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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父母亲私下给她找接盘人嫁出
这小女英子是潞府一家赵氏家族的女儿,从小就在书房读书,学一些女诫、女训,知书识礼,十五岁的这年元宵节众姐妹随家丁到城楼观灯,忽遇东山响马入城,见英子美色将其掳走,不知下落,后多方找寻才知道是被东边游风约那地方的响马掳走,便凑足银子将其救回。
数月后,家中父母发现女儿生活异常,才知道已有身孕,便让女儿以生病为由坐卧家中,怀孕之事断不敢张扬。这是严重违背礼教族规的,轻者坠胎接受家法,重者乱棍打死或赶出族们,即是赶出族们也要父母担保永远不再回来并交大量罚金。
母亲赵氏眼看女儿已有六月身孕,已经无法坠胎,如是再等怕让全族人知道了就得接受家规,便暗中差家丁找人“接盘”,到方圆寻找,看有人能不能接收已经怀孕的女儿做他的妻妾。莫管这接盘的是岁大的还是残人。
英子知道了父母亲私下想给她找接盘人嫁出,读过书的英子知道自己是违反了书中所教的女诫、女训,要受家法的惩治,即使这样她也不愿意随意嫁给一个让自己不中意的接盘丈夫,如是这样倒不如接受家规死了的好,这就是她的命。
父母见女儿这般任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知道英子处境的家丁或者亲人也费尽心思帮英子想办法出主意,最后还是这唯一的办法,就是送英子出赵家,不能在家里等死,出门就会有希望。于是就派一位诚实可靠的老家丁赵福随女儿出家。
临走时,母亲告诉赵福:“出门后带小姐随意走动,待离赵家50里开外方可认亲。”走时将家里的老灰驴给了赵福。
出了门赵福就对着骑在驴背上的英子说道:“闺女呀,此番出门不是随意而是随缘,不是靠父母而是靠天意,遇到好人是你的福气,遇到歹人是你的命运啊。”
英子点点头,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归属了,也是父母亲人对她的恩典,莫管是遇到什么就听天由命吧。赵福又道:“闺女呀,如遇到中意的你即用脚踹一下老奴,老奴便想法子脱身,等你圆满顺利找到主人后,老奴即回去交差”。
赵福跟英子出门后一路往东,天明方到了平顺管区,一路上没碰到一个中意的,按赵福的要求,就是要遇到的这个人,看上去必须是面善的,年龄还得是跟英子不相上下的,还得使英子中意的。反正东家给了他足够的银子,转的久了,不会遇不到一个中意的。
进了平顺城,赵福准备将驴找个地方拴好,跟英子吃点东西,然后再找个马号、店铺,歇息一下。只觉得骑在驴背上的英子正在用脚踹他,仔细看便发现了前面站在大街上迟疑不走的刘福禄。只见此人体魄健壮,魁梧英俊,看来英子是相中他了。
赵福将驴交给刘福禄就远远地躲在一边,看着他们前后发生的一切,最终是亲眼目睹刘福禄将英子抱上驴背,这才安下心来。摸摸东家给他的银子分文未动,便又返回城里,决意好好花费花费慰劳一下自己。
牵着驴头一直往西走的刘福禄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儿,虽然自己没有读过书,不懂得什么礼数规矩,可这要是牵着一头驴,驴上坐着一个孕妇,回到家可怎么跟父母乡亲交代?说什么?说这女子叫英子,是自己的媳妇,已经有孩子了?这才走了几天呀。
骑在驴背上的英子可是跟他想的不一样,她是对这个刘福禄中意的,她认定了她没有看错人,也许就是天意,是老天爷厚待她赵英子和她的孩子。
“喂,喂,那——那字条上到底写了什么?你该知道呀。”刘福禄找不到跟赵英子搭腔的话茬。
赵英子没答应,只是嗤嗤地笑。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刚刚哪位先生一定都念给他听了。
“我是说,我这样带你回家,却该如何交代?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家吧。”刘福禄道。说最后这一句他却不是心里话。
“送俺回家?美的你,你牵了俺的驴头,俺就是你的媳妇了,除非你把俺扔到沟里喂狼吃。”英子终于开口了。
刘福禄没想到这小女的小嘴这样呛,让他接不上话茬。
“你把我看做啥人了。”
“看做啥人了,看做你是不是杀人犯了。”
“要我是个杀人犯,就不会牵你骑着的驴了。”
“还说还说,那俺是怎么上的驴背的?俺可没有自己上去呀。”
我的妈呀,这小女嘴可泼呀,我狗剩子日后可说不过她。大半天吭不上声来,只低头前行,其实他是在想如何能回家有个圆满的交代。
“诶诶,你往那走?”
“走哪算哪吧,总不能回壶关吧,再说走哪也走不到了,天已快黑了。”刘福禄道。他决意是暂且不能回家,要回也得有个一年二年的,那个时候回去也好有个说法。
“看你走的方向,不是往家里送俺吗?”
“嗯?你是哪里的?潞城的?”
“可不,你是成心要把俺送回?”
“不不!我可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人,心里也没个底儿。要不你说句真话。”
“俺只是要对俺的男人说真话。”
“男人?我不就是吗。”
“你答应俺了?”
“我狗剩子堂堂七尺男子,刀山火海都敢闯,何况是这,怎不敢答应。”
“那你说,你要俺吗?”
“要。”
“还有俺肚子里的孩子。要吗?”
