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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昆惨呼一声:“痛痛痛…狗曰的偷袭!”
“狗曰的”刚刚说出口,“偷袭”二字尚未落地…
说时迟那时快!
那头领一招得手,咬牙猛地一蹬,“嗖”地一下窜到黎昆胸前,右肩运劲,一个斜肩将黎昆撞的倒飞数尺!
立时听见“咯呲呲”几声轻响,半空中的黎昆“哇”地喷出一口老血,胸前肋骨,不知被当场撞折几根!
那头领眼见得手,借着一撞、自己身子前倾之势,揉身扑到仰面朝天而倒的黎昆跟前,举起手中短刃,便欲将刀子架在黎昆脖颈之上!
正在此时,“嗵”地一声轻响,一支利箭“噗”地扎进那头领额头正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黎昆、护院头领没看清楚,众护院、仆役们却看的分明:大门处的院墙之上,数名军士各自手持一具细细的长竹筒,竹筒尾部乃是精钢打造的物什,正瞄准着院内…
那头领,便是被这些军士中的一人,当场射杀!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是甚玩意儿?
不见开弓、不见拉弦,那仿佛来自幽冥地狱的箭矢,就掀翻了头领的天灵盖…真特么又准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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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黎敏、钱封也已冲到黎昆身旁。
那头领的尸身,由于狙击手射出来的弩箭力道极大,天灵盖被箭矢当即掀飞,剩下的大半颗头颅头被巨大惯性带的往后仰、双腿拖于地,胸脯却挺着向前,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扑向跌倒的黎昆!
黎敏大怒,大长秀腿一个“油煸腿”将尸身踢的侧飞!
钱封恨极,一个“左正蹬”再把那具尸身踹的倒飞数丈,终究砸进了那群护院人堆里…
随即,钱封怒吼一声:“杀!”
院中立时响起“嗵嗵嗵”的弓弩射击、“噗噗噗”的箭矢入肉、“啊!哎呦!呃!”的杂乱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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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息过后,一地刺猬,倒地的护院、健仆们身上,都插满了密集的箭矢。
长矛兵在刀盾兵的保护下,上前补刺:无论对方是否死了,长矛兵都会找准要害,在每具敌尸上补一枪!
军例规定:刀盾兵补刀,由于距离太近,容易被诈死之敌临死反击;
由长矛兵补刺,便无需担忧装死的敌人给己方,造成不必要的战损。
你说,好不容易打胜仗了,却死于诈尸,那岂不得冤死?
长矛兵、刀盾兵后面,是后勤兵上前,取回箭矢,修修补补之后,又可以再次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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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通往二院的甬道处,原本挤满了手持兵器的护院,眼见院中的伙伴们顷刻之间便死了个干干净净!
这让众人如何不惧?
替主家看家护院,若是打小股盗匪、捉几名不长眼的蟊贼,倒是拿手;
与官军战阵厮杀?
这事儿,咱不专业啊…吓的众人丢下兵器,扭头就往后院跑……
正在第五进院落堂屋之中喝茶的虞衡,听得报讯,惊的手中茶盏跌落:“甚、甚?竟然真敢在吾府邸中大开杀戒?”
外院管事躬身道:“可不是么!这些杀才,怎地不惧苏府君耶?真个儿邪性的紧呐!”
“快快快,从后门派人,去县寺里讨要一些县兵!”
虞衡开始慌了神:“那些个大车店的护卫队何在?赶紧将那三百护卫撤回本宅!”
一名账房总管上前,在虞衡耳边低声道:“主公,来者不善啊!靠咱们家数百仆役、护卫,满打满算不过千…如何斗得过这些蛮夷?”
虞衡闻言,失神地跌坐于高榻,语带轻颤,“依先生所见,该当如何?难不成吾需抛家弃子,躲到地窖里去么?”
“非也,非也。”
账房总管摇头道:“彼等人多势众,便是掘地三尺,迟早也能翻到地窖所在!这些杀才千里而来,所图无非是一个「财」字。”
虞衡虚弱的点点头:“也是,彼等要吾之头颅无用。那就劳烦先生,准备两千贯钱、黄金三十镒,去打发了这些瘟神罢!”
“诺。”账房总管是虞府供奉,地位超然,答应一声,自去准备钱帛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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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昆伤势颇重,医护兵上前将伤口清洗,疼的黎昆原本苍白脸色瞬间变的青紫:“嘶…痛煞我也!天底下哪有用酒泡伤口…嘶…的道理?”
