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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的爱呀,要不要放下,该忘了他吗?
爱他的心情,可能最后变成一粒沙。
——蔡淳佳Yesterday
vol.1
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飞飞扬扬地洒落在餐厅里。汪父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含笑抬头询问女儿:“昨天玩得怎么样?”
一小口牛奶卡在喉咙间,汪水茉觉得吞咽都有些困难。面对女儿的支吾,汪父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爸爸明白的。不想说就不说。”
汪水茉终于将牛奶咽下,微笑道:“爸爸,事实证明——你想太多了!”
汪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女儿又漂亮又聪明,这有什么不可能啊?这不,才见了一次面不是,就约你出去了啊。”
汪水茉叹了口气:“爸爸,人家有女朋友的。”
汪父的兴致顿时被雨打风吹去,好一会儿才放下碗,语重心长地道:“小茉,爸爸带你去各种宴会,确实是希望你能多交点朋友。如果正好有缘分遇到一个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的人,那不是件很好的事吗?你看你从美国回来后,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爸爸做的所有事情,都只是希望你可以开心快乐!”
汪水茉垂着头,不想让父亲看到她泛红了的眼眶:“爸爸,对不起!”
“虽然发生过的事情,我们没有办法当它没有发生过。但是我们可以把它淡忘,让它过去。不要执着,做人最要紧的是要向前看。且你知道,这件事情爸爸已经处理妥当了。只要把称呼修改过来便成。”
汪水茉截断了他的话:“爸爸……”
汪父止了口,不继续在那个话题上打转了。他看了一下手表,道:“我要去银行一趟。你吃好了,出去逛逛,不要老闷在家里。”
汪水茉“嗯”了一声。她知道父亲去年扩大的投资项目,最近在周转上略有些小困难。这一趟来洛海,本身就是为了能与掌握着银行的唐家搞好关系。
父亲走后,整个屋子便陷入了一片空空荡荡的安静。汪水茉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看着光线在锃亮的地板上无声无息地缓慢移动。
当年的她对或许是因为年轻,整天无忧无虑。这样的生活一直维持到认识言柏尧,从此她也开始认识了忧愁与烦恼,甚至伤心与绝望。
或许是缘分,当年的学校里,华裔学生并不在少数,但她却与他相识并相恋。她才大一,他却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并在准备考研究所。
在很多的伤心时刻,汪水茉曾经无数次地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他。他或许爱过她的,但也仅仅是爱过。最后爱走了,他与她之间就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了争吵。会为了他彻夜不归争吵,会为了他的女同学争吵,甚至会为一件极小极小的事情争吵……太多,太多了。
所有的一切现在回忆起来竟然还是如此的真实。汪水茉落着泪微笑。
人生或许就是这样,向前看觉得很遥远。向后看,原来很近,近在眼前!
言柏尧从楼梯上下来,意外地看到于柏天竟仰面躺在他家的沙发上发呆。他诧异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正停在十点二十八分的位置。再转头瞧了瞧落地玻璃外的碧蓝天空,哑然失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这么早跑过来干吗?”
要知道他这个表弟,毕业两年了,在舅舅的公司挂了个董事的名头,却整天在外面鼓捣一些网络游戏,哪天不是三更半夜才睡觉?这个时候会出现在他们家客厅里,真可谓是大年初一翻皇历,头一遭。
于柏天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哥,人家不是正等你的吗?”言柏尧也不理他,径直走入餐厅。
秀嫂很快指挥人将早点端了上来。鸡蛋煎得很好,匀称圆润,蛋黄在白玉似的蛋白上盈盈晃动,正是他最喜爱的程度。言柏尧优雅地用刀叉将蛋切成小块。秀嫂在言家二十多年了,看着他长大,熟知他的喜好,不像某个人,怎么煎也煎不好。
但他当时喜欢得要命。就算她煎得再焦、再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大口吃掉。起初的时候,她老被他骗,每每吃了一小口,就吐出来,双眼红红地看着他,像只犯了错的小鹿,可爱动人。他的反应就是将她搂在怀里,吻她,告诉她,只要是她煎的,他就喜欢。那些日子的阳光也是柔和而美丽的。只要不想起后来她的所作所为,心里还是会泛起温暖的余温。
刀叉滑出了食物,切在了骨瓷餐盘上,发出清脆的异响。言柏尧发现自己已经了无食欲了,遂抬起了头,问于柏天:“说,等我干吗?”
于柏天猛灌了一大口果汁,这才将嘴巴里的吐司吞咽了下去:“没什么,难得你回洛海,我这个做弟弟的,想做个东请你吃饭。”
言柏尧闻言,不觉失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到底什么事?是不是又惹舅舅生气了,要我给你擦屁股?!”
于柏天挠了挠头发:“我好的很。最近公司的那款游戏可火了!”
言柏尧挑了挑眉,起身道:“好吧。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要出去了。”他好整以暇地转身,果不其然于柏天已经出声:“好了好了,我说。我其实想跟唐哥要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言柏尧猛地想到那日在高尔夫球场,他与汪水茉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心头竟有一千个不舒服:“你想要谁的联系方式?”
于柏天支吾以对:“可以不说吗?”
