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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在密林深处呼啸回旋翻转,夹杂着突然降落的鹅毛大雪,刮得人难以睁开眼睛,只能背对着风来的方向、弯腰在丛林中穿梭。
伪装过的敖白捂着在刚才的混乱中落单祭司塔的嘴、架着对方跑得飞快,这附近的地形他已经摸得足够的熟悉。
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白茫茫空旷辽阔的圣湖就在眼前时,敖白才轻轻地放开了塔祭司,朝着圣湖低沉地吼叫了一声。
“你究竟是谁?你跟圣湖的恶龙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抓我?”塔又惊又怒地质问,他头发灰白、身形修长清癯,面容和善,虽然此时是处于被掳走的危险处境,但仍然保持了应该有的冷静和涵养。
敖白退后几步,希望自己的退避能让对方觉得没有那么的有威胁感。
“你就是塔祭司对吗?我今天请你过来,是有事相求的。”敖白温和地回答,他时不时望一眼圣湖的方向。
按照安排好的计划,此时大哥应该带着青哲出来把祭司接过去了,他们是同族,沟通解释起来才有信服力。
“你这是叫请吗?分明就是抢!”塔傲然挺直腰背,毫不客气地指出,他正在仔细打量着对面站着的青年:
——这个兽人究竟是哪个部落的?看他的身高体型,应该不会是山猫或者斑犬部落的;再看他的鼻子和眼睛、手指,也应该不是猛禽部落的,那他究竟是谁?
——唔~刚才采药时,在河边的几个兽人突然大声示警、说是恶龙来袭,让大家快逃。那这个兽人是恶龙的帮凶吗?可他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恶意,他能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恶龙,该死的恶龙……
双方僵持着,敖白不知道该怎么向一个年迈的陆地雌性表达自己的善意,于是只好沉默地站着;塔则是在飞快地思考分析着如何脱险的对策。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请你帮一个忙而已。”敖白极力放软了声音、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和善些。
可惜小白龙迥异于陆地兽人的高鼻深目、银发蓝眸和白皙皮肤,完全不能让陆地祭司松懈下来。
“什么忙?先说来听听。”塔戒备地问,他虽然愤怒、但毕竟年纪大了,经历得多也能调节自己的情绪,不会轻举妄动,或者失控地激怒对方,那样只会遭受更多的苛待折磨。
敖白又往圣湖灌木丛方向看了一眼之后,那儿的缺口处终于闪出来了一对人影。
青哲一出来就惊喜地喊:“塔祭司!”边说着他就快步地走过来了,搀扶着对方,首先就是安抚:
“来、先跟我进屋去烤烤火吧,您别怕,我跟希图现在就住在前面那座木屋里,外边风雪太大了,咱们进屋去慢慢地说。放心,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否则我和希图也活不到现在了。”
青哲边说边笑边安慰,搀扶着同族往里边走。
塔在看到青哲的那一瞬间就更加茫然了,他有一肚子的疑问,但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半信半疑地跟着青哲走。
“他们俩个呢?一切都还顺利吧?”敖泱关心地问。
敖白点头,“挺顺利的,我现在去把希图接回来,麻烦大哥先帮忙照顾一下那名祭司了。”
“去吧,家里有我,约束好容拓,别让他惹麻烦。”敖泱淡淡地提醒。
“知道的大哥,那我现在去了。”
“唔。”
小白龙微微一点头之后,转身又一头奔进了漫天的风雪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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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白为什么还没有回来接我啊?”小虎崽枯燥无聊地躲在温暖蓬松的雪窝当中,时不时偷偷探头观察一下外面的情况。
“那条可恶的青龙!哼!”希图咬牙切齿地暗骂,无奈地看着下方的冰河中张牙舞爪、气势凌人的容拓。
不过这回容拓还真是把敖白的叮嘱给听进去、记在了脑子里的,他今天不敢动真格,顶多就是纯挑衅罢了。
又因为他最近心定下了之后,正处于得意自己改造龙身份的时期,爪子一碰到水就忍不住要练练控制水的能力,简直巴不得用水绳水柱水帘扒光整个西西里大陆的花草树木。
“哈哈哈~~~真是不禁打!”容拓摇头晃脑地得意大笑,得瑟的样子尤其的欠揍,爪子一挥、又用水柱击倒了岸边上的一个陆地兽人。
希图刚开始还很紧张,生怕这条恶龙收不住爪子、来个假戏真做,真正伤害走兽部落的哪个族人,可后来看着看着也就放心了。
——唉~算了,希望那些昂克们不要太生气,就当是陪着一个调皮的小兽人玩水了吧。
雪窝遮挡了风雪,处于一个不起眼的高坡石头旁边,安全又暖和。
但希图觉得无聊啊。
“呼~怎么还不回来接我?”
