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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四终于从狭窄的暗室中走了出来,仙盟坊市一如往常,来来往往的修士,看上去跟三年前,没什么不同。
如果真要找出点不同,赢四只能说,这里没了他的族人。
是……全都死了吗?
赢四隐晦地瞄了瞄曾经租住的地方,那里没有一点动静,似乎仙盟和严家,都不在寻他了一般。
但是,莫明的,他就是有种心慌的感觉!
他们一定还在找他。
赢四顺着人流,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这条路,三年前他常走,不知不觉,便到了接仙殿。
逍遥子老头,还在不远处的茶楼,他又在等三千城的飞升修士吧?
赢四按下心中的恨意,几步一转,也进了茶楼。
“咦?逍遥子,快看,接仙殿殿檐上的兽头又动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逍遥子忙翘首以盼。
他呆在这里多年,早就发现只要有人飞升,殿檐上飞立的四方神兽,都会微仰脑袋。如果真是兽头又动了,那肯定是有人飞升了。
老头眼巴巴地瞅着。
逍遥门还有不少人没飞升呢。
虽然卢悦、楚家奇、管妮等,都各有各的厉害,甚至比教出他们的师父师伯们都早一步飞升,可只要一想到,他们全是申生那些人,手把手教出来的,他就急得慌,想早一点见到。
接仙台上的光芒终于消去,吴琛看到手拉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忍不住咳了两下。
“咳咳!”
不用猜他都知道,人家是夫妻。
可怜他常年呆在接仙殿,老妻又常年在家族秘地闭关,牵手这事,他都好多好多年,没享受到了。
“姓名?出身哪一界?”
问话时,吴琛的目光有些不善地瞄了一下两人还没松开的手。
凤瑾几次想拽,都没成功,须磨抓得很紧。
听说慕天颜一到仙界,就被人看上了,还是卢悦不放心,早早放言,他是有主的。
自家夫人有颜有身材,不看(kan1)好,不放心啊!
“须磨!”
“凤瑾!”
二人同声,“出身三千界域。”
吴琛的笔尖一顿,一边记一边例行问话,“两位要不要加入仙盟?我们……”
“不要!”早早突然从凤瑾的广袖中伸出脑袋,很快便蹦了下来,幻成胖乎乎的小丫头,“我们要去三千城。”
她在每一个长辈面前,玩水漫逍遥的游戏,哭得眼睛都痛了,才获准提前上来,怎么能不见师父?
吴琛瞄瞄小丫头,确定她是狐族,是旁边这位凤瑾道友的灵兽,才默默拿出两张地图,“一张仙界地图,一张坊市地图。三千城在坊市有驻地,上面标的有,你们自己查。”
自从三年前火凤凰管妮闹了一场后,缚龙长老令,三千城再飞升修士,一定要把三千城驻地的事说清楚,“如果路上有外人找茬,不用理会,实在不行,马上闹点大动静,仙盟执卫很快便会到的。”
什么?
须磨和凤瑾对视一眼。
仙界发生的事,他们也知道一些,听说早前的时候很危险,现在大家都说挺好的呀?
凤瑾很快拱手,“这位前辈,请问三千城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敏锐!
吴琛看到狐狸幻化的小丫头,都眼巴巴地瞅着他,抚了抚胡子,“三千城近些年挺好,不过……,天蝠修士在找卢悦卢道友的麻烦,让你们注意,是防着他们又在黑市砸钱,不设防下,难保没有中计的时候。”
仙盟坊市虽然已经被玲珑仙子陶淘查了一遍,但过去三年了,万一人家又回来呢?
更何况,最近黑市那里,传来不少消息,小心总无大错。
“卢悦?”看到须磨拉住要跳起来的早早,凤瑾眉头紧蹙,“请问前辈,卢悦卢道友……她没吃什么亏吧?”
“她的识海湮灭,眼睛瞎了。”
吴琛人老成精,总觉面前两人跟卢悦可能有些关系,甚至连被扯住的小狐狸也认识她。
“你撒谎!”