言柏尧取了搁在一旁的车钥匙,大步向外走:“当然可以。既然如此,我也可以选择让他不告诉你。”
于柏天追上来:“好吧,我说。我想要那天打球的那位汪小姐的联系方式。”只见前头的言柏尧猛地止住了脚步,于柏天差点撞上他的后背,“如果跟唐哥有活动就叫上我,好歹有个伴。”
言柏尧冷哼道:“有个伴?你以为去打群架吗?!”
于柏天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怎么就发怒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发动车子在自己面前绝尘而去。
还有几天的假期就要上班了,按计划言柏尧本来今日就要回北方的。但是不知为何,他竟不想走。想着她也在这个城市,居住在某一个角落,与他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感受着同样的阳光与微风,他竟不舍得离开。
本以为日子已经将她的影像冲淡,他一度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把她忘记了。但是自从那天见了之后,她的样子却一天比一天清晰。
其实他当年并没有想到两人会真正分手,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她的气话,两个人之间只是闹闹而已。跟前面几次的分手一样,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他知道她是爱他的。她什么都好,就是太管着、黏着他了,好像他就是全世界,而她就不停地围着他转,让他觉得窒息。
分手后的前半个月,他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实在是不亚于天堂。不会有人怪他晚回来,不会有人怪他通宵上网,不会有人怪他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更不会有人夺命连环CALL地追问他的下落……所有曾经以为的烦人事情,很多年以后才知道,那是因为爱,才会关怀,才会牵挂,才会唠叨!
言柏尧猛灌了一大杯酒。唐瀚东含笑揶揄他:“兄弟,拜托,这是八二年的,你以为是水啊?给我省着点!”言柏尧的目光毫无波澜地扫过唐瀚东。唐瀚东连忙讨饶:“你喝,你喝。有本事,你就把这里的酒给我全喝了,今天我唐瀚东就是卖身,也负责你所有的消费。”
此时,有个高大的男子含笑着推门而入:“唐瀚东,你吃饱了没事就想着卖身。你放心,兄弟们不会拦你的。”
闻言,唐瀚东诧异万分道:“聂重之!你这家伙总算出现了,你最近都消失去哪里了?”
聂重之耸肩微笑:“去禅修了。”
唐瀚东仰天大笑:“你,聂重之去禅修?!鬼才信你!”
一旁的言柏尧,则倒了满满一杯酒,推给了聂重之:“是兄弟的话,今晚就陪我喝酒。”
看着言柏尧又猛灌了几杯,聂重之也察觉到了异样,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给唐瀚东。唐瀚东跷着二郎腿,幸灾乐祸:“男人嘛,不过是愁两样东西,事业和爱情。现在言大少事业得意,那么……你懂的!”聂重之微怔,而后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聂重之也不是外人,唐瀚东索性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直接问言柏尧:“你这家伙给我老实交代,到底前几日要我找那位汪小姐出来干吗?”言柏尧不理睬他,仰头又是一杯。
唐瀚东:“你就给我装吧。你估计早八百年就认识她了,否则那日宴会,你怎么会让我把她带到书房?”见言柏尧阴着脸,仍旧不说话,唐瀚东继续道,“你这副模样我可没见过啊。那天在高尔夫球场,你那风骚的样子,给谁看啊?不要告诉我,你对王芸是认真的。那天在那里的人,就汪水茉最特殊。你这小子,从头到尾,在做给她看。”
仿佛被看穿了,人已经无所遁形了,言柏尧冷冷地道:“你管我给谁看?”
唐瀚东道:“得,你是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了。我只是提醒你,那女人会未婚怀孕,就不会是什么好女人。你看看她父亲,巴不得把女儿送上门的样子就明白了。我是怕你一个不小心,上了圈套。”
他手里的酒杯砸在桌上,“啪”的一下应声碎掉了。只要想到她曾经躺在别人身下,想到她肚子里曾经怀过别人的孩子,他就怒火冲天,完完全全不可抑制。曾经以为,回国后,一切都会如水波过后,毫无痕迹。然而他还是会不断地想起她。那种无可言说的空虚难受缠绕着他,日日如影随形。曾经有一次,在他生日的那一天清晨,他醒来的那一刹那,脑中就清晰地浮现出了她的脸。他倏然睁眼——晨光清澈,透过窗帘,淡淡地照在床前锃亮的地板上。除了这些,再没有其他。
他不知自己怎么了,疯了一般地想念她。犹豫再三后,他还是拨通了那个曾经熟悉的号码,甚至根本不用刻意地去回想,手指已经准确无误地按下了号码。在拨出的那一刹那,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打通了,问问她近况,彼此说个清楚。也算是做个了断,让自己重新开始。她的电话却在通话中——那“嘟嘟”的忙音让他清醒了过来,她已经走出自己的生命了。哪怕打通这个电话,两个人又能再说些什么呢?一切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颓然地扔了电话,然后呼朋唤友地出去潇洒,喝得酩酊大醉而归。
此时,言柏尧抬头,不顾唐瀚东吃惊的神色,淡淡地问道:“什么圈套?”
