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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信斜睨着她:“这个时候约见未来四皇子妃?”
尚听礼讪笑:“猜测而已。”
【你先别急,这可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你以为你主子是什么光风霁月的人吗?】
【在孝期与人相看这等事情,他肯定做得出来。别的不说,可真是不怕死啊。】
尚听礼在心里暗忖。
在她看来,春池滨绝对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起码在今日不是。与四皇子这样的情况不同,太子已定下了太子妃,虽也是孝期,但只要不出格,是可以领着太子妃过来放纸鸢的。
这会撞上的几率太大了。
不过于她而言,撞上好啊,太子刚好可以抓住四皇子的把柄。
柯信没接话,递给杜衡一个眼神。
杜衡抱拳退下,往回走。
尚听礼默默看着这一幕。
【这是想让杜衡回去一探究竟?还是让杜衡回去提醒提醒?】
不管是不是她想的那样,柯信皆不可能回答她。
回到府里已是申时中,尚听礼喝过柯信斟的最后半碗菊花酒后,去了西屋,柯信则去了书房。
书房里,柯信吩咐常棣去做一件事情。没过多久,甘棠便敲响了西屋的门。
尚听礼正对着空白的纸张犯愁,听见响声,有气无力道:“进。”
甘棠推门而入,屈了屈膝,面色微愠,她忍着怒火喊道:“世子妃。”
尚听礼问道:“何事气着你了?”
甘棠回道:“还不是龄龄小姐!”
“她又怎了?”
“您可知道今儿在香囊台子处,龄龄小姐都干了些什么事?”
甘棠越说越气愤:“她竟敢怂恿梁二少爷对您大逆不道!还大言不惭说些甚么她能替梁二少爷办成事,还胡咧咧什么给您腾位置!奴婢瞧着龄龄小姐可真是痴心妄想、病得不轻!”
这些话都是方才常棣告诉她的。
当时,她与芳芷并未听见余龄龄和梁祌的谈话,亦是梁祌打余龄龄的那耳光太大声,她们才知道这二人竟在那里。
不曾想,原来背后还藏了那等子龌龊心思。
若真叫他们得手,她们世子妃可怎么办?
只怕东窗事发,外人只会以为是她们世子妃背着世子乱来,而不是她们世子妃遭小人陷害。这样,她们世子妃成什么人了?该如何立足以服人?
当真是好恶毒的想法。
“还有这么一茬呢。”尚听礼语气平和,嘴角带笑,神色看不出喜怒。
甘棠仍旧怒气不减:“侯夫人做了那么多难看事,如今可算做了件像模像样的好事了。”
她现下更加觉得余龄龄配给梁祌乃是活该。
这样心思不干净之人,就别去祸害好人家了,与那梁二少爷好好绑在一块儿去吧。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尚听礼挥手将甘棠打发。
西屋又只有她一人。
“余龄龄。”
尚听礼落笔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又在边上添了一句话,她轻声念道:“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原本是想着,过去她与余龄龄交手时也未曾吃亏。余龄龄曾对她落井下石,她也还了余龄龄见死不救。当是能一笔勾销,往后各过各的日子,好坏皆是自己的路。
没想到,原来余龄龄是不愿意的。
……
时间过得很快,一个时辰过去,到了酉时中,又是用晚膳的时候了。
杜衡从外头回来,进了柯信书房。
“主子,属下暗中观察发现,四殿下应当是与一名女子约在春池滨。他们二人一块放纸鸢……”
“说重点。”柯信道。
“……是。”杜衡遂挑着重点来报,“四殿下与那位小姐举止颇为亲密。属下后来悄悄跟着,发现四殿下将人送到了太仆侍卿府上。”
“你去一趟东宫,将此事告知太子。”
“是。”
杜衡抱拳一礼,退出了书房。
柯信搭在桌上那只手,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着,“太仆寺卿白家啊……”
“叩叩叩——”
门被敲响。
柯信收回思绪,淡道:“进。”
来人只是将门推开,并未走进屋内,“该用晚膳了。”
柯信转头看过去。
是他那爱极扮乖的世子妃,站在门口那里,正冲他笑得甜腻。
美人一笑,风华绝代。
他无法否认,他这位小娘子生得很是貌美。毕竟连柯铭那样满心只有那个位置的人,竟也会一眼动心。
柯信面无表情道:“知道了。”
“好嘞。”
尚听礼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即背过身去往外走。
【好心来喊你用膳,做什么摆出一副死人脸?我真是欠了你的。】
柯信:“……?”
……
梧桐雨细。渐滴作秋声,被风惊碎。时间匆匆,一转眼,又是一月月底。
十月廿八,余龄龄出阁前夕。尚听礼带了添妆礼到义忠侯府,她想,她特意备好的礼物自然要亲自送来才有意思。
余龄龄的闺房内,一众女儿围坐一处,一一送上自己的添妆礼。
今日来添妆的,除了尚听礼和余兰兮以及府中的姊妹外,还有往日同余龄龄交好的几位姑娘。
尚听礼送上添妆礼时,余兰兮在一旁看着,她故意道:“不知听礼表妹给二妹妹准备的是什么?”
