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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兴安岭野女真乌尔古部乌尔古寨,寨子不大,周不到三里,都是宽大的木栏围成。
清军万余将其团团围住,弓箭手最前,万箭齐发之势。
多铎和尚可喜一同眺望这个不大的城寨。
城寨木墙上,箭楼上一些野女真人挥舞着简陋的刀枪咧嘴嘶吼着,不过看的出,他们都很惊恐。
他们身上没有真正的铠甲,大多裹着兽皮,浑身上下都是荒蛮气息。
尚可喜眯着眼看着这些所谓的野女真,月余,他们攻破了八个大小部落,俘获了六千余野女真人。
以往他不过听闻了北野女真和海东野女真,这次他见识了这些部落,发现这些野女真人十分的野蛮,游猎为生,悍不畏死。
只是从不怕死敢战的角度来说,这些人是他见过的最强悍的勇士,每逢对战,很多野女真人鼓噪冲上,面对羽箭刀枪连眼都不眨。
不过,野女真人兵器太过简陋了,铁器材质很差,数量也有限。
而且这些人都是大小部落,没法统一对敌,所以被清军分而破之。
‘尚可喜,汉军先上吧,先把栅栏破开,’
多铎打着哈欠,面对这样的对手他打不起精神来。
‘奴才遵命,看来又能抓获一两千名野女真了,’
尚可喜笑道。
他明白,这些野女真被俘获,操练后,绝对是破阵杀敌的好手。
‘什么女真,他们也配,’
多铎鄙夷道,
“野女真不过是你等尼堪的言辞,将辽东以北和我建州、海西不同的部落叫做野女真,天晓得他们是什么部落的,”
多铎对明人划分女真人的方式极为排斥。
什么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女真和女真并不同族,发式语言都不一样。
尚可喜急忙点头哈腰的,
“是是是,他们都听不懂女真话,自己也没有文字,当然和咱们女真人不一样,都是些蛮人罢了,”
多铎踢了他一脚笑骂,
“老货,越发的会说话了,去给爷拿下来,”
尚可喜领命而去。
须臾,汉军三千举着盾牌,木梯冲向了山寨。
嘶嘶嘶声中,双方的羽箭相互射击着。
多铎很是无聊的在后面观阵。
对付这些野人,他没什么兴趣,主要是太穷了,攻取部落最多有些兽皮和山货、牲畜,钱粮兵甲是别想了。
“王爷,”
亲将撒黑递给了多铎一个纸条。
多铎展开一看,只有一句话,狩猎未成,猎物稀少。
多铎恼怒的用马鞭抽打了身边几个亲卫,他的脸上涨红。
这句话是多尔衮传来的,说明一件事,多尔衮两兄弟向代善的示好被拒绝了。
也就是说,八旗还是三方角力,黄太吉高枕无忧。
多铎痛骂着代善这个老货。
幸亏他身边都是他的嫡系亲卫。
多铎明白,只要黄太吉不死,他们兄弟还得继续隐忍,这是他最不愿意的。
崇德十年夏秋,多铎统兵攻打北野女真,巴布泰统兵攻打海东野女真。
先后攻破百多大小部落,俘获八万余人丁,青壮三万。
野女真被迫向北逃离扩散。
...