聂重之扯了几张纸巾扔给他。唐瀚东:“她老头子的公司面临破产了。扩充太快,投资太大,又正好遇到国家调整房地产政策,已经周转不过来了。最近这几天,天天来我们银行,希望我们能批准他的贷款。可惜他的抵押不够,我们根本不可能放款。”
他不置可否地听着。国家近期全面抽紧银根,要贷款更是难上加难,已经有很多中小企业因为资金链断裂、贷款不到位,周转不灵而宣布破产。
唐瀚东看着他,挑着眉问:“怎么,要不要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她老头的款项,算你欠我一个人情?”让这小子欠他一次,以后在其他哥们面前就可以耀武扬威了,真是比做了个大项目还爽。只可惜他的快感持续了不到五秒钟,就听见言柏尧冷淡地回绝:“不用!与我何干?”今时今日,她与他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
唐瀚东泄气:“你不想欠我人情。该不会是想从你自己的家族银行里放他款子吧?”
言柏尧冷冷地扯了一下嘴唇,露出一个冷酷的微笑:“你不是说他抵押不够吗?我为什么要做这种赔本生意?”
唐瀚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这家伙关心汪水茉吧,不像;说他对她不闻不问吧,好像也不像。他摊了摊双手:“既然如此,算我多事。”顿了顿才说,“不过……”
唐瀚东拿起酒杯,啜了一小口,留恋了一下口齿间的芬芳,方好整以暇地开口:“不过,你弟前几天跟我要她的号码。”
言柏尧闻言,惊愕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唐瀚东缓缓地道:“昨天。”
言柏尧想起与于柏天的早餐,当时这小子就想问号码,只是被他堵了回去。想不到于柏天这么迫不及待,一转身就找了唐瀚东。看来他还真是小瞧汪水茉了,这些年不见,勾引人的水平倒是飞速提高了。当年离开他,三个多月就跟别人混在一起。现在倒好,才半天光景,就对于柏天放电,弄得这小子晕头转向的,都找不到北了。
唐瀚东懒懒地道:“不可否认,那个汪水茉长得倒是挺清纯的,估计正对了你弟弟的胃口。你弟弟没怎么出来玩过,很容易被这种假象所迷惑!像我这种身经百战的,就知道了,那清纯只是装给人看的。”
言柏尧盯了他一眼。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那个温香软玉,打着清纯新星的招牌,专门跟有钱的公子哥混在一起。
当年的汪水茉确实清纯可人,干净如氧气。她最喜欢的装扮就是T恤和牛仔,从不买名牌,连对名牌的向往也没有。有一回,他们路过一家名店,其实也不是什么顶级的牌子,当时橱窗里的模特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很清雅的款式。她一连盯着看了好几眼,他就知道她喜欢。他拖着她进去,她死活不肯,还说他败家。
一直记得她瞪着眼,固执地与他对峙的可爱样子:“言柏尧,你给我记住哦!女朋友才会乱花男友的钱!我是你以后的老婆,所以要帮你省钱!”那软软的声音一点也不具有威胁力,他的心底却如地震塌方。当时街上人来人往,华灯初上,可他的眼里只有一个她而已。
在来美国之前,他就曾经跟父母约法三章。第一条,就是不住家里的别墅,自己在外面租房子。第二条,自己的费用除了第一年外,其余全部由自己负责。他从小到大的零用钱、红包就累积了不少存款。十岁后更是在家中长辈的刻意培养下学习着用股票、基金等投资赚钱。这些年下来,早已经是个小富翁了。但在进入学校适应学习生活后,他也跟所有的普通留学生一样找一份兼职工作,以体验真实的留学生活。
由于他刻意地隐瞒,所以她一直不知道他来自怎样一个家庭,怎样一个家族。她以为他只是一个家境普通的留学生,所以在所有的生活费用方面都坚持AA制,两人分摊。
不可否认,她当年的确是一个很可爱很不错的女孩子,否则自己也不会放了真心进去,甚至一度想与她结婚。如果不是她流产的话,或许现在的他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当年的她一直是个萌娃控,在街头每回看见可爱粉嫩的洋人小孩,就会喜欢得停下脚步,只差没流口水。
那些相拥而眠的日子,她曾经躺在他怀里傻傻地问他:“柏尧,我们以后要几个小孩?”
他想了想回答她:“一个!”
她仰起头,漆黑的眸子晶亮如星:“为什么才只要一个啊?!我不!我不!我要三个!”
他装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No!Baby,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否则要罚款!”
她抡起拳头就揍他,他则笑得差点岔气。
后来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蒙胧间,她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言柏尧,我以后要生两个baby。最少两个哦!一个像你,一个像我。罚款就罚款!你明天起给我省着点花钱!别老是大手大脚的!”他睡意正浓,随口“嗯”了一声,将她搂到怀里,一夜好梦。
傻傻的两人,傻傻的情话!
如今忆起,想想都欲发笑。然而言柏尧的嘴角仿佛挂了铅块,怎么也扯不起来。
这些年过去了,连国家都放宽了计划生育政策。按说以他们的条件,早可以生两个娃了!
