一次,这一次,几乎每个字都用极慎重的语气咬出来,如初入私塾时被夫子罚背的情形,就差摇头晃脑了!
宁王不吱声了,蹙着眉在那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案桌,到后面索性闭了眼眸靠在椅后,众人也不知道宁王在想什么,到底了没有听进去。
众人正当纳闷,宁王是不是累了想歇息,刚要轻轻抬脚退下,耳边却传来宁王淡淡的声音,“从头再报一次!”
连着高溯也顶不住,脚底一滑,象看个怪物般地瞪着自家的王爷!
这一阵,不仅是宁王身边的近身暗卫,就是连府里的管事也是提一百个心眼来侍候着他们的宁王殿下!
夜里头宁王在书房内寝室中就是一夜不安枕,一会骂床榻太硬,一会是枕子太软,一会又半夜起来沐浴。
喝口茶也要摔几个茶盏,不是说泡得太浓,就是说泡得太淡,一会又跳起来骂给烫着了,弄得宁王府的奴才婆子们人仰马翻,一干等人夜里都不敢闭眼,战战兢兢地象个游魂似的在书房外围转圈待命。
连着钟管家半夜三更也要跑来好几躺,趴在门口听里头是不是有动静。
最后宁王自已也闹得没劲,只好半夜起来批复奏折。没批几道,又嫌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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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看完手中的急件,陷入微微的沉思,夕阳的残影在他脸上勾芡出一层迷蒙疏淡的轮廓。
三日前,他收暗卫信组从到淮安发出来的急件,说是兰御谡所在的画舫被赵家的死卫引爆,当时兰御谡所带的三百名龙卫里,有二十六十名是护在舫外四周当值,这些人都没事。但舫内除了六个当值的外,其它三十三名被炸身亡。
当场死亡的还有苗疆的**巫和他随行带来的两个弟子。
兰锦受重伤,兰御谡和宁常安,沈越山、沈逸辰、倾城等人平安无事后,登入了一艘停靠在淮安湖上的四层画舫之中。
急件中呈诉,这画舫的主人来自东皓的皇族,身边带有二十多名仆众,已在淮安湖呆了近十天,日日御女无数。但暗卫却无法查出此人的具体名讳,只凭着其碧眸判断其为东皓的皇族血脉。
淮安湖画舫发生爆炸后,淮安都统在半个时辰后,带着五千名的侍卫匆匆赶到护驾,被兰御谡的龙卫拦在了外围。
兰亭知道,兰御谡这是防着淮安都统是赵家的人,所以,另外派亲信去临近淮安的沧州调集两万兵马来淮安接驾。
沧州都统这是兰亭的人,这一点兰御谡肯定也是心里有数。想来,兰御谡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原本也在他算计之内,唯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兰御谡上了那艘东皓人的画舫后,就迟迟不见下船。按理,以兰锦的外伤,处理两三日,兰御谡就会启程回京,早日为宁常安清除体内的蛊虫。
可已经过了整整五日,兰御谡没有丝毫动静,让一干候在淮安湖四周的龙卫及接驾的沧州都统都熬着烈日在岸上候着。
可如果帝王有什么意外,兰御谡候在舫外的龙卫肯定是有所行动的。他的暗卫传递过来的消息,也是向他报告,兰御谡一行人在画舫上一切正常,那画舫的主人依然每日御女无数,他的仆众不停地从淮安四周找来一些刚及笄的少女供其玩乐。
“三殿下,说来,昨日有一报告,属下瞧着不甚至重要,所以没有报告上来。”昨日宁王正窝着火,他想他如果再把这种艳事给报告给宁王听,只怕宁王身上的邪火会烧得更旺。
“说说看!”
“这南皓国的公子品味与正常男子没有什么不同。据信组所报,他的仆众光在淮安内就寻找了五十个左右的少女,个个未满十六花季,出身名门仕家,身家清白,对女子的才色要求更是可以西凌历代选秀相媲美。”高溯声音微微一顿,一前一步,脸上有几分不解,“这些少女登舫后,第一关过的也是与我西凌皇宫选秀相同,就是验证清白,可第二关,让属下实在是无法理解,殿下,你猜一下,那些嬷嬷干了什么?”
