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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刺月做梦都想不到,松岛香子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他下手。
若在平时,他至少有五十种方法,对松岛香子进行反制,但现在他中毒已深,头重脚轻,精神恍惚,全身无力,哪里还反应得过来。
等他惊觉,松岛香子的掌缘,已结结实实的砍在他的脖颈上。
萧刺月闷哼一声,随即就晕了过去。
这一下惊变突起,覃青青双手掩面,“啊”的叫出声来。
只听松岛香子急道:“青青不要作急,快些帮我扶住萧公子。”
覃青青还未缓过神来,又听得松岛香子解释道:“萧公子中毒已深,必须尽快为他救治。若让他继续坚持下去,最后他只会心力交瘁,毒侵全身。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毫无办法。”
覃青青明白过来,急忙伸手,和松岛香子一起扶住快要萎倒在地的萧刺月。
松岛香子腾出手来,急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揭开瓶塞,倾出两粒白色的药丸,用力掰开萧刺月的嘴唇喂了进去。
“我这药只能暂时缓解和压制他体内的毒素,治不得本。”松岛香子似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必须找个地方,将萧公子安顿好,再对症下药。”
覃青青此时六神无主,听得松岛香子安排,连声应答道:“好,好,我们赶快走吧。”
两人扶着萧刺月,就待来路返回,忽然听到从地下传来鹫田三郎痛苦却无力的轻微呻吟声。
松岛香子眼中,又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
她忽然咬咬牙,掰开萧刺月握住断流刀的手,自己将断流刀提了过来。
刀好沉。
松岛香子用力将刀举起,忽然一刀,斩向鹫田三郎。
清冷的刀光闪过,“噗”的一声,鹫田三郎身首异处,结束了他畸形的生命。
他永远也想不到,最后会是他的同族,斩下他的头颅。但就算如此,他也只会感谢松岛香子,给了他一个痛快和死的尊严。
但是,只要是个人,都会有觉得没有尊严的时候。
比如说萧刺月,我们这位热血激荡,视感情如生命,视自己的生命如草芥,也要对兄弟朋友有个交代的大英雄。
他觉得没有尊严的事是,他一醒来,就发觉自己睡在女人的床上,穿着女人的衣服。
那衣服实在是太紧,勒得他浑身都不自在,都不知道是谁,又是怎样帮他穿上去的。
衣服和床,都散发出淡淡香味,是女子的香味,并不是那种胭脂水粉的香味。
他尴尬的想起身,才发觉自己除了眼睛还能动之外,全身上下,软绵绵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试着运转九变破天功,却惊觉聚不拢一丝精气。
他九变破天功,原本就是一种动态功法,他现在既不能动,哪里又在体内能得以运转。
萧刺月颓然放弃。
不过,大脑思维,是不需要力气的。但他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是怎样睡在这里的。
他只记得自己中了蛇毒,砍断了鹫田三郎的双腿双手。还看到了覃青青,还有松岛香子……。
对了,断流刀呢,鹫田三郎到底死了没有?覃青青和松岛香子呢,这里又是哪里?
只可惜,他现在全身麻软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还好,用来听声音的耳朵,不需要力气。
一阵轻盈细碎的脚步声传来,离他越来越近。
这声音听来亲切,萧刺月眼睛转了转,轻声问道:“是谁?”
无论如何,这里的人若要他的命,绝不会等到现在。他忽然想到:这里十有八九是松岛香子的寝居。
“刺月!”来人也是一声轻呼,语气中带着欢欣。
来人赫然是覃青青。
“刺月,你醒了!”覃青青已站到床前,喜悦笑意的眼里,带着点点晶莹泪花。
所有的担心,都已过去,覃青青是既高兴又激动。
“青青,让你担心了!”萧刺月动不能动,转了转眼珠,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
“刺月,感觉怎么样了?”覃青青怜惜的握住萧刺月的一只手,殷切的问道。
萧刺月苦笑:“没事,只是动不了而已。”
“唉,你中的毒,几乎蔓延全身。现在,松岛香子也只是暂时把你体内的毒性压制。”覃青青脸上,忽然由晴转阴。
“是不是说,我的蛇毒未解之前,都动不了?”萧刺月皱起眉头。
“是。”覃青青轻声答道,眼眶忽然一红,又涌出泪花。
萧刺月心中一阵烦乱,此际正值步步维艰,危机四伏,自己却成了废人,一旦发生什么变故,莫说还要保护覃青青,助霍天仇铲除倭贼,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样也好。青青你不觉得,至少我们还能在一起。上天这样安排,岂不也是在为我们着想。”萧刺月看到覃青青焦虑欲哭的样子,又急忙出言安慰。
但这个样子,又能维持多久。以他现在的情况,就连一个七八岁的小孩,都可以拿着刀,割破他的喉咙。
身处吕山这随时都可能发生变故的狼窝,此时的他和覃青青,不过就是待斩羔羊。他虽对覃青青出言安慰,自己心中却也是焦急踌躇。
“不过刺月不用担心,香子小姐说,她一定会为你找到解药的。”踌躇之间,又听得覃青青急忙又道。
“松岛香子。”萧刺月喃喃道:“这里是不是她住的地方?”
“正是。香子小姐说,只有把你安顿在这里,才可以最大限度保证你的安全!”覃青青的语气中,透露出说不尽的感激:“香子小姐,真是个好人!”
萧刺月心中叹了口气。松岛香子并没难为覃青青,而且一直保她安全。但覃青青被掳到吕山,与独孤渊的死,松岛香子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
但松岛香子虽然已揭穿自己的身份,却并没有对自己不利,相反还安排自己和覃青青相见。现在又还救了自己,把自己安排在她的住处,也是为自己的安全做想。
松岛香子的苦心,恐怕也不只是因为,只是要他萧刺月,帮助她父亲对付熊本恒昌。
这些恩怨,萧刺月一时之间,哪里理得清楚。
“鹫田三郎呢?”萧刺月忽然问道。
“死了。是香子小姐,用你的刀砍下了他的头。”覃青青脸上浮现一丝后怕。鹫田三郎死前那副恐怖的形象,又仿佛晃动在她眼前。
她虽然是火狐帮的大小姐,但在认识萧刺月之前,从未接触过真正的江湖血腥。有限的两次,一次是看到独孤渊被凌虐,一次就是看到,失去四肢的鹫田三郎被松岛香子砍头。
但她永远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江湖。
“独孤大哥,您可以瞑目了!”萧刺月沉默,闭上眼睛。
独孤渊的大仇,终于得报。也除去一颗令他肉疼的钉子。
虽然最后,鹫田三郎是死在松岛香子的手里,但那时鹫田三郎也将油尽灯枯,多活几个时辰,也不过是多多痛苦罢了。
松岛香子不过是帮鹫田三郎早点解脱而已。
“你那把刀好重。我和香子小姐,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你和你那把刀,带到这里。”覃青青又打破沉默:“香子小姐还说,刀就是你的生命,必须要把你和你的刀,一起带走。这一路上,我们还要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唉,香子小姐对我们,真的是恩深义重。”
“那她呢,现在怎么样了?”萧刺月道。
“她让我告诉你,她去找一个姓霍的,叫什么名字我倒忘了。还要去给你寻解毒药。走的时候,把你的血衣带走了,说是要找个地方销毁。”覃青青道。
萧刺月明白,松岛香子一定是去找霍天仇,说明自己的情况。但解药呢,她会到哪里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