尚听礼扫了她一眼。
无论如何说,也是一府表姐妹,当着外人的面来落她的脸子是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就是这个猪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果然重生并不能使蠢材变聪明。
余龄龄似是替尚听礼圆场般说了句:“听礼表妹送的自然是好东西。”
“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是想瞧瞧罢了。”余兰兮捏着帕子,眼睛瞅着尚听礼,“想必表妹不会这么小气吧?”
“兰兮想看啊?”
尚听礼挑唇微笑:“那便看吧。”对余龄龄说道:“龄龄表姐,你不妨打开看看?”
余龄龄没有一丝犹豫,即刻便将手中的木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支鎏金镶玉缀珍珠铃兰花流苏步摇,流苏的底端挂着三只模样小巧的酒坛子,用玉雕刻。
酒坛子?
她手一抖,差点将木匣子打翻。
余龄龄死死瞪着那三个玉制的酒坛子,眼眸逐渐变得猩红,恨意来得汹涌。
她是故意的。
“龄龄表姐可还喜欢?”尚听礼嘴角略弯,眼含笑意地问道。
余龄龄心中陡然一寒,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已经换上笑脸,再不见低头时的可怖面容,却有几分强颜欢笑:“多谢听礼表妹,我很喜欢。”
尚听礼和颜悦色道:“龄龄表姐喜欢便好,如此我就放心了。毕竟这可是我自己画了花样,特意叫人拿去定做的步摇呢。”
余龄龄嘴角的笑容僵硬。
她将木匣子往前递了递,方便大家伙看个清楚,“这便是听礼表妹送我的添妆礼。”
有金有玉有珍珠,花样不差,又是定做,这份添妆礼倒是不差。
有小姐妹笑道:“还是龄龄你有福气,有个世子妃表妹就是不同,瞧这出手可真大方。”话里不乏羡慕之意。
余龄龄佯装喜悦,扯唇笑了笑,却没有接话。
倒是余兰兮“切”了一声,撇了撇嘴:“我还以为听礼表妹有多大手笔呢,怎么就一支步摇啊?”
尚听礼面不改色:“这么说,兰兮表姐的添妆礼很是贵重?”
余兰兮理直气壮道:“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我以为表妹如今都是世子妃了,想必出手应当极是阔绰。”
话罢,她摇了摇头,失望道:“原也不过如此。”
她敢这么说,却无人敢接她的话。
有人乐意自扒脸皮,她也无妨顾忌,尚听礼笑意宴宴:“要不怎么说呢?兰兮表姐嫁去了汲家,也没见得你收收心呀。怎的,只我嫁到仁亲王府当世子妃,我就合该当那甚么冤大头么?”
余兰兮当即忍不住跳脚。
“你这话是何意?”
尚听礼讽刺一笑:“倒也不全然是和汲家格格不入,瞧兰兮表姐这会儿的样子,竟是连人话也听不懂了。”
余兰兮气得一拍桌子,怒道:“尚听礼——”
她向来在府上猖狂惯了,家中姊妹个个垂头装鹌鹑,无一人敢言。
来给余龄龄添妆的几人更是不敢言语。愿意和余龄龄交好的小姐,皆是家世不如她,家里不及义忠侯府的。
而余龄龄呢,过去她们三人总是爱吵三角架,各吵各的,谁也不会劝架。此情此景,她也自是不会多言。
余龄龄面色冷淡。
打嘴仗,余兰兮是最差的那个。每回吵不过,不是拍桌子便是扔杯子,乱吼乱叫,活像个疯婆子,哪有侯府嫡小姐的形象?
她勾唇冷笑,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
尚听礼莞尔:“兰兮表姐不必这般扯着大嗓门,我还年轻,未到耳鸣的岁数。”
“你——”
余兰兮伸手指向她,气急,但憋不出第二个字。
尚听礼笑容明媚道:“谢谢兰兮表姐关心,我很好。”
“你这个——”
余兰兮又想发作。
“我这个好表妹。”尚听礼不给她这个机会,打断了她的话,起身要告辞:“今日本就是来给龄龄表姐添妆的,添妆礼已经送上,我便先告辞了。”
走前,她特意对着余龄龄笑得意味深长道:“希望龄龄表姐是真的喜欢这份添妆礼,也不知道表姐回门时,能不能瞧见你戴在头上。”
余龄龄心里怄得不行,却不得不陪着笑脸,一字一顿:“恭送听礼表妹。”
她盯着尚听礼离开的背影,神色逐渐冰冷。
尚听礼离开后,余龄龄那些小姐妹也没有多留,府中的姊妹也纷纷找借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余兰兮竟还未离去。
她嗤笑道:“怂货。”竟不敢挑那个贱人的刺了,这也是个贱人。
骂完这一句,余兰兮也离开了。
余龄龄手中还捏着尚听礼添妆的那只木匣子,手指抓紧得仿佛指甲能嵌进木头里。
良久,她讥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