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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焱已知青山不久便会去地界,可叫他没想到的是这才刚醒,他们兄弟二人少说也一千多年不曾见面,同他还没多说几句家常话他便嚷嚷着要回了地界。
青山君身着轻装,将生死簿隐去带在身上,与罗焱一同出了永泽宫。
“你既决定即刻出发,就不想去天行宫看一眼吗?”罗焱一手背过身另一手有意无意地扇着他的那把扇子,亦有意无意地提起天行宫的那人。
但凡有一些情意还在,又怎会不想去看看,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膈应青山君一番罢了。
“听君语,人言否?”
罗焱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呵呵几声笑脸相迎,新官上任,本就是好事,青山某些时候也是这样想的,阔别地界万年,回去折腾折腾,看看能否折腾出个人样,如若不能,再回天宫继续做自己的悠闲神仙也好。
他又道:“传闻暗渊寸草不生,你竟选了这样一处作为你的仙府,倒是别具一格啊?”
罗焱道:“那是传言,你知晓我喜暗不喜明,暗渊常年在暗处,我可是喜欢的紧,我生活在地界上万年,早已习惯潮湿阴暗,暗渊正巧空着,就跟荑儿要了那一处。”
青山君格外嫌弃地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待我回了天宫,倒想去看看暗渊之处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叫你如此不舍。”
“暗渊再好,也不抵天行宫,何时我探望你要去天行宫了你再来我府上,我定好酒好菜备着,好好招待你一番。”
“你为何今日总跟我提起天行宫?看我身侧并无佳人陪伴,你看不过?”
“怎会?”罗焱接话倒是接的快,“论孤家寡人,我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话怎讲?”
罗焱道:“你不知?”
青山君摇了摇头满脸疑惑,“我本不是喜好八卦之人,但听你的感情琐事,还是别有一番滋味,你且说来。”
“听闻你避世万年,两耳不闻窗外事,果真如此。”
他顿了顿,眼看已到南天门分别之处,便不想再耽搁青山君的路程。
“都是些陈年旧事,待回天宫去暗渊寻我时再同你讲述。”
“也好。”
罗焱合起折扇,稍稍靠近了青山君,道:“生死簿之事,有劳了。”
青山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便化成一束青光出了南天门,朝着北边往人间飘去。
待青山君走后,从他们二人方才走来的路上飘来一阵天兵,看如此平常的样子,大约是跟了有些许时间。
打头的两个天兵合力施展仙法,在罗焱的双手之间竟出现了一条若有若无若隐若现的铁链,虽不妨碍他把玩手中的折扇,却能够制止他运转仙力。罗焱淡淡一笑,将长衫甩到身后便跟着“护送”他的天兵往南边至阴之处去了。
在更远的地方,正有一双眼睛静静的盯着他们二人……
话说天界到地界之路遥远,中间不多不少恰恰要经过一整个人间,他这种时常跟随红肃在人间混迹过几年的人自然再熟悉不过了,只是地界之人可能都不太知晓,他这位新上任的神官可是个十足的路痴,且不说在天宫如何,每次来到人间都要让红肃费好大力气去寻找一番,此番要去的还是他从未正经逛过的鬼门关内,真正的地界。
心里一阵慌乱后,青山君依旧思念曾在他身边的乐从。
青山君所到之处,各个袒胸露背,男人皆如此,女人好一些,但露胳膊露腿也不在少数。此等有辱门风之景,人间之人倒是看得习以为常。
他不知从何方拿出一把折扇,将它遮挡在眼前,口中不住地说着罪过罪过,哪知这罪过乃是佛门之语,此刻也只能借过来用一用,叫他心里能减少一些负罪感。
既是刚才过来的人间,想必这里离得鬼门关也不是很远,就算往北走,应该也没有走多少路。
不出意外的话,青山君已然意识到了自己迷了路,周遭一圈人间之人,总不能在街上随便拉着一个老人家去问问地界往哪边走吧?
前几日来人间草草验证了生死簿的真假便回了天界,这个地方固然眼熟,多年前他与红肃承蒙那位高小姐照顾,这个地方可不就是金陵城吗?
只是同之前的金陵城大不相同,这也不奇怪,那些时候的人间充满着硝烟,可不是现在的一片祥和,如若他猜的不错,沿着当前这条小河走过第一座桥那第一户人家便是高小姐家。放眼望去,河的对面却没有当初那一座富丽堂皇的大户人家。
这又有何奇怪,天界尚有更迭,人间更迭更是极快,当初的高小姐,此刻应是尽享天伦之乐了。
青山君故地重游一番,当初在硝烟中看尽人间疾苦的日子不免涌上心头,金陵河水虽然清澈,可他又怎会忘记那时候的金陵河水是多么鲜红,血腥之气更是充斥满天。
走过桥梁,站在原本高家的门前,原来这里早就被改成了一座小洋楼,层高不算高,也就四层,庭院中心有一棵树,那个时候是一颗雪松,当然方才一路走来雪松不在少数,可看树龄,庭院中的这一棵当属最大,多年前它就郁郁葱葱,时至今日依旧活着。
青山君走进院内本就没有做出太大的动静,门口一间小屋内是否有人他也不知道,所以主人走出来的时候他也未曾预料到。
“你好,请问你找谁?”
青山君回过头,是个年轻的声音,也是个年轻的少年,这个少年,上衣袖子那里断到了大臂,裤子也断到了膝盖处,脚上穿着一双看起来很精致的鞋,许是天气太热的缘故,他还将本就不是很长的头发扎起了一个小揪,其余碎发任由落在额前,看起来不过才二十来岁的模样。
青山君以天界的礼数朝着少年微微抱拳揖了揖,“在下赶路数日,路过此地,见这棵雪松长得甚是年迈,便进来看一看。”
少年被青山君的行为震惊地无以言表,像是传染一般也回了个礼,金陵城本就是古城,身穿汉服的少年郎也时常见到,但能够在夏日炎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穿齐的却只见过这一人,少年心想,这位仁兄倒是入戏,头套都舍不得摘下。
“清眠,是谁啊?”
门口的小屋内传出一声沧桑的声音,听来大约八九十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