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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几年灾荒世界就像睡了一场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土地的重要了。
刘福禄最烦心的就是靳义堂跟赵秀苹抽“金丹”的事,现在乡民都不叫那东西“***”了,全时兴叫金丹了,好像这金丹两个字字意深远。
从京城回来的两个八驮戏班的主要成员都是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吃食了鸦片才上瘾的。有的都是没有任何积蓄的,染上了那个东西就没好,只要上了瘾,没有个决心是难戒掉的,他们都成了像他见过的栗永禄的堂叔栗四一样了,都顾不上来他的戏班了。
现在他的三个八驮也只剩下程班主带着的那一个八驮了,从京城回来的这两个八驮已经散伙了,赵英子走了,赵秀苹和靳义堂每天就是烟馆,没有那东西他们什么也搞不成。
刘福禄知道他们的那点积蓄也快吸完了。
靳义堂现在觉得危机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有一天他跟赵秀苹低声议论着要卖自己小妾的事,刘福禄无意中听到了。
计划卖小妾说明靳义堂他们的经济已经拮据了,已到了卖妾的时候了,卖了妾还有甚哩,总不会卖了他刘福禄的宅子吧。
刘福禄经过这个大灾荒思想上变了,他不想再经营这个如意班了,他感到经营戏班的疲惫了,他惦记着自己家里那些上好的土地,他现在越来越觉得土地的重要了。
本想儿子刘保金大了能带着两个双胞胎女儿给如意班撑起一片天地来,眼前他们师父师母也成了这个样子了,他们的母亲赵英子也走了。
他想让儿子到游风约乡学去读书。他很向往那个地方,他怎么看那个地方的乡民所做的事情都顺他的眼合他的心。他从小就在那里学艺,那里也有他的师父们。
在京城他就听说官府明码标价卖官的事,他那个时候就想给儿子刘保金买一个官职,戏子是三教九流里面最下等的行业,有能耐的不干这个行业,还是当官有名分,能转换门庭。但是那个时候他的八驮戏班还是很走红的,再说儿子的年龄还小。
现在一个大灾荒使戏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虽然他还有点积蓄,给儿子捐一个县丞还是足足有余的。但是没有一点本领即是捐上个官也做不长久。他一生就是一个睁眼瞎子,他不想再让儿子也跟他一样。
当然刘福禄知道在遥镇也有乡学,他不想让儿子在这里上学,因为这里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烟馆,他害怕儿子跟上这些烟馆再染上烟瘾,就像靳义堂那样,那就什么都完了。
游风约他是最放心的,那里还有跟他最熟悉的师先生。他一看那个师先生就是一个很沉稳有学问的先生。还有一点就是冯光道在这里是说一不二的,刘保金能得到先生们的照顾,也能得到他的那些师父师兄师弟们的照顾。
刘福禄决定把如意班交给程班主了,他开初就是跟着人家程班主入道的,现在还物归原主吧。他要到他的河口庄去当他的员外了,要是有条件的话再置买些土地,自己种不了就租给乡民。
刘福禄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全部告诉靳义堂跟赵秀苹,虽然他们是亲把亲的连襟。因为他们现在不比从前了,跟他们说了实话,他们会以为他是看不起他们了。
走的时候他把新宅堂房们一锁,雇了一辆牛车,简简单单地把家小全部带走了,儿子刘保金已经送到游风约学堂了。
他给靳义堂放下一些银子算是他对他们最后的感恩,他知道就是给他们放下多少银子,他们也会全部抽了大烟的。从他第一次见他们吸食那东西的时候还是间隔五六天吸一次,到后来就三天吸一次,现在是天天往烟馆跑。
也许就是基于这个原因使刘福禄不得不改换门庭了,他肯定是对靳义堂夫妇没有办法,也许换成程班主行。他也不想让他们就这样堕落下去,他将戏班交于程班主的时候还再三跟他强调了这一点,能让他们出场还是让他们出场,毕竟是戏班大红大紫的台柱子。
程班主做梦也没想到刘福禄对他有这样的大恩大德,他是此生只有唱戏不会再改换门庭了,他不像人家刘班主那样有几十亩上好地,还有外面的那些生意。他在老家是一分一厘地也没有的。
给了他这八驮戏班不用说他也要去请靳义堂夫妇的,即是他们都染上了烟瘾他也能供得起他们吸那些东西的,在潞府他程班主还是很吃得开的,即是京城他也敢去。
刘福禄最后交代他,至于戏班的名称让他随意吧,想改就还改成他的新意班。程班主当时就想通了这如意班可是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即随口说:“还是如意班吧,我不想改了,还想沾沾您这个如意班的光哩”
刘福禄道:“你随便吧,戏班都是你的了,名字不改就不改吧。”
程班主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作为这八驮班的价码,他不想跟刘福禄讨价还价,毕竟人家顺其自己的所好了,即是多出点钱他也顺心。
