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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杨牧之手心里那方熟悉印章,沈念汐也拿出一方几乎一模一样的木制印章来,捧在眼前。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
两人不由自主将印章合在一起,这一刻,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就连空中淅沥的小雨,不知何时都已骤停。
那两方印章,像是彼此在融合交汇、水乳相融。
若是修为高深之人,依稀能瞧见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正在缓缓交织。
而手持印章的一男一女,皆是心中温暖一片。
好像仅是初识的两人,竟是相知了千年之久一般,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情,像友人,像亲人,也像是情人。
两枚很难分辨有什么区别的印章,当一层金色灵气缓缓流淌过后,那上面的山水楼阁、树木花草明显增添了几分生气。
在两位主人看来,这无疑就是一幅缩小了的山水画面。
在这方蕴含无限神识之力的印章彼此牵引之下,两人对彼此的了解更增添了几分。
“原来,你叫杨牧之?你就是……”沈念汐红唇微张,脸上的神情既是惊诧,又是理所当然。
除了这些,她当然也“看”到了他脑海中那几名女子的身影。
杨牧之轻轻颔首道:“念汐,我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沈念汐收起油纸伞,放在身侧的树干上靠着,笑着点了点脑袋,眉眼舒扬。
杨牧之也是此刻才知,这位占据胭脂谱一席之位的沈念汐,竟是这样简单的一名姑娘,朴实无华,而又丝毫不平凡。
她为了救治身中剧毒的自己,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说她是我杨牧之的救命恩人,丝毫也不为过。
若不是这一刻的神魂交流,只怕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杨牧之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双柔柔小手。
沈念汐那漂亮的脸上,竟没有过多的羞怯,好像自己的手被一个刚见面的男人握住,再天经地义不过了。
与此同时,那座小院中的算命先生古怪笑道:“不得了啦,再发展下去就有春宫大戏可看了?念汐丫头,这可不是在你的闺房里啊,收着点,来点羞涩的表情好不好?矜持一些好不好?”
算命先生身后站着一个十来岁的清秀小男孩,习以为常道:“师父的病又犯了。”
杨牧之将相思圈收回窍穴,问道:“念汐,此刻是否知道这两方印章的来历了吗?”
沈念汐想了想,道:“当初师祖赐我印章之时,只是让我好好保管、炼化它,说这方印章也是他师祖的师祖遗留下来的,至于更详细来历,就说不清楚了。只不过印章的底款,我之前在一幅古画上也见过。”
她望着杨牧之,眼神里是无限的信任,“记得还是幼年的时候,有一次在书房里,父亲与他的好友正在欣赏一副古画,名为《青溪墨龙出水图》。我至今还深深记得,那画上是一副云雾蒸腾于滔滔江水之上的磅礴气势,然而却丝毫不见墨龙身影。为此我还问过父亲,为什么名为墨龙图,却没有龙?”
“父亲哄骗我的答案,早已不记得了。只不过,我记得很清楚的是,那幅《青溪墨龙出水图》只有右下角一个钤印,正是画个圈儿替,只不过,是不是我们这两方印章所钤盖的,就不得而知了……”
杨牧之沉吟道:“即便不是你我的印章所盖,那也是大有关联的,一幅没有龙的龙图,莫非……”
“此画名为龙出水,莫非,那条墨龙已从画中飞升而出……?”
沈念汐点头道:“古代作画名家,将物画活,其实并非罕见之事,念汐在第一次握笔之时,师父就与我说过一件趣事,说她的师父,也就是念汐的师祖,他幼年时曾经作了一副《白马展翼图》,画的是一匹生有双翅的雄健骏马,正欲展翅翱翔。说是这飞马可从画中走出,供他骑乘。后来,成名之后的师祖隐匿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他那幅画启蒙之作中的白马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有人说,世人再次见到师祖之时,他就是乘坐着一匹双翅白马,踏空飞驰……”
杨牧之不禁感概道:“世间多有奇人异事,竟真能将死物画活……念汐,想必你师祖定能替我们解惑这印章一事,下次见到他了,你问一问?”
