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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戒烟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难事
庄子里通共五个保甲,这保甲也都是平常百姓,对保长的这次戒烟举动非常支持,因为他们中间大部分的本家亲戚里都有染上烟瘾的,把他们都搅得不得安生,烟瘾上来不是给他们借钱就是给他们说理儿。
其中有一个叫秦六顺的保甲,他兄弟秦小顺就是染上烟瘾吸的倾家荡产了,现在媳妇领着娃儿在外面讨饭,连他们母亲手上戴着的镯头也抢走了。
保甲们把绳子都准备好了,每根柱子上都系上了绳子,就像那些族长们惩罚族人那样**,签字画押的那些烟民都集中在场上。
刘福禄让庄上更夫拿上打更锣沿庄敲了一圈,还边敲边喊:“庄民注意了,社场上烟民戒烟了,凡愿意戒烟的要在文书上签字画押了,赶快到社场集中了。”
几个大户昨日就知道刘福禄这个举动了,现在又在光明大胆地敲锣施威了,这分明是在跟他们这些种植罂粟的大户抗板子,也是在跟县太爷抗板子,要是都把烟瘾戒掉了,那罂粟卖给谁,官税怎么交呢?上面还让种植罂粟干什么?
社场上已经围了不少乡民,都想知道这个新上任的保长是怎样给这些烟民戒烟的,大家都知道这鸦片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可是还都没有见过有那个戒掉不吸了的。
刘福禄在庄社门前摆上了一张桌子,就像他的乡学开业的时候一样,凡是庄上的那些有头有脸的绅士大户都能坐在这里监督烟民戒烟。他还让一个保甲亲自去邀请王老别和张先民那些大户们,可是他们一个也没有来。
刘福禄猜到他们也不会来,因为他们种植的罂粟地最多,而且他自担任保长以来,他所做的事情都是这些大户难以接受的。
庄社门前请来了几个大家族的族长,虽然这些族长也有那些大户里面的长辈,但是他们都是支持刘福禄戒烟的,他们也不想看到那些虎背熊腰的小伙子一个个被鸦片害得无精打采不问世事的,即是有钱吸起那东西,也将自己的灵魂吸没了。
刘福禄专门亲自请来六十多岁的王大户家的王家族长王存云来到台上,他是庄里前任的里长,也是第一个反对庄上种植罂粟的。
刘福禄站在台前,简单地给大家讲了一番话,说明了他的用意,然后请王存云老里长讲话。
王存云是个老秀才,当年他被选任庄上里长的时候就在庄上禁止过庄民吸鸦片,至今还是屡禁不止,甚至上面仅鼓励种粮户占用好地种植罂粟,王存云身为族长,只能依族规管些家长里短之事,至于族人种植罂粟,虽然他坚决反对可是管不着,因为是上面鼓励种植的,他们没有违背法令。
“道光十八年,皇帝革除吸食鸦片的庆亲王,召林则徐入京商谈禁烟诸事,指出鸦片的危害,发令全国禁止吸烟,道光十九年,林大人下令在虎门海滩当众销毁鸦片,大长了国人的志气……”
王存云讲了几句官话,使在场的听了虽然是朦朦胧胧的,却感觉老里长讲的很有力,乡民对刘福禄这突如其来的摸不清东南西北的戒烟运动增加了勇气,有了希望。要不是几个老族长,乡民对刘福禄还是不大敢相信的。
老里长讲吧,刘福禄接着讲:“现在我刘福禄对着几位长辈先给大家撂下一句狠话,这戒烟是一件好事,但也是一件难事,成功不成功还得靠大家支持,既然想戒烟的兄弟在文书上签字了,就要像个男人的样子,不要中途退坡,只要被强制给绑上柱子上的,一律不准求情。若犯了约定,按约定处之。”
然后请台上的另一个老族长宣读戒烟文书:“我愿意听从庄社的决定,自愿由庄社强制戒烟,如有不测,于任何人无关。”
老族长念毕,就见站在戒烟队里的秦小顺呼啦一下跑了,还边跑便喊:“我反悔,不想戒了,庄上我也不想来了,族们长辈就当我死在外面了。”
保甲秦六顺见兄弟这般,急忙追了下去,没跑几步就被刘福禄唬住了:“回来回来,别追了,今儿咱们是公开自愿参加戒烟的,真正反悔的我们不勉强,不过这龟孙子既然签字画押了,还反悔,那就是戒了也会再吸,那就不是男人了,就是个鬼孙王八蛋。”
说着指着队里的烟民叫到:“还有跑的吗?想跑就赶快跑,我刘福禄绝不再追,对着我们庄上的老前辈老族长,我们都做一回男人,不想做男人的就做龟孙子王八蛋。”
站在队里的还有六个烟民,听刘福禄这般骂就是想走也不好意思走了,不就是戒烟吗,又不是要命,戒了万事大吉,戒不了还可以再吸。
刘福禄见大家没人吭声,就马上命令保甲将他们绑上。生怕夜长梦多再出枝节,就不好收场了。
庄社门前专门有一张桌子上摆着贡品、香炉,刘福禄点着三炷香,朝天地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里,跪下磕三个头,嘴里喃喃道:“天地神明,我刘福禄要触犯天条给那些烟民败家子施行重罚戒烟了,万万保佑小民们戒烟顺利,保佑我乡民平安万福。”
捆绑好了的六个烟民,大都烟瘾还没有上来,还是嘻嘻哈哈的那个样子,为了不受家庭嫡亲好友的阻碍,保甲将烟民的亲属一律赶走,不准他们再回来,等到七日后一定将人送到各家。
