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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打开手边的一幅画,一脸阴霾的看着。
画中,一条龙委顿在地,旁边是一棵参天巨树,那树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树上有着累累的红果子,树后是一大片浓雾似的阴云,里面影影绰绰着各种妖类,有飞鸟有走兽,鸟妖翅膀的轮廓清晰可辨,走兽们却不大看得清,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体型,都是交杂在一起,有很多肢体和各种角,甚至还有触须,越是仔细分辨就越不知道是个啥。
这棵巨树的根系牢牢束缚住了这条龙,似乎在从龙身上汲取养分,龙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了。
这幅画是个人都能看出那棵巨树在干什么,皇帝看了更是急怒攻心,他怎么可能放任这种事发生一得到这幅画,皇帝就在下令探查。
这副画就是天师预测出来的,他预测当今皇帝会被这画上的这人还是妖给害死。
因为是预言,所以不会清晰明了,都是暗喻,因此皇帝才下令寻找外来的陌生妖和陌生人,一旦发现和这画上的吻合,皇帝是不会放过的。
只是找了好久,实在找不到相似的。
草木妖本就稀少,神都最著名的草木妖就是怡红院里的牡丹了,可牡丹明显不是那棵神秘巨树,牡丹只会开花,那棵树上却有着那么多妖异的红果子
因为那些阴影里有飞鸟的痕迹,神都鸟类妖已经被搜罗的差不多了,都不管什么品种,反正只要是鸟妖,统统都被秘密抓捕了。
至于阴影里其他妖类,因为画像不清晰,所以也无法分辨是啥,哪怕是皇帝手下的妖将,见多识广,也不能肯定具体是那些妖类。
如果是苏晶在,她一眼就能认出,那树,哎呀,不就是一颗辣椒树么,栩栩如生,连辣椒果都画的很传神,再仔细看,她就能发现这不就是她自己,要不然哪棵辣椒树能像她一样长的这么高大粗壮
但是她决计不会去抓一条龙啊
当然,苏晶并不知道这一切,她正在摸索神都,如今是没有地图卖的,舆图都是官府才掌握,苏晶只能自己慢慢探查绘制。
她还去平康坊转了转,没想到这个妖坊居然有些冷落,不是人来人往的样子,能进神都的都是可以化形的妖,所以一般都见不到妖类的原型。
本体被她留在家里,因为学习了那个妖类秘籍,她能离开本体较远的距离,不用被束缚在一定范围内了。
苏晶见一个卖羊肉的店铺,就进去点了羊肉和羊肉汤打包,顺便问店主婆婆,“这里似乎有些荒凉啊,住的人不多吗”
那白头发老婆婆一边煮羊肉一边道,“以前还是挺热闹的,人呀妖呀的都不少,也就最近,鸟妖们越来越少了,天师道里的人又日日过来生事,我们呀,也就只能紧闭门户了”
一边说,一边道,“姑娘尝尝这汤,不是我说,这平康坊里,我羊婆婆做的羊肉和羊肉汤那是一绝,以前啊,那些王爷什么的都来买,哎,现在生意难做了。”
苏晶不能吃喝,但把食物存着,之后吐出来也是行的,于是就意思意思喝了一口汤,只是没了味觉,只剩下嗅觉了,这还是跟着那本妖修秘籍修炼的结果,她还是赞叹道,“鲜的很,婆婆好手艺。”
那婆婆就骄傲道,“那是,羊是我自己养的,我知道什么时候宰杀最合适了。我就是羊妖。”
苏晶差点就呛咳出声,她愣愣的看着婆婆,羊妖养羊杀羊买羊肉为什么这么玄幻,她就不膈应吗
那婆婆一件苏晶的样子就笑了,“你们人呀,就会想这些事,若我还不能化形,我就是一只妖兽,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化了形,就是妖了,不再是羊,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在神都生活也得吃喝拉撒,养羊我拿手,那就靠这个谋生了。难道我养了羊卖给别人杀了煮了吃,就算仁慈了那也是假惺惺。”
“你们人说来还不如我们妖呢,你们乃是万物之灵,心思歹毒也一样人吃人”
苏晶领教了,等羊肉出锅,打包带走。
等苏晶走了,几个妖围了过来,“羊婆婆,这是人还是妖啊来干什么”
羊婆婆道,“是个小姑娘,说是刚到神都,想等寻仙台开放,听说平康坊的名声,因此来看看。”