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静不下心来的希图就要哀怨地感慨一句。
而且,没什么耐心等待的小虎崽中途无数次捺捺不住地探出了左前肢,但瞬间他又想起了敖白的严厉叮嘱:
——希图,你要听话,寒季密林中的野兽可是饿得眼睛发绿,你必须乖乖地躲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接你!
于是,他只能怏怏不乐地收回爪子继续趴着等。
突然之间,昏昏欲睡的希图觉得自己被揪着后背的皮毛一把拎了起来、恶劣地晃动着。
“嗷呜呜~~~~!”
谁?是谁啊?
手忙脚乱地挣扎了片刻之后,希图总算是看清了眼前——容拓那笑得恶意满满的一张脸。
“呵呵呵~~胆小鬼!原来陆地密林中的百兽之王就长你这样啊。”容拓挑衅地说,不屑极了。
刚才成功吓跑了一大群的陆地兽人,此时容拓的心情正是畅快无比的时候。
不知这条龙出于什么样的考虑,他自己找了材料、将被鹰人抓瞎的那只眼睛给蒙了起来,所以,容拓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独眼龙了。
“放开我!你敢欺负我敖白敖泱是不会放过你的!”希图伸着爪子、想抓挠却苦于够不到对方,气得龇牙咧嘴的。
哈哈哈~欺负这个陆地小崽子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欣赏了片刻希图的挣扎叫喊过后,容拓不怀好意地一挑眉问:
“是吗?”
接着他突然用力将希图抛了起来,然后在对方的恐惧叫声即将落地前又接住了他,然后再抛、再接,又抛、又接
——直到最后一次抛举时,抛得最高,但是,希图在下落的中途用力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容拓正得意放松着、也就没怎么特别留心。
所以,他没能成功接住小虎崽。
沉闷的“扑通”一声之后,希图重重摔了下来。
容拓的脸色刹那间就变了,立刻飞身扑了过去。
如果是掉落在雪层之上,那应该不可能会出事的;但问题是旁边还有块凸出尖锐的大石头,上面覆盖着的雪层并不厚。
“喂!还活着没有?别装死啊我警告你。”容拓扑过去搂起小虎崽,拼命一阵摇晃,他闻着突然冒出来的血腥味、看着下面被迅速染红的一小片雪地,顿时就慌张了。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该不会是被我摔死了吧?
容拓赶紧将小虎崽平放在雪地上,紧张地检查对方的身体。
“呼~幸好,没有摔伤脑袋。”容拓吁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容拓伸手捂住希图冒血的右后肢,自知得意忘形又闯了祸的他手指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该死!早知道你这样不禁摔,我就不闹你了……”容拓懊恼又无措地骂,一边骂一边抱起了小虎崽,迈开大步往圣湖方向跑,心里无限担忧着稍后回去之后可能会受到的无情惩罚。
“大王子肯定会生气的,这个不用怀疑!话说这又不是他的孩子,这么疼爱做什么?”容拓心乱如麻地盘算着,“那、那敖白会生气吗?唔~应该也会的,但我毕竟是他的龙、今天又帮了他的忙,还有他的人鱼纪墨也挺关心我的,所以大王子揍我的时候,他们应该会为我求情的,应该会的……吧?”
容拓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脚步就越缓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悔恨万分地看着怀里昏迷的小虎崽。
——唉~如果刚才我没有去捉弄他就好了。
也许是容拓的目光太炙热、忏悔之意太过浓烈了,他看着看着、居然还真的把希图给看醒了。
“呜呜呜~~~”
容拓喜出望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喂~赶紧清醒一下,我就知道你在装死吓唬我!”
希图睁开眼睛后,只觉得自己后脑勺嗡嗡嗡、脚上又疼,最让他愤怒的是,他居然跟恶龙容拓靠得这样近!
“你打我!你该死你居然敢打我!”希图恶狠狠地喊,他飞快的一个翻身,别别扭扭地站在了雪地上。
哎~看来这个崽子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容拓嘴硬地撑着:“我打你?我什么打你了?别胡乱冤枉好龙!”
