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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霄尝到了甜头,持续召凌霜侍寝,然后第二天一碗避子汤下来,凌霜喝的面不改色豪气冲天,送汤药的太监全程弓着背,已经不敢看她了。
凌霜如今受宠程度按照明星名气打比方的话,她已经冲上一线了。
干了一碗避子汤回来,刚坐下没多久,慕容霄吩咐送的赏赐就来了,各种奇珍异宝,拇指大的珍珠凌霜能用来串珠帘,不过她并未如此奢侈,只吩咐收起来。
来行宫这么久,随着慕容霄赏赐不断,凌霜的库已经比宫里的库都大了,彩霞彩云出去都被人上赶着叫姑姑,小路子要是愿意,干儿子能收一大群。
在和慕容霄滚床单之前,凌霜想的是在夏宫安静养老,可现在她没这个想法了,不是说她想要争宠什么的,而是凌霜忽然发现,老死在夏宫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她不一定能做到。
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宠妃’了,如果一直没宠爱,她能安静的生活,可一旦得了宠,再失宠,那么即便慕容霄不下手,其他女人也会对她下手,这就和职场差不多,趁你病要你命!她的未来没有一点保障。
按照正常逻辑,凌霜现在就得想尽办法固宠,可那碗避子汤让她还没升起来的固宠念头彻底消散的一干二净。
帝王无情,帝王的宠爱本就缥缈,更何况是慕容霄这个神经病变态,凌霜直到现在都很迷糊,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对她感起了兴趣。
她只知道,自己的命攥在慕容霄手里,她张狂也好,低调也罢,慕容霄想让她死她就只能死。
这是皇权至上的年代,她渺小的微不足道,生死全在别人手里,在这种几乎朝不保夕的状态下还奢想什么养老?
凌霜透过现象看本质,觉得自己就像个绝症病人,没可能治好了,那就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反正这辈子也是赚来的,那就活的随心所欲一些吧!她已经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了。
凌霜觉得自己已经分裂了,一个她在肆意享受,一个她正在冷言旁观,旁观她坟头蹦迪进行临死前的狂欢。
凌霜不知道慕容霄为什么宠她,但她已经感觉到慕容霄在推着她往宠妃这条不归路上走,而她毫无反抗的余地。
其他妃嫔嫉妒的帕子都撕了好几条,只凌霜知道,慕容霄对她压根就没感情存在,滚床单就是很单纯的发泄欲望。
女人会把爱和欲混在一起,而男人绝对不会,他们把这两点区分的很开,这个不管古今都一样。
恰好凌霜对慕容霄也没有感情,所以她能一眼分辨。
一个对你只有欲没有感情的帝王,你能长长久久的抓住他?凌霜没这个奢望,她看明白了,也更惶恐,又没办法解决,只能随波逐流。
首先发现凌霜不对劲的是彩霞彩云和小路子,这三人可以说和凌霜朝夕相伴,凌霜之前的心态他们也明白,现在主子好像越来越冷漠了。
之前凌霜会三五不时敲打他们,怕他们仗势欺人给她引来麻烦,现在主子一句话都不说了,她似乎全都无所谓。
小路子最先发现凌霜的不对劲,他犹豫了一下后试探了凌霜,以前凌霜坚决不允许他们仗着她欺压其他宫人,当然凌霜也会尽力保护他们,就像上回那样,哪怕凌霜很害怕,还是出面保下了小路子。
这回小路子故意在凌霜面前打了一个小太监的耳光,把他踹翻在地,命令他跪到太阳底下去。
彩霞和彩云都看到了,两人忐忑的看了一下凌霜,瞪了小路子一眼,小路子弯腰过来见凌霜。
凌霜只是淡漠的看了那个小太监一眼,然后回到了室内,彩云压低声音对小路子道,“你这是想找死啊,明知道主子不喜欢这样,有什么事不能背地里解决,还不快去把人放了!”
小路子赔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主子不也没说什么么。”
彩霞点了他一下回身进去。
凌霜斜靠在罗汉床上,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彩霞想替小路子说两句话,彩云摇了摇手。
过了一会儿小宫女送来一个冰碗,彩霞放到小几子上,凌霜这才回过神,她拿着小银勺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脑子还在神游。
彩霞小心翼翼道,“主子,才刚我问了小路子,那个小太监把您喜欢的一个花瓶摔碎了,因此罚他呢……”
彩霞彩云和小路子一开始都是干杂活的小宫人,彩霞彩云是洗衣服的,双手天天泡的发白,一到冬天就会开裂生冻疮,小路子负责各宫马桶运送,都是极低微的宫人。
他们恰好又是同乡,平常也互相抱团联络,再后来凌霜本体入了皇宫,位份也不高,小路子不想一辈子和马桶打交道,就给管事太监送了钱,然后被分派到了凌霜这里。
他给管事的钱还是彩霞和彩云一起凑的,来了以后他又千方百计让彩霞和彩云一起过来服侍凌霜本体。
那时候凌霜本体只是个小透明,有些跟脚的宫人也不愿过来服侍她,倒让三个小宫人钻了空子。
这三人也就继续团结在一起,再后来凌霜来了,彩霞彩云也渐渐露了头,提携着小路子也成了凌霜最器重的内侍。
所以这两人替小路子说话也很正常。
凌霜终于反应过来了,她无谓道,“没事,我不会怪小路子的,那花瓶摔了就摔了,想必很快就能补上。”
她自己每天都在踩钢丝,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脚踩空摔的粉身碎骨,实在分不了心思照管别人了。
彩霞瞅着空去告诉小路子,然后瞪着他道,“主子不怪罪是她信任你,以后可别这样了,我看你现在也张狂起来了,好日子才过了几天!”