有个妖道,“唉,现在不比以往了,大家都不敢出门,鸾凤一族已经不剩几个了,大家都在商量离开神都呢。”
另一个妖道,“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好好过日子都不行。”
羊婆婆叹气,“我在神都开了六十多年的羊肉馆子,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事,好像是人类故意针对我们妖族呢。”
这时,一个步履轻灵的少女进了门,跳到桌上,“老羊,给我两盆羊肉,一盆我吃,一盆我带走”
羊婆婆就道,“又来给你主人买羊肉啊”
少女一晃身子,显出原型,原来是一只三花猫,那三种花色交织出了一个美丽的图案,四肢和肚腹上的毛是雪白的。
三花猫提起前爪,想要舔,又忍住了,“是呀,给他吃些羊肉补补,太瘦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类是怎么养的”
羊婆婆就继续煮,一边唠叨,“你主子还是被关着呢”
三花猫侧侧脑袋,“出不来就是被关着可他能出来,还能去花园玩呢。”
一个妖就道,“这只猫刚化形,人类规矩还不懂呢,你和她说也没用。”
三花猫喵了一声,瞪着那只妖,“你才不懂,我主人说我聪明极了”
其他妖不和她一般见识,三花猫忍不住了,还是舔起了脚丫,越舔越忘我。
羊婆婆煮好了羊肉,一盆端上来给三花猫吃,一盆打包好。
三花猫蹲在桌上大口吃羊肉,吃完,又细细舔了一遍毛,这才化形拎起包裹,羊婆婆道,“报酬呢”
三花猫白她一眼,拿出一张纸递给羊婆婆。
羊婆婆赶紧接过这张纸,贴身放好,舒了口气。
旁边一个妖羡慕道,“寻仙台不开,凡人界灵气稀薄几乎没有,我们修炼更是千难万难,只能靠着皇朝气运勉强修炼,婆婆这张纸上的皇家气运倒是浓郁。”
羊婆婆叹气道,“你们哪里知道,差得远了,若是在二十年前,三花的主人哪怕是个孩子,给我一张纸,上面就是鬼画符,那气运才叫浓郁呢,现在只剩下这一点点了。我看呀,这位皇子怕是熬不过多久了。”
“嗨,我们妖的日子都艰难,哪里还能管那些龙子龙孙啊。”
几个妖就在这里长吁短叹。
苏晶拿着羊肉回去,乌鸦闻着味就来了,青蛙和螳螂也出来了,三只妖围着盆吃的酣畅淋漓。
吃完,乌鸦抹着嘴道,“平康坊哪里怎么样,好玩吗”
苏晶摇头,“很冷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我们幸亏没去,那里的鸟妖好像一直在失踪,天师道也一直在巡视。”
乌鸦眨巴眼,“哦,那我们现在干嘛”
苏晶道,“在这里住着呗,切记,不要露出马脚,我觉得这神都里妖的境遇不会太好。”
乌鸦点点头,难得关心道,“我们的钱还够吗”
苏晶刚想宽慰,又警觉了起来,“你想干嘛我没钱给你东买西买啊”
乌鸦白她一眼,“我不花你的钱”
苏晶嘀咕,“那就太好了。”
这一路走来,乌鸦也增长了不少见识,不再是看到什么都想要了,他认为自己的品味提高了。
苏晶的银子基本上就是那些名贵药材换的,一开始乌鸦也不懂这个,在妖看来,人参灵芝何首乌天麻等等都是草,不含有灵气的东西都不能入眼,而含有灵气的东西又太少了,苏晶却知道这些东西在人类中的价值,然后就会沿路采摘,换银子消费。
还有就是让青蛙下河摸些珠宝上来。
乌鸦也不是傻子,自然就看懂了,苏晶是正好遇到才会动手采摘,乌鸦会飞,他能去更远的地方找更多药材。
人参这些他就是遇到了也不大会挖,往往会把根须都挖断,但是灵芝他就能轻松摘下来。
加上他毕竟也读过书,知道人类喜欢些什么,因此来钱的手段比苏晶多多了,他现在看不上苏晶的钱。
那边三花猫把羊肉带了回去,原型灵巧的翻越着各堵墙壁,穿过花园水榭,来到一个院子里,熟练的推开窗户,把羊肉放到桌上,然后跳上了床。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花花,你回来了。”
三花猫甜甜蜜蜜叫了一声,“喵。”
男子就坐了起来,自己披衣起床,看到了桌上的羊肉,他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你又给我去找吃的了”
自己坐过去,解开盖子,闻到了羊肉的味道,眼睛一亮,“这是平康坊杨婆婆的羊肉,小时候我一直吃的,只要一副字或是一幅画就能换到,你是怎么弄到的”
