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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
一下两下的马蹄声从远而近地传来,树叶在摇晃,地上的沙粒也微微跳了起来。
暴风雨来临前都是风平浪静的。不到半盏茶的时间,蹄声愈来愈响,好似一场斜风细雨酝酿成了暴雨,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滚滚而来,犹如半空中响起了惊雷。
“杀——杀!杀——”
“杀——杀!杀——”
冲锋的号角像是地狱深处的死神在呼唤,闻其声不见其人,更令人感到心惊胆颤:这他娘的到底是来了多少人马?
三十里外的徐州百姓闻声变色,一个老者拄杖指北而骂:“混帐!混帐!真要把徐州都屠得一人不剩,你们——你们才甘心吗?”话还没说完,两名猎户就分从左右架起老者的腋下,强行拖走:“犯什么犟?这世道谁他娘的听你三言两语的胡说八道,闭紧你的嘴巴,再硬也硬不过吕温侯的刀子,不想死的,就赶紧背上粮食往山里藏上三天,实在不行,也只能迁户去扬州或者豫州了。”
高顺率五千步骑混合兵团先一步杀至,一到村庄,眼看着人去楼空的县城,冷笑一声:“一间一间的搜,如若有粮食就收空,带不走就烧掉,遇上活人就杀无赦,决不允许走脱一人。”
破坏力惊人的军队堪比后世的拆迁办,破门而入的冲进民舍中,什么隔夜粮、陈年糟糠都一律带走,找到值钱的东西收为己用,最后又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高顺所过之地,不是成了人间炼狱,便是废墟般的无人区。
他的三光政策明显震撼了小沛百姓一把,导致流民无数。
“高中郎,前方还有十里之地就是沛县了。”
斥候回报道。
“嗯,本将知道了。”
高顺不苟言笑的脸庞写着军人的肃穆,浓眉微微一挑,便即道:“立即发兵。”
掩杀至城下。
高顺看见了沛城的厚重城墙,以城池为中心,周遭方圆几乎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一片遮阴的树林、没有一颗超过拳头大的石头,看起来荒凉又丑陋,恶心到了极点。
“哼,好一个坚壁清野,这刘备手下也是素有能人的。”高顺并不吃惊,在他看来刘备如果真的那么草包,今日出兵的就不会是他这个陷阵营统领。
刘备动用了所有力量,将小沛打扫一空,就是不给敌军留下任何有利于攻城的东西。
可高顺显然早已料到这点,并不打算就地取材,过不多时,后备增援部队和辎重部队就前来接应,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的人手和大批的攻城器材。
首当其冲的是八十架庞大的投石车,一字排开,宽达百丈,士兵推着牛头大小的尖利石块放入皮套里,借着简单的杠杆原理,粗壮的投石臂架在横杠上,长端放着投弹,短端系着几十根绳索,数十名士兵一齐拽动,长端翘起,皮套里的石块直飞而起。八十辆投石车一声炮响,乱石飞空,乌云蔽日般砸向沛城,城头的守军只觉天上的太阳好像黯淡下来,铺天盖地的石块犹如雨水般倾落。牛头大小的石块砸一下一个白点,厚重的城墙呈现了不同程度的龟裂,时不时有几块飞上城头,将守军的血肉之躯打得骨断筋折,众人见此场景,无不变色,哪敢继续站在城头,纷纷缩入女墙之下。守军并无同样射程的投石车,弓箭又不能及远,几乎丧失了反击能力。
高顺平静地望着战况,手下曹性来报:“石块无法得到就地补充,都是我们自带的,以剩下的石块,只足够五百投石车再发四五轮了。”
“靠投石车是砸不穿城墙的,趁此间隙,引步兵渡过护城河,云梯攻城。”高顺阴森森地一笑,说道。
曹性大喜,立即亲率五百名士卒下马,以折叠长梯架在护城河的两岸,一排排士卒率先渡河,又数人合力将云梯搭上城墙,奋力向上攀爬。