谁知道小路子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皱起了眉头,彩霞道,“你这是啥表情,难道还希望主子罚你呢?”
小路子点头,“对,我宁肯主子罚我!”
彩霞愣愣道,“你脑子有问题啊?”
小路子道,“你和彩云天天陪在主子身边,就没发现娘娘不对劲吗?”
彩霞眨巴眼,“什么不对劲,娘娘……挺好的呀,你在胡说什么,你糊涂了吧?”
小路子来回踱步,“你才糊涂!你也知道娘娘不喜我们仗势欺人,可这回我当着娘娘的面打骂人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还不奇怪?”
彩霞松口气道,“那是我替你遮掩了,我说那小鬼摔了个彩釉花瓶,你罚他呢。”
小路子摇头,“不,这不是你遮掩的原因……娘娘心里有事,她不愿说而已。”
这时彩云也来了,彩霞赶忙道,“你怎么也来了,娘娘身边现在有谁啊?”
彩云道,“娘娘睡下了,我已经让人守着呢,小路子今儿发什么疯?”
彩霞道,“我才刚说他呢,他居然说娘娘不对劲!”
彩云若有所思,“要这样说的话,我也觉着是。”
小路子赶紧道,“是吧,那你觉着娘娘最近哪里不对劲?”
彩云道,“你们也知道,以前娘娘最喜欢鼓捣吃食,现在她点菜的次数已经很少了……还有,以前娘娘做什么事都兴致勃勃,现在,她麻将都不怎么喜欢打了,反倒是每天坐着发愣的时间变长了。”
彩霞微微皱眉,“我不这么觉得,娘娘现在每天都要去服侍陛下……我听说,一晚上要叫三四回水呢……那能不累么,累了肯定要白天休息啊。”
彩云还是不太赞同,“话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娘娘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
小路子道,“是,我也是这么觉得,娘娘和以往不同了!我告诉你们,今儿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娘娘会不会斥责我,还……把不把我们放在心上。可今儿看来娘娘已经不打算管我们了!”
彩霞大惊,“这可怎么说的?娘娘不是好端端的么?”
小路子凝重道,“在娘娘得宠前,哪怕咱们日子一般,可那时候娘娘是有心护着咱们的,她还救了我……可现在,我要是再被监察司带走,我觉着娘娘不会救我了,你们也是。”
彩霞彩云集体沉默。
半响,彩霞道,“你这是怎么推断出来的?”
小路子道,“我就是这么觉着,自从得陛下宠爱后娘娘就慢慢不太对劲了。”
彩霞茫然道,“那怎么办?”
三人都不知道。
凌霜继续自己浑浑噩噩的得宠生活。
彩霞和彩云也小心观察凌霜,两人也发现了凌霜不对劲,她似乎对身边的人和事都冷淡了,把自己隔离在一个谁也摸不到的地方。
抽空三人又在一起讨论,现在这三个宫人都一致确认了凌霜不对劲。
以前他们日子虽然一般,但大家都很快乐,凌霜虽然是主子,对他们却十分友善,彩霞他们能感觉到,现在他们几乎拥有了一切,却没有了当初的感觉,凌霜对他们疏离了起来。
这在宠妃身上基本不可能发生,宠妃们得宠越多,对待心腹宫人也会越发和蔼慷慨,凌霜并不吝啬,但是她的行为举止却是反其道而行的,她封闭了自己,疏远了所有人。
小路子来回踱步,最后他咬牙道,“去问娘娘吧!这样一直糊里糊涂也不是办法。”
彩云迟疑道,“娘娘会告诉我们吗?”
她毕竟是主子呀。
小路子道,“总得试一下,最差也不过是被打一顿,要是娘娘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就怕也不会有好日子可过了!”