可是她与他,却已经陌路了。
言柏尧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胸口。当年她指尖所戳之处,微疼的感觉仿佛依旧萦绕着,从未褪去。
vol.2
汪水茉站在一大片落地窗前,底下是车流如海的街道,洛海最繁华的中心。她怔怔地站着,竟有一种不真实与无力的感觉。仿佛外面的世界再繁华、再忙乱,也与她隔着厚厚的几层玻璃墙,远远地,能看见,却永远进不了心,也暖和不了整个人。
经历过了人事,方知这个世界上,唯有父母是无条件对你好的人。这个世界上也只有父亲,无论她是多么的依赖,多么的不成熟,多么的小孩子气,父亲永远把她当成宝。而不像他,相恋的时候,你什么都是好的,一旦不爱了,便会受不了你的不成熟,受不了你的依赖和孩子气。
身体的某个地方又开始莫名地疼痛起来了,熟悉的酸涩和苦楚。汪水茉捂着肚子蜷缩起身子,额头上冷汗淋漓。药呢?她的药呢?她弯着身子一点点向前,手颤抖着向前抓住了放在床头柜上的最后一个药瓶。每一阵的疼痛都鲜血淋漓地叫人想起那个绝望到无以复加的日子。
她吃下了药,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张照片,细细地凝视了半天,疼痛慢慢平复下来。她的嘴角浮现出一个笑容,将照片放在了胸口。
一阵轻柔的音乐蓦地响起来,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手机里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静静地看着,似乎有些走神。根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号码,除了父亲。但父亲的号码,她是可以倒背如流的。音乐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地按下了通话键。
“你好,你是汪水茉……汪小姐吗?”那头的男声有些迟疑。
她心口吊着的某些东西轻轻放了下来,随即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情绪,是失望怅然还是其他,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汪水茉微缓地吐了一口气,回道:“我是,你是?”
对方的声音明显轻快了起来:“你肯定不记得我了。我是那天教你打高尔夫球的……”
她脱口而出:“于柏天!”她怎么会不记得他呢?且不说他是言柏尧的表弟,单单那个灿如阳光的微笑,便叫她想忘记也难。
于柏天在电话那头轻笑了出来,那低醇的声音透过电话传到了她耳中,似乎还在微微颤动:“太意外了。想不到你还记得我。”他的口气太过于热情了,汪水茉讷讷的,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于柏天:“对了,上次我在桌边捡到了一瓶药,问了很多人,都说不是他们的。唯一没问的就是你了,所以就跟唐哥要了你的号码。”原来那瓶药是掉在了球场,怪不得她怎么找也没找到。
汪水茉:“哦,是。那瓶药是我的。”
于柏天:“那你今天有空吗?我把药给你送去。”
汪水茉沉吟了数秒,婉转地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事。那瓶药只是很普通的止疼药,不用特地带来给我。太麻烦了!”这是彼此都听得懂的拒绝。
于柏天顿了顿,道:“那好吧。那下次一起打球的时候,顺便带给你。”
汪水茉:“好啊,谢谢。”
她不想再接触任何与言柏尧有关的人与事了。几年前他走了,没有任何声响地走了,从此也走出了她的生活。如今对于她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是的,仅仅是陌生人而已!
汪水茉打了车去李医生的私人诊所取药。车子缓缓地行驶过洛海繁忙的街道,车窗外的行人来去匆匆,流水般地划过她的眼前。
自从失去他,她的整个世界似乎沉浸于一片黑暗之中。她一直知道自己爱他,胜过他爱她。他一直说她不成熟,太依赖他了。说她太野蛮了,连看他与其他女的走在一起也不行。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吸引力吗?他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根本是在享受女孩子们爱慕的眼光。
他总说她太小孩子气了,既然她是他女朋友,就应该体谅他,适当地放一些空间给他。她不懂,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分享所有的开心与不快乐吗?但他却不这么认为,也很少表达内心的想法。
他是她的初恋,从来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的她在这一段爱情中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两个人相处,一直是她在迁就他。他不会煮东西,她就研究美食烹饪书,学着做。刚刚开始的时候,每次不是被油溅到,就是被锅烫了。她其实也不会做什么家务,幼年家里不富裕的时候,她的一日三餐都是父亲打点的。后来因为父亲经商家里逐渐富裕,便给她请了保姆阿姨。她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可她也是被父亲捧在手掌心里,呵护着长大的。
可与他在一起,她则完完全全地成了小保姆。大约所有恋爱中的傻女人都是如此的。看到深爱的那个他将她所煮的食物吃光,就觉得幸福无比。因为那个人的一句小赞美,或者是他每一次尝到美食后嘴角的那一抹满足微笑,总会让她心甘情愿地为那个人去做任何的事情。
据说这就是因为爱,因为爱上了一个人,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心甘情愿。这句话在她自己身上得到了验证。但她不喜欢他做的事情呢?他总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现在想来,应该是他对她的爱不够吧。或许,根本就没有爱。在国外的很多留学生,很多都是因为寂寞而在一起的,可能他就是出于寂寞而已。但不知怎的,她那个时候却一直傻傻地认为,他也是爱她的,如同她爱他一般!