关羽提刀上了城头,哼道:“弓弩手准备,射退攻城士兵,它们的投石车已经成为废物了,没有石子了,不必再惧。”
说这话时,迎面飞来一枚牛头大小的石块。
众人急叫:“小心!”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不忍去看。关羽此时鹦鹉袍披身,右手倒拖青龙偃月刀,弹迎面而来,竟还有心情捋了几下垂在胸口的美须,大喝道:“区区鼠辈,安敢欺吾关某也?”手起刀落,唰的一声寒芒先到,弹在半空中被斩成两半,落在身后三尺之地。
“所有人都不许退。”关羽瞪了一眼,青龙刀负于身后,神威凛凛,大小守军无不受其激励,尽皆靠到女墙旁,将云梯给推翻下去,或以箭射杀,或以掷下矢石。高顺的第一批攻城队伍在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都硬挺的躺在城下,尽数死去,有的摔了个半死的,大口哀嚎小口喘气,攻城队压根就没有救护员一说。倒在敌城下,无异于虎口之下,兵荒马乱无人来救,过不多时便也失血过多而死。
关羽松了一口气,指挥若定的御军,对方在没有了投石车这等凶悍的武器,不论是第二批、第三批士卒攻城,也能游刃有余的抵挡住了。
张飞豹眼环瞪,气急败坏道:“这高顺忒也可恨,教人心烦,二哥,俺先发兵杀出去,把这群西凉来的什么鸟兵打个落花流水。”
“不行,吾等之兵不如对方精锐,又输在寡众,难以破敌,倘万一败仗,军心更散,如何克之?”关羽立马回绝了张飞的建议。
张飞气得直跳脚,指着远处冒起的尘土,据理力争道:“二哥你也瞧见了,后面的辎重部队可是拼了命的搬山卸岭,要是再挨上一个时辰,敌军在弹问题上又能得到长足的补给,到时我们又会被压了一头,与其如此,不如挥师截其后路,让他没有投石车可用。”
关羽面露惊疑之色,深知这位三弟看似莽撞,实则粗中有细,用兵之略不在自己之下,只是平素习惯了打硬仗而已,脑子不多思奇略,此时听张飞提及,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三弟不愧是三弟,此言不虚。那便由你点兵杀出去,切记,闻鼓声必须退回城中,不可恋战,可应承否?”
“俺张翼德便是天王老子也不肯多去理会,唯独大哥、二哥的话,俺是听之任之的,你尽管放心吧。”
张飞一拍胸膛,绰枪上马,率军两千五百名,杀下城去。
高顺眼见张飞杀出来,不由得喜上眉梢:“这黑厮,狂得可以,倒也正中下怀,去,把他围了,围而歼之。”
曹性更不打话,拍马杀了上去。鼓声咚咚直响,三通响罢,两军已胶着在一起,杀声震天。
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威不可当,一路奔驰,蛇矛犹如大风车般横扫,三四丈内都卷起了劲气,凡有靠近者,被扫中者都是丧命,他一口气连杀十余人,士气大涨,扬言道:“儿郎们,都给我把距离拉开些,冲散对方的投石车,给我砸他个稀巴烂。”
曹性飞马而来,叫道:“大黑虫,吃我一枪!”长枪暴起,刺向张飞的胸膛。
张飞哈哈一笑,蛇矛向上一挑,将长枪拨开,双腿一夹马腹,二人已交马而过。
曹性拨转马头,再度挺枪迎上。
张飞长矛舞起,矛头一挥一送,他臂力甚强,兵器较之寻常兵器又要长上一截,竟后发先至,矛尖犹如白蛇吐信,直抵曹性的胸膛。
曹性吃了一惊,急忙将长枪回旋,往下一压,擦得一声,将丈八蛇矛压在马背上不得动弹。
二人僵持不下,张飞嘿嘿一笑:“混小子,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你三爷斗?当年吕布都没能占我几招便宜,你算个鸟呀!”说罢,蛇矛上抬。曹性使出浑身劲力压着蛇矛,额角青筋暴凸,脸色由红转青,已是强弩之末,耳听得张飞出言讥刺,也只能佯装不知。
高顺望见变化,叫声不好,急喝道:“不好,曹性的本领远不及张翼德,宋宪、成廉听令,上前迎救!”