他跟刘福禄的想法是一样的,刘福禄是想快快有人能接手这个戏班子就行,至于价钱多少他不在乎,他就是想急于脱离这个戏班子。
就在当时也没有个像他这八驮戏班子的价码,也没有个标准,看到程班主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慷慨给了他,他都深受感动了,他慷慨他也慷慨,就只收取了他一半,二人说定就这样了事了。
程班主接收了如意班后即动身到了遥镇去请靳义堂,他在大灾荒过去后到过遥镇见过靳义堂,那时他已经买了两房小妾了,也知道他们夫妇是如何染上烟瘾的。
靳义堂见到程班主就像见到救星一样,他当然是得找个事情做了,他知道自己吸那东西把家底已经吸尽吸完了,就快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了,刘班主给他们送了些银子,他们两口子真是从心眼里感激。
提起如意班,他们两口子也有愧于程班主,他们带着的两个八驮班都被那些饿急了的“响马”抢去了,演员到现在也是走的走散的散,都是跟上在半路上吃食了那些***染上烟瘾的。
虽然刘班主从来没有责怪他们,还送钱给他们。
这样下来也不是一件长久的事情,没有钱就不能去烟馆,他们看得出来刘班主对他们吸食金丹有成见,只是表面上没有说出来,他们曾经试着能不能戒掉这个东西,可是那个比死还难受的滋味谁也代替不了。
眼前他们生了一个女儿,他们连照看孩子的丫鬟也没钱养活,只有让两个小妾来照看,现在有一个小妾也跟上他染上了烟瘾,他已经把她卖出去了,他是不忍心卖小妾的,毕竟他当初是挑拣上的,是他最喜欢的,不卖谁管她上烟馆啊,他是没那个能耐了,让那些有钱人帮她吧。
另一个小妾没染上那东西,就给他们整日看孩子,就算是买来个通房丫头吧。这个小妾叫彩芬,是他买进来给她们起的名字,另一个卖了的叫彩娇。
程班主给他们说明了刘班主给他的这八驮,他不想改名字了,还叫如意班吧,靳义堂当然没意见,他说那两个八驮在他手里没有了,他的这八驮不改名字就等于如意班还在,也能给班主一个脸面。
靳义堂表示他们到他的戏班里一定会好好干的,就是有个吸烟的习惯,要程班主担待着点。
程班主道:“只要戏班能在潞府一带有了名气,吸那东西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靳义堂道:“你还不知道我跟赵秀苹的本事,那是没问题的,我们还要像以前那样打到京城省城去。”
“那样更好。”程班主笑道。
过了几年灾荒,这个世界就像是睡了一场大觉一样,什么事情也得从头开始,如意班也是,如果想要重新到潞府立足,就得有人捧你的场,否则一下子是站不稳脚跟的。
据程班主了解,如今扈万坤升任成了千总,原来手下的曹小乙也随之升成了了外委副将,万奇也升成了把总。
程班主知道曹小乙对赵秀苹是有好感的,他是有意跟他们透露出来这些,是想通过他们能搂上扈万坤这个千总的后腰,他的这八驮戏班就能立马在潞府立足了。
“这不是个问题,当年扈总爷不是很照顾我们的吗?”靳义堂道。
赵秀苹心里有底儿,虽然她对扈万坤有愧,可当时他明明是原谅了他们的。据她在扈府对总爷的了解,他是一个豁达大度的人,要是换成别人,她这样对他,能轻易放过他们吗。
赵秀苹一心想跟靳义堂找个事情,也是为了能吸上那个让她放不下的东西,她也说不清那个东西就那样让你不能离开它,一旦离开它真是比死还难受。
程班主当初的新意班就是靳义堂跟赵秀苹的台柱子,他跟他们说什么话也随意,在他们来之前他就给他们准备好了他们最在乎的那个东西,戏班原来是禁止吸鸦片的,而今也都是那么回事了,遍地都吸这,就连府里的官员也是每天不离烟枪,可是那些人人家有钱,一般人哪能比得起。
赵秀苹见到程班主给他们的金丹,兴奋的啥也敢承认,当即她就给程班主作保证,一定先去营守见见曹小乙,第一场戏就在潞府给他来个开门红。
这真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当着班主的面承认下了,就得当回事情,不能头一次就在班主面前失信,那以后还怎么在人家手下做事。夫妇二人都是一个目的,只要程班主不给他们断了金丹。
当日夫妇二人即商议如何去找曹小乙。
靳义堂道:“这曹小乙跟你曾在过扈府,当初你还是他们眼里的红人,这次到营守见他,不知他还认你不认?”
赵秀苹道:“你尽管到营守将他唤出来,就说我要见他。”她心里有那个把握,在扈府她就看曹小乙对她那个魂牵梦萦的样子,她能猜到曹小乙见了她需要什么。
靳义堂按照赵秀苹的吩咐到了营守,门口有兵勇把守,问他干什么,他说是要见曹副。于是一个兵勇进到营里向曹小乙禀报,不一会出来允许靳义堂进去。
靳义堂进得营守见到曹小乙,说是原来新意班的那个钱贵生想见他,曹小乙一听这钱贵生三个字,一时还纳闷想不起是谁来。
靳义堂又提醒:“就是那个赵秀苹,曹副怎生忘记了?”
“你直接说赵秀苹就是了,还转啥弯子。”其实曹小乙已经想起是谁了,他首先认得了靳义堂。如今他可不比从前了,当了个副将就能在潞府呼风唤雨,况且一个小小的戏班,他要是愿意给你出力,让你挣个钱当不在话下。
“让她直接来营守就是了。”曹小乙道。
“她不是不方便吗?”靳义堂道。
“有啥不方便,她不是叫钱贵生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