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中途亦曾经分手过一次。两人为了他的一个女同学狠狠地吵了一架。他当时夺门而出,她在后面拖住他的衣服,不让他离去。他扯开了她的手,淡淡地说了句:“你如果不相信我,我们就分手。”就这样,两人第一次分了手。没几天后,对他的思念排山倒海地涌来,加上他发信息问她将他的衣服搁哪里了,仿佛从未吵过架一般,两人便因此又联系了起来,再也没提吵架的事情。很快地,两人也就言归于好了,甚至感情更甚从前。
她是李医生今天预约的最后一个病人。李医生也空闲了下来,便详详细细地询问她的情况:“汪小姐,最近疼痛情况可有加剧?”汪水茉点了点头。
李医生:“这种疼痛还会加重的,你要有心理准备。你还这么年轻,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进行保守治疗,用药物控制。对了,上次开给你的药还有吗?”
汪水茉:“没有了。”
李医生翻查了一下记录:“这次你的用量有点大,如果疼痛不是特别剧烈的话,尽量少吃。千万不能过于依赖药物。”
汪水茉点了点头。
此时,李医生手边的电话响起,他歉意地说道:“稍等,我接个电话。”电话那头说了几句,“好的,没问题,你过来吧。”
汪水茉从周护士那边取了药后,正准备按电梯下楼,忽然听护士小姐在后面喊道:“汪小姐,等一下。”汪水茉止步,那周护士道:“不好意思,你拿错药了。”她递了一个袋子给汪水茉,“这才是你的药。”
汪水茉看到了那袋子上确实是自己的名字,而自己的袋子上则写了一个林伯芬的名字。想不到她竟大意到这种程度。汪水茉歉意地对护士小姐道:“不好意思。”
此时电梯上来,“叮”的一声,在两人面前打开。汪水茉与电梯里的人打了一个照面,两人俱是一呆。
于柏天明显地又惊又喜:“汪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他随即失笑,“我必须解释一下。我绝对没有跟踪你哦。我帮我妈来李医生这里取点感冒药。”
周护士闻言失笑道:“汪小姐,原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呀。实在太巧了,你手上拿错的药就是这位于先生的。”
汪水茉赶忙把药递给了于柏天:“不好意思,我刚刚拿错了,幸亏周护士发现得早。”
于柏天含笑着接过药。两人一同乘了电梯下去,于柏天问:“汪小姐,你去哪里?我送你!”
汪水茉看了看手表显示的时间,知道马上就要下班高峰,洛海人多、车多,堵车是一个比三餐还正常的现象。她沉吟了数秒,点头道:“好啊。那太谢谢你了。”
上车后,汪水茉报了一个地址。于柏天道:“估计这会儿,走高架桥下面都会堵车。”于柏天将方向一打,转过了路口,笑道,“今天居然会在诊所遇见你,实在太有缘分了!为了这缘分,我也必须请你吃顿饭。当然,如果你想请我也可以。”
看来是推托不掉了,特别是他热情的笑容,让人很难从心底说不。这点跟某个人不像,某个人永远是内敛的,就算是大笑,也是内敛的笑。
对于柏天,不知道为何,她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亲近熟悉之感。或许这种感觉来源于很多年前言柏尧与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跟她提及他有个表弟,说起两人小时候一起调皮捣蛋,一起闯祸挨罚的事情。所以从那时候起,她就想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如今虽然不是用他女朋友的身份去认识,但心底却总抹不去对于柏天的熟悉感。
于柏天带她去的餐厅位于顶楼,一眼就可以俯瞰整个洛海城的繁华景色,远的近的高楼,无处不是灯火璀璨,熠熠生光。
“对了,你怎么认识唐哥的?”他找着话题问道。
她皱了皱眉头:“谁?唐瀚东吗?”汪水茉喝了一口橙汁,甜中带着微微的酸。营养学家说橙子中含有丰富的维生素C和尼克酸等,有降低人体中血脂和胆固醇的作用。
她却总弄不懂那些,她只是爱这个味道罢了。言柏尧以前老是觉得奇怪,世界上有这么多种类的水果,她怎么就喜欢吃这个,而且基本上不碰其他。每次去超市,都是一大纸袋一大纸袋地抱回来。
她对某些东西固执得有些奇怪,喜欢了就怎么也不会腻。永远喝一种咖啡,吃同一种牌子的谷片,穿同一个牌子的T恤。固执得傻气!
看于柏天点头,汪水茉摇晃了一下杯子,看着果汁一点点地在透明的水晶杯里漾出淡淡温暖的黄,她道:“我父亲跟唐氏有一些合作关系,所以就认识了。就这样简单。”
她不大说话,偶尔转头怔忪地望着窗外的夜色。于柏天一抬头,便会看见她侧脸细腻的弧度,白皙而柔和。她看得很投入,有时候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整个人有种沉静温婉的味道,叫人想起古代绘画里面的仕女图。
汪水茉洗手的时候,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是以前的样子,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似乎什么也没有变。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肆意地笑,放肆地哭了。青春永远只是一段,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它便过去了,永不会再重复。每个人失去青春的同时都会失去天真。
她摸着头出了洗手间,走廊上的水晶灯,剔透而迷离的光线,她隔着这片氤氲迷离,看到了某个熟悉到心痛的身影。他正靠在墙上,手上有微红的一点。近了才发现,原来是烟。
她缓缓地与他错身而过。没有招呼,也没有眼神的交流,因为陌生人之间是什么也不需要的。走廊很宽,但她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熟悉又陌生,能挑动身上每一个痛的神经。他以前从来没有搽男式香水的习惯,身上有的,仅是他的体味。那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极度熟悉的味道。现在这味道混杂了清爽的古龙香水味,可她还是能一下子闻出来。就好像小狗的鼻子,永远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主人与陌生人,且永远不会犯错。这是一种本能。
他轻轻地吸了一口烟,优雅地将雾缓缓吐出,手指将烟弹了弹,潇洒而帅气,伴随而来的每一个字却是那么的冰凉:“不要接近我弟弟!”