“其实来见你之前,念汐就遇见了师祖,问起印章之事,师祖只说……”
沈念汐俏脸微微一红,轻声道:“印章一事,师祖丝毫都没有与念汐说起,师祖只是说,念汐此番会遇见一段美好姻缘,而能不能成,却全在天意……”
知道她说的姻缘是什么,杨牧之却只能装作不懂。
毫无疑问,沈念汐不但聪明、有才华,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什么蕙质兰心、冰雪聪明、天生丽质,都难以用来形容她。
何况,她身上还有一种发自于骨子里的温柔。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再熨帖不过了。
看着是郎有情,妾有意,两人之间又有那样一份仿佛命中注定的牵连,这段姻缘原本是铁定能成的。
只是此刻的杨牧之,再也不是葫芦镇的那个杨麻子了。
即便是与他已缘定今生的楚虞瑶,若不是她这位彩云瑶仙放下了所有的矜持与高贵,苦苦哀求、一再忍让,以心感化杨牧之回心转意。不然以杨牧之的心思,估计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就从此结束了。
身为葫芦镇一介流氓,以前的杨牧之只觉得美人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而现在的他,却明白了什么是责任。
其实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如果不能在修行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更高,那么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杨牧之与楚玉、楚虞瑶、姚魏紫、香婓、雩、秦祎可这些女子,所谓的一生一世,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严格说来,天下的修道者结为道侣,其实并非是世俗凡人的那种夫妻关系。
所谓道侣,只是在漫长的修炼路上结伴而行而已。
而那些年轻的修炼者,但凡心中还有一点爱意,自然也无比希望自己的道侣,能相伴终生。
杨牧之第二次碎金丹,目前这个小小筑基境,也就是百几十年的阳寿,而无论楚家姐妹还是秦祎可,修为都比他高,寿元也比他更长,身为惜花狐族的姚魏紫和那些鲛女,就更加不用说了。
因此杨牧之才会迟迟不肯与楚虞瑶相认,怕的就是这个。
至于眼前的这位婉约女子,用楚虞瑶的话说,就是不能再招惹她了。
“啊,雨停了,杨牛文,你我皆是第一次来稻香城,我们一起走走吧?”
知道他的真名,却还是叫他杨牛文,沈念汐也不再多提姻缘一事。若是按照她那位不着调的师祖的话说,“念汐丫头,你这一次去稻香城,除了有一项艰巨而光荣的任务等你完成之外,你也会遇到你今生的佳婿良配……”
沈念汐从杨牧之的记忆中,看见了至少六位女子的身影。那么,这个热闹还该不该去凑呢?
烟雨后的香满楼,更增添了几分婉转迷蒙之美。
一双如画中走出的男女,缓缓行走在汉白玉铺就的街道上,望着沈念汐拿在手里的油纸伞,杨牧之笑问道:“念汐,你知道今天会下雨?”
“师祖说今天会下雨,说今天也会遇到……嗯,之前念汐在镜中月里,就没有告诉你见面的时间地点,还真有点担心错过你呢。”
杨牧之打趣道:“你的师祖,难得会算命不成?”
沈念汐笑道:“师祖最近还真就是扮成了一位算命先生呢。”
杨牧之没来由想起那天遇见的那位算命先生。
两人边走边聊,话题从孩提时的趣事傻事,到作画的心得与技法,以及外出时遇到的一些趣闻轶事,无不可聊。
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眼看天色渐晚,杨牧之便先送沈念汐回去了。
两人约好明天再见,沈念汐说要想办法,看能不能领他进去香满楼参观一下。
最后,她笑着问道:“我们这样见面,你会不会有麻烦?”
杨牧之知道她在开玩笑,不过被问起这一茬,也多少感觉有些头疼。
看着沈念汐进了一座小院后,杨牧之才转身离去。
一个人回到秦家颐心院,除了马胖子与秦大叔还没有回来,大家都在等着他吃饭了。
楚虞瑶与秦祎可满眼都是怀疑的神色。
特别是秦祎可,好像有预感一般,她认真盯着杨牧之道:“杨牛文,叫你陪我们去逛街,你说要和你兄弟喝酒,而现在呢,你却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你快说,是不是与哪位美人会面去了?”
杨牧之无可奈何,明天还要去与沈念汐见面,委实不好隐瞒,只能含糊不清道:“我只是去香满楼逛了一圈,遇见了一位……熟人,就聊了一会。”
“熟人?你初来乍到,在这灵犀洲哪里有什么熟人?”
杨牧之嚅嗫道:“是,是……沈念汐。”
楚虞瑶不愧是化神境剑修,带着一股剑气,瞬间闪现到杨牧之面前,好看的柳叶眉拧起,面含嗔怒道:“你,怎么又去招惹她了?”
那一晚,杨牧之在观赏沈念汐的镜中月时,楚虞瑶是知道的。
杨牧之摇摇头,死鸭子嘴硬:“哪里……是什么招惹她嘛!只不过是有个问题想请教她而已,今天去的匆忙,还……没有弄明白,明天,明天……还得跑一趟。”
秦祎可一听就不乐意了,大声道:“明天我们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