“难道不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吗?”希图委屈极了,嘴角撇着、扭头就往圣湖方向走,此时他一心一意就想着回去告状。
哼~我打不过你,难道敖泱和敖白还收拾不了你吗?
“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容拓大惊,赶紧拦住对方。
“滚开!别挡着我的路!”希图气势汹汹地大吼,他怒得快要失去理智了。
容拓只能蹲下去,咬牙切齿地哄着:“我刚才只是想给你开个玩笑而已,如果不是你自己乱动、我怎么可能会接不住你?所以,这个意外你至少得负一半的责任!”
“嗬~~~!你说什么?”希图倒抽一大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瞪着对方。
我的兽神啊,好一条厚颜无耻的恶龙!
容拓继续努力,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难道不是吗?我要是真想把你怎么样、至于只让你擦破了一块皮吗?怎么着也得断几条腿吧?所以,你可是百兽之王的幼崽,难道就不能大方宽容一点吗?”
“是、是吗?”希图狐疑地听着对方口若悬河的推脱之词,他毕竟是个幼崽,心思还远远称不上复杂深沉,他扭头看看自己已经自动止血的后肢,默默地舔了舔。
看着眼前的笨崽子明显被自己说动的样子,容拓心里偷笑、继续大义凛然地指责对方的小气和瘦弱。
——“不过跟你闹着玩罢了,至于反应这么大吗?”
——“我本来是可以接住你的,都怪你自己乱动!”
——“你们陆地兽人的幼崽实在是太弱了,这样轻轻一摔都能摔成这样,最多我以后不碰你总行了吧?”
希图听不下去了,一声断喝:“够了!你说够了没有?都是龙,但敖泱和敖白就从来不会跟我开那样过份的玩笑,他们也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他们更加不会敢做不敢当!”
“……什么、什么啊。”容拓憋着尴尬撑着脸面,一时间竟然被喝住了。
他当然是知道是自己错了,所以心虚、底气不足。
希图狡黠地眯起眼睛,拖着伤腿挺起胸膛傲然踱了几步,相当冷静沉着地说:“究竟是谁的错,我也不想跟你吵,回去告诉大家、让他们听听吧。”
“就这么点小事,有必要闹大吗?”容拓怒声质问。
希图更加得意地抬高脑袋,“既然你都觉得是小事了,又何必在乎闹大还是闹小?”
容拓没辙了,用力一拳砸在了雪地上,不巧也碰到了块石头,他的拳头顿时也擦破了一大块皮,血迅速地涌了出来。
“说!你到底要怎么样回去才不会告我的状?”容拓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那样沮丧地问。
小虎崽听完之后更加得意了,那小爪子印在雪地上简直轻快得要飞起来似的。
“哈哈哈~~你早这样说不就行了?你以为我真是那样笨的吗?”
“是是是、你最聪明,行了没?”容拓嘲讽地笑。
希图沉思了许久之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条件:“想让我别回去告状,那也不是不可以,谁让我们陆地兽人天生就宽容大度呢?”
容拓这下是厌恶地翻了个白眼,一声也不屑出了。
“唔~不如这样吧,”希图郑重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容拓,我要你在这个寒季期间、每天至少捕获一头野兽,送到我们部落外面去,直到暖季到来为止!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今天的事情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
听到这里时,早已隐藏在暗处的敖白赞许地笑着走了出来,拍着手高声说道:
“好!容拓,如果你能哄得希图消气,那我也就不会责罚你了。”
“呀~敖白,你终于来了啊,刚才你家的龙欺负我。”希图步伐不甚稳健地跑了过去,忍不住还是告了一下状。
敖白弯腰将小虎崽抱了起来,先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发现确实只是皮肉伤之后才放心了些。
“你已经把塔祭司送回家了吗?”希图关心地问。
“嗯,我刚把他放下就回来找你了。”敖白笑着说。
“怎么这么慢?你要是来得早一些的话你的龙就不敢欺负我了。”希图嘟嘟囔囔地说。
敖白认真的道歉:“对不起,我来得迟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容拓小心翼翼地插嘴:“王,我、我真的只是跟他闹着玩而已,要是来真的,他还能有命活着告我的状吗?”