汪水茉仿佛没有听到,连步子也没有停顿,一点点地越过他,径直地往前走。这小小的一段路,只有汪水茉自己知道,她是怎样用尽力气才走过的。每个人之间的缘分,从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遇上了已经不容易了,毕竟上天能给的,实在不是很多。
言柏尧心头有一股火气扬了起来,这根本不是以冷静而出名的他。言柏尧一连追上了几步,才一把揪着她的手腕,用力狠狠地向后扯了一下。汪水茉的重心不稳,整个人被他的拉力牵扯着往后跌。最后一声闷响,她撞在了墙上。
她怎么会瘦到如此地步?言柏尧低头瞧着自己的掌心。他竟不敢相信自己手上的触觉。记忆中,她有着一点婴儿肥,白白软软,会叫人想起糯糯QQ的麻糬。他每次逗她,就会捏她的脸,叫她小猪。她总是弱弱地道:“好,我是猪。”
正当他得意扬扬乐不可支之际,她便会装傻充愣地反问他:“柏尧,那请问每天跟猪睡在一起的是什么?”
他立马哑口无声,总不能回答她:“也是猪!”
可此刻的她几乎瘦得只剩骨头,再无任何一点记忆中软软滑滑的感觉了。他忍不住要脱口而出问她为什么。言柏尧直直地瞧着眼前的汪水茉。她摸着手肘,正欲转身离去。她尖尖的小脸低垂着,淡淡然然的什么表情也没有,仿佛连抬头瞧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言柏尧忽然生出了一种恨意:“不要因为唐氏不肯放你父亲的贷款,转而找上我弟弟。我告诉你,中诚睿智集团下属银行放不放款的决定权在我,而不是他。”
手肘处隐隐作痛,但那痛远比不上来自心底的。汪水茉只能不停地深呼吸再深呼吸,唯有如此,她才不会因为疼痛而窒息。但言柏尧还是不肯放过她,他随后的话又把她打到了最深的地狱。怪不得父亲这几天忙得连影子也没有看到,原来他是在为了贷款的事情急得团团转。那么看来父亲平日里轻描淡写的话语只是为了让她放心,根本不可信。
汪水茉缓缓地抬起了头,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的情绪。只是望着,只是看着,仿佛他只是壁画或者只是根柱子而已。几秒、几分或者只有短短的一瞬,她移开了目光,扶着墙,转过身。
言柏尧越发火了起来,抓住了她的肩,强硬地扳过她的身子:“我说的话,你给我记住。不要以为接近了我表弟,你就能够拿到好处。”她蹙着眉头,目光下垂,却依旧没有说话。他逼着她抬头,与她对视:“汪水茉,你最好给我记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汪水茉。从他口中吐出,多么轻巧的三个字啊!他当年是叫她baby的。
汪水茉后退一步,软软地靠着墙,怔怔地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去。她没有力气移动半分,唯有慢慢地蹲了下来,将头埋下。虽然知道这样犯了淑女的大忌,但她已经无法顾及了,心痛得似乎要裂开了,整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餐厅里的灯其实并不明亮,或许是因为气氛的关系,也或许是借了夜色太美的光,光线调得昏昏淡淡的,朦胧暧昧。但言柏尧一进餐厅,一眼就瞧见了于柏天和她。于柏天不停地说话凑趣,她则偶尔回以淡淡的一笑。不可否认,于柏天和她一起,的确是很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那太过养眼的画面却异样地刺痛他的眼睛。跟在后面的唐瀚东还趁机打趣:“言,你弟弟确实是个人才啊。啧!啧!啧!瞧这手下得,多快准狠啊!”
于柏天从小跟他一起长大,言柏尧自然比唐瀚东更加了解于柏天。这小子一脸兴奋讨好的样子,活脱脱就跟小时候装乖骗姥爷奶糖的时候一模一样。
言柏尧冷冷地扫了唐瀚东一眼,径直走进了包厢。一顿饭下来,他根本心不在焉的,心思全拴在了外头。自与她重逢到现在,他一直想开口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说分手就分手,且与他再无半点联络。但转念一想,他现在与女人分手,也是再不联系的。既然分手了,还藕断丝连做什么。
可无论再怎么想知道,高傲不驯的他也无法将这句话问出口。试问,他能怎么问呢?当他以为她是如何如何地深爱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哪怕天可枯石可烂,哪怕世界末日,她都不会离开他,甚至哪怕离开了,不过几日也会乖乖回来的时候,她却早已经另投旁人怀抱了。在这段感情里,自始至终放不下的,只是他言柏尧一个人而已!
叫他情何以堪!
他妈的,幸亏那一群损友不知道。否则他言柏尧真成了世家子弟口中最大的一个笑话了!以后还怎么混!
