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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柔缓缓垂下眼帘，眼眶似有温热溢起。
荀殷心中一紧，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伸手便抓住她的手，却是无话可说。
他的手一直有茧，被他拉着，林思柔能清晰感觉到粗糙。
她定定看着他的手，明明修长均匀，明明是念书的手，却为了她，为了那名为自尊的东西，去做苦力。
“柔儿，我......”
良久之后，荀殷鼓足勇气开口，却依旧找不到适合的词句。
林思柔咬咬牙，将情绪掩住，再抬头看向他时，她已是一副‘不正经’的神色。
“我给了我爹二十两，你再做几个月苦力，也凑不够，你说该咋办？婚期延迟几个月？”
荀殷惊讶她的转变，听到这个现实无法逃避的问题，他心绞痛。
林思柔歪头含笑问：“你是不是打算再讨几份苦力，直接不念书，然后玩命地凑钱？”
荀殷心虚垂目，他确实这样打算。
林思柔嘻嘻一笑，凑近他，仰望他的脸：“可是我一天也等不及，其实我想了想，董卓也挺好的，要不然我便嫁给董卓吧。”
荀殷立即沉脸，虽然知道她在唬他，但听到心仪姑娘提起前任，这感觉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思柔笑得欢乐，轻盈转身，“我知道你不喜欢花我的银子，这很伤你自尊心。但是，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说完，又扭头看他，眉眼间似有万种风情飘过：“要不然，婚后你慢慢还吧。嗯，或者婚后你好好伺候我，当作奖励你~”
她话里话外都是颜色，荀殷不由再次红脸，整颗心化成水，无奈又甜蜜。
林思柔低低道：“荀殷，你我即将成为夫妻，你若老纠结这些，咱还算自己人嘛？我也不喜欢男儿花姑娘的银子，但现在是特殊情况。若那日，我暗结珠胎，你如今是否也如今日般让我等？”
荀殷觉得，她总能吃住他，仿佛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总能有‘歪理’堵得他无法反驳。
“柔儿，我是不想让你受委屈。我觉得，我还能再尽力。”
林思柔翻白眼：“你是觉得，只要命还在，就是还没尽力吗？”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承受程度。”荀殷闷闷说。
林思柔重重叹气，“夫妻应当同甘共苦，你一直以来都想自己承担所有，也许这是你从小照顾你娘而形成的习惯和概念，但现在我告诉你，你与从前不一样了。”
荀殷诧异：“有何不一样？”
林思柔噘嘴，委屈幽怨脸：“你如今，还有我。”
荀殷只觉一道亮光劈进他全身，感动迅速蔓延他每一个细胞。
娇俏的她，似有一种无形巨大的力量，劈去他所有的后顾之忧。
这一刻，荀殷似乎抓到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抓不到。
总言而之，他从她身上看到了一往无前的力量，此后余生，他不是一个人，他不孤独。
多年前起，小小的他便如坚不可摧的大树，成了刘娴的顶梁柱。
再坚强的人，再能熬苦的人，也无非是凡身肉体，夜静人深时，也会无端溢出一种心酸和孤独。
他一直以为，他只能是一个人，然而此刻有一位姑娘告诉他，他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