三花胸脯一挺,“喵,你写废的纸,拿一张就行了。”
男子笑了,“你可真机灵,对了,以后不要乱跑,我虽然没什么能力,勉强还能保护你一下,不要出去了,天师道正在抓妖呢,以前还会遮掩一下,现在怕是有些肆无忌惮了。”
三花不太听得懂,喵了一声。
男子只吃了一点点就不吃了,“剩下的你吃吧。”
哪怕已经吃了一盆,妖的胃口比寻常动物大的多,三花就高高兴兴过来吃了。
等她吃完,外头有人声传来,“二十八殿下,玉竹真人来了,他要来取药。”
男子淡淡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
他自己穿了衣服,打开门出去,三花担忧的看着他,男子回头,“你别出来,在这里等我。”
他一路走到大厅,里面一个道人已经等着了,见了他就欠欠身道,“见过二十八殿下。”
男子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撩起袖子,露出一条苍白消瘦伤痕累累的胳膊。
那道人神色不变,取出一个莹润的小葫芦,一把小银刀,在男子的胳膊上划了一刀,那血就冒了出来,男子微微一侧胳膊,那血就流进了小葫芦里。
如果血停了,道士就再加一刀,等装了半个葫芦才停下,给男子敷药止血。
还道,“殿下应当保养一下,听说您吃的不多,这可不行,若是你这里取不到足够的药,我就得去找三十殿下了。”
男子牵了一下嘴角,“我明白的,一点会好好吃饭,好好喝药。”
顿了下道,“父皇,现在好吗”
道士淡淡的,“陛下生龙活虎,一切皆好。”
男子就不说什么了,目送道士离开。
那道士带着血葫芦回到天师居所。
江连芳看了一眼血葫芦,点了点头,向正中那个药鼎示意了一下,那道人就去解开药鼎的盖子,把葫芦里的血液缓慢倒下去,一股说不出的味道飘散开。
江连芳双手虚影一般掐诀,对着药鼎一挥,一股青色的火焰就包裹住了药鼎,三刻钟后火焰熄灭,药鼎浑身通红。
江连芳脸色也有些苍白,轻声道,“开鼎。”
两个小道童,戴着厚厚的皮棉手套,揭开药鼎,一股更怪的味道飘散开,带着甜腥味,江连芳没什么反应,其他人都在不停的耸动鼻子,就想多闻一些药味。
一个小道童道,“天师,这一次成丹四枚。”
江连芳道,“好,把药收起来,我等下给陛下送去。”
送血的道人道,“天师,那这一次可以四个月不炼丹了吧”
江连芳道,“怎么可能,陛下得要富余一年的丹药才行,如今妖丹难找,废弃也高,往后想要成丹会越来越难。”
玉竹道人赶忙道,“那如今放出消息,说寻仙台要开,会有不少妖前来神都,已经登记了不少了,妖丹不会缺的。”
江连芳神情淡淡,“也不是每个妖都有妖丹,不到两百年的妖根本就没妖丹可用,不过最近也是不用急了。你关注好这些事。”
玉竹道人连忙应下。
小道童捧着一个玉匣子过来,里面就有四颗红艳艳的丹药,这种红似乎都透着妖异。
玉竹羡慕的看了一眼,这一颗就代表了一月的阳寿啊
陛下就是靠着这些丹药,一直活到了现在,要是不说,谁知道看着才三四十的当今陛下已经是个一百多岁的老人了
玉竹道人突然想到一件事,赶紧道,“天师,听说杨长治疯了。”
江连芳道,“杨家那个半瓶醋”
玉竹道,“就是他,疯的厉害,一回儿是个女子,一回儿是个老妪,一回儿又成了个诸事不懂的孩童,一转眼就开始吟诗,他家急的不行,四处求医问药,我看弄不好会求上我们来。”
江连芳道,“等他求来了再说,杨家野心不小,一直希望让这半瓶醋取代我,现在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玉竹忙道,“可不是呢,天师法力高强,岂是杨家那个蠢货能比的”
江连芳摆摆手,查看一下药丸没问题,就拿走了。
玉竹看着天师江连芳离开,他也转头出去了,他走的是另一条路,路上遇见两个道士推着一辆车,车上是已经挖了妖丹的几只妖,都是死不瞑目的模样。
玉竹看了一眼,“有用的皮毛和角什么的都弄下来,别浪费了。”
两个道士笑道,“您放心,什么都不会浪费,如今还在弄那个万妖园,剩下的骨肉那些小妖都不嫌弃呢。”
玉竹点点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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