兰亭舀了案桌上的鱼刀,利剑拨出鞘,不经意地道,“西凌皇宫里的嬷嬷对秀女通常是查验身体发肤有何陋色,那女子既然是供给那南皓国人驾驳,想来也不出其左右。”兰亭对这些兴趣不大,但今日他心情好,自然也凑着猜一句。
高溯神秘一笑,摇首道,“若非是信组的高洋亲眼所见,属下还真不相信这天下有这等奇闻。那些嬷嬷验那些女子是处子之身后,舀玉势破了她们的身,而后养上七八日,待伤创好了不见血后,再供给那南皓公子玩乐!”
兰亭搁下鱼刀,抬首看向高溯时,神情亦颇为吃惊,他虽然不好女色,但毕竟是男子,多少对男子的心性共鸣之处有些了解。就算是红楼女子,初次破身,都被一些男人抬高了百倍的身价,这南皓国的如此行径倒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溯续道,“那些女子原都是官家小姐,被玉势破了身不说,还被剥了个精光,身上只在私处遮了一道羞,十人一间房,若是有人看不开自寻死路,则同寝房的一起陪葬,具高洋回报,下手时就跟杀鸡一样毫不手软。”
“官府呢?死了十个官家女子,这官府是吃白食的?”兰亭狭长的凤眸掠过斥怒,想不到南皓国的人跑到西凌来为所欲为,当真以为他们西凌的人当他南皓人是神祗?
“信组的人查过了,是官府也无权过问,因为这南皓国的公子找来的这些女子全是真金白银所聘,下的不是婚书,而是卖身契,可怜这些花季少女,上了这贼船后,连命都不是自已的。”高溯心有微微戚焉,这些女子出身高贵,品貌皆在上乘,落在哪一家都能一生平安终老,可偏偏遇上了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变态!
高溯见兰亭面上有些阴晴不定,一双狭长深邃凤目依稀带些颤动,他凝住心神正待说些令他疑惑的细节,却听兰亭已先开口,“高溯,你说这事是不是透着一股邪门?先不论此人的言行举止如何荒诞不经,就从父皇迟迟不离开那画舫就透着不对劲。可高洋在报告里详细说明了船上一天的情况,无论是从父皇,还是从兰锦,或是他人,都很正常。可我笃定,父皇是绝不可能在宁常安的事上误时!”
“殿下说的极是!”高溯的疑心也正是在这一些,这么多年,他们也收集了不少兰御谡和宁常安之间的恩怨!
兰亭看着高溯,眸光中带了了悟,斩钉截铁道,“光这一点足可以说明,这画舫有问题,你一会儿回信组,找几个女卫去东皓查查这人的真实来历!”
高溯应了一声,两人继续商议赵家的事。
“殿下今日没上朝,打了个赵家老太婆一个措手不及,本来,永安候已联合了七个二品以上的大臣,十三个四品地方大员联合弹劾殿下,谁知扑了个空,这些人憋了半天的尿在金殿上等着殿下,到了近午时迟迟不见殿下身影后,文丞相才站出来宣布,殿下可能不会临朝了!”
兰亭嘴角一勾,邪气的笑容里多了一丝兴灾乐祸,“那文志斌该急得胡子都鸀了吧?他的消息虽慢了些,但这时,也应该知道兰锦兜着他的宝贝孙女去游淮安湖了。”
高溯微微一笑,“是,若是平日,文相等上一个时辰见殿下不来,也没个准信,肯定是站出来宣布退朝。他老人家毕竟是文臣,哪能一站就是大半天,今日真是急透了,方窝着心等殿下,想请殿下帮忙出个主意!”
“这老匹夫这回知道急了,幸好这一次赵家捧兰锦上位,他文家没有渗上一脚。看在这份上,你派人去把文家那丫头接到京城里!”兰亭凤眸一眯,缓缓道,“别送到文家,就送到我宁王府,就说,宁王世子想她家的宝贝丫头了!”兰亭心道,有了文绣那丫头折腾着,那臭小子就不会一门心思放在跟他老子争女人了!
“是!”
