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设阱(一百五十四)

汤娘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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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话总说,树大招风。

    德云书院盛名在外不假,但若要说眼红怀恨的也不在少数,稍有错处让人抓住了就恨不得碎尸万段;人们总是对恶人宽容,对好人严厉。

    今儿早朝后又传了些流言蜚语出来。

    少爷一问明,正是西北边境又有了异动。蛮族没有明着发兵,但近来调兵遣将越是频繁,像是备战。二爷如今的身子虽然好了不少,但也仅仅至于独立行走而已,拉不得弓箭,握不起长枪。

    他不能去。

    当年毛领崖一战,用鲜血淋漓来清理门户,用半条性命抵过往情分;他仁至义尽也无愧于心了。

    如今身子还未好全,朝上那一个个说话不腰疼的就上奏要他出征。

    武将一派都是跟着一块儿上战场的爷们,真刀真枪拼出来的情分自然是帮着二爷,一个两个拍着胸脯站出来毛遂自荐。

    没等二爷站出来说句话,那不长眼的御史张嘴就编,这一下就把贪生怕死的帽子扣在了平西王爷头上。

    当初在西北,他身受重伤摔下悬崖,几乎丧命毛领为国捐躯,盛京却谣传他急功近利贪图功名与圣心;凯旋而归后,一个个墙头草又赞不绝口地夸奖起来,说他为国为民,劳心劳力实乃国之栋梁。

    眼看这些年风头日盛,一个个又巴望着他摔个粉碎才好。

    此一去西北,入冬时旧疾复发不说,上不得战场去了做甚?这一路颠簸加上西北苦寒,半道上出点什么事可就真回不来了!

    退一步,王妃也怀孕了,正是要紧关头,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该去。

    这些个黑心肝的是算准了他不能去也不会去,脏水泼得是一桶比一桶起劲儿。

    二爷昂首挺胸站得笔直,目视前方波澜不惊。

    人活一张嘴。

    这是百年老话了,老祖宗这么说那就一定有道理,不可不听。

    陛下心里自有明镜,扫了一眼朝下,正与云磊的目光撞上。

    心照不宣。

    西北重地不容侵犯,若是派人打探只怕战乱之时,盛京远水救不了近火。既然非要个人去,二爷自然就得成全人家了。

    西北是他的地界儿,重兵在握,多少人想动都动不得;御史这样出口伤人无非就是想激怒他,只要他恼羞成怒撒手不管到时候他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铜墙铁壁就会裂开缝儿来,这么些个苍蝇就会飞进去恶心人。

    所以他冷静从容,含笑儒雅。

    有些人激怒你,真不是因为有多大仇,或许就是想臭显摆自个儿有张嘴而已。

    等这些唱戏的下了场,他的重头戏才刚开始。

    西北不能不管,但也不能过甚。人家刚刚调动兵马,连宣战还是换防都不清楚着急忙慌派人去,传去蛮族平白招人笑话。

    王爷去不得,小将担不起。

    二爷举荐了堂主。

    孟鹤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年岁比他还要大一些,冷静稳重就是不必担心的了;两人打小认识,这些年来除了咱们大少爷,就数他俩关系最好了。相识相知,稳妥可信又曾领兵救驾,武将中颇有美名,是这一趟的不二人选。

    孟鹤堂的才名陛下清楚得很,德云书院前些年魁首就是他,大先生的弟子自然是让人放心。论武,能带得起云磊一手训练的淏城军,不是一般人。

    很显然,云磊说了最好的人选。

    一个深得圣心的人选。

    下了朝,刚走出殿门才下白玉石阶几步,身旁几个正红官袍就走了上来。

    “大先生果然名士,挑出的徒弟都是厉害啊。王爷前朝掌兵,师兄弟朝后掌文,一唱一和真是好戏。”

    亲师兄弟不互相扶持,难道扶持你这么个心术不正,一肚子坏水见不得人好,臭嘴皮子烂牙坑儿的人吗?

    不扶持兄弟,还等着你们往西北边境塞人,把好不容易建起的铜墙铁壁变成满是苍蝇的臭鸡蛋吗?

    二爷挑着唇角儿笑了笑,不予理会。

    董九涵跟在一边儿,走近隔开了那几个招人烦的玩意儿。

    没有听到恼羞成怒的骂声儿,这头儿就像疯狗一般忍不住撕咬起来,表面那副冠冕堂皇是维持不住了。

    “云长弓!你别得意,让你那兄弟小心点,别像你似得摔个半死不活!”

    “九涵。”二爷脚步一顿,眉眼一沉霎时气势逼人。

    董九涵一扫袍,挥袖起手。

    “你…你…你想干什么!”

    咔咯!

    眨眼儿时,董九涵凝眸转手,这下巴就让他轻而易举给卸下来了。

    金殿不能带兵器,不能辱骂斗殴,不能失礼失仪。

    张鹤伦带着几名禁军正经过,看样子是巡视几出宫门。

    见着云磊在,上前。

    “哎呦喂~”一看这御史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儿,张鹤伦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干嘛呢?”

    身为禁军统领,护卫宫城本就是指责。该询问的也得询问,只是他那贱吧嗖嗖,皮笑肉不笑得样儿,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关照问候的。

    脚步在云磊身前停下,两人拱手作礼算是规矩,相视一笑都有些忍俊不禁。

    “御史大人爱说话,这不就给说掉了下巴呗。”二爷背手而立,笑得云淡风轻。

    说他可以,说他兄弟不行。

    几人扶着御史,听他一边儿低声哭喊,一边捂着嘴气得了眼骂骂咧咧的。

    “看你这一副恨之入骨又无奈我何的样子,真是大快人心。”二爷收了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几个御史。

    记得上次说这句话,是屠了将军府满门的时候。

    但是年轻自负,总觉得自个儿能处理好一切,付出了代价;如今有所成长,知道有些人当场就得教训。

    “哈哈哈——”张鹤伦笑得开怀,恍惚这天儿都晴朗几分。

    “云长弓!”

    御史气红的眼像是要滴出血来,下巴骨被卸,连带着说话都不利索,一声怒斥有些口齿不清。

    二爷笑容里透着不屑,领着董九涵就往宫门出走去。

    “来人呀。”张鹤伦握着腰间佩剑,抖着小腿肚儿一副地痞样儿。

    “御史都伤了,赶紧送出去啊。”

    “冲撞了圣驾,你们都得死!”

    这话一出,那谁还不是个人精儿了?两名禁军拖着那御史就往宫门处去;还别说啊,酒馆里吃白饭不给银两的就是这样儿给轰出去的。

    二爷上了马车,董九涵坐在一边儿乐得傻气。

    “哥,太解气了!”

    “我早想收拾他们了!”

    听着这有些孩子气的话,二爷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收收笑,正色道:“今儿不同。”

    “以后,你要是听到人说我什么,不用管也不用和人吵,反正我听了也不生气。没事儿,真的。”

    他们都是孩子,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一不小心就让人装进套儿里去。

    “哥。”

    董九涵一向是以他为重的,正因为这样才不能忍让人出言不逊;这不能反击,也太憋屈人乐。

    “好了。”

    二爷笑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去书院,找孟鹤堂。”

    这会儿圣旨八成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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