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琬琰跑到门口，被林芬逮住。
“娘？”
林芬四下张顾，无人，拉着琬琰的手到树干后。
“娘，你干嘛呀？”
林芬蹲下，轻抚琬琰的脸，表情变幻，时而欣喜时而哀愁：“方才，主母说你什么了？有没有训你？”
琬琰摇头：“没有，就算有，清菡姐姐在，她会帮我的。”小女孩声音清脆。
“那就好……”她上下打量琬琰，摸着，从琬琰的肩膀到手指，“长大了，衣袖都长了。娘给你做了一件衣裳，幸亏往大的做，不然你就穿不上了。”
琬琰还小，懵懂地看林芬的眼睛，眼角若隐若现的泪：“娘，你是想我了吗？我以后会经常回去看你的，你不要担心。”
“不。”林芬摇头，“你不要来，娘在晚上用饭的时候能看见你就满足了，你切莫记住，不要来娘这，好好跟着余婶子过日子。”
“为什么？”
“你别问，长大了你就知道了。”
忽然，把风的丫头跑来，急匆匆地说有人过来了。
林芬忙把琬琰推出去：“回去吧，快。”
“嗯？”
丫头带着琬琰走，后者不懂，一步三回头。
林芬将脸别向一边，揪着帕子，心脏也紧揪着。
丫头提醒：“姨娘，小姐走远了。”
林芬这才将头扭转回，拾掇自己的情绪，不敢表露一点在脸上。
丫头看不过眼，忍不住为她抱不平：“这都民国了，不是大清朝，天下也不是满清的天下，委屈姨娘了，忍气吞声，处处谦让夫人，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旧宅里的人尊称林芬一声姨娘，但实际上她只是个丫头，即使生下了琬琰，名仍然不在族谱，也没有聘妾书，不主不奴的，地位尴尬。
“你懂什么，我起初就是夫人房里的，要不是老爷喝醉酒，哪儿会有琬琰。”林芬叹口气，“那个时候，我能留下性命，就已经是夫人开恩了。”
“可是……”
忽然，有一丫头来报：“姨娘，可找着您了，您娘家的哥哥来了，在您的屋里等着呢，好像……”吞吞吐吐，“欠了赌债，找您要银子，急得很。”
“怎么又赌！？欠了多少？”
“这奴婢不清楚。”
林芬眉头皱起，脚一跺，火急火燎地往回赶。
远远地，旧清菡和新写怀从花厅出来，看见林芬急匆匆的背影。
旧时满清贵族下嫁汉人，尤其关淑白还是瓜尔佳氏的女子，上三旗出身，不可能会允准女子入家门做妾。
但新写怀还是没问出口，人人家里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又回到旧清菡的院子。
来取装茶叶的盒子。
进书房。
新写怀的目光落到《傲慢与偏见》上，方才没有记得将它放回原位，书页还翻开着，上面有旧清菡做的笔记。
“你的字很好看，看墨迹，你是用毛笔做的？”
“是啊。”说着，“嗒”的一声，旧清菡将灯打开，“只有在学校和做课业的时候我会用钢笔。我喜欢用毛笔写字，能静心。”
新写怀将书拿起：“我的毛笔字写得极差，可以跟你讨一幅宝墨回去学习吗？”
这……
“我的字不好看。正好，明天要去琉璃厂，那有很多古人的字，写得都比我的好。”
“古人的字太好，属于进阶版，待我练得上道了再临摹他们的，现下临摹旧小姐的正合适，就是担心小姐惜墨，不肯赐字。”
奉承的话，听着却有些怪。
旧清菡忽然变了眼色，嘴角微微翘：“所以，新公子的言下之意是我的字不好了？”
“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公子是什么意思？”
“我……”
没想到她忽然撒起“泼”，新写怀招架不住。
旧清菡将盒子提来，放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琉璃厂的字，我知道哪一家最好，明日给公子找一幅来。”
这是，小心眼了？
新写怀暗暗笑：“好。”
他提起盒子：“方才桌上，说要给你妹妹找学堂，你怎么不提到你那去？要我看，你教的必定不会比外头的老师差。”
旧清菡摇头，又比了一个嘘的手势：“我开女子学堂这件事，家里除了三哥哥外都是不知道的，我没敢说。”
“你爷爷和父亲是很开明的人。”
但母亲不是。
二人走出门。
“有些起色了再讲吧，我担心做不好，会辜负家人的期待。你可不能学我三哥哥，把这件事到处说，要保密的。”
“当然。”
将新写怀送到府宅大门。
“留步，我回去了。”新写怀朝她一笑。
眼瞟天空，尽入黑色囚笼。
“好。”
旧清菡目送他。
不过走下两个台阶，新写怀忽然停住，转过头，压低声音：“明日上午我到女中去接你，然后到行慎之的公馆待片刻就出发？这样方便些。”
“好。”
这样挺好，不必再过家里，早出门是会被过问缘由的。
“明日见，旧小姐。”
“明日见。”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