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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妃来拜见姑娘时,带了亲手做得安南点心。怯怯的站在花厅。和姑娘相互行了礼。坐在花梨椅上,不停玩弄手帕。时时向门外张望。玉僖公主,又迟了。
此时正是郑氏和阮氏禁军闹的最不可开交时。阮为安南大姓,当年王妃常说安南怎么这么多人姓阮。唐夫人凑趣道,倭国百姓,还临时拼凑姓氏呢,上田,谷口,山下都是姓,住哪,姓哪。
姑娘花了些时日,才确凿,南方西山军的阮氏和世妃家族并无关系。祖上也八竿子打不着姻亲。
姑娘柔声问了世妃一些家常,又夸赞点心美味,清爽。自己的厨子万万做不出这等风味。范宫人在一旁道:“这是世妃早起亲手做得。”
姑娘即刻感激世妃辛苦,用心。世妃害羞的低下头,“王妃喜欢便好.”
这时外边响起一阵娇笑,:“我来迟了,皇嫂们没等我到就开始分点心吃,还有没有给我剩下一口糕?”九公主玉僖被一众宫人拥着花团锦簇的走来。侍书每每想起第一次见到九公主,总会想起盛夏绽放的月季,美丽娇嫩,浑身是刺,一群人早晚小心伺候。
周围的每个人无论贵贱,均有解不开的烦恼忧伤,世妃和姑娘都忧心世子和娘家。世子操劳国事,王妃的烦恼是她自己和儿女。但公主似乎没有,公主最大的难处便是没有更好玩的去处,没有新鲜玩意儿,昨天喜欢的贵公子今天忽觉索然无味。
做为陛下皇九女也是幺女,虽然辈分高但是年纪尚青,刚过完十七岁生日。世妃见到玉僖,心下放松许多,两人自幼相熟,笑道,“谁知道你会不会来,难道今天没有公子约你赏花。”
玉僖嗔怪道:“哎呀当着皇嫂们,哪好意思讲这些。再说母后让我这两天不要出宫门,前日又有刁民状告官府,我的大象踢了路边摊位,吃了小贩的水果,烦死人了“说玩拿起一块糕送入口中,惊呼道:”世妃的手艺又进益了呢。”
世妃劝道,“你也收敛些吧,如今内外乱哄哄的。不出门少了多少口舌事端。陛下有没有给你相看驸马?”
公主道:“嫁人就要受管束,对着一人看一辈子,想起来就烦心。”
世妃和姑娘相视一笑。姑娘道:“等到公主找到意中人,怕是会嫌一生都不够呢。“
公主撅撅嘴,“我是没遇到,不过世间好玩的事也不少。没得非要嫁人生子才是正途。“
公主常常口出狂言,不过也无人太在意。姑娘倒觉得有点儿两晋狂人阮籍的意思。
众人皆知。玉僖公主兴致所至,就以赏书院后池塘荷花为名,邀请一干贵女于龙船上饮酒赏花听歌舞。惹得众公子也无心读书,下了学,泛舟同乐,两厢还对歌,赋诗,闹的好不热闹。
过了月余,失了兴致,又玩出了新花样。公主在软禁世子的园林附近,有个象园,起初养了几十头大象,公主得空便去消夏,和这些大宠物们玩耍。不知谁出的主意,把大象装扮的富贵绚烂,拉上贵女闺蜜们招摇过市。仆从军士前呼后拥,还有一众公子少年鞍前马后。
几次弄得街市人仰马翻,百姓有些多有怨言。有官员看不过,上奏皇上皇后,皇上深宫怠懈多时,公主为皇后独女,向来包庇纵容。
上次龙船放歌,便提前围栏清场,周围百姓不得捕鱼,采藕。这次象队更是撞坏了几个百姓的房屋,踢翻了无数摊位。
大象虽都经过驯化,但不像马匹一样时时听管教,象夫们也不敢狠管这些大家伙,公主的宝贝。沿街叫卖的水果,蔬菜时时被大鼻子卷走一堆。公主贵女坐在上边觉得有趣。可惜都是一家人几日的生计。
贵女圈里还有一位郑氏女儿,本为郑硕的孙女。言行举止和祖父最像,是家中的掌上明珠。郑氏得势时,连公主都未太放在眼里。郑女聪颖过人,自幼读书过目不忘,品格坚毅,当年祖父在时,有朝臣家宴,还会陪伴左右,小小年纪常常语出惊人,祖父最爱,常常叹息不是男儿。
郑女自视甚高,常人皆不放在眼里,但新奇主意层出不穷。常常是公主跟在她身后时而乔装混迹京城酒肆歌坊看热闹,时而在扮作男子混进书院看那些公子哥辩论时政。公主有时还要看郑女脸色,生怕不带自己玩。郑主被杀后,郑府先是乱了一阵,随后在郑老夫人的统领下至少表面恢复如常。新人郑主为郑女的父亲郑楷。
家遭巨变,郑女立刻在祖母的管教下收起锋芒,与女眷在府内小心度日。陛下世子念在郑硕已死,信任郑主老实宽厚,郑家势力盘根错节,尤其外省根基颇深,不能轻动,暂且并未追究。
郑女千方百计讨好公主,巴结皇后,公主千奇百怪的主意,有一半是郑女的想法。
平日小儿女们嬉闹,大人们并不放在眼里,不过这次不知为何民怨瞬间沸腾,加之北河蝗灾泛滥。难民流窜,城中也也涌入不少饥民,治安混乱。
此前京城贵族虽多有变更,但不涉及百姓,无论黎氏还是郑氏为联络人心,还着实做过几件利民减赋的事。百姓多年安居乐业,工商兴旺。
如今当权的官爷也搞不清上边谁的话算数,禁军又趁机揩油,田地歉收,赋税不稳,民怨涌动。公主们的象队却毫不在意人间疾苦。偏偏赶在此时惹是生非。阮将军自知禁军军纪松弛,但不加管束,反而刻意纵容,当年上位时,承诺过喝了多年清汤的禁军跟着自己有肉吃。为巩固军威,如今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因此添油加醋把民怨之事推给公主和郑女。郑女不服,抓出几例禁军抢占民宅,强买强卖的案子,状告给父亲及陛下。原本郑氏与阮氏军因兵变过节颇深,朝中有一半官员为郑主提拔,各藩的军中将领也多追随郑主。
禁军的势力都在京城,野心勃勃的想除郑主而代之。两厢正对峙激烈时,公主没心没肺的骑着大象,大摇大摆。公主对朝政毫无兴趣,心思都在玩乐上。郑女却心机深沉,自幼对权谋心术耳濡目染,和郑府的幕僚程林,杨匡等人自幼熟识。
一日背着父亲,以祖母的名义在红莲阁,设宴款待幕僚,席上先请了京城名角玉漾唱了一段悲怆的家乡小调。酒过三巡,哭诉禁军飞扬跋扈,鱼肉百姓,却把责任推给公主和自己。毁了名声,欺负弱女子。禁军视郑氏眼中钉肉中刺,今后郑家上下日日提心吊胆,百年基业难不成毁于一介武夫。
众门客早已感同身受。只是形势不明,不敢多言。如今从小看着长大,往日神采飞扬的郑女,如今哭的楚楚可怜,委屈心酸。更是义愤填膺。不想坐以待毙,渐渐开始谋划如何联系外藩将士,除去禁军。
郑女深知军中各将领心怀旧主,尤其近日削军费之事传的沸沸扬扬。如若联合旧部,兵临城下逼禁军交出军权,黎氏父子的斤两,还不是乖乖听回郑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