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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墨,你、你不是雌性人鱼吗?
老祭司仓促地收回了在人鱼尾巴那儿上下其手的手掌,表情很是尴尬,因为他确定这条人鱼身上有着雄性的部分特征。
虽然他是第一次见人鱼的尾巴,但毕竟年纪大了,阅历不同于寻常雌性、见多识广。不管是何种生物,雄性雌性什么的,咳咳~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看得多了自然就会懂。
“呃~这个嘛……”纪墨摸着鼻子窘迫地笑了笑,小幅度地甩动了一下尾巴,望着屋顶声音飘忽地解释:
“那个嘛……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唔~您实在是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来了。我原本确实是雄性人鱼,跟敖白结成伴侣之后,咳咳~为了能拥有个孩子、拥有美满家庭,所以我、我就吃下了合果,变成了能孕育后代的雌性人鱼了……”
穿越鱼心里憋屈郁闷地想:
握了棵草的!亲口说出这些真是尴尬得不要不要的,塔祭司知道之后会怎么看我呢?
塔的表情瞬间就是一亮,他忖度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这样啊,原来你这么喜欢敖白,居然、居然做出了这种牺牲。”
嘿~不容易啊,不管放到哪一个种族都是不容易:为了和喜欢的兽人组成圆满的家庭,宁愿牺牲自己改变性别,唉~!
纪墨扯着脸颊呵呵呵笑,那笑容相当生硬,心里有苦难言。
“哎~其实也没什么,我本身也很喜欢小孩子啊,一个家里没有孩子始终是个遗憾。幸好我们海族有办法解决这个遗憾,吃合果算什么?我不觉得是牺牲。”
唔~家里没孩子的话,自己都会非常渴望啊……
不过
我的天!我是打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当初离开东海时吃的那颗合果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如果事先知道的话,坦白说我根本不可能那样干脆地吃下去——开什么玩笑啊?改变性别孕育后代?
但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所以一切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也许月老就是把属于我的那根红线的另一端绑在了敖白身上,所以我才会穿越过来、才会愉快地吃下合果、才会有今天的相守。
塔的表情非常复杂,避重就轻地说:“纪墨,你真是了不起。”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个老祭司的眼睛还在闪着异样的光芒。
穿越鱼刚开始还保持着标准谦虚的微笑对望,片刻之后,纪墨心头一震,立刻试探着问:“塔祭司,您是不是想问合果的事情啊?”
啧啧啧~我就说!这才是技术型人才应该关注的重点嘛!
老祭司立刻眉开眼笑、点头如捣蒜。
哦哦哦,这就好,终于发现你的软肋了——门外的小白龙差点笑出了声音。
“嗯……短时间内我们就爱莫能助了哦,”纪墨遗憾地表示,也没一下子把话给说死,“我之前就跟您说过,我跟敖白的家乡在遥远的深海,游到西西里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合果是我们海族的祭司手上才有的,非常珍贵!一般是确定想在一起生活的两个雄性、由族长领着过去才能分到一颗,多的可没有,所以……”
说完之后,纪墨恰到好处地作了个遗憾的摊手动作。
塔毫不气馁,他兴奋得两手紧紧攥着、微微颤抖地说:“只是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对吗?那以后你们总会回家的吧?那到时候能不能……?嗯?”
原来,这个异世界的兽人部落目前都呈现出雄性多雌性少的窘境,主要原因是出生率低、夭折率高。在深海中生活的海族还能勉勉强强能维持平衡,实在不行他们还有合果,性别失调的问题不会上升为威胁族群繁衍发展的致命问题;但陆地部落就不一样了,他们生活在密林中,时刻遭受着食物缺乏、狂风暴雨、野兽袭击、暴雪酷寒的威胁,雌性的数量已经稀少到令部落不稳定的地步了。
作为一心为部落着想的德高望重的老祭司,塔对合果的兴趣完完全全地超越了珍珠——珍珠嘛,部落里也攒了不少
但传说中的神奇合果,我可是一颗也没有见过!