须磨一个震惊下,被早早挣开,只有桌子高的她,跳起来大叫,“我师父的眼睛早好了。”
“早早!”须磨一个厉眼扫过去,心念一动,一把似木非木的长剑,执在了手上,若不是凤瑾闪身微挡了一下,可能都要劈人了,“这位道友,多年前三千城曾传话下去,说小……小徒的眼睛好了,你这般诅咒所谓何来?”
他本来不打算暴露关系,可是一想到这人敢诅咒徒弟,就忍不了了。
“……”
吴琛真是呆了,他先是震惊才飞升的小仙人,敢在接仙殿拿剑指他,后又被小徒两个字砸得不清,“你是……逍遥门的人?卢悦的师父?楚家奇的师父?”
“在下须磨!”
说是在下,他可没拱手,“道友还未回答我的话。”
吴琛先拱手,“失敬失敬!”虽然他修为比他高,可是人家的徒弟多厉害啊?连徒弟都那般厉害了,做师父的,自然也不会差多少。
“卢道友是我吴家的恩人,诅咒谁,我也不能诅咒她啊!”
除了渥河救侄儿外,阴尊带噬鬼混进坊市,若是没有她,吴琛怀疑自己的小命,也早没了,“卢道友的眼睛之前是复明了,不过十四年前,与阴尊对决,又被他阴了。”
叮!
须磨手中的长剑,感受到主人的战意,无风自鸣。
“她现在在哪?”凤瑾帮夫君问出来。
“慈航斋!”
……
因为逍遥子的关注,赢四也不由地关注今天的接仙殿。
三年前,因为卢悦,因为火凤凰管妮,他十年的布置功亏于溃,现在又有来人了,难不成还是三千城的人?
“这位客人,压赌吗?”
茶馆老板笑咪咪地站到他面前,“我们赌接仙殿飞升的修士,是不是三千城人。”逍遥子天天来,可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意。
“噢?”赢四看了没回头的逍遥子一眼,微有兴趣,“不知要怎么赌?”
“你看看。”老板笑咪咪地摸出一枚玉简,“想压注就得快了,老客人都知道。”他指了指柜台,那里已经排起了小队,两个伙计正在收仙石,发赌牌。
赢四的神识在玉简中一扫,扔出一小袋仙石,“一千仙石,我压不是。”虽然他很有钱,很想压大把下去,却不敢引人注意。
这里的赌,到底小得很,玩大被人盯上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哈哈哈,好!”
老板很高兴,平时大家玩得都是几十上百仙石,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壕。
三千城近些年飞升了不少人。输,半成的赔率不过是五十块仙石,就当结交朋友,惠顾客人了。
赢,他可就大赚了。
“还有我。”
逍遥子没回头,还盯着接仙殿的大门,却熟门熟路地扔了二十仙石到柜台,“老规矩,三千城。”
虽然输多赢少,可是赔率高啊,十倍的赔率,就当他给自己一个希望吧!
可是一堆下好赌注的人,却没在该到的时间,看到接仙殿里的人出来。
大家一边喝茶闲聊,一边瞟着。
半晌之后,赢四口中的茶,差点喷了出来。
接仙殿里,走出了四个人,接引执事吴琛,客客气气地送两大一小,可能是飞升的修士出来。
“逍遥子!”
吴琛眼睛一扫,果然看到逍遥子在茶馆眼巴巴地瞅着,忙喊了一嗓子,“你家的人。”
他家的?
逍遥子嗖的一声,从窗前飞升,“哈哈哈,可算让老夫等到了,朋友哪界修士?”
“须磨!”
“凤瑾!”
“早早!”
“拜见老祖!”
两大一小一齐拱手,逍遥子被早早的小样子,弄得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笑得一脸褶子,“好好好,就等你们了。”
他拉住早早,朝伸头的茶馆老板叫,“老胡,今天大家的茶钱,我请了。”
茶馆里,哈哈笑一片,只余赢四,僵笑着拱手。
他有种吐血的冲动,逍遥子的样子,显然来的三人,俱是他逍遥门的。
要是族人还在,随便抓一个,哪怕别人抓不住,只抓那个最小的小丫头,或许也能逼卢悦说出当年神秘人的事。
赢四慢慢把茶杯放下,走出的时候,选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仙盟坊市,他已经不能呆了。
再呆下去,可能要被三千城或是逍遥的人,活活气死。
大家在蛰伏,这原本是最好的选择,受伤了嘛,总要有个积蓄力量的时间。
可是……
三千城正在崛起,流烟仙子正在用天幸图,不惜代价地积蓄更多的力量。
时间越长,对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赢四很快从传送阵换了一个小坊市,摸到天音阁,在公示栏的某二条任伤中,寻到了绝辅留下的暗号。
“隐仙?星舞?”
