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书香古色间

川山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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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书房古色古香,混是书香纸墨味,书架摆满书本,一眼扫过去,几乎都被翻阅过,边角略显陈旧和泛黄。案台上文房四宝齐全,正中还有一副字。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百年大计,教育为先。

    楷体,写得娟秀。

    旧清菡忙将字卷起:“昨夜写的,墨没有干,就放着晾,见笑了。”她窘,自觉写得不好,所以平日几乎让人看她练的毛笔字。

    “我觉得写得好,很符合小姐的志向。”新写怀看着她卷,一边念,“学高为师,身正为范;百年大计,教育为先。”

    新写怀又说:“听谦临说,旧小姐正在和同学筹备开一所女子学堂。”

    旧清菡瞪旧谦临,神色埋怨,不晓得他到底和几个人说了这个“秘密”?

    旧谦临假装没看见,眼神飘忽,在书架上扫过来扫过去,没有聚焦点。

    旧清菡“嗯”一声,一边卷纸一边回应:“是,胡乱捣鼓,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公子见笑了。”卷好纸,将它放进篓子里,但是心慌慌的,平复不住。

    青梅上茶点。

    旧清菡吩咐:“青梅,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人靠近,要是拦不住,大喊我一声。”自打那夜梅小若和她说“组织”,她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毕竟大宅门不是密不透风的铁牢笼,何况现在是袁世凯当权,风头正盛,大肆捕抓革命人士,怕话从自己的院子露出去,招惹来火。

    “是。”青梅离开,贴心地将门关上。

    各自落座。

    旧谦临环视众人一圈,神色严肃认真。灯从头上打下来,正好,他站在光下,明亮与阴影分明,更添一份紧张和神秘感。

    旧清菡的心七上八下,害怕又担心,没有一个着落。但是转念一想,看当日梅小若对自己说那话的时候镇定自若,倒显得自己怯懦。

    再者,若真是猜测的那样,大义为国,没什么可惧的。

    正当旧清菡的头脑有龙卷风过,旧谦临已经转开了随身携带的钢笔,从笔筒里倒出一小卷纸,张开,上面写有密密麻麻的字。

    他念:“大亨轩茶楼,诚邀友至观影,六月二十八下午三点,不见不散。”顿了顿,“琉璃厂土地祠照相馆,吾将离开,六月二十八下午四点,望与朋见,留照一张以盼。”

    是明日。

    “他要离开?去哪?”梅小若问。

    旧清菡看着她,沉默不发一言,听到这仍是没有明白要自己帮什么忙。

    旧谦临对着梅小若摇头,不晓得是他不知道呢还是碍着什么而不能说。他转身,燃起一支蜡烛,将纸条放到火上,看着纸条化为灰烬了才将目光收回。

    他道:“清菡,你下午头两节无课,便假装与写怀去观影,可行?”

    旧清菡点头:“我可以。”

    旧谦临笑:“不问为什么?”

    她摇头:“要是我可以知道的事,哥哥你会告诉我的。”

    确实。

    旧谦临看着她笑:“那就这样定下了。”

    “好。”新写怀和梅小若答。

    只是说了这一会功夫的正经事,完了,气氛一下松快,喝茶的喝茶,看书的看书,都没有要从书房离开的迹象。

    摸了个空,旧清菡回房包了几袋子她自认为最好的茶叶,并在每一个袋子上都贴上纸条,注明茶叶的名,又挑出一套官窑茶具,一并放入盒子里带去书房。

    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瞅到新写怀在览她的拙作。

    旧清菡的心又开始紧张了。

    他看的是她正在译作的《傲慢与偏见》,实在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新写怀的翻译太白,没有美感。

    新写怀朝她晃晃手里的书:“小姐的国学极好,译得比我的美。”

    旧清菡忸怩起来,像个被过问课业的学生:“多谢公子夸赞,不敢当好,比公子翻译的要差得多了。”但这话一出,她就后悔了。

    只见新写怀笑得乐呵:“小姐是要揶揄我吗?”