纪墨心领神会地点头,“我和敖白都有部落、有家人在远方,说不回家看看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刚搬来西西里不久,孩子又还没有出生,具体什么时候能回一趟家……这个实在是说不准,还希望您理解。”
老祭司忙不迭地点头,“理解、当然是理解的。纪墨啊,珍珠的事情就先算了,我们部落目前不是太缺。要我帮你接生幼崽、也是可以的,虽然我之前没有给人鱼接生过,但雌性生幼崽、孕育新生命大抵都是相同的,我已经看过你的孕囊和产道了,跟陆地雌性相差无几,我会尽力。”
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承诺,纪墨和门外的敖白同时舒了一口气。
“谢谢、谢谢了,老实说我特别感激您。”纪墨高兴地捧着肚子,感恩戴德地说。
“先别谢,等幼崽顺利生下来、母子平安之后再谢吧,事成之前我从来不接受道谢和谢礼。”塔直白地说,他不想坏了自己的规矩。
顿了顿他又嘱咐:“合果,事成之后我想要的是合果,时间由你们定,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给我一棵植株,顺便再介绍一下它的种植。嗯,合果是一种果子吧?”
纪墨努力回忆了一下,不时地敲打着脑袋。
这时,外面等着的敖白适时推门走了进来,代为回答。
“合果是一种果子,植株长什么样我们也没有见过,因为之前没有太过关心。”
小白龙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
唔~现在看来,还真是得想办法得弄一些合果移植到西西里海来,原来陆地兽人部落没有吗?倒是我们大意了,完全没有注意过这个方面。
“嗯,敖白知道的比我多。”纪墨补充道,“我只吃过一颗,大概、这么大,红色的,木木的没什么水分,淡淡的甜。”穿越鱼连说带比划,用大拇指和食指圈了个小圆举起来介绍。
塔异常关心的、全神贯注的、激动得脸色潮红地听着,一副正在默诵的架势。
要是这个世界有纸笔的话,估计这个老祭司此时应该是奋笔疾书做笔记的状态。
——兽神啊!如果海族的合果真的对陆地兽人有同样作用的话,那我们走兽部落困扰已久的繁衍壮大问题就会得到解决了啊!
“对了对了,纪墨,你吃下合果之后有什么不良的感觉吗?会不会变得虚弱?”
问是这样问,但塔的心里另有考虑:只要不致命,些许的副作用没问题,反正部落里时常都会生下一些先天不良的兽人幼崽……嗯,没错,那样是可行的。
每次提起那件往事,小白龙的表情都是那样的幸福和满足。
纪墨贴心地闭嘴了,把发言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的龙。
“刚吃下合果那几天会比较疲劳、嗜睡、没有力气,需要得到细心的照顾。不过纪墨恢复得很快,之后也没有变得虚弱,而且改造的效果也很好,这个应该是看个体情况而言的,海族也有雄性吃下合果也没有改造成功、或者是孕育后代非常困难。”敖白搂着自己的人鱼,非常骄傲地介绍。
小白龙那笑得特别傻的模样让纪墨有些无法直视。
老祭司频频点头,“唔,原来如此,这么说纪墨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一条人鱼嘛。”
“嗯,像纪墨这样好的人鱼得到海神的庇佑是应该的。”敖白毫不谦虚地说。
纪墨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拉扯了一下敖白的银发,“好了好了,别这么高调了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条人鱼有多神奇呢。”
塔现在可谓是精神百倍,动作也变得雷厉风行的,他用兽皮褥子将纪墨的鱼尾盖起来,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吧,这样冷的天就别走来走去了。哎对了,你们人鱼是不是一定要在水里生产啊?这可怎么办?我可不会潜水……”
敖白言听计从,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地忙碌了起来,为第一个孩子的降生实在是操碎了心。
纪墨躺在温暖的床上,抱着肚子安心地看着小白龙忙碌的样子,恍惚还记得初次见面时、那条生气的龙将躲在床后边的自己揪出来,不满又好奇地说:
“原来是条小丑鱼!”
哈哈哈~纪墨愉快地笑弯了眼睛——现在你可是小丑鱼的伴侣了哟……
******
湖中木屋是一个客厅、四个卧室、一个杂物间两个观景台的设计。
青哲住一个房间、纪墨和敖白有一个、敖泱也有一个,剩下那个本来空着的,但希图觉得好玩、本来是由他折腾了,可现在塔来了,希图自然就得让出来,没办法谁让他是个幼崽呢?
希图不想跟青哲住一起,因为会时常挨训,所以他就搬到了敖泱的房间里,反正大白龙的房间只是个摆设而已,他从来都是习惯住湖底的。
容拓看了心痒痒,索性软磨硬泡地也跟希图一起住着了——大家都有房间、为什么我就没有?欺负后来龙吗?
