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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蝉才从那边见过了未来婆母,那婆母面上看起来有几分刻薄,话里话外倒是没甚么,只是打量人的眼神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邓蝉心里不舒服,但是却没有怕这个婆母,一来是还没有进门,不怕婆母,二来若真是婆母有此心,大可和离。邓氏一门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贵族之间也要脸面,像阴平侯太夫人那样折磨庶子新妇的,少之又少,大多数还是要脸。
邓蝉和母亲曹氏陪着人说了一会话,过了一会就回来了。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从兄邓不疑坐在席上,衣襟已经也有些许凌乱,而梁萦也不见了。
邓不疑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只耳杯,耳杯中被家人注满了酒液,但是这位兄长双手持着漆觞,两眼傻愣愣的,没有半点喝酒的动作,手微微一倾,手里的漆觞就歪了,漆觞里带着些许浑浊的酒液就从觞内倾倒出来。
“从兄?”邓蝉瞧见漆觞里头的酒液都泼洒下来将面前的席子打湿了,出声提醒。
邓不疑这才如梦方醒,将手里的漆觞递给身后的家人。
“从兄,这是怎么了?”邓蝉都觉得奇怪,平常从没见着这位从兄如此,难不成遇上了甚么事了不成?
“无事。”邓不疑不知道想到了甚么,俊脸上红了红,丢给邓蝉这么一句。邓蝉见问不到甚么,又见梁萦不在,看邓不疑这样子,肯定是从他这里问不出甚么了。邓蝉转头就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不疑,怎么了?”邓玄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位从弟的不正常,话说回来还是和阴平侯女从树林中出来之后。
上巳之日原本就和孟春之会差不多,都是男女相会定情的好时候,桑林之类的地方是男女幽会之处,难不成自己这位从弟还真的和阴平侯女……
“不疑,你和梁姬……”邓玄问起这话来,难免面上也带了几分暧昧。
邓不疑看着自己堂兄这么八卦兮兮的,僵硬的脸上终于出现一道裂缝,“若是成了,便立即去昌阳长公主府上问名。”
他已经到了年纪,对男女之事难免有些萌动,方才在丛林中见到那么一幕,即使不是很明白,但也知道那对男女在做甚么。
“这么急?”邓玄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年少之时也没少闹出些荒唐事来,只不过是家中阿母一双眼盯着,才没有出庶长子比嫡子年纪还大的事。
“急么?”邓不疑反问。问这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唇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一份柔软的触感。方才在树林里,学着那对男女的模样在亲到她唇上。两人鼻息交融,甚至还能闻到她身上的熏香。
贵族用香,尤其是衣香,大多浓烈。但是她身上熏香清香淡雅,淡淡的却恰到好处。他唇贴在她唇瓣上,接下来怎么做完全不会。他看到那男子似乎还做了甚么……
但是怀里的少女给他的不是那个女子的热情,梁萦反应过来,一把把他推开,然后就是拼命一番捶打。
那样的梁萦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当然她的拳头打在身上要说痛有一点,但是要说把他打成甚么样,完全没有。
“突然亲过来是要作甚么!”梁萦把邓不疑打的抬起袖子来,她气喘吁吁的瞪着他,似乎要在那张英气十足的脸上瞪出一个窟窿出来。
“突然?那么现在亲就好了?”邓不疑知道这种事一般是男女欢好之时才会做的,但是他丝毫不觉得此时有个甚么。
少女呆愣住,过了好一会才放出狠话,“就算要亲,也不是和你!”说罢,她提起衣裾一路走的飞快跑了。
那发狠的话,挠的他到现在都坐立不安。
长安内外人才云集,封侯在许多人看来都非常不易,的确也不容易,若不是建立非常大的军功,想要年纪轻轻就封侯不容易,偏偏高皇帝在白马之盟就和诸臣约定非军功不侯。封侯难,但是长安还是有一票的列侯,算算还不少。
梁萦会去挑谁?邓不疑光是想想,一张脸都要黑了。
“夜长梦多。”他道。
“……”邓玄算是服了这个从弟了,“那也要等你行了冠礼再说。”
冠礼之后才娶妇,又不是几岁小儿就被父母定下昏事。怎么行事冒冒失失的,邓玄手里拿着漆杯,压低了声音,“何况昌阳长公主那边并不好说服。”
昌阳长公主膝下只有一女,能不仔细挑么?
邓不疑听从兄这么说,坐在那里嘴角咧了咧,“那我就去找陛下。”
“噗——!”邓玄听得这位从弟一句,喝进去的醇酒一口全部喷出来。
那一口酒喷出大半,还有一口呛在了喉咙口,憋的他死去活来。邓玄好不容易将呛在喉咙里的酒水咳嗽出来,手指连连指着邓不疑,“你还真的敢去找陛下?”
