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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川焱说完，方应求的脸色好了些许。
他说：“你最好不要有试图纠正我的行为的想法，否则我不能保证我会做些什么。”
陈川焱无辜眨眼：“我为什么会去纠正你的行为？我只是在保护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儿。”
他从不自诩善良，也不代表任何人，他只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儿，这样对他或者对其他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事。
方应求思索了一会儿，好像的确没有听说过陈川焱的除了太善良之外的什么负面舆论，也从来没有听谁说过陈川焱像个圣母婊什么的，连他那个最厌恶慷他人之慨的朋友也没有在这方面指责过陈川焱。
似乎陈川焱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
他歪头，说：“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陈川焱有点心虚，他来的时候就下午两三点，现在都到了吃饭时间了，怎么可能睡得不久。这么说的话……
陈川焱心虚地移开视线。
方应求发现陈川焱一心虚就会移开视线，不由得眯了眯眼眸，说：“你知道你……”
他本来想说这件事的，但是感觉说出来不太好，陈川焱毕竟也要脸，要是说出来了把人惹恼了怎么办。
“我什么？”陈川焱好奇地转过头来，看着方应求，眼里完全没有刚刚的心虚了。
“……没什么。”方应求觉得自己也是无聊，居然会和陈川焱说这些事，心里摇摇头，然后说，“赶紧去吃饭吧，人家都等着了，你这样很不礼貌。”
陈川焱睁大眼睛，惊讶道：“不是，你……你这样很吊人胃口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看陈川焱的模样，没来由的，方应求竟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走在陈川焱的后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笑容，自己发觉了之后，皱起眉头，收敛起来。
这样的改变让他本能不安。
饭桌上，母女二人都很热情，甚至于热情得方应求都有些不适应了，时不时瞥一眼陈川焱，却发现陈川焱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很认真地听着母女二人对自己说的话。
甚至很多时候方应求都嫌弃死那小孩儿的吵闹了，陈川焱居然还耐得下性子……哦不，或许称之为接受得相当良好才对，一直很温和地听着，然后跟着她们的话题一起说下去。
从他们的交流之中，方应求得知陈川焱早就认识妇人了，妇人的丈夫在前年病逝，这期间的医药费都是陈川焱一手承包的，她试图给陈川焱还钱，陈川焱没有拒绝，只是根据她们的工资，设定了一个限度，表示她们每次还款最多只能到那个限度，按照银行活期存款来算利润。
相当温和的手段，没有半点不尊重人的意思，很充分考虑了母女二人的经济情况。
而是说着是还钱……
方应求想了想陈川焱带来的东西，嘴角微微抽搐。还了个寂寞啊还，陈川焱带来的东西可比她们还的要多多了，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轻松地还了。
陈川焱不计较这些钱，但是她们计较，陈川焱没有强迫她们计较，于是想出了这个办法。
方应求咋舌，该说不愧是他们班级第一的存在吗？陈川焱的成绩的确是不错的，只是一直都非常低调，平时也神神秘秘一直找不到人，下课就失踪，上课当哑巴，和陈川焱同班两年多，方应求仔细想了想，自己甚至没有听过陈川焱说超过四句话。
真是够可怕的。
因为陈川焱的昏睡，妇人发觉了他的不适，也知道他现在最好就是不要吃蛋糕，因此没有强求什么，只是说：“小陈，我们这个蛋糕，要不要明天再吃？”
陈川焱一怔：“为什么？”
妇人笑笑，说：“我记得你很爱吃蛋糕。小茵，你愿不愿意等哥哥身体好点了再吃蛋糕？”
小茵已经看着蛋糕开始流口水了，听了妇人的话，她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认真道：“小茵可以！”
陈川焱笑笑：“不用了，姐姐，你和小茵，还有邻居的小孩们分就好了，我这样的大概一时半会儿还真好不了，不用等我。”
他自己的身体他清楚，一发烧起来，没个两三天是好不了的，而且这个蛋糕是水果蛋糕，今天不吃就不好吃了。
他委婉地表示了这件事，然后对小茵表达了相当的歉意。
“抱歉啊小茵，哥哥今天实在不舒服，不能陪你吃蛋糕了。让你方哥哥陪你好不好？”
突然成为视线中心的方应求蓦地睁大了眼睛，近乎不可思议地看着陈川焱，眼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在逗我？让我去陪一个小孩吃蛋糕？真的假的？！
陈川焱很无辜地回看方应求：定的蛋糕你也是喜欢的。
的确是方应求喜欢的口味，甚至挑选的水果都是方应求相当有好感的芒果而不是厌恶的黄桃。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方应求猛地反应过来，惊讶道。
“呃……”陈川焱移开了视线，没有直说，只是看向了门的方向。
得，回去再解释。方应求意会了。
托陈川焱的福，方应求体会了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再体会第二次的“被小孩围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憋屈甚至想报警。
但陈川焱就在一边，眼眸含笑，那样的笑意是他在陈川焱家里、学校都没有见过的。
他还是觉得陈川焱有病。
但比起仅仅是有病，似乎又理解了一些。
给别人带来快乐，某些时候，大概也的确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方应求叼着小茵给的棒棒糖，背着昏睡的陈川焱，慢悠悠地走回去。这一路上是打不到车的，好在陈川焱早就安排好了有人来接他们，他只需要把陈川焱背出去就好了。
劣质糖果的香精味浓郁，方应求随意咬碎糖果，吧唧吧唧咽下去，却没有把那根棍子扔掉。
他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目光转向陈川焱。
……这就是陈川焱一直在追求的东西吗？
陈川焱还真是……幼稚得可怕。抱有这样幼稚的想法，真的离开了保护圈，怕是立刻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但……他会守着陈川焱，直到陈川焱真正长大，不再抱有这么幼稚的想法。
不过如果那么一天真的来临，凭陈川焱的能力，恐怕也不需要他守着了。
方应求释怀一笑，吐掉嘴里的棍子，已经被咬得乱七八糟的了，看不出原本是什么模样的。
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陈川焱是怎么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