他也永远无法告诉她,当年他并不是真的想跟她分手,只是说说而已?他又自大又要强,拉不下面子来求她,所以只好一直等一直等,等她回来。结果一直傻傻地等到了回国。
绝对不可能!
言柏尧无声苦笑:要能说出口的话,他早八百年就说了,也不会等到今时今日了。
vol.3
言柏尧将外套往床上一扔,烦躁地扯开了领带,大步走到窗口,“唰”的一声将整片的窗帘拉了开来。对面的别墅还是没有灯光,看来于柏天这个小子还没有回来。
已经快午夜十二点了。言柏尧烦躁地取了一瓶酒,倒了满满一杯后,仰头一饮而尽。
犹记得在加州的时候,他只喝啤酒,一罐一罐地喝。她呢,一开始滴酒不沾,后来在他的坑蒙拐骗之下,也开始偶尔尝试喝一点。不喝不知道,一喝就露馅,一罐就迷糊,两罐就醉死。憨态可掬,像一只无尾熊一样抱着他,无论怎么哄、怎么扯,就是不放。吓得他以后三令五申加恐吓,要她答应绝不能在他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喝酒。
好一会儿才抽回了思绪,他不耐烦地又看了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现代社会某些开放的人男女关系太随便了,一夜情的事情早就不算新鲜事。他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更何况今日她有求于于柏天,办事之前给点甜头,也实属正常。他越是这样想,心头越是烦躁不堪。连喝了一瓶酒,依旧不解气。最后一杯喝完,站在窗前的他已经怒不可遏了,猛地扬手将酒杯用力地从窗口扔了出去。四周静极了,什么声音也没有。酒杯落在了厚厚的草坪上,依旧了无声息。
言柏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踱回了床边,颓然地坐了下来。静了许久,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了一只黑色皮夹。他凝视了皮夹半天,然后慢慢地打了开来。他轻轻地将食指探到里层摸了摸,终于在最里面碰到了一圈硬硬的东西。他的嘴角轻轻上扬,整个人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一点点地用食指将物件钩了出来,入眼的赫然是一枚男式的戒指。极普通的款式,质地是铂金的。
“柏尧,这对好不好?我喜欢这个!”她仰着头征询他的意见,脸上的笑容,比四月的流光更迷人。
在一起后,她从未开口跟他要过什么东西。那天是她的生日,他原是希望给她一个惊喜的,但她开门见山,希望他送她一枚戒指。
记得他点了点她的鼻子:“Baby,你该不会是希望我跟你求婚吧?”
她瞬间瞪大了眸子,扯着他的领子,噘着比樱花还粉嫩几分的唇:“为什么不?你敢不求吗?”
他微笑:“求,怎么不求?你注定是我老婆。把你给套住了,看你以后敢不敢跟其他人跑了!”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高高地上扬,止不住笑意。
他其实觉得这个款式太普通了,他想给她的,一定是要最好的。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钻石戒指的专柜,让她挑选。结果她看了一下标价,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凑在他耳边:“柏尧,这里的太贵了,我不要!我就要那对。好不好?”他知道她体谅他,因为那牌子的普通钻戒,也够他足足打一两年的工,更不用说稍微好一点的。拗不过她,结果就买了一个铂金的戒指给她。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可他为她戴上戒指的画面,言柏尧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他将戒指套进她手指的时候,她微闭着眼,长而卷的睫毛颤颤抖抖的,仿佛是因为紧张,又仿佛是因为期待。
她微笑着睁开眼:“柏尧,现在轮到你闭眼了。”
“干吗?”他不解地问她。她只是笑,整个人便如同一朵缓缓绽放的花朵,花瓣徐徐伸展,一直开到了他心里。
她威胁着他:“言柏尧,叫你闭就闭。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会后悔哦!”
他只好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偷偷地看她。她的手正在口袋里摸索,一转头正好把他抓个正着:“言柏尧,你竟然敢偷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每次快生气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地喊他。这回他总算听话了,认认真真闭眼。只觉得她将他的一只手拉了过去,有一个圆圈一样的东西套进了他的中指。他心里顿时明白了。等她命令他睁眼的时候,入眼的果然是一枚戒指,跟她的是一对,情侣戒!
她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这样子,我也不怕你跑了。因为我也把你套住了,你是我的了。谁敢跟我抢,我就拿菜刀跟她拼命!”她说起话来,总是没心没肺的。可是后来,她跟别人在一起了,或许是他当时买的戒指太平凡了,套不住她。但他却被她套住了,到现在还没有逃出来。
耳边传来了发动机刺耳的声音,言柏尧忙走到落地窗前,一瞧,果然是于柏天回来了。再一看手表,已经接近两点了。这小子还知道回来!
言柏尧冰着一张脸来到了隔壁的于家客厅,双手抱在胸前:“你去哪里了?还知道回家啊?”倦意浓浓的于柏天明显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哥,你喝醉了啊?我不是每晚都这个时候回来的啊!”
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说到重点,言柏尧顿时大怒:“我问你去哪里了,干什么去了!”
于柏天懒懒地将车钥匙随手一扔,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我去游戏开发室了啊。我们正有一个新游戏要推出呢!”
