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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笔落下,安阳王搁了笔,将轻薄的宣纸举起来,轻轻地吹了吹,仔细的端详。
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
嗯,这次写的很好,很好,这么想着,他随手就揉了纸丢到一旁的铜盆里。
立在门口的小厮知道,他们王爷有这个习惯,不满意的墨宝统统都是要当天就烧了的,而且喜欢亲力亲为自己烧。
端起茶抿了抿对小厮吩咐道:“去看看晟儿在做什么,让他过来书房回话。”
小厮躬身应是,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步履轻盈的脚步声,门帘挑开,一个笔挺俊朗的白衣少年目不斜视的入内,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一头乌发用一个白玉簪子一丝不苟的挽着,剑眉朗目,看着甚是舒心。
安阳王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很少过问这个孩子的课业,只偶尔教导他。
如今看着,长得很好,君子端方,进退有礼,母亲和夫人有好好的教养他。
“父王,您唤儿臣?”承晟抬头看向父亲。
“过来坐,我们手谈一局,让为父看看你的棋艺最近有没有进益。”
安阳王绕过书桌坐在南窗边的榻上。承晟依言坐到父亲对面,递了装了黑棋的檀木罐子给父亲。
父子俩慢悠悠的下着棋,均不再开口。
屋外偶尔听见几声鸟叫,书房里传来时不时的落子声,每落一颗子,承晟都会认真的想一想,安阳王落子很快,每落完一子,就从棋罐里再捻一颗黑子拿在两指间慢慢的捻搓。
承晟全神贯注的盯着棋盘,而安阳王则悠闲地品着茶,偶尔抬眼看看儿子的表情,然后慢慢的微笑。
父子俩下了一下午的棋,以承晟一局没胜结束。
承晟躬身道:“儿子棋艺不精,回去会好好练习。”
安阳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道:“很不错了,只输了九子,回去慢慢练习,不要灰心,父王整日研究棋谱,也不过尔尔。”
又道:“听说你最近马术上有了不少精进,改日陪为父骑骑马吧。你和众皇子们相处的怎么样?
这些年我也很少过问你的学业,你是个好孩子,为父虽然过问的少,心中还是有数的。”
承晟诧异的抬起头,父亲极少问他这些。
又听父亲道:“为父曾叮嘱你要不争,不抢,敛着性子,你做的很好。如今你已经十二了,有些事,为父想给你说。你可能也早有耳闻,你的祖母乃前朝太子妃,而父王我乃是遗腹子。”
顿了顿又道:“为父内敛了一辈子,才能像现在这样做个诸事不管的安稳王爷。
但这不代表皇上对我们就没有忌惮,为父这边给你选了几个人,平时就隐在暗处,有准备总是好些,一会儿让慕青带了你认认人。
以后他们就是你的人了,连我的话都不必听。
你要学会用人,学会自保,学会应变未知的危险,你下去吧。”
叶承晟瞳孔闪了闪望着父亲,心中惊涛骇浪。
没有多问,他行了礼退了出去。
父王一直都是诸事不管的,只是醉心于书画棋艺,他以为他本就是那个性子。
今天这一番话,让他觉得父亲和以前不一样了。
面上仍是那个面白如玉,微微发福的俊朗文人模样,其实父亲是仔细为他考虑过的吧,什么时候培养的暗卫,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的出来的。
他日日在府里,每天给父亲请安,居然从没发现旁的人出现在父亲这里,他不知道,那祖母和母亲呢,她们知道吗?
揣着心中的疑问与猜想,他回屋枯坐了一会儿。
夜幕降临,退了丫鬟婆子,慕青前来禀报,暗卫候在外面等待主子训话。
承晟吩咐了一声让人进来。
无声无息的,十五条墨色的身影有序的鱼贯而入,院子里刚才没人!
他轻抽了口气,问道:“都叫什么?都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一个面容普通到扔到人群中就看不见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抱拳道:“禀主子,今日就是小的们的重生之日,过往已经还给父母,从此只有主子,小的们请主子赐名。”
承晟想了想,该是父王交代过的,遂没有再多问。
看了看慕青,想了下说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你就叫慕远,这一句十四个字,每人选一个字吧。往后就由慕远做首领,有什么事我会让慕青交代你们,先退下吧。”
十五人领了命,躬身应了,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安顿在了哪里?”承晟问道。
慕青很想抬手挠挠头,他忍住了。
抬首道:“出了门就隐在暗处了,树上也有,屋顶也有,小的特意出去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人……”
他从小跟着主子长大,并没有多少拘束。
叶承晟轻笑一声道:“你也学着稳重点,不然以后你怎么好意思给他们派活?”
慕青红了脸应是。
隔日,慕青捧着一个匣子过来递到桌上,抬眼道:“王爷让小的拿过来给您,说是让您自己看着办,不够让小的再去取。”
叶承晟打开匣子,满满一匣子的银票,大概有十余万两!
给他这么多银票,是让他养那些暗卫的吧?
叶承晟深吸了一口气,父亲能做这样的安排,他们的处境看来并不怎么好吧……
溪月拿着个鸡蛋小心翼翼的趴在矮榻上的小桌子上立,常氏笑眯眯的看着她,“不要着急,慢慢来,姨娘就立的不好,我们三小姐手这么巧,定能立的起来!”
春分到,蛋儿俏。
昨日溪月去看二姐姐院子里的轻鸿姑姑跳舞,正巧碰见轻鸿姑姑正在教二姐姐立鸡蛋。
她立刻来了兴致,也要玩。
立了几次都没立起来,气恼的甩了袖子跑了,身后还传来她们的嬉笑声,哼!她一定能立起来,舞不教她,鸡蛋也立不起来,还笑她!
姨娘对她说:清瑶是大伯的女儿,又失了母亲,大家宠爱她是应该的。
那个轻鸿姑姑,是贵妃姑姑给二姐姐找的师傅,多教她一个,就不能好好教二姐姐了。
她不想听,她也五岁了,不会闹着二姐姐的,为什么就不能带她一起习舞,祖母偏心!
此刻清瑶正坐在湛芳的院子里,姐妹两个拿着湛芳新得的花样子随意的聊着。
“清瑶,我总觉得溪月最近变了很多,说起话来咄咄逼人的,一点也不像从前那么可爱了……”
湛芳想了半天才对清瑶说道。
“姐姐也发现了吗?不知最近溪月都是谁带着的,她的想法有时我也觉得奇怪,好像变得很爱生闷气。”
清瑶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湛芳。
“哎……母亲精力不济,最近都是常姨娘带着她的。”湛芳无力道。
又是常姨娘?
不是给婶母找了芳嬷嬷做帮手的吗?
清瑶暗自狐疑,这常氏到底是想做什么?
前世,溪月与她反目,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去了南境父亲那里,就不联络才会如此,如今看来,原来早有端倪!
不行,得想办法把溪月和常氏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