如今有了合果吊着,塔是拿棍子赶都赶不走了——而且是心安理得、踌躇满志地留了下来,老祭司时刻都在憧憬着自己成功利用合果让部落的明天变得更加美好的场景。
他一生都在努力、立志要成为走兽部落最伟大的祭司。
基于纪墨目前是老祭司所能接触到的唯一改造雌性、而且他还成功孕育了幼崽,这简直就是活的实验体啊!
所以,穿越鱼最近实在是怕了塔祭司,他觉着对方的狂热眼神简直就像是分分钟想把自己给解剖了似的……
哎呀呀~医学狂人啊
幸好还有敖白陪着,要是单独跟塔祭司住一起的话穿越鱼时刻都会炸毛甩尾巴的。
*****
这天一大早,纪墨正在湖底家中睡得天昏地暗的,惬意地酣眠中。
敖白出去看了看天色,回房在床边踱步观望了良久之后,他果断地开始动手摇晃自己的鱼,“纪墨、纪墨,醒醒、你该起了。”
人鱼相当不满地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继续睡。
奈何敖白的心已经被塔给骂得稍微变狠了,面对懒床企图逃避早餐的伴侣已是不再纵容。
“纪墨~你真的该醒了,我抓了你最喜欢吃的小青虾,你想在这里吃还是上去烤了吃?还是说想喝汤?”敖白锲而不舍地呼唤着。
人鱼的拳头开始捏紧、胸膛起伏变深,这显示着他的怒火正在缓慢地积攒上升中。
看着充耳不闻的人鱼,小白龙无奈地单膝跪在床边,片刻之后,他一把抱住了对方、抱着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纪墨终于爆发了。
“啊啊啊啊啊!一大早的你究竟想干什么?反了你了!敖白!立刻把我放回去!放、回、去!!!”纪墨崩溃地挥着手、小幅度甩着尾巴,困倦得想揍龙。
小白龙狠心逼自己不去看不去听,把伴侣抱到桌前坐好之后,动手就开始剥虾,然后往对方嘴里塞。
“快吃,吃完了上去,塔祭司说想看看孩子的情况。”
纪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但眼神还是没有焦距,兀自喃喃地怒骂:“反了你了,为什么总是吵着我休息?你自己早起就算了为什么非得闹醒我?有你这样做龙的吗?你看我从来没有拉着你一起睡懒觉过……”
小白龙看着絮絮叨叨抱怨的伴侣,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啃咬了对方的下巴一口,笑弯了眼睛。
纪墨反应很迟钝,他摸了摸下巴,还是在气哼哼地骂:“……真是反了你了,你以前从来不敢这样对我的,是不是因为我最近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呢?”
穿越鱼在严肃地反省着自己,他决定要想办法重新树立自己在家中的威信。
小白龙手上举着虾,彻底没脾气了。
良久之后,纪墨终于靠自己的力量直立了起来,缓慢地绕着桌子游了两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早啊敖白,哟嗬~小青虾啊?今天你又早起到暗河抓的吗?”纪墨高兴地询问。
敖白丝毫没有生气,“嗯,你上次不是说这种虾最鲜美吗?现在想不想吃?”
“哦、是啊,不过这种虾寒季时都躲进暗河去了,抓起来麻烦,下次别特意去暗河,怪麻烦的。”纪墨叮嘱道,他慵懒地舒展了一下尾巴脖子和胳膊。
“没事,不怎么麻烦,暗河离这里很近。”敖白紧随其后,再次期待地问:“那你现在可以吃了吗?”
岂料纪墨一甩尾巴,转身一鱼当先游出了家门,精神抖擞地说:“上面人多、咱们还是上去吃吧,边吃边聊才热闹。你不是说塔祭司找我吗?”
好久没有跟这么多有独立思想、具有高等思维且会开口说话的家伙们在一起生活了,穿越鱼很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
敖白只能将早餐篮子带上,追着自己的人鱼而去了。
谁知上潜到一半时,就发生了点小插曲。
“哎呀~水真是够冷的。”纪墨哆哆嗦嗦地游着、回头对敖白说。
“今天又下雪了,那你还要上去吗?”敖白担心地问。
纪墨头也不回地说:“上啊,怎么不上?你不是说塔祭司今天想给我看看吗?去得晚了、又要挨骂,唉~”
敖白倒是高兴的,“塔祭司最近特别关心你,我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合果,总之我会报答他的!”