言柏尧这才冷静了下来。是啊,这小子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是自己怒火冲头,一时失去了理智。
于柏天拍了拍他的肩头:“哥,你一身的酒味。快回家洗洗睡觉去吧,我也要睡了。明天一早还有事儿呢!”
一早有事?他哪一天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闻言,言柏尧疑心地问道:“什么事儿?”
于柏天又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送一个朋友去某个地方。”
言柏尧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神犀利了起来:“什么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于柏天道:“就一个普通朋友啊!哥,你问这么多干吗啊?烦不烦啊!”
言柏尧还是盯着不放:“不会是汪水茉吧?”
于柏天诧异抬头:“哥,你怎么知道?嘿,哥,你这都快成半仙了!”
言柏尧的怒气立刻上扬,这女人,不是警告过她不准她再接近柏天吗?他冷冷地道:“不要告诉我,你对她有意思!她这种女人,不适合你的。”
于柏天收起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她这种女人?再说了,我已经成年很久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言柏尧挑着眉毛:“你的意思是无论这个女的人品有多差,你都不介意,你都无所谓?!”
于柏天道:“哥,你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干涉我交朋友的。”
言柏尧扯了扯嘴唇,露出一个冷笑:“我只怕有人是别有用心,故意接近你。”
于柏天笑了:“哥,看来你真的喝醉了。我要睡了,不陪你疯了。我啊,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根本没有接近他,反而是自己找一切的机会和她相处。而且与她相处越久,越觉得她是个很舒服的人。
熬了一个晚上,言柏尧一早给唐瀚东打了个电话,开门见山地就问:“他们的贷款额度要多少?”
唐瀚东正抱着温香软玉好梦中,一接电话,还在迷糊呢,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言柏尧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道:“我问你,姓汪的那个要贷多少款?”
唐瀚东这才清醒了点,搂着温香软玉,没好气地道:“你小子脑子有问题啊?也不看看现在是北京时间几点?你如果有精力没地方发泄的话,去找个女人去……”
言柏尧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多少?”
唐瀚东打了个哈欠:“怎么这么没耐性……”
言柏尧冷冷磨牙:“唐瀚东!”
看来言柏尧已经快到爆发边缘了,唐瀚东这回倒不敢再磨蹭了:“一根手指!”
“你们行的决定呢?”言柏尧不依不饶,索性问个明白。
唐瀚东又是懒懒一声哈欠:“不是早跟你说过了,早否决了。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汪老头对我们行是已经没办法了,但还在联系其他的银行。”
言柏尧淡淡地道:“帮我跟其他几个行打个招呼,这件事情就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不要介入!”
他这么一说,唐瀚东反倒跟一下子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言,你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他们这群人,本身就有一个圈子。平日里,总免不了碰面,交情或多或少都有一点。言大少今天肯欠这么大一个人情给他们,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天大的问题。他怎么能轻易就放过他?他本着孜孜不倦“求知”的精神,问道:“言,到底是什么事情?说来听听!做兄弟的也好帮你一起参详参详。”
他昨晚跟言柏尧一起消遣。言柏尧的一切反应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特别是看到于柏天和汪水茉在一起的时候,那脸色真是比铁还要青。
言柏尧只说了一句:“你照做就是了,当我欠你一次人情。”
唐瀚东还准备开口,只听电话里已传来“嘟嘟”的忙音。越是这样越是表明言柏尧这家伙有问题,大大地有问题!不过这家伙真是讨厌,一大清早的,也不让人安稳。唐瀚东一转头,温香软玉已经醒了,眼神流转间如水妩媚,他不禁气血涌动,吻了上去:“宝贝,把你给吵醒了啊……”
言柏尧挂断了电话,陷入了沉思。一个手指,不是个小数目。就算他点头同意,也还是需要经过董事会这一关。但只要他愿意,这就不是个难题。他的视线缓缓移到了窗口,清晨特有的釉青色光线已经淡淡地透了进来。
那个时候的她总喜欢窝在他怀里,赖在床上,总要他叫几遍才肯起床。有时候还会故意用被子蒙头盖住,当成没听到,继续睡。每次起来,一定会揉着眼睛,赤着光裸的双足,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从后面抱着他的腰,不甘心地嘟囔:“人家还要睡啦!”活脱脱一个赖皮鬼。
但相处久了,由于性格,再相爱的两人也会发生种种摩擦,乃至争吵。每次吵架的时候,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她其实很怕他要说分手。记得有一次,两人吵得非常非常的凶。她什么话也不说,抱着膝盖坐在他对面,无声无息地掉眼泪。叫他想起了那个孩子没有的时候,她也是如此,睁着圆圆的眼睛,空空洞洞的茫然,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颗掉落下来。
想到曾经在她肚子里待过的孩子,内疚感漫山遍野地涌了上来,言柏尧便缓缓地抱住她,许久不放开。
那心疼的感觉一直影响着他,哪怕到了现在,依然如此。
也好,那孩子就当他欠了她的。既然两人已经断了所有的后路,他就帮她这一次,就当他还了她的,前提是她从此不要再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他不想再被她轻易地牵着情绪,喜怒不由自己。
从此,他也可以安心地过他的人生了……
她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时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了……
他以后会有他的妻子,他的孩子……
以后,他与她,也就再没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