“有何不可?”邓不疑回看过去,看得邓玄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这一番理直气壮倒是让邓玄将准备好了的那些责备的话完全说不出来了。
“我听说江都王主对你有意?”邓玄只好捡别的事说,邓不疑在宫里是个大忙人,不仅仅是侍中,在宫里还带着一群少年郎上蹿下跳,骑马习武。
原本为人臣者,最忌讳这个。但偏偏是陛下下令,邓玄就算想劝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好捡一些长安里头带着香艳的传闻说了。反正男子之间除了聊天下大事之外,最关注的莫过于女子。
“她对我有意无意,与我又有何关系?”邓不疑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江都王主的名头了,第一次是中宫提起来,他那会直接说对江都王主无意。这次在堂兄口里听到,就有些不耐烦了。
“王主好歹从江都国来,就算无意,也不必如此无情喃。”邓玄在宫中也曾经见过那位王主,面容娇媚,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无情才好,此事原本最为麻烦。”邓不疑蹙眉,江都王主在他看来就是个麻烦,能离远点就离远点,“既然无意还是将话说开为好,免得将来后患无穷。”
“你对阴平侯女和江都王主还真是天壤之别。”邓不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邓玄知道说再多也是枉然,不过他还是在心里替江都王主惋惜了一下。毕竟看见一个美人喜欢上这么一个不知风情的人,的确是有些可惜。
“从兄若是对江都王主有意,那么太晚了点。”邓不疑一本正经的道。
邓玄听到这话,差点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邓玄已经娶妻,而且还是董家女,若是真的和江都王主有个甚么私情,恐怕董氏闹起来都够邓玄头大。
“胡言乱语!”邓玄不能说堂弟说的不对,心中又有火气,坐在那里险些扭了一张脸。
邓不疑咧嘴一笑,那笑容看得邓玄恨不得一巴掌拍上去。
上巳节的祓禊潦潦草草结束,邓不疑没见着梁萦再出来过。他心情郁卒的回到家中,弟弟邓骜已经早些时候回来了,说是身体有些不好。邓不疑回来之后自个在房中觉得烦闷无聊,干脆从寝台上爬起来就去找弟弟。
邓骜还没有娶妇,还没有从建成侯府里搬出来,邓不疑在外面遇见服侍邓骜的家人和侍女,摆了摆手,让他们别去告知邓骜。
邓不疑推开拉门进去,瞧见自个弟弟身上披着一件罩衣,坐在席上,手里不知道拿着甚么坐在看,看得甚是入神。
邓不疑心下奇怪,径直走过去,他自小习武,即使没有穿厚底的舄,走在席上脚步声也是十分明显,奈何弟弟看得太入神了,愣是没有发现。
他走到邓骜的身后,垂头一看在看清楚自己弟弟究竟是在看甚么。那是一卷帛画,画上是好几对男女,赤*裸相对,摆弄出不同的姿势来,其中一个男子将女子双腿高高举起,身下棍一样的物什便去抵女子下方。
再一路看过去,几乎都是大同小异,唯一的不同,就是摆弄的姿势不一样罢了。
“阿骜,你在看这个?”邓骜看得正入神,兄长的话如同一记响雷在头上炸响,吓得邓骜一颗心都要从胸腔里飞出来。
他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面前的案几上,他身上哆嗦着,罩衣都要从身上抖下来,“阿、阿兄……”
邓骜的年纪原本和邓不疑差的不是很大,到了这个年纪,少年思~春再正常不过,只不过这种事没有人教导,就算将个侍女塞给他,他也只会围着打转转,至于让侍女来教导人事,邓骜怎么都觉得拉不下脸。
于是就让人弄来这么一卷春~宫~图,一看之下,果然新的大门向他敞开了。
邓不疑没有理弟弟哆嗦的嘴唇,他伸手将弟弟面前的那卷帛画拿起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瞧了个遍,他想起白日里看得那对在草丛里翻滚的男女来,虽然他看到的大多是那一身白花花的肉,但是基本上也看到了,说实话,这画的和他看到的,大小上实在是有些差距。不知道是画师不小心画错了,还是有意为之。
“阿兄?”邓骜原本等着被兄长责骂,没想到兄长不但没有骂,而且还捧着手里的那一卷帛画看得十分入神。
难道兄长也对此事感兴趣?
一想到这里,邓骜立刻满血原地复活了,“阿兄也喜欢这个吗?”就说嘛,哪个男子不会对此事不感兴趣。
“还有么?”邓不疑抖抖手里的帛画问弟弟,他自然是不会觉得有甚么,这些不过是和吃饭睡觉一样,都是人的*罢了。
“有!”邓骜听兄长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去拿出一只盒子献宝似的双手递给他。
邓不疑一只手就将弟弟送上来的漆盒笑纳了,然后拎着两手的帛画就往外头走。
送走了兄长,邓骜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都把自个的收藏全给兄长了,那么他看甚么呀?!
