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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洛坠楼,全身骨头尽断,偏偏还有一口气。
韩非沉往嘴里塞了一支烟,打火机凑过去,又放了回来。
“不管花多少钱,让她活着。”
陈洛洛没有资格死,他也没有。
他们都该活着,每天夜里接受灵魂的抽打与诘问。
“少爷,医院来电话了,雪儿小姐生命体征已经平稳,她活过来了。”但是没醒来。
谁也不知道雪儿什么时候会死,也许明天,后天,明年,后年,或者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将烟扔掉,韩非沉去了妇幼医院,从隔离病房的探视窗看了雪儿整整一个晚上。
他的耳边盘旋着雪儿的笑声,哭声,还有她甜甜地喊‘爸爸’的声音,他想摸一摸她的脸,握一握她的小手,更想被她那双圆圆的眼睛看一看,可她无声地躺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孤伶伶的。
雪儿,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
天亮了。
暗影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说了两句话,结束后走向韩非沉:“少爷,老爷子说,让少夫人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韩非沉心猛然一痛,死死抓住门把手,指节泛白,良久,他闭眼,说:“雪儿,爸爸去看看妈妈,爸爸明天再来看你,你……不要那么乖,不高兴了就哭出来,你一哭,爸爸就立即回来,听到了吗?”
身为男人,暗影听了也忍不住红了眼。
‘陈眠’的骨灰已经被收拢成小小的一捧,这已经是他们能收到的最大的了,韩非沉亲自去挑了个洁白的骨灰坛,把那一捧小心翼翼地装进去。
三天后,韩家少夫人的葬礼在狮卧山进行,韩非沉穿着一身白衣,得体地接待着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客人,在别人拍着他肩要他节哀时,他笑着说:“谢谢,我会坚强。”
“我会照顾好女儿。”
“对,你说得对,我的人生还很长,还有很多跟她一样的好女人在等我。”
“嗯,我会考虑你的建议,过了孝期就相亲。”
“是的,欧总的女儿我见过,温柔得体,大方,适合当老婆。”
……
‘陈眠’下葬了,当天晚上,他搂着一张被子躺在‘她’的身边,就像她还活着那样,搂着她睡了过去,第二天又若无其事地公司和医院两头跑。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笑容也亲和灿烂,但跟他接触过的人,从此都害怕见他笑。
在他的强硬作风下,雪宝实业很快走上正轨,他就像一个工作机器,即使是在医院陪雪儿的时候,他也还在工作,但只要他一回到‘陈眠’的墓前,他就会变成一个孩子,贪恋地抱着墓碑睡觉。
若是睡不着,他就会搂着墓碑说一宿的话,第二天回去换一身衣服,继续在商场上大杀四方。
短短十天,韩非沉‘阎罗王’的恶名远播,业内人士一提到他,都会后背发凉。
与此同时,他的其他产业开始慢慢浮现于人前,与雪宝实业一起,构成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少爷!”
暗影踉踉跄跄地冲进来:“主宅来电话了——”
韩非沉眼睛不离电脑,跳跃的十指平曾卡顿半分,沉声打断:“告诉爷爷,我忙完以后就回去陪他吃饭。”
“少爷!”
暗影哇一声哭了:“没有以后了!老爷子病危,十分钟前已经停止了呼吸,医生们正在做最后的努力,少爷——”
话音未落,暗影眼前一花,一道黑影迅速掠过,等他定睛一看,韩非沉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
韩非沉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时,医生们刚把所有抢救仪器撤下,韩非沉用强硬的态度要求他们接着抢救,两个小时后,韩祺瑞的温度一点点变冷,身体开始变僵,韩非沉还吼着让医生不要放弃抢救。
梁景遇赶过来,与李昭然等人将他强行拖走。
这个世上最疼他的人也走了。
办完老爷子的葬礼,韩非沉阴森得像一个鬼,面对韩玉龙的诘问及上窜下跳的韩子嚣,韩非沉用非常强硬的手段将他们通通赶出狮卧山,并且将他们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韩子嚣母子不甘心,使了很多手段,想用舆论或是请黑客攻击,但通通被反弹到他自己身上,最后身无分文,和莫芝兰到了流落街头的境地。
韩子嚣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少爷沦落为一个流浪汉,他无法接受这样的心理落差,在某一个夜里跨过江边围栏,从桥上纵身跳了下去,消失在鸳鸯江那温柔的水波里。
莫芝兰受不了这种打击,在韩子嚣死的一个月后,在同一地方,也跳了下去。
韩非沉接到消息,让人把她捞了起来,将她与韩天元和韩子嚣葬在一起。
外人都说,他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将他们三个葬在一起,只是不想让他们下去打扰到母亲和陈眠。
天亮了。
韩非沉从‘陈眠’的墓前离开,到百香完冲凉换衣服。
小七的身体藏在阴影里,等他经过时,她咻地扑过去,将一把尖利的匕首刺进韩非沉的身体。
看着韩非沉倒在血泊里,小七一边大笑,一边踉跄着往山上跑:“眠眠姐,我替你报仇了!小七替你报仇了!”
到了‘陈眠’墓前,小七将另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她抱着‘陈眠’的墓碑,脸上扬起幸福的微笑:“眠眠姐,小七说过会永远保护你的,小七没有食言,小七这就下去保护你……”
……
一年后。
S城城南宋家。
宋西顾从车子上下来,边往里走边脱外套。
香兰小跑着上去接过,宋西顾把外套递给香兰,边走边问:“小姐还没睡醒吗?”
“还没呢,她今天的午觉睡得有点晚,快四点才睡的。”已经到客厅了,香兰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四点才睡的?
宋西顾脚步一顿:“老爷和太太呢?”
“在后院给给小姐架葡萄架。”
足尖一转,宋西顾去了后院。
宋远桥夫妇正在削竹子,一边小声说着笑,夕阳之下,这对夫妻的背影显得特别唯美。
宋西顾走过去:“爸,妈,我听说你们要给小语搭葡萄架?我小时候学过木工,让我来吧!”
宋西顾是宋远桥的养子,今年二十八岁,长得俊雅飘逸,还是一名医术高超的医生,性格温柔,心智坚定,很得宋家夫妻的喜爱和信任。
宋西顾知道自己的养父母有个失踪了二十六年的女儿后,他运用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终于在半年前把宋家小姐接了回来,与宋家夫妻一起,把宋家小姐当成眼珠子一样呵护。
三人在后院忙了一阵,二楼阳台上传来一道女孩子娇憨的声音:“爸,妈,哥!”
女孩面容精致,眼神灵动,因为刚刚睡醒而显得无比慵懒,她朝楼下的三位亲人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
——赫然便是一年前坠楼‘死亡’的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