“是啊,”纪墨一声长叹,惆怅地唱道:“我是一条来自西西里海的鱼噢噢噢噢~~孩子还没有出生我多么苦恼噢噢噢~~爸爸爱你真是爱得不容易……”
小白龙听着那陌生的曲调特别的好奇,问:“纪墨,这就是你们人鱼一族的歌声吗?听着确实特别。”我还真是没有听你正经唱过一首歌呢。
“唔~”纪墨闭嘴、高深莫测地回答,脑门滑下数条黑线。
片刻之后,他们总算是游到了木屋的台阶那儿。
“哎呀~我感觉自己真的是进化了啊。”纪墨嘚瑟道,“你说说、这样冰天雪地的,我就穿这么点泡在冰水里居然没冻出毛病来?你说我的皮是不是变厚了啊?”
敖白在后面托着他出水,叮嘱道:“什么皮变厚了?海族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冻死?这没什么奇怪的。你小心看着点脚下。”
“我就是好奇啊,从前都不敢想象,”纪墨抓着栏杆慢慢往上走,他前面的台阶和观景台上都铺满了一层雪花,“嗳你说,咱们海族怎么就这样皮糙肉厚抗冻呢?”
敖白从后面小心地护住了伴侣,不敢松懈,十分无奈地解释:“咱们海族最开始可是在北海生存的,天生就抗冻。只是后来龙族分裂、各自游离了北海,据海为王建立部落。族人们在温暖的东海生活得太久了,连自己都不清楚自身还有这样的本领,唉~”
“喂~!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是在说我特别无知似的?”纪墨回头、斜睨着小白龙。
咳咳~虽然他确实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口胡!这个世界没有文字记载就是糟糕,历史都靠的口述口口相传,偏偏纪墨所在的人鱼一族根本就不关心这种枯燥无聊的种族起源历史——不过,若要说谈起哪位龙王最英俊、哪位龙后最美貌、哪条人鱼歌声最棒舞姿最曼妙之类的,人鱼一族估计能滔滔不绝说上几天几夜吧。
此时纪墨已经爬完了台阶,站在了观景台上,长手长脚的敖白则是还差了两级。
“没有啊,我怎么敢?”敖白温和宠溺地笑。
一束晨光斜斜从丛林树梢那儿打过来,将下方小白龙俊朗颀长的身影笼罩着,他的眼神在面对着伴侣时、往往是一汪清澈柔和蓝色的海;在陆地上待得久了、又要经常出水活动,小白龙的皮肤已经变成了浅淡的蜜色。
这条龙清瘦了不少,五官愈发显得立体,气质偏硬朗,越来越有一海之王的风范。
回忆起当初鼓足勇气、义无反顾离开东海时的情景,敖白还是非常俊秀青葱修长的一条龙,在伴侣面前从来是少说话抢着做事的,他很害羞。
纪墨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他回身抱住了敖白。
一个站在观景台、一个站在下面台阶上,高度刚刚好。
“怎么了?嗯?不舒服?”敖白赶紧扔下手中的篮子、上前搂住了伴侣,蹙眉担忧地问。
纪墨吸了吸鼻子,忽然有那么点想掉珍珠,心里不由得感慨自己居然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这时,早就听到动静却没有见到兄弟夫夫进来的敖泱疑惑地推门出来看了一眼,看到的是对方在晨光中甜蜜拥抱的身影。
——唔,没事就好。
敖泱莞尔、默不作声地又把门掩上,退了回去。
“纪墨,你究竟怎么了?进去找塔祭司看看?”小白龙手足无措地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纪墨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撑着对方的肩膀站直了身体,“就是忽然想抱抱你而已,最近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小白龙疑惑地问
纪墨动手捋顺了伴侣的银发,笑骂道:“你这条傻龙!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好时就会不正常,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不生气,当然不生气,孩子是我们共同拥有的、本来就应该一起照顾他。好了,我们进去吧,待会儿塔祭司又该说你了。”敖白松了口气催促道。
纪墨松开敖白,点头,眼角余光一扫看到了早餐篮子,又提醒:“小青虾、小青虾别忘拿了。”
“嗯,我去拿。”敖白回头一看,那篮子的食物还扔在下面台阶那儿,他转身往下走了几步,弯腰去提篮子。
纪墨心情愉快地抬脚继续往前走,不料脚底的雪层却突然一个打滑、下面意外是一层薄薄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