他在心里死死记住,转身步入茫茫夜色。
说茫茫夜色其实也不对,因为黑色的天幕上,满布了星辰,看上去美丽无比。
赢四在耳中敲响他联系族人的秘鼓。
半晌,一个又一个修士,出现在小山岗上。
……
“祖师爷爷,我可以先见师父嘛?”
早早眼巴巴地看着老头。
“不行啊!”逍遥子也很无奈,“星舞那里,可能会有些危险,最近黑市上有些异动,你师父给你的玉简,你也看了,她要你保护小师妹呢。”
早早撅嘴,“师父怎么知道,我会这么早上来?”要不是老祖早被师父师伯们认可了,她真要怀疑怀疑。
“这个呀?”逍遥子眼中泄出一丝笑意,“这得问你自己和三年前飞升的管呢。”
前科?
早早垂头,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早知道被管师伯识破的时候,就聪明地跟她哭,哭得她一个头两个大,或许早就上来了。
师父有了她,可能也不会再收徒弟了。
可恨,千多年没见,居然多了一个要保护的小师妹。
她最小可以任性的位置,就这么没了呀!
早早好想哭,垂死挣扎,“来的一路上,有心人可能都认识我了,要是因为我,把小师妹的行踪暴露出来,才是真正的糟吧?”
只是怀疑而已,又不是真的找上了。
“早早,听话!”凤瑾摸了摸某人胖乎乎的小脸蛋,“你师父既然要你保护严星舞,定然是相信你。”
做为幻狐,连他们都能说骗就骗,什么障眼法使不出?
“知道了。”
无人知道,三个人就在仙盟坊市分道扬镳。
赢四和绝辅更不知道,他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会遇到小魔星而再次铩羽。
卢悦在慈航斋迎来师父和凤瑾的时候,谷令则也终于平整了心境,冲击玉仙位。
三年!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曾经的一切早就过去,她要进阶玉仙,助妹妹回复眼睛。
可是理智是一回事,不受控制的情感……又是另一回事。
记忆在向她哭喊,心跳被疼痛占领!
太多的不甘,太多的谋算,都败给了命运!
若不是时间流转,现在的世界,哪里有她?哪里有卢悦?
有好几次,谷令则怀疑自己要淹死在痛苦的深渊里,可是好几次,都在要死的刹那,好像看到妹妹转身朝她一笑时的灿烂。
她在等她相助,这一世,她们都活着。
三年,她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才从深渊里爬了回来。
谷令则无比感谢生命中,她还有妹妹这个破绽!
天空聚起劫云,正与师父、凤瑾说话的卢悦,若有所感。
眼见她身边聚起的冰灵气越来越多,凤瑾也不知是笑好,还是笑好。
堕魔海里,那个因为谷令则进阶,哭得一塌糊涂,非说姐姐在扎她心的朋友,现在又在她面前顺势沾光。
“别愣着了,快打坐吧!”
她拉着须磨,退到一旁为她护法。
三千城某处,滚滚劫雷如流瀑,天河瀑雷,再次在谷令则闭关的上空炸响。
流烟仙子望着好像无穷无尽的天雷,紧紧蹙眉。
原以为徒弟哭过了,就能想开,却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三年。
此时的她再次正视徒弟的心境问题。
卢悦说谷令则执拗起来,可能远甚她十倍百倍,这话……也许是正确的。
本来能水到渠成的进阶,害她提了这么长时间的心,这三年,想必谷令则自己也非常难捱。
天河瀑雷一过,就是心魔劫!
流烟仙子隐在袖中的手,掐算了好几下,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
谢天谢地,她的运势没有下滑,定然没有失徒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