    “我……”一时间找不出话来说。

    幸好,新写怀没有执着于此,将目光垂下,落到旧清菡手提着的盒子。

    “噢,这是挑给公子的茶,还有一套茶具。”她将盒子递过去。

    新写怀接过:“多谢。”

    忽然,案台那头传来声音。

    梅小若撞倒了一垒书。

    旧清菡刚抬脚要去帮忙,被新写怀拦下:“别去,有你哥哥在呢。”

    “嗯?”

    随即,她的眼眶里就倒影出旧谦临的影子,蹲下来和梅小若一起收拾,两人挨得近,暧昧之气浮动。

    任谁都不能相信他俩之间没有点情况。

    不过,瞧着,梅小若有些别扭,似是郁结了闷气。

    旧清菡连忙将眼珠子挪走。

    不该看的不看,非礼勿视。

    新写怀早已是见怪不怪,自由恋爱在留过洋的他眼里亦是打倒封建腐朽的一种。

    但是旧清菡尴尬得很,进退两难。

    新写怀看出来,岔开她的注意力:“周末家里要办乔迁宴,小姐来吗?”

    “嗯,能不去吗?”

    这句反问倒让新写怀愣了两秒:“小姐要是不来,那这场宴会就会少一颗璀璨的明珠为它增光添彩。”他顿了顿,“小姐若是能来,在下会很开心的。”

    他这话一出,旧清菡更尬了。

    那个,新写怀是为了旧清菡能参加宴会故而推迟举办的念头,再次飘忽到她的脑子里。

    忽然有人敲门。

    “小姐,夫人听说新公子和梅小姐在家里,派孙妈妈来,请二位到花厅用个便饭。”是青梅。

    “知道了。”旧清菡松口气,总算有个解围的了,“公子留下来用个饭吧。”

    新写怀看着她的眼睛:“好。”他将头微斜,“你的裙子脏污了挺大一块,去换件新的再去吃饭吧,不然恐你要被问一番。”

    旧清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将裙子撩起,果然,裙角那里落了灰,有几块泥土湿了又干,凝固在上面。

    脏兮兮,像是走了一遍泥泞路,若是这么去,母亲准得生疑。

    “多谢公子提醒,我这就去。”

    换了衣裙。

    去花厅的路上。

    旧谦临和梅小若说说笑笑,简述家长里短,只好又是旧清菡陪同新写怀说话。

    新写怀忽然自顾自地笑一声,惹得旧清菡发懵。

    “你笑什么?”

    “要不,以后私底下你就别叫我公子了。”他将头微转,看着旧清菡的侧脸,“我在西洋留学,惯了说你我他,而用公子小姐这样的敬称,每每都觉得是在应酬。”

    旧清菡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慌地将眼帘垂下:“噢,好。”

    “刚才在书房的时候我就想问你了,你和同学一块筹办的女子学堂进行到哪一步了?”

    新写怀的转变确实快,前脚才说“你我他”,后脚就用上了。

    旧清菡回应:“昨天去看了房子,才收拾干净,准备写招生的广告。”

    以往的旧清菡从未用过“广告”这个词,算是与时俱进了。

    “计划招多少学生?哪个年纪段的?”新写怀继续问,像是要问到底的模样。

    旧清菡瞟他一眼,见他神情道貌,仔细地听讲下文,便只能回答:“计划招二十,最多三十个学生,五到十的年纪最好。那个院子小,只是个一进的四合院,而且我和同学都是新手,没有做过老师的经验,担心误人子弟,所以不敢多招。”

    “打算教什么?”

    “我教国学,曼怡教英文,另外的正在商议。”

    “只有你们两个老师?”

    她摇头:“不是,一共四个。另外两个还没有想好教什么,正在商议。但是,”她抬头看他,“他们都是很博学的人,什么都能教。”

    “蛮好。”他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招年纪那么小的学生?”

    “开蒙启智。我希望能教得她们独立自主,有自我谋生的本事,不必像旧时社会的女孩子一样被人压迫,受人胁迫,一生由不得自己做主。”

    新写怀默着。

    旧清菡小小的身躯脑袋,有想法,而且想到就去做,胜过无数男儿。

    他的眼眶里,都是旧清菡的样子,已经完完全全占据了。

    走着,便看到了花厅。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