沈阳城西大校场,点阅台上,黄太吉歪在榻上,身边亲卫林立,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豪格等人随侍。
校场上是汉八旗的旗帜。
整齐的八个方阵矗立。
和以往不同的是,这些汉八旗兵近半手持的是火铳和弓箭手。
汉八旗改编完成,今日是黄太吉点验之时。
黄太吉深陷眼窝的眼睛盯着汉八旗的军卒。
现下汉八旗经过征召,也不过恢复了四万余的军力。
实在是人丁有限,逃亡的汉人太多。
现下燧发火铳两千余,剩余万余把都是火绳枪。
没法,铁料解决不了,好的熟铁难得,经过一年的积累也不过就是这千余把燧发火铳。
而行军炮的仿制倒是有些好消息,现如今青铜行军炮有三十余,都在汉八旗中。
黄太吉点了点头。
大学士刚林发下命令。
汉八旗炮队开动了。
战马拖动行军炮向前,速度颇快。
火炮奔走了半里,停下,卸下驮马,十门火炮分散开,汉八旗炮手卖力的填充药包弹丸。
轰轰轰,火炮轰鸣着,弹丸落地砂石乱飞,威势极大。
黄太吉脸上一抽,他已经知道仿制的五斤行军炮射程不过将近一里罢了,射程远远不及明军行军炮。
但是,毕竟不是完全被动挨打了,比以前好的太多了。
号角声不断响起,八个方阵动起来。
齐整的脚步声传来,首先是正黄旗从点阅台前经过,这些汉军军卒扯着嗓子吾皇万岁。
黄太吉面无表情。
曾几何时,他点验全军是跃马扬鞭,而现在只能瘫坐台上。
八个方阵两万军卒走过点阅台。
正黄旗首先停住脚步,随着骤然响起的旗号。
正黄旗前方火铳手当先击发齐射,他们配发的都是燧发火铳,登时枪声大作,密集的弹丸将六十步的靶子打的稀烂,声势惊人。
三段击过后,长枪手刀盾手弓箭手向前,火铳手退后。
清国权贵大臣们看着这个改制后的汉八旗面色复杂。
以火铳火炮为主的汉八旗,应该说战力明显更胜以往,和他们面对的明人京营十分相似。
可以想见,两军再次相遇,汉八旗可以和京营明军互拼伤亡。
绝不会是以往接连溃败的汉八旗了。
这会大大减少满人的伤亡。
但是,汉八旗的改制简直是点明了以往八旗的齐射有些落伍,不能一举击败明军,这让所有满人心里很不舒服。
汉八旗方阵先后射击演示一番,然后在锣号声中离开了大校场。
接着马蹄声轰然作响,满八旗蒙八旗的骑军蜂拥而来。
五千满八旗精锐,蒙八旗三千骑军,冲入大校场,看到熟悉的满八旗战旗,黄太吉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满八旗依旧是气势极盛,甲兵耀武扬威,不过和以往不同,阵势极为密集。
战马几乎是首尾相接,近万骑几乎是堆砌在一个齐整的方阵中,他们挥动刀枪,呼哨着隆隆开过点阅台,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这样的阵型让一众王爷们想起了京营骑军,双方的阵势可说一毛一样。
只是他们心中越发的无语,因为这个阵型和他们女真人早年的骑阵全然不同。
早先他们的骑甲阵势稀疏,个人勇武为主,而现下,却是集中在这样的方阵中,摆明要和京营骑军死拼伤亡。
黄太吉勉强挥动右手作出了回应。
心中颇有无奈,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全部改制,承袭的却是明人京营步骑军,这事有够讽刺的。
但是没有办法,既然败在对方手上,如果想反败为胜,步骑军就要改制,只是有些丢人。
很快黄太吉就把这些心思扔在一旁,在胜利面前,这些都无所谓,他相信,两军再次对垒,获胜的更可能是八旗军,不过伤亡绝不会小。
“恭喜陛下,大军初成。”
代善、济尔哈朗、豪格、多尔衮、刚林、洪承畴等人躬身拱手道。
黄太吉摆了摆手,众人直起身。
黄太吉看眼济尔哈朗。
“陛下以为,师敌长技以制敌,不无不可,只要能获取胜利,今日两黄旗密集骑阵编练已成,望两红旗、两蓝旗、两白旗也尽快编练密集军阵,陛下也会亲自点验,”
济尔哈朗朗声道。
众人躬身领诺。
如果是其他人提出改制,必然要被围攻。
但是,黄太吉声望太高,他的旨意其他人只能遵从。
黄太吉点点头,他抬手写了几行字。
身边的宦官道,
“陛下问,和明人和议如何了,”
‘陛下,明人坚持以为要将尚可喜等汉将列入归明名单,此外还要提供五千匹战马,如此才能开放榷场,购入粮食。’
济尔哈朗道。
‘明人这是欺凌太甚,真以为他们可以必胜吗,’
须发皆白的代善一瞪眼。
‘正是,太过苛刻,这种议和不成也罢,’
多尔衮脸一沉道。
宦官道,
‘继续谈就是了,拖宕明人,’
众人脸上不虞。
黄太吉一指济尔哈朗,济尔哈朗道,
‘明军京营一部正在南下剿匪,由孙传庭统领,将与张献忠、罗汝才所部决战。’
“我军当趁机南下攻伐大明,让其首尾难顾。”
多尔衮躬身道。
黄太吉看看他,写了一行字,宦官道,
‘陛下以为军力编练不足不可冒进,待野女真编练完成再说。’
多尔衮面无表情的拱手。
他以为黄太吉还是在忌惮他们兄弟,不肯让他们合兵一处。
宦官再次道,
“豪格,多尔衮即刻准备两蓝旗、两红旗、两白旗骑甲,蒙八旗,赶赴朵颜,只要明军再次出关抢掠马匹牛羊,必让其有来无回。”
豪格、多尔衮急忙拱手道,
“遵命。”
多尔衮心道,果然,还是让他和多铎没法一同出兵,分而治之。
洪承畴始终躲在一旁沉默着,他听到了一些风声,和明人议和,好像这位陛下将汉臣当做了筹码。
不用多想,这里面必然有他洪承畴,不禁心里悲哀,这就是走狗的下场。
但是他还不敢表露出一丝的愤怒,只能继续恭顺,他不过是满人的奴才。
...
