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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熊本真一断掉大半的战戟,和边树断裂的长刀,掉在地上,与地底的撞击声。
然后,他们就看到萧刺月那张,冷漠而僵硬的脸。
是萧刺月的断流刀,一刀就劈断两人的兵刃。
那张本来令熊本真一觉得憎恨,而又可怖的脸,此时竟是那么可爱而又伟大,阳光照射下,竟让熊本真一,看到圣洁的光辉。
他永远想不到的是,萧刺月非但没有乘危杀他,反而将他和边树,从死亡的陷阱中,拉了出来。
边树也楞住,定定的看着萧刺月,看着这个他一开始就敬畏的强者。心中不知道是感激,还是惊奇。
“本是同僚,相煎何急?“霍天仇的声音忽然缓缓响起:“两位又何必为了霍天仇,以死相拼?“
他向前跨了几步,慢慢走到熊本真一和边树身前。
熊本真一惊疑不定,呆呆的看着霍天仇。
霍天仇对他微微一笑,继续道:“想两位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同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又怎能因心中的一丝执念,相互残杀。两位之中,任何人有个三长两短,又叫霍天仇,有何颜面,再与大家是朋友?“
熊本真一心头难受至极,他再愚笨,也懂得霍天仇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分明就是在骂他不明事理,故意挑起事端。
但此时此刻,他的信心和骄傲,已被萧刺月一刀,彻底击散,整个人,都还处于后怕之中,哪里还说得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好,说得好!“人圈之外,忽然传来一句雄浑而温婉的称赞声。
只听这句话,就知道,这个人一定在笑,而且笑得很温暖。
这不由得让萧刺月,想起了二皇子。
二皇子那如春日阳光般,足以融化天下万物的温暖笑容。
单是这个人带着笑意的话,已足够令人觉得温和。这个人的性格,岂非就和二皇子一样。
人群分开。围在周围的倭兵,在听到这个人的话后,自觉的让开了一条通路来。
然后,一个不高不矮,样貌普通得再也不能普通的中年人,就从散开的人丛中,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他的样貌虽然普通,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带着迷死人一般的温和。
偏偏在那种温和中,还带着无尽的憨厚,让人一眼看去,就有种觉得亲近和信任的感觉。
他的背后,还跟着一个人,赫然正是玉面使者。
玉面使者比他高了许多,平时看起来气势也足。但现在,却只是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仿佛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熊本真一带来的倭兵,都已经弯下腰,目光都集中在那个人的身上,充满了敬畏。
熊本真一,更是把头低得,就如同颈子都要折断了一般。
边树皱眉,他带领的倭兵,看着那人的目光,却齐齐露出惊疑和戒备之色。
霍天仇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们同时猜到了,这人一定就是熊本恒昌。
他们所料不差,这个人,也正是熊本恒昌。
“霍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熊本恒昌一边走,一边笑眯眯的看着霍天仇。
那些周围的倭兵,包括熊本真一,在他的眼中就如空气般透明。他的眼中,好像就只有霍天仇。
“哦!“霍天仇一副讶然的样子:“请问,阁下又是何人?“
“熊本恒昌。“熊本恒昌笑容可掬:“我想霍大人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原来你就是熊本恒昌。我当然听人提起过。“霍天仇承认,脸上波澜不惊:“想不到,我们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见面。莫非熊本君,也是来留难霍某人的?“
“霍大人一定弄错了。“熊本恒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更憨厚:“鄙人对霍大人,神交已久,早已把霍大人看成朋友。只是一直想见霍大人一面而不得,才故而出此下策,还望霍大人海涵。“
他咬文嚼字,似在故意卖弄他高深的大明文化一般。脸上也始终是一副做生意的老实掌柜,在逢迎主顾时的憨实笑容。
“熊本君,就只为见上我霍某人一面?“
“霍大人若是方便的话,不如屈尊降贵舍下,略尽一杯薄酒。以聊表鄙人对霍大人的仰慕之情如何?“
“熊本君真是客气。“霍天仇也笑道:“只可惜霍某人与熊本君,非亲非故,哪里好意思叼扰。“
“无妨,鄙人一直把霍大人当朋友?霍大人又何须顾虑?“熊本恒昌裂开嘴,笑得更憨实,还向霍天仇微微眨了眨眼睛。
至于顾虑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他当然相信,霍天仇必定懂得他的意思。
一旁的边树,眉头皱得更深。
霍天仇有些迟疑的道:“熊本君的好意,真是难以令人拒绝。只是熊本君莫非不知道,松岛平天,也是霍某人的朋友。“
熊本恒昌心中略微一松。他看到霍天仇迟疑的样子,已认定,霍天仇必然被自己打动。霍天仇直言自己和松岛的关系,在熊本恒昌看来,霍天仇也不过是想找个台阶而已。
看样子,霍天仇对自己和松岛平天,两相对立的局面,也弄得一清二楚了。
他把自己跟霍天仇,换位思考了一下。他若是霍天仇,必然也不会干预两人间的争权夺势,而霍天仇想要的,也只是自己的利益。
所以,霍天仇最应该做的就是,两不相帮。松岛和熊本,谁取得最后的胜利,谁就是他霍天仇的利益盟友。
熊本恒昌对松岛,已是智珠在握。他要的也只是,霍天仇现在,能保持一个中立的态度。
“哈哈哈哈!“熊本恒昌一阵爽朗大笑:“霍大人莫非不明白,关系各自处的道理。鄙人虽然与松岛不太对路,但跟霍大人,好像并没有什么冲突。“
霍天仇还在迟疑,飘忽不定的目光,从边树的身上滑过。
这哪里瞒得过熊本恒昌的眼睛。熊本恒昌忽然转过身,轻喝一声:“熊本真一,你该回你的岗位去了。“
熊本真一连忙答道:“是!“居然一点也不敢迟疑,将手一挥,带着他的那些倭兵,转头奔回高墙上的那道门户。
熊本恒昌又看着边树,一样的笑意盎然,语气也极度温和的道:“边树君,这里已没什么事,我想,边树君也不会一直离开自己的职守吧!“
熊本恒昌果然是只老成了精的狐狸,他要支开边树,却先将熊本真一遣走,以便堵住边树的嘴巴。
这样一来,边树还有什么理由,一直站在这里。
于情于理,他当然也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边树铁青着脸,无可奈何的在心中叹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又岂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他可以和熊本真一拼命,但却没有资格跟熊本恒昌较劲。
他唯有在心中,暗暗为松岛平天焦虑,为松岛平天叹息。
边树不发一言,转身大步朝高墙上的门户走去。
跟随他的那些倭兵,也急忙跟上。不消片刻,就完全走进高墙。
高墙上的那道门户,又在“扎扎“声中,快速闭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