黎敏又气又心疼,哽咽道:“哥哥休要胡说,那是「酒精」,二郎说可以消毒…妹妹我也不懂,刀伤哪来的毒…反正二郎说的,准没错!”
黎昆松开紧咬的牙关,催促道:“别管我了,赶紧去搜罗虞家人的不法证据,抄了他家的钱窖,别让二郎嫌你我兄妹没本事。”
黎敏一跺脚:“二郎不知道我藏在后军中,哥哥你又犯了一次军规、今日又犯了一次「违反作战流程」!唉,真不知道二郎会如何收拾我们兄妹了…”
旁边的钱封恶狠狠地说道:“那黎家妹子还不赶紧去办事?你哥死不了,我钱矮子没死,他敢死?死了老子找谁吵架去…”
黎敏这才放心的领着军士们,杀向虞府后宅!
钱封冲着黎敏的背影高声道:“黎家妹子,以后多多关照钱倩啊!”
“放心吧,”黎敏头也不回地应道:“本姑娘保证不会打死她…”
“……这,这怎么这样直接啊?”
黎昆虚弱地一笑:“钱矮,呃,钱大队长,以后乖乖的叫老子一声「哥」,你斗不过老子的…”
钱封朝地上“呸”一口,“想得美!没文化的玩意儿,自称老子,还想当哥…你个夯货,连辈分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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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第三进、第四进直至家主住的第五进院落,各自有十至二十位不等的护院;再往后,便是府中女主人、女公子女眷的内宅了。
黎敏一路横冲直闯,护卫们尽皆弃了兵器往后面院落里退,待到进入第五进院落时,那院中已是挤满了战战兢兢的健仆、护院。
黎敏带着军士们径自入了大堂;若是平时,这就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只见大厅之上,济济一堂,尽是虞府的核心人物!
院子一侧,有小门,门里进去,是家主最为机密的“小书房”!黎敏早已唤人,去小书房里查抄物什、收集证据。
虞衡见一名全身戎装的女将不请自来,心下不悦,却也没有发作,只是偏着头,在那里生着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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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衡之弟虞书起身,对黎敏拱拱手,“这位女公子请了,敢问女公子兴兵闯入虞府,欲意何为?”
“我部奉命抓捕汉奸,都给我拿下!”黎敏并不正面回答,命令军士们动手!
虞书一举手掌,喝道:“女公子且慢!”随即盯着黎敏问:“尔等随随便便闯入良善人家,胡乱编造一个罪名,便可以为所欲为乎?天理何在?尔等置朝廷的律法于何处?”
此时,公孙虎拿着一摞书信前来禀报:“禀黎…在书房搜集到虞家与廉县、肤施、上郡等羌人部落的往来书信无数。”
黎敏看着虞书一哼:“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虞衡这个时候开口了,“老夫与那些个羌人,做点牲畜、茶叶、粮食、布匹买卖,有何不可?”
公孙虎对黎敏低声道:“搜到的都是普通书信,机密信笺必定藏的隐秘,得用计策才能翻检出来。”
黎敏侧头看着公孙虎:“你跟着二郎,学的有什么妙招赶紧使出来!若成,给你记一功。”
公孙虎嘻嘻笑道:“黎姑娘你就看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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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公孙虎命令军士们,将外面所有虞家几个府邸中的账房、管事、族人,全部押到院中。
大堂中只留下虞衡、虞书等几名家主、供奉。
公孙虎站在堂前,高声道:“虞家勾结羌人、氐胡多年,用万千汉家儿郎的性命,换取自家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此等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如今,给尔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检举揭发者赏!知情不报者,以汉奸同谋论处,斩!”
院内三百多口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公孙虎站在那里,左瞅瞅右瞧瞧,见无人回应,一张小脸渐渐变的通红,数息之后,开始转为铁青,大有烧红的烙铁浸水后的架势…
文呈领兵跑了,把处置博望城里的事情,一股脑交给黎昆、钱封、公孙虎等人去办,就是想培养他们的办事能力…
结果,没熟透,还很青涩,
这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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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成!”
奉命回来查看情况的张吉在黎敏旁边嘀咕:“文指挥说了「树倒猢狲散,不先将参天大树放倒,猢狲没胆子四散奔逃」、「不先干翻地主老财,劳苦大众不敢跳出来」!”
黎敏闻言心中一动,直接命令军士们将虞衡、虞书等人捆起来,跪在大堂台阶上!
虞衡兀自大怒:“穷乡僻壤钻出来的村姑野妇,安敢如此?”