海州五里堡,晒谷场上,图里真观看着高高矮矮的二十多个野女真。
这些野女真有的神情拘谨,有的眼神狠厉,有的呆呆傻傻的总是脸上带笑。
他们发髻散乱,队列七扭八歪的。
图里真扬起马鞭,低吼着,
‘齐正些,别嬉笑,这是在操练。’
那些野女真人痴痴呆呆的看着他,根本没听明白他的话。
图里真后面的一些女真骑甲发出哄笑声。
图里真不得不承认,这些野女真如同小丑一般,确是让人发笑。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野人发起狠来,等同野兽,是好兵的苗子,就是操练不易。
甲喇章京发话,让他们几个巴牙喇操练这些野人,他就得从命。
‘告诉他们,再嬉笑,不听将令,今晚没有饭吃,领二十鞭子,’
图里真向着一个懂野女真话的骑甲道。
这个骑甲用野女真话向这些野人嘶吼着,终于几个总是笑嘻嘻的家伙收起了笑容。
图里真将这些野人排成两排,看看他们的箭术。
所有的野女真都会用箭,毕竟他们要靠狩猎生活,这点比满人都强,毕竟还有少部分满人射术不佳。
不过这些野人很多都是简陋的木弓,射程也就是三十步。
随着弓弦响处,箭靶上插满了箭枝。
图里真点点头,这是唯一让他满意的地方了。
图里真操练这些家伙全靠嘶吼,喊了半日嗓子已经变声了,更是鞭打无数。
萨扎急忙上前递上水袋,额里图的这个弟弟如今就是他身边的辅兵,倒是很听话,图里真喝了口水。
“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再次抢掠大明。”
萨扎笑嘻嘻的问道。
图里真无语的看了萨扎一眼。
到现在,还有很多女真人念念不忘劫掠大明,还以为那是生发的机会。
但是经历了德州惨败的图里真却是知道,大明不再是被任意抢掠的肥肉了,京营明军足以倾覆八旗军,以往的好日子再也不见。
可惜的是,德州幸存的人不多,大多数满人还是希翼重返大明抢掠,执念太深。
“你先将射术练好再说吧,”
图里真冷冷道,萨扎这样的还须敲打。
萨扎讪讪退下。
图里真返回家中,刘三出来接过战马,图里真当即给了他两鞭子,
‘好生喂过,不许偷懒,否则必不饶你,’
刘三惊恐的一再躬身,牵着战马走向马棚。
图里真知道自己脾气越发的暴躁,对汉奴越发的蛮横,就像昔日的萨兀里,但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想起萨兀里死在汉奴手中心中越发暴虐。
乌里珠坐在正堂中看到儿子回来表情冷淡。
自从萨兀里死去后,他这个老妈变得沉默寡言,对上赵娟母女越发的狠厉。
‘我和海布赖商议好了,过一个月就迎娶他家的姬兰,’
“一切听母亲教导就是了,”
图里真忙道。
‘姬兰入门,你好生安置赵娟,别让海布赖家挑出错处来,记住了,她们不过是汉人。’
乌里珠冷着脸。
图里真应了去了后院。
出了正堂,图里真这个郁闷,海布赖如同一个男子般粗壮,善骑射,却是和女人的温婉毫不沾边,不过,他没法反对,赵娟就是一个汉奴,当不了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