正说间,英子忽然喊肚子疼。刘福禄一下慌了手脚,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忙把她抱了下来,找一块石头坐下。
英子知道恐怕是自己快要临盆生产了,也不好意思跟刘福禄说,只催他快走,说傍黑前找个店住下就好了。
刘福禄不敢多想,往前走是她家的方向,更不能回壶关呀,索性掉转驴头改道往东北走,那是黎城方向,这一带方圆他是知道的,跟大人们不断赶过集串过乡。不管是往哪里走吧,四海为家吧,反正手里还有那一定金子,哪里也不怕找不到落脚处,有钱便是胆。
大约又走了一个半时辰,眼看太阳也快落山了,突然英子又喊疼,满额头的汗珠子。难道真的要生了?刘福禄这时才往坐月子这方面上想,在家里虽然没有经过这事但也看过听说过。
救人要紧啊,可不能把孩子生到驴背上吧。于是找准灰驴的后座就是一两锤,还“驾!驾!走!”地吆喝,一会儿就发现前面有个庄子,满对着英子说:“再忍一下,到了到了,只要到了有人家处就有办法了”。
到了一个庄里,发现街道两旁商铺挤挤,商客摩肩接踵,看似是个小镇,既然是镇就要有客栈,便上前打听,找到客栈,店主人发现是个临盆孕妇,哪敢接下,见他们危及,就主动领他们上庄社,找到保长(里长),说明了情况,保长见状也一时为难,见人家孕妇却是紧急,还是外乡人。问保甲,保甲先是摇头,尔后突然在里长耳根捣鼓了一阵,保长似是恍然大悟,即差保甲领着他们去了一个四合院,保长也满着急张罗接生婆。
这四合院还是新置盖的,四厢都是楼房,将个小院围的严严实实的,只是风楼处房子较低,才能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满院感觉到是阴森森的。
刘福禄抱着英子进了一间屋里让她躺下,见保长领着一个婆子就进来了,她就是接生婆,都叫她王婆。王婆见到英子搂着肚子在炕上疼的打滚,忙吆喝屋子里的人帮忙,男人们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乱的直转圈,王婆忙喊:“水盆水盆,椅子,水水!”。
乱了一阵,保长和保甲就赶快出去了,害怕粘上不利,只有接生婆跟刘福禄。不一会“哇!”的一声,孩子降临了,英子也不喊了,弄得刘福禄这么个壮后生愣是出了一身汗,浑身热的粘糊糊的。
王婆在水盆里洗孩儿,嘴里念叨:“男娃男娃吃打受骂,顶天立地走遍天下。”念叨的那孩儿“哇”的一声,王婆又自言自语:“看看,还就是灵巧”。洗罢,王婆要布抱孩子,刘福禄禁不住叫声“哪有布啊”。
王婆道:“置办去。”
刘福禄从身上掏出那锭金子交给王婆:“晚辈不懂,就劳烦婆婆该弄什就弄什吧。”
王婆见到金条哪敢取,但也是壮胆了,忙答应:“你们小两口子就别管了,全由老婆婆给你们张罗吧,花销就下来再算吧。”说罢就快步出去了。不大一会就回来,先把孩儿抱好,放到英子被窝里,又去张罗米粮、锅碗,直伺候的他们悦悦贴贴的。
临走时,王婆交代福禄,怎样怎样给媳妇熬米汤,怎样怎样抱娃,怎样也不能让媳妇生气,否则娃儿就会断奶。还叮咛英子遇愁事千万不敢哭,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
福禄看王婆要走,想是开初没有跟人家把话说透,不好意思留下,就劝说:“要不您老就别走了,我们都年轻,啥也不懂,万一他们遇到个啥事,也能请教,反正是雇您老的,不会亏待您。”
王婆道:“晚上家里离不开,明早我就过来,至低也得帮你们七日,脐带还在娃身上呢。”说罢就匆匆出门,刚迈出门槛一条腿又忽然退进来跟福禄道:“你送送我吧,顺便插上门,也即省的出来了,刚坐月不要离开他们娘儿俩,紧得随伴。”
刘福禄“奥奥”答应着送王婆出了大门,返回的时候才左右看这深宅,那个牌气,一定是是有钱人置的,宽裕没人住,慷慨给我住了,事后可得好好答谢答谢。
回到正堂见英子又盯着他看,也不说话。刘福禄道:“看什哩,认不得了?”
英子道:“看你呗,让你给俺讲讲俺是怎样来到这里的?这会儿又怎躺这被窝里了,还多了个孩儿。”说着依旧嗤嗤地笑。
福禄知道英子是高兴的,不过自己也很高兴。
“你说哩,只知道喊叫,闹得连俺都搂不住,浑身冒汗。”
“俺知道,俺疼归疼,也记得事,俺是故意问你,看你实诚不。”
“实诚不?”
“实诚,实诚,待后俺得好好谢你。”
“怎谢呢?”
“你想怎就怎。反正俺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说的呀。”刘福禄冲动着就去掀英子的被窝。
英子轻轻拍他一下。娇声道:“不是现在,赶明儿再——。”
“我是看看孩儿。”福禄急忙掩饰。他还觉得羞气。
英子又朝福禄靠靠,让他抱着她:“你刚才抱着俺让俺快上不来气了,这回你可别那样了。”
“刚才你是乱叫乱踢,现在稳稳当当的,凭什抱你上不来气。”
“还想听俺的事不?”
“啥事?”
“俺的事。”
“听。”
“那你听俺话不?”
“听!”
“那你就答应俺先把自己叫狗剩子的名字改了,才算是听俺了。”
“怎?这还得改名字?”
“你这个名字不好听,做个小名吧,俺识字,俺给你起个大名吧。”
“啥?起个大名?”
“嗯,俺不是你的人吗?你也就是俺的人了,俺不想听你狗剩这个名字,背气。”
“你给俺起名?”
“嗯,俺识字。”
“嗯,你起吧,俺狗剩这名也不是谁起的,是叫顺口的。”
“叫福禄吧。吉利。”英子说,似乎她是早已想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