一个宠妃身边的大宫女和大管事肯定被人羡慕,可一旦宠妃失了宠,这些大宫女和大管事的下场也绝对好不了。
其他宫人还能被打散了再分配,已经有凌霜烙印的彩霞彩云和小路子是没有其他出路的,他们最好的结局是回到最低等的宫人岗位上残喘过下半辈子,否则就是和凌霜一起灭亡。
为什么宫妃办事都会差遣心腹,因为这些人早就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背叛的几率最低。
现在凌霜正得宠,这个顾虑倒是不存在,可凌霜不在意他们了,现在只是小路子他们发现了端倪,很快宫里其他人精也会发现,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凌霜这里如今是热灶坑,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要过来。
一旦他们认为小路子彩霞彩云已经不是凌霜的心腹,这些人就会想尽办法把他们三个都拉下来。
妃子有妃子的生存模式,下人也有下人的生存模式。
小路子,彩云和彩霞依仗的就是凌霜对他们的宠信,一旦凌霜表现出对他们的疏远,也就代表他们的职业生涯将出现巨大动荡,他们当然也不能坐以待毙。
这天凌霜侍寝回来,她倒是还没放弃跳绳这项运动,运动好了洗澡,然后她坐在摇椅上休息,双眼放空。
慕容霄也不是天天拉着她滚床单,三四天里总有一天就是纯睡觉,昨天就是纯睡觉,所以凌霜今天没有昏昏入睡。
彩霞彩云把小宫人们都遣散了,这里只剩下她们还有凌霜和小路子。
自从慕容霄召了凌霜侍寝,胡公公也就不放人过来监视凌霜的一举一动了,因为慕容霄已经把凌霜拎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正饶有兴趣的观察凌霜的改变,他不再需要知道凌霜的日常生活,他只要看凌霜在他面前的行为即可。
等到凌霜发现周围安静下来,她转头看了看道,“你们怎么把人都赶走了,听她们叽叽喳喳也很有趣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看不到听不到了。
然后彩霞彩云小路子冲着凌霜跪下了。
凌霜看着三人跪在她面前,她还在摇椅上摇啊摇,“……怎么了,你们犯什么事了?”
她十分平静道,“现在应该没人会给你们脸色看呀。”
她是宠妃,人人都敬着她。
小路子抬起头,两行眼泪滚下,“主子,您究竟怎么了?”
凌霜有些不解,“我怎么了?我很好呀,宠冠后宫,红得发紫,你们不也跟着鸡犬升天了么?”
彩霞和彩云惊愕的看着凌霜,小路子膝行上前,“主子,我们宁肯不要现在的日子,您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就行……奴才知道,我们身份微贱,很多事都办不了,可只要您吩咐,我们一定想尽办法去办到!您……是不是害怕什么?”
彩霞和彩云把惊愕的目光转到小路子身上。
凌霜愣了一下,她倒是不觉得小路子僭越什么的,本质上她也从未把眼前三个人看成是低她一等的奴仆,她一直觉得只是分工不同罢了,大家其实都是打工人。
只是她没想道小路子胆子这么大,敢直接问出来。
凌霜反问道,“你哪里觉得我不对劲害怕了?”
小路子抹了一把泪,“您……对什么都不上心了,哪怕陛下赏下再多的奇珍异宝,您都没放在眼里……您……也越来越沉默了。”
凌霜轻笑,“那只能证明我视富贵如浮云,是道德高尚的表现!”
三人,“……”
凌霜淡淡道,“起来吧,跪久了膝盖不疼啊,坐下说话。”
三人顺从的搬了小凳子坐过来。
过了一会儿凌霜随口道,“你们觉得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彩霞和彩云根本不敢回答,小路子想了想,“陛下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凌霜来了兴趣,“哦,你为何会这么说?”
小路子小心翼翼道,“原本奴才是不敢妄议陛下的,既然主子问了,我也会尽力回答……只奴才没服侍过陛下,具体也不清楚。”
“都是偶尔听了一些,主子也就顺便听听罢了……听闻陛下登基以来杀了好多大臣,他们都触犯了律法,或是贪污受贿,或是草菅人命……陛下也处置过不少宫人,他们也都犯了宫规,处罚是严厉了些,倒也没听说陛下把无罪之人入了刑罚……”
小路子哪怕壮着胆子给凌霜解说,到底也不敢把慕容霄说成变态。
凌霜倒是听的很认真,听完她思考了一会儿,低声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即便将来要对我下手,他也得找着罪名才会动手?倒是个有原则的神经病……”
她说的很低,三人都没太听清,都茫然的看着凌霜。
凌霜持续发愣,之前她破罐子破摔是因为洞悉了慕容霄的‘阴谋’而她没有破解的方法,在这个皇帝可以一言定生死的年代,凌霜的挣扎就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所以她干脆咸鱼般躺平,我他么不挣扎了。
现在听了小路子的话,她好像看到了一条坎坷但可以尝试一下的道路,虽然道路的终点未知,最起码她不用害怕第二天醒来就被无故赐死。
慕容霄这个神经病就算要杀她,也得符合行为逻辑,得给她先按上罪名,哪怕罪名是莫须有或者是杜撰,那也得有这个程序,按照慕容霄以前的行为推断,他还不屑于给一个后妃罗织罪名。
除非是真的触犯了他的逆鳞,犯下大错,就像那年的叶婉仪那样,那么,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哪怕将来失了宠,只要不是被慕容霄厌恶,等他厌烦了自己,活路总归还是有的。
那么凌霜也能试探一下慕容霄,从而提高自己的生存几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