邓骜想着一张脸都要皱起来,心情越发的悲伤,看来只能叫人给他再找了。
邓不疑抱着弟弟送来的东西回到房内就看了许久,夜里睡着了梦里都不安生,香香艳艳的,只是那草丛里头的人换成了他和梁萦两个,梁萦似乎也要长高长大了不少。
清晨一起来,他就觉察到有些不对劲,身下濡湿冰凉,让他觉得好一阵不适。他躺在寝台上眨眨眼,想起太子以前和他说的那些话。知道是自己真的长成人了。只不过他是没有太子那么好的耐力,一成人便安排宫人教导人事。
他摸索着起来,自己到屏风后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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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萦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按道理来说不过就是个少年罢了,那一吻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恶意作弄,她竟然也有几分的傻傻分不清,
该笑一笑就过去的事,偏偏搅的她一宿都没睡好。
昌阳长公主见到女儿的时候,便看见女儿眼底下两片青黑就吓了一大跳。
“阿萦,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就要梁萦到身边坐下。梁萦依言,坐到昌阳长公主身边,她埋入到母亲怀里,手还抓着母亲的袖子。
“怎么了?”昌阳看见女儿有心事,屏退左右,抱住怀里的宝贝女儿轻声道,“难不成是有人欺负你了?”
“说到欺负,倒也没有人敢。”梁萦说到这里顿了顿,“还真有两个。”
“何人?”昌阳听到竟然真有人敢,立刻就竖起了柳眉,心里将可能的人都过了一遍,甚至连宫中的太子妃都想了一回。
“说起来也没那么严重。”梁萦嘟嘟囔囔的,她想起江都王主那张脸,心里又开始酸起来,那一层层的酸意从心底往上翻涌,恨不得将她没顶。原本也没甚么,邓不疑出身那么好,而且长得又好看,惹来桃花很正常,她也没少听到贵女在她面前说建成侯年少俊俏。
可是她就是看不惯江都王主刘殊。
“不过是上回在椒房殿看到了江都王主,她打量的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而且直接向过打听建成侯的事。”梁萦说着在母亲的怀里窝了一下。
昌阳长公主反手抱住她,她听到又是江都王主,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怎么又是她!”
“嗯,怎么了?”梁萦听出昌阳话语中的厌恶,抬起头来,她记得这位王主挺会做人,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而且出手还大方,上回她到长公主府,可送了不少的好东西。
“还不是你阿兄的事。”昌阳想起儿子的事就头疼,但是和天下的母亲一样,不会觉得儿子不好,而是怪那个女子,“祸女子!”这一句已经是骂的事刘殊了。
“……”梁萦知道梁黯为了江都王主的事和昌阳吵了一回,甚至还被昌阳叫人拖出去打了一顿板子。
大汉以孝治天下,做父母莫说打孩子,就算将孩子给打死了也没有甚么,子女若是不孝,一旦传了出去,仕途可以说就玩完了。
昌阳关起门来打儿子,打完了对外说世子生病不能外出,将消息按的死死的。
“看来不给她点教训是不成了。”昌阳在高位多年,天子是她的亲阿兄,只要不和谋逆之事扯上关系,不管她做何事,天子都是站在她这边,何况让个小辈吃点苦头,知道点厉害?
“母亲?”梁萦心下有些复杂,她看不惯江都王主那副模样,但是真的说白了,现在江都王主还甚么都没做出来。这出手总有那么一点无名之师的味道。
“安心,只不过让她知道,这长安不是她君父的江都国,未央宫和长乐宫也不是江都王宫!”昌阳对长安的事向来是尽可能的知道。这位江都王主和之前几个进长安的王主比较起来可不是个安分人。
进长安才几个月,就和几个贵族少年勾搭上了,还不止一个,这排起来,恐怕还不知道要不要拿一串算筹来。
刘家人都风流,江都王主这个做派昌阳又不是没见过,若是一般晚辈,她这个长辈自然是笑笑,若是兴致上来,给这位堂侄女送个美少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她招惹男子竟然还敢招惹到她儿子头上,迷得她儿子连尚公主都不要了,那可不行。
昌阳如今对儿女十分看重,若是有谁挡了儿女的道路,拼起力气来,恐怕也要让对方一头给扎进渭水里,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阿母是想……”梁萦想了想,看向昌阳。
昌阳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无限爱怜,“无事无事,小小惩治罢了,算不上甚么。”毕竟是刘家宗族,她多少还是要给江都王留些脸面。
只不过留多少,她说了算。如今的诸王是不能像当年那样,闹出七王反叛的气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