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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云蒻匆匆赶进宫时已然太迟了,她的马车方才到城门口,便看见前头的侍卫又多增加了两倍,大门旁的两个石狮子的颈子上也挂着两朵白花,整座皇宫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侍卫照旧是佩刀身披铠甲,冷光映衬得整个人更加肃穆庄重。
“王妃……”灵沫跟在靖云蒻身后,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靖云蒻淡淡点头,扫了一眼周围的景象,神色凛然。
皇宫像是一夜之间被洗净一般,房梁屋檐常年挂着的红灯笼此刻已然全部换上了白灯笼,俨然是一片丧气沉沉的景况,连同御花园内开得正好的大红大紫的花也被连根带叶一并剪了去。
皇帝殡天这是大事,就算这些事情都是个宫人本该做的,但是这些举动太流畅了,前脚皇帝刚殁,后脚便有人差太监来宣王府请自己,看这意思是早就将皇上的身后事处理得妥妥当当,像是早有预谋一般。
而养心殿前黑压压的跪着一群大臣,无不豪恸大悲,哭丧声响彻云霄,阵仗看着很是壮观,靖云蒻站定了脚跟,冷眼看着。她心知这些人都是冷血动物,无非只是在这样的场合掉两滴猫泪,过后又会以哪位皇子胜任新帝而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站队。
她不想看这种虚情假意的场面,只看了两眼这些人中确实只有朝中的命臣后,决然转身打算去找皇后。她知道,无论如何,这件事情都没法子和皇后摆脱关系。
皇后冯秋月和大公主北逸冰是最有可能对皇帝下手的人,她们早有打算扶二皇子上位,但现下她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明这一点,皇上的龙体她是不可能接触的,但她可以从皇后的言谈中谈谈口风。
“灵沫,你现在这儿待着,不要随意走动,不要让人察觉你的存在。”靖云蒻低声吩咐,又扫了一眼那群密密麻麻的大臣,提着裙摆小心转身离开。
见靖云蒻要单独行动,灵沫有些着急,忙道:“王妃一定要小心,遇见什么事最先要确保自己的安全。”
靖云蒻回头看了她一眼,郑重点了点头。
哭声如潮水席卷着蔓延在半座皇宫内,听得让人头皮发麻只觉得不适,靖云蒻顺着记忆中皇后宫殿的位置,一路循着惊觉着路上竟没有一个宫人,她正奇怪着,转念又一想,国丧是大事,再重要的事情现在也抵不过在皇帝棺木前哭丧,想来那些宫人也依着规矩在养心殿那边吧。
因着无人通报,她畅通无阻进了皇后的宫殿,靖云蒻欲要打帘进去行礼,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声音还隐隐在拔高。
她当即便止住了自己的步子,立在门口试图去听清楚。
“母后,儿臣这是这样做哪里不好,没了后顾之忧咱们母女俩谁都好过!”
“蠢货!你现在图办事爽利,一双手的事情就将整个云海拉下水,但日后该如何?什么是后顾之忧,你现在干的蠢事才会让我们母女俩有后顾之忧!”
“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母后您,天知地知母后您知,只要您是站在儿臣这里的,您不说出去,又会有谁知道?母后,若他真的回京了,咱们母女俩才是真的没有后路可言了,母后您懂不懂啊!”内室北逸冰的声音又拔高了些许,她看着眼前雍容华贵的冯秋月,眸子里也有些愠怒之意。
她做的这些事情,母后到底何时才能明白。
“可是他到底是你父皇,你小小年纪怎么会如此歹毒心肠,你也是为人母的,下手前你就未曾想过他是你的父皇?况且,你做这件事情和本宫提前打过商量了吗?本宫允许过了吗?你如今能对你的父皇下毒手,若日后本宫同你有个什么不合,那你岂不是也要将刀子指向本宫?”
北逸冰听不进去这些说教,她一听冯秋月又提起皇帝,眸子里的恨意几乎要迸发,像淬了毒药的一条毒蛇,她恶狠狠道:“父皇?他何时把我当过他的孩子来看,除却我是他的长女他对我有过那么几年的恩宠,可再往后呢,我底下是几个弟弟,是云海的皇子,是日后要争这储君之位的人,他的眼里只有北逸轩那几个,您瞧不见吗?他也配做我的父皇吗?”
“放肆!”冯秋月气极,她听不得北逸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更听不得她这样忤逆自己,当即气恼得扬袖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在空档的宫殿中显得愈发清脆明显,靖云蒻站在外殿便这样的阵仗吓了一跳,心跳如擂鼓。
“您打我?”北逸冰怔怔的,捂着自己被扇得偏过去的头,漂亮的眸子中满满是不可置信,她回头猛地瞪向冯秋月,“他迟早都得死,整日在养心殿拿汤药钓着最后一口,活气,儿臣这是在给他一个痛苦啊,怎么,母后您心疼了?后悔了?不想同女儿拴在一起了?我告诉您,上了这贼船,您便下不来了。”
冯秋月气得显然是不轻,急促喘着粗气,指着北逸冰含糊不清道:“你放肆!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本宫气恼,并非因为你杀了自己的父皇,你不愿意承认他便也就罢了,人死不能复生,但这件事是你做得过于莽撞冲动,若是让人拿捏住把柄那该如何,你下手确实只有本宫一个人知道,可皇上病重但不致死可不止我们知道!”
听了最后一句话,北逸冰才意识到整件事情的漏洞,一改先前顽固的模样,声音里也有些紧张:“母后,那儿臣该如何……”
“这个时候晓得怕了?”冯秋月嗤笑了一声,“没长脑子的东西,你想着让母女俩没有后顾之忧本宫可以理解,但是本宫又何曾害过你,为什么这件事偏就要如此莽撞,不肯听本宫一句劝呢?”
闻言,靖云蒻听到这里便已然将事情捋了个大概,墙角听多了她自己也感到一阵后怕,脑子里不断疯狂生长着一个念头催使着她挪走步子离开。
皇帝殡天这件事,一定和皇后和大公主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