刘福禄有这个信心,彩娇一个软弱女子都能挺过这一关,他相信这些大老爷们也能挺住。
秦小顺已经跑到张大户家里了,他就是张大户家里的常客,平时没有钱的时候给张大户家打打短工,挣口烟抽,他们听说刘福禄要给他们戒烟,就泼冷水,说:“戒烟戒烟,白白受一遭罪,顶不了屁事,弄不好还会把命给搭上,要是烟能戒掉,官府还能提倡种植。”
秦小顺已经对着全庄人撂下狠话,说是不再回庄上了,这要是再回去还不让刘福禄惩治死,他知道庄东头刘七刘三槐已经跑到东山里了,他盘算自己要不就到东山找他们,也许能谋出个活路来。
八月的罂粟花谢了,果实成熟了,那果实就像每一个伸着头的人娃娃,在等待人们对它们的青睐和贪婪。
罂粟果实中有乳汁,割取干燥后就是“鸦片”。每到秋后,罂粟果有高价收的,有送到指定地点的,有自己加工的。
王老别张先民几个大户每天一大早都要去观赏已经成熟的罂粟果,一大片丰收在望的罂粟果实让他们仿佛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在哗啦啦地响。
同样是一块上等的褐土地,先前最旺收的也不过是麦田水地,这罂粟田要比上麦田都会超过数倍的收入,要是再加工成成品那就没个数了。
王老别的儿子在潞府营守当差,还是个副将,王老别粗啥,就是粗这儿子,他在家里不但开设鸦片作坊还制作烟枪,每逢临近有集市就差家丁去卖烟枪,既卖了烟枪也网络了烟民。
王大户的家丁王怀庆从庄里来到罂粟田见到王老别他们回报说:“在柱子上捆着的烟民第四天了,昨夜里还都是鬼哭狼嚎的,惊动的全庄人没得安睡。”
王老别笑道:“我看他刘福禄七天能不能戒掉一个烟鬼的瘾,到时候才要让他好看。”
张大户道:“且不敢想着烟民戒烟,若戒了,那全庄全乡的烟民还不都来央求刘福禄戒烟,我们这罂粟田还要欠本儿。”
“那不可能,从前朝就开始吸这个东西,到现在也上百年了,咱没听说过有烟鬼们戒掉烟瘾的事,那是刘福禄当了个小官就装不下了,啥也想逞个能耐。”
“噢噢哦!当初就不该选他来,放着的位子就是我们的,还想着耍他,结果把他给耍大了。”
“那都是废话了,咱大家不是都赞同的吗,若有反对的兴许他还不想干了呢。”
“这也得想法子让他退坡,他可跟咱不是一路,尽听那游风约的,啥也是游风约的好,游风约好啥,听说那里的大户都不敢种植罂粟,谁种,只要见你的苗子透出地皮来,就有人在一个晚上给你全扒了,连种子都搭进去了,到最后还找不到扒地的是谁。”
“那是他奶的瞎干,全中国都有罂粟田,他们胡来个啥,闲扯闲扯,我们管好我们的吧。”
王大户听了张大户这话,虽然话里说的是闲扯,其实他的心里即刻就罩上了一块阴影,心想这刘福禄看来是有后盾的,总是游风约那里的“响马”在背后指使他干的,要不他那有那个能耐又办乡学又戒烟的。
说起游风约响马,还是刘福禄十几年前冯光道的那些事,刘福禄到游风约跟那些响马“闹事”在当时就在通润乡传遍了,都传他是被官府给抓走了,到后来刘福禄发迹了,也没有人再提“响马”这个事了。
后来闹灾荒那阵子又传游风约那里是世外桃源,大灾荒硬是没有饿死人,是因为有个叫游风的神仙在保佑着那里的饥民都能吃饱饭。
那天他也是见过游风约那些“响马”的本事了,在那个小四合院里对着县太爷硬是表演的上天入地的,那功夫个个了的,个个有特色,原来是这刘福禄就有预谋的,把他们都耍了。
从罂粟田回去,王老别就套上车自个儿悄悄到府里找儿子去了。
王老别的儿子名叫王天印,在潞府扈千总手下做事,万奇升任把总后,王天印就升为外围副将。那是因为王天印家里富,大灾荒过去后王天印就吸上了鸦片。
万奇也是吸鸦片的,他吸上鸦片也是因为王天印给支持的,烟枪跟鸦片都是他提供的。后来知道扈千总在查营守吸鸦片的兵士,万奇跟王天印才收了烟枪,烟瘾上来就悄悄吸,再不敢让人发现。
王老别见到儿子,就把庄里的事情给说了,原想在府营能得到儿子的一点支持,没想到儿子告诉他:“在他们府营上上下下都禁止吸鸦片,这东西你说他对有人禁止不让碰,你说他不对也有人光明正大地吸,就连紫禁城里的男男女女都在吸,吸这东西还成了现在的一种时尚。”
“这是啥理论?”王老别就是搞蒙了。
“啥理论,有钱就吸,没钱就不吸呗,能吸起这东西的说明你比那些吸不起的高人一等,是上流社会的。吸不起的当然就是下九流的人了。吸也没有人强管制你,不吸也没有人强逼着你吸。就这个理论。”王天印毕竟在官府当差,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咱庄上刘福禄就是在强管。”
“他强管啥,他不就是管那些吸不起的下等人吗,又没有管咱们。管他个啥,他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我是说咱那一大片罂粟,万一……”
“万一啥,县太爷不是支持种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