方应求眯起眼眸。他当然不觉得陈川焱会特地调查这种东西，但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奇怪，为什么陈川焱会知道这些？要知道，就算是他自己，乍一问，他也想不起来自己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如果不是陈川焱提起，他都反应不过来自己喜欢吃芒果而不是黄桃。
回去之后，方应求问了。
方应求问了，陈川焱当然不会隐瞒。
“上学期，他们晚自习给你庆生，你当时说黄桃很难吃，不如芒果。”陈川焱解释道，“然后又说，不喜欢这种奶油，难吃，喜欢冰淇淋质地的。”
“我那时候听到了，去试了一下。黄桃也好吃，不过芒果的确要比黄桃更好吃，如果是做夹心的话。”
因为自己试过了，的确很好吃，所以也就顺便记住了，这个秘方的主人，也就是方应求本人的口味。
“……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也能记住，还记了这么久？”
陈川焱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很难记的事儿吗？”
或许不太难，但是……
方应求看了一会儿陈川焱，转移话题说：“你该去睡觉了。”
“哦。”陈川焱认真思考了片刻，没有追问下去。
吃完晚饭，又跑了这么远，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陈川焱擦着头发下来的时候，方应求还在原地站着。
陈川焱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儿站着？不去洗澡吗？”
“……我住哪儿？”方应求开口，语气怪异，“你这儿确定有多余的房间？”
他本来是想去洗澡，但是突然反应过来陈川焱好像并没有给他安排房间，他也不好意思乱跑。
“抱歉抱歉，我忘了。”陈川焱一拍脑袋，说，“管家，给应求安排个房间。就在我隔壁吧，那边干净。”
“……”方应求眼神怪异，“你叫我什么？”
陈川焱与他对视，眼眸里满是清澈：“应求啊，怎么了，不可以吗？我们不是朋友吗？”
方应求沉默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有点可笑。从来没有放在眼里的人跟他说他们是朋友，当初的“朋友们”却个个避他如蛇蝎。
“喂，陈川焱。”方应求说，“你这么帮我，不怕他们报复你？”
他知道陈川焱有自己的产业，和他们家族关系不大，但是却不知道，原来陈川焱的产业已经能够到达不被报复的程度了吗？
陈川焱说：“出事之前刚签了一个相当大的合作协议，他们还不敢撕破脸皮。”
如果说还有谁敢不顾方家某些人的意愿来帮方应求的话，也就只有和方家有密切合作的某公司幕后老板敢这么做了。
“……你和我差不多大吧？”方应求侧目，道，“你自己就开了这么大的公司？你家里人知道吗？”
“我叔叔知道。……别这么看我，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我叔叔带大的，他是商人，我从他手里学了很多东西。”
他只不过是比较有天赋，白手起家也养活了自己，以及回馈他的叔叔，仅此而已。
方应求摇摇头：“你在学校一直很低调，不介意其他人吗？”
陈川焱一怔：“其他人怎么了？”
方应求看着陈川焱，确认陈川焱的确不知道，感慨道：“你对学校里的流言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当真是奇怪。”
陈川焱笑笑：“不在意啊，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别说是没有说到我面前来了，就算真的说到我面前了又怎么样呢，我又不在意那么点东西。”
“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呗，我和他们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一般来说他们这个年纪大家都在上学，哪像陈川焱那样，都已经有自己的公司了，规模还不小，怎么看都不是一路人。
陈川焱看方应求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开公司是因为叔叔……一直养我，怪不好意思的，他也教了我很多东西了，我觉得可以去试试，才开始的。你们家里人给你们接触的肯定没有我看到的多，迟早有一天你们都会超越我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方面，而是……”
陈川焱罕见地抿起嘴唇，似乎觉得自己这么说不太好，啊不是，是相当不好，他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是我的性格，和【规则】，和他们不同。”
和他们？
方应求敏锐地察觉到陈川焱把他划到了自己那边，这种代词的转变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他问：“那我算什么呢？”
陈川焱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说：“不知道。你很奇怪，我感觉不出来你的【规则】是什么类型的。”
常规来说，规则就只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不依靠别人的规则来增强自身的，比如陈川焱，另一类就是狩猎方。
他们学校大多数人都是第二类，但是陈川焱感觉不出来方应求到底是什么类型的。
方应求微微一怔，道：“你就是为了这个救我？你不怕我和他们一样吗？”
陈川焱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可我觉得你不像是那样的人，比起靠猎杀别人，获取别人的规则，你似乎更倾向于自己努力来拿到想要的结果。”
他看不透方应求，却能够通过方应求平时做的事儿来感知方应求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你平时对我也有关注？”方应求微微眯起眼眸，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意味。
“嗯。”陈川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老师说，我可以去参加解剖知识竞赛，我在找队友。你很聪明，是个很合适的队友。”
“……”
陈川焱若是遮遮掩掩的，方应求还可能会生气，但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方应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他移开视线，道：“只可惜我现在并不能陪你去参加比赛了。”
“你想去吗？”陈川焱歪头，问。
“……”
“可是我想你和我一起去。”陈川焱有些苦恼，“我没有找到更好的队友。”
“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方应求歪头，说道。
“嘻嘻。”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