“是!”
宋宪与成廉双双出马,分从左右,杀至张飞身后,暗想:“此一招偷袭了张翼德,教他英名尽丧!”
却说张飞蛇矛猛地里一掀,曹性虎口剧震,长枪脱手飞上半空,他双手空空,中门大开,张飞大喜,蛇矛“嗖”的飞出,直指曹性的胸膛。便在此时,他听得身后动静,宋宪率先喝声:“受死!”紧接着便是金刀带风之声,一刀径往他后背落下。
张飞哼了一声,别看他性子鲁莽到了极点,可功夫却实属了得,虽然拨马回头反击已来不及,手中蛇矛已使得顺如其意,猛地里蛇矛向后撞去,砰的一声,矛柄重重打在宋宪的胸膛上,宋宪呕出一口热血,翻身落马,眼底透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成廉眼看宋宪落马,不及余思,挺枪杀向张飞,曹性失了兵器,可也在宋宪的“插科打诨”下逃过一劫,当即拔出腰刀,与成廉围剿张飞。
“三爷不怕你们人多,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张飞好整以暇,一招四面八方的“大风车”使出,长矛兜了一圈,逼退二人的进攻。成廉眼看形势不对,拨马走入阵中,同时又飞射两支响箭。曹性收到暗示,也随后拍马一前一后地逃跑。
张飞小胜一仗,于马背上大笑道:“三姓家奴手底下的三个脓包手下,不值一晒,喂!还有一个人你们落下了。”纵马冲向横在地上的宋宪,长矛探出,将他插了个透心凉,挑在蛇矛上,其耀武扬威的姿态流露于外,三军尽震。
高顺冷哼一声,喝道:“燕人张飞,杀几个不成气的东西算什么本事?有胆的就来试试本将的陷阵营,教你知道个天高地厚。”
宋宪、成廉、曹性三人都是吕布的八大健将之一,虽说实力垫底,但被张飞打得两败一死,却也丢脸。可高顺说这话,志在激怒张飞。
果不其然,张飞大怒道:“确定是几个不成器的东西,好,那俺便取了你的脑袋,看你算不算得成器?”恼怒之下,所率三千兵甲也跟着冲入阵中,准备与对方截杀一阵。
关羽立于城中观战,见自家三弟打败对方三将,心下大喜,可也不知怎得,三弟居然率军杀入对方的军阵里,不由得眉头大皱:“高顺用兵甚为高明,此时曹贼援军未至,贸然硬碰硬之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当即命令道:“鸣金,鸣金收兵!”
他这一声命令,城头的士兵赶紧鸣金,呜呜之声不绝于耳,远远地传了出去。
闻鼓声而进,鸣金而退是军人的习惯,可张飞杀得兴起,竟将军令弃之不顾,放声大喊道:“不许退,一个也不许退,杀一波再走。”刘备军原本都想撤退,但张飞有令,谁敢违抗?谁不知道这三爷出了名的sm爱好者,一言不合就绑起来用皮鞭抽,他这一声“不许退”,真的呵斥到无人敢退。
张飞挥师杀入阵中,高顺目露寒光,冷笑道:“果不其然,张翼德粗莽武夫,自己掉进陷阱里,布阵!”
高顺早已将各军分成四个大方阵,排列顺序相互辉映,张飞一口气钻了进去。这一钻立即就犹如鱼进了布袋,探囊取物,四个大方阵左缠右绕,分成八个方阵,各色旗帜飘扬,杀声震天。
张飞吃了一惊:“就这点儿人也敢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