“容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敖白眼睛一瞪、极有气势地训诫自己刚收的护卫龙。
“我、我又怎么了我?”容拓委屈地小声问,“我这回真没撒谎,本来就是想闹着玩的,谁知道他乱动,所以才不小心把他摔了一下。”
敖白抱着小虎崽,恨铁不成钢地说:“有你那样闹着玩的吗?希图还只是个幼崽,能有多强?凡事都得掌握好分寸,分寸!这次幸亏希图没出什么大事,否则你是绝对无法收场的!”
“我道歉、那我道歉还不行吗?”容拓十分忍辱负重地说,自觉已经做到了极限,“对不起了希图,我刚才逗你的时候失了手、摔着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敖白没有说话,他不愿意刻意去偏袒哪一方,而是想尽量公平公正地处理此事。
“希图,你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敖白低头询问小兽人。
小虎崽得意洋洋地窝在小白龙的怀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低头挨训的容拓,其实心里的火气已经彻底消散了。幼崽单纯,感受到敖白关心自己、又看到捉弄自己的家伙吃瘪,心里就高兴得很。
“哦,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啊,如果他愿意每天抓一头野兽送到我部落去的话,今天这事就这样算了吧。”希图重复道。
敖白感慨地笑了笑,稳稳地抱着幼崽往圣湖走,问:“为什么提这个要求呢?”
希图惆怅地说:“哎呀~虽然我住在圣湖从来不会缺少食物,但寒季时族人们食物总是不够吃,因为暴风雪一来就没法进入密林捕猎。所以,反正容拓闲着也是闲着,他那么喜欢打斗,那就去捕猎啊。”
“嗯,我们希图是个善良的幼崽。”敖白称赞道,然后又扭头询问青龙:
“容拓,你听明白了吧?龙族敢做就要敢当,就算今天希图受伤是个意外、但这个意外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希图回去告诉大哥和青哲的话,估计就难以收场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希图也加了把火,“是的哦,你把我摔伤了,我母父不会原谅你,敖泱也不会原谅你的。”
多番权衡利弊之后,容拓最终还是明智地同意了,极为委屈地说:
“好吧,不就是一天一头野兽吗?难不倒我!”
“嘿~重点是还要送到我部落那儿去!”希图赶紧强调,“嗯……就悄悄放到河边吧。”
容拓重重地点头,语气森冷地说:“知、道、了!这下你满意了没?”
敖白倒是乐见其成,“这是你应该受着的,刚好也可以让你锻炼一下用水绳捕获猎物的能力,那不是挺好的吗?”
哼~我就是需要磨磨你的爪子、顺便磨磨你的性子,让你明白“分寸”二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容拓忍不住叫屈:“王!你怎么能帮着陆地幼崽让我给走兽部落提供食物呢?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啊!”
敖白斜睨了自己的护卫龙一眼,“清醒点容拓,走兽部落有多大难道你不知道吗?每天送一头野兽算什么?难道你不送他们就全饿死了不成?这仅仅是对你的惩罚而已。”
我就是要敲打敲打你……
“可是——”容拓仍旧是不服气,但又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他还想回圣湖去生活呢,总是一条龙住在地下暗河,要多可怜就有多多可怜。
希图倒是高兴极了,他趴在小白龙怀里,从他肩膀上探出个脑袋来,时不时朝着后面的青龙扮鬼脸,心情实在是不错。
而容拓自然把全部都看在了眼里,他虽然生气、却也明白自己的确不应该总是跟个幼崽过不去,那样其实也没什么意思。
敖白快步往圣湖走,他心里还记挂着刚才送回去的祭司,有点担心对方是否愿意帮忙。
——海神保佑,希望塔愿意帮我们,纪墨的情况不能缺少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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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海
这段时间,敖沐先是心痒,然后是手上痒、接着脚也痒,最后浑身上下都痒。
“也不知道那条青龙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雌蛟白嫣不安又愤恨地说,她也是动心了。
敖沐压低声音说:“无风不起浪,听他说不像是假的。呵呵~我虽然是救了他容尼的命,但如果他敢骗我,我同样可以随时收回他的小命!”
白嫣咬牙说:“如果容尼所言非虚,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我真是想不到,小白居然、居然、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天……我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是普通的王族龙……”说到最后时,这条雌蛟的眼里又重新燃起了光彩。
敖沐斜眼看她、嗤笑道:“得了,我们上次已经彻底跟敖白撕破了脸皮,我说你这“早就知道”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