自有军士上前,用布条将这些人的嘴封堵严实。
黎敏一手扶刀柄,一手举起三根手指:“虞家作恶多端丧尽天良,今日注定亡家破户!检举揭发者,只限三名。”
张吉补充道:“检举有功的三名好汉,每人赏钱三百贯、挑选心仪的姬妾一名,释放奴籍,改名换姓,给路引,任其择地而居!”
黎敏与张吉一唱一和,开口道:“余众,罪大恶极者,斩!帮凶者,发配蛮荒之地,永世为奴。”
这下子,院里众人皆慌了神!
平日里,家主虞衡犹似神邸一般的存在,他只要往那里一站,谁敢想七想八?
如今那高高在上的皓首匹夫,低头耷脑的跪在台阶上,嘶…
虞家,真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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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府几位供奉,最是清楚一切机密,黎敏扯下一名供奉嘴里的布条,“你可愿意检举虞衡的不法事?”
供奉摇摇头:“吾三代皆是虞府供奉,义之所在,生死相随,是不会出卖家主的;姑娘你还是别心存侥幸了。”
黎敏道:“你倒是讲义气!勾结蛮夷祸祸边郡,出售粮种给氐胡,如此可恶的资敌恶行,勇于揭发,方为大义!你再思虑思虑?”
那名供奉低下头,不再言语。
黎敏冷厉的目光从几名供奉脸上一一扫过,尽皆低头纳口不言。
正在此时,人群中一位女眷娇叱:“奴家检举!”
虞衡抬头一看,却是自家二子的小妾,心下一惊:自家二子口风最是不严,此女知晓的东西着实不少!
黎敏大喜,吩咐公孙虎带她去厢房问话。
“我检举!”
一名满脸红光、须发修剪得体、锦衣长袍的人朗声说道:“揭发资敌恶徒,正是大义炳然之举!吾知晓此獠的夹壁、暗书房,官爷若是前去搜捡,定有所获!”
众人一看,原来是虞府内院管事。
张吉命军士带着此人去搜捡不提。
这种事情,好比刚刚生出来的一窝猪崽,只要其中有一只开了口,那是一窝蜂地拼命抢乃头!
有小妾、内院管事带头,这下子院子里炸了窝,都唯恐落于人后
——三个名额去了俩,几百人争抢最后一个名额的场面,比后世北上广深抢公立幼儿园名额还火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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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虞衡与蛮人头领勾结、让金城太守逼反羌人的书信,被搜捡出来;汉中太守苏固对虞衡的指令信笺也赫然在目!
黎敏下令抄家
击溃了前来虞府支援的护卫、家奴们,汉安军便开始将大量的金银财宝装车﹍
黎昆躺在马车上,身下是堆积如山的蜀锦,不由感慨:“原本以为老子很有钱,啧啧啧,跟虞家比起来,别人是河蚌,老子就是一只田螺罢了!”
钱封嬉笑道:“你的钱也不少,这么多年,你个黎扒皮,抽走了老子多少份子钱?老子辛辛苦苦的钻山挖洞、炼铁运渣的,你倒好,躺在你祖宗的坟头上都能发财…”
黎昆眼睛一瞪:“抬杠比打幡赚的多?老子好歹也是地主,你替老子挖矿也藏了不少份子钱,别以为老子不晓得!敢跟老子抬杠,信不信明年抽成加你两成?”
钱封嗤笑一声:“地主了不起啊?等亭台修筑完毕,老子也是大房东!有事没事就给那些租户涨涨价、挑挑毛病…嘿嘿,以后,老子不替你挖坑了咋滴!”
黎昆呸一声:“你做白日梦呢,涨房租?信不信我妹夫让你生死两难!”
“你妹夫谁啊?”钱封冷哼一声:“搬二郎出来吓我?他管天管地,还管我涨房租?”
“县寺里已经发公文了,明令禁止每年涨房租!一签就是三年,续租的租子,上涨不允许超过一成!”
黎昆鄙夷不屑的看着钱封:“说这是为了营造良好的经商环境懂不懂?你说你投资上百商铺,居然不懂县寺里的条文,岂不是作死么?”
“呃……上次我妹子是提醒过我。”
钱封挠挠头:“大意了啊。”
黎昆叹口气,“我盖的商铺不比你少,不涨租子就不涨罢,年年旱涝保收,胜在稳定,我也知足了!”
“也是。”
钱封难得赞同黎昆一次:“黎营长,是不是得加快行军了啊?南郑那边的大戏,可不能错过了。”
黎昆点头同意,数千人马,立时加速,急急往南郑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