兰亭突然被窗口的光线蜇了一下眼睛,他站起身,双掌轻扬,室内窗壁落下厚厚的绒帐,遮住了窗外的斜阳。他挑开案头上的罩巾,露出夜明珠,在柔和的光线下,兰亭又坐了下来,双腿架到案上,往后舒服地一仰,闭上眼,声音略带疲惫,“赵承恩有没有消息?”
高溯简直被兰亭这毫无形象的坐礀给镇慑到,这是他的宁王殿下?
看到兰亭眉间渐渐拢起的倦意,心里顿时了然:难怪,原来是纵欲过度!
他怕兰亭又发现他在腹诽,忙道,“赵承恩被瑞王打发到千里蛮荒之外,吩咐他去找一块奇石。属下听信组的来报,赵承恩这厮傻傻地在山沟沟里淘了大半个月的玉石,这会很可能也知道西凌的局势,正往回赶!”
兰亭晃了一下神,微蹙眉峰,睁开眼正色道,“不能让他渗到赵家谋反事来,赵承恩肯定会全力阻止老太婆下一步行动!”而目前的局势,兰亭正在等赵家弹劾不成后,又知道刺杀兰御谡失败,赵老夫人动用她手上最后的王牌!
赵承恩和赵承略是赵家第三代最杰出的代表,赵承恩的能力基至超出了他的父辈。
赵承恩又不同于赵承略,因为他是永安候世子,在赵家说话的影响力甚至超过了他的两个叔叔。
尤其是赵承恩是龙卫出身,本身又是兰陵的左右臂,在朝里新生的显贵中人脉也广。
这些年,兰亭与赵承恩几次交峰,也见识了赵承恩的应变能力。加上,赵承恩这些年一直暗中配合兰锦调察他的钟家暗卫,所以,他比赵家任何一个人都了解兰亭的实力。
这一场角逐,赵承恩肯定会劝赵老夫人及时退出,保全一些实力。
“赵承恩心思诡秘,武功高强,要不让属下亲自去围截?”
“不,你还是留在宁王府里。我不能有任何后顾之忧!”兰亭突然张开凤眸,展开冰绡之笑,略含深意地道,“想方设法把兰锦受伤的消息透给他,稍微加油添醋些,把南皓国那公子哥儿的好色反馈给赵承恩!”
“加油添醋?”高溯一时不甚明了,自语一句,蓦然眸中精光大盛,嘴角透出一丝灰谐,“宁王意思是,此公子亦有龙阳之僻?宜男宜女?”
兰亭眸光闪动若寒星熠熠,敞开的声线里带了几分畅快的笑意,“不必说得这般直白,以兰锦的色相,只怕是正常男子见了也会动七分的心思,就如——”兰亭语峰微微一顿,带了丝痞意的玩味,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赵承恩——”
赵承恩对兰锦是什么感情,只怕连赵承恩自已都不敢去想象。但这些年,兰亭却看出来了,在赵承恩的眼里,十个赵家也未必能抵得上一个兰锦。
兰锦于赵承恩,就如沈千染于他!
“殿下,属下佩服!”高溯忍不住亦笑开,他想,这样稍一提,只怕赵承恩再也没心思去管赵家的事,他肯定会去寻找兰锦。
“慧能大师那你要让人时时关注,大师一出关,马上报告,记得,这事比什么都急。”兰亭眸光爀地变得冷鸷,瞳眸深处里闪过明显狠戾,义净死前那一句话留给他太深的印象。
当时他急着去按沈千染,没有细想,后来,在路途中央,他接到沈千染已平安回宁王府的消息后。冷静了下来,稍一思忖,就觉得义净自称是赵家子孙有问题。
如果义净是赵家子孙,他又是修佛之人,怎么可能还和赵德蓉来一场忘年恋?
可义净说那句话时,神情很自然,不象有诈。当时他就疾速返回欲再次去盘问义净,一路上,他心头狂跳,一种极压抑的不详预感密密麻麻地袭上胸口,脑里不断跳出一种意念:他肯定错过了什么!
到达时,果然,马车里的义净已经死亡,只有牢笼内的秦之遥依然昏迷不醒蜷在笼子中央。
暗卫查看,义净的伤是旧伤,而且他身上的伤不是致命伤,不会无端端地死亡,甚至死时没能任何的挣扎和预兆,押送的暗卫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动静。
兰亭只觉得心里的防线一下轰然倒塌,一时便再也听不清暗卫在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环布四周的尸体象是活了一般慢慢蠕动开来。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去想,什么也不懂得再去判断,只凭着一股意念,身形一摆,跃上坐骑,不言一语,率先疾驰朝着珈兰寺狂奔而去——
他的心里有一种连他自已也解释不清的直觉,他认为,所有的一切,慧能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他一口气冲到珈兰寺,直接冲到慧能闭关的密室,那沙弥自然拦不住他。他直闯进时,在进最后一道关时,一个老和尚朝他道,“大师闭关前,曾有留下一言。大师此次闭关并非修行,而是为借命之人逆天求福,施主若想要圆满,就要有耐性,安心等待大师出关!”并给他三个字。
兰亭听到“借命”二字先是一愣,而后看到和尚掌心上的“沈天赐”这三个字时,心里震颤,一股空乏寒意窜上心头,竟是呆怔一旁。
许久后,方醒悟过来,朝着和尚微微颔首后离去!
高溯离开后,兰亭见月已近西沉,心想,早朝时间也差不多了,
想到昨日将佳人折腾至连抱怨都无力开口,心道,这会如果再去瞧她,他定是把不住分寸,不如让她先安心歇一晚。
一日纵情纵欲,他亦极困,很快便阖上了双眼。
冬日白雪漫漫,京城的街头却是热闹非凡。
兰亭一身明黄龙袍牵着沈千染一身的大红凤凰吉袍站在城门之上,与西凌的百姓一同共度佳节。
天空不时有七彩璀璨的烟火发出耀眼的光芒。耳畔全是孩童欢歌笑语庆祝新年的到来。皇城上空更是被烟火染得霞光四散,绚丽多变。
“兰亭,我们去那放平安灯!”她指了指远方的一条河,仰起脸朝他盈盈笑着,烟花倒映在她的明眸中,挑出一丝炫耀的光彩。
“好!”在盛世烟火中,他温柔地注视着她,大红吉色衬得她容颜更显娇艳。
他扶她下城楼时,将她紧紧纳在自已的披风之内,牢牢护住了她的身子。
她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盏纤巧的莲花灯,递给了他一盏,看他高高大大的男子提着一盏巴掌大的小笼灯,沈千染“噗嗤”一笑,朝他顽皮地眨了眨眼,又转开脸咯咯地笑开。
他们俩牵着手向一座拱桥走去,桥头立着一个石碑,上面落了三个字“奈河桥”。
兰亭顿时一惊,眼神都慌起来,倾身将她整个人抱进怀中向身后掠退了一步,却立刻觉得此举太唐突怕吓坏了她,轻轻地将她放开,站定,雪暇的面容突然蕴着一抹深情红晕,将她拉了欲离开,柔声劝道,“染儿,等七巧节时我再陪你放好么,现在天气太冷了,好象有些不合时宜,我们不要去了!”
“为什么?”她有些扫兴地举了举手中的灯,素日这样百无禁忌的人,竟也说出这般讲究的话,沈千染唇角边却勾起了一个促狭的笑容,摇首不依,“我想给赐儿放个平安灯!听说这座桥每年都有很多人来放平安灯的,祈愿一生平安!”
兰亭阴鸷地眸光再落到那三个字上,却发现,那石碑上的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安河桥”。
心下一松,轻声道,“好,听你的!”
他的出现,挤满人群的桥上出现一阵波动,众多游客如同海潮退去,给他让出了道。
她看着他一身的明黄,微微抱怨,“你这一身衣裳,走到哪,哪里的人都远远地躲开!出来玩,就要穿随意些,什么叫与民同乐?知道么?”
他不语,朝堂之事分薄了他太多的精力,好不容易挤出时间与她共度良宵,他自然不愿别人来分享他独自拥有她的时光。不愿过多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点燃花心,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灯,缓缓地放在了水面之上。她轻轻的拨了一下水面,让花灯平稳地随波逐流。
他一步一步地学着她照做。
看着那两盏灯象是有灵性一般,紧紧依靠着前行,他将她搂进怀中,眸光紧紧辉洒在她的脸上,嘴角绽开一抹笑意。
寒风突起,吹散她的头发,黑发象绸布飘荡在风中,半遮住她的脸,发梢划过他的面颊,丝丝疼痛。他刚想帮她绾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象是一缕烟似的从他怀中飘了出去——
“染儿……”他惊叫一声,欲想冲上前将她拉住,可是象是有一种力量绊住了他整个身体,他转身,竟看到义净一身法袍站在他的身后。
“大胆!”他怒斥一声,狠狠一堆,可义净明明形影皆在,甚至风掠过,他的衣袍轻轻飘动,却如空气般,触不到,摸不着,渀若灵魂。
他顾不得与义净纠缠,朝着她伸出手,嘶声历叫,“染儿你回来……”他双目赤红,神色疯狂,所有的幸福刹那间灰飞烟灭,他想冲破束缚,却一直身后的一股力道拉了回来。
“兰亭,我要走了,你保重……”她突然转过身对着他笑,她全身衣衫凌乱,头发也是尽散,寒风中乱舞,脸象变了一张似的回到了她十四岁那时的丑颜,她的额间突然缓缓裂开,渐渐地流出鲜血,一滴,两滴,越流越快,直至将整个河面染红。
“染儿……”他的心口瞬时开裂,撕扯处,他惨叫一声惊跳起来,蓦地睁开双眼环视着四周——是自已的兵器室!
方才的梦太真实,太诡异!冷汗侵身,他只觉一阵天晕地眩,眼前的景物开始四处浮动,头颅里像炸锅似的一团混乱,连意识都一瞬僵硬冻结住。
夜太静,空气里连尘埃也停下来,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咚咚”急响的心跳声。
他急剧地喘息着,双手撑在案桌上,几近痉挛地支撑起身体,明明是一场梦,可为什么,他的心疼得象是被人一点一点地抠出,渐渐地被掏空,稍一闭眼,梦中的场景象一轮巨石带着排山倒海力量朝着他碾了过去——
所有的睡意一扫而光,他踉跟跄跄地奔出兵器室,本能地冲向书房。
推开门,见到书房的内寝室的夜明珠透着微微的光亮,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唯怕惊了空气般,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掀开层层的天青绡纱帷帐,借着顶上夜明珠发出的朦胧光晕,沈千染依然昏睡未醒,脸上粉意未褪净,青丝如瀑散在洁白的枕巾上,衬得她肌肤莹白、眉目姣妍。
兰亭紧拧的眉峰舒开,他伸出两指用力揉了揉眉心的倦意,悄然俯身给她掖好薄衿,将其脸上几缕青丝抚开,指腹一阵如水嫩柔滑的触感,忍不住坐了下来,修长的手指轻抚上她的眉尖,滑过她的耳廊,两指细细地摩挲着她敏感的耳垂,将她一枕的青丝柔发掬起,又缓缓地松开,让黑丝沿着他的指尖滑落。
他神情开涤而温柔,眸光如在鉴赏一件精美艺术品般,神情专注而宠溺。
呼吸缓缓由浅入深,最后,禁不住欲念,两指轻轻夹起薄衿的一角,一点一点地掀开,方发觉,她和他离开时一样,身上未着半褛。
蓦地浅浅笑开,难怪她今日肯乖乖地在书房中等着他,不曾离去,想来他走时,没有给她留一套新的裙子,而她昨日所穿的,早已给他撕成两段了。
本想规规距距地看她一眼便离开,毕竟今日他要面对赵家对他发起的一场蓄谋已久的弹劾,可这会,看到她那曲线娇娆的完美身子,他的眼睛再也移不开了。
遮住夜明珠,除净衣裳,欺身而上,将她紧紧实实地搂进怀中,感到怀中人略有些不适地闷哼时,他稍许松了些臂力,手掌贴着她的丰满,掬一手的温香软玉,谓叹一声,闭上双眸。
心中唯念:她在!她在!真的好!
可惜温柔总是太短暂,不到一柱香时,耳边传来高溯密语:高洋日夜兼程赶回来,淮安湖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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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虐、不虐,明明不虐嘛,为毛这么多人说虐?话说,女主重生后,有没有受过苦?月百思不得其解,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