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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焕王府的厨子的手艺真的不算太好。
古嬷嬷为此另设了一个小厨房,炖汤炖羹都方便。
碧云与碧芝也常去蹭些清淡的吃食。
原因无他,王府的厨子们烧的菜对柔弱的女子来说,太油腻了。
大鱼大肉,烧鸡熝鸭,重油重盐。
没办法,府里的亲丁护卫们每日操练要吃,长史掌傅们要吃,王爷更要吃。
白玉梨也很喜欢吃,好的力气自然会有好的食量。
两个人对坐而食,吃的很欢畅。
哦,对了,现在自己已经不叫白玉梨了。
北堂焕津津有味的啃着一块儿干蒸鹿尾,告诉自己老娘娘另给她起了个名字。
丢下联珠殿的孙子重孙们,只带着自己稀罕的小三儿回到慈恩宫的老娘娘是这么说的:
“那丫头既然做了王府里上名册的人,定然不能再叫艺名。
好在她这艺名还算中听,若是跟当年哀家在乡下赶大集时。
那些跑解卖艺的叫个什么飞天蜈蚣,花蝴蝶之类的,那可完了。”
你不是说她身契上原姓祝吗?真名叫个祝梨花?
梨花不好,白刺刺的,又梨离谐音,闹得小小年纪颠沛流离。
哀家赐她个富贵些的名,记得你大娘娘在时,最喜欢念叨两句诗。
什么冰魂玉魄果无瑕,不向东风斗丽华。就叫丽华吧。”
祝梨花,祝丽华。
宫里的老娘娘竟然给自己赐了名,还赏了典仪的位份。
白玉梨刚开始是不相信自己耳朵的,还用修剪得短短的圆润指甲掐了几下自己的大腿,疼的嘶气出声才罢。
甚至忘了礼仪规矩,拦住北堂焕忙碌的筷子再三问了好多回。
直到他无奈的用一大块喷香的兔脯塞住自己的嘴。
斩钉截铁的说这几日皇后娘娘的口谕就会传到王府,本王是绝不会开玩笑为止。
司柳实在看不过去了,笑着告诉自己,皇家金口玉言,娘子只管放心。
典仪虽然是最末等的位份,可也是正经要誊上王爷后宅名册的。
胡奉仪伺候了王爷多年,也才得了个奉仪的位份,老娘娘这是天大的恩典呢。
祝丽华泪盈于睫。
终于有一个保障了,再不是可以任意发卖的奴身了。
即便是王妃,也不能无缘无故的发落一个有位份的典仪。
自己再不用担心会被发卖出去,落到北堂昭的手里。
她明丽的脸上终于盈满笑意,两个酒窝儿漾得像盛满了甜甜的荔枝酒。
北堂焕的心里绽开了朵朵桃花。
大大的夹了一筷子芙蓉口蘑鸡片到她碗里,笑声明朗:
“好生多吃些,待歇过午觉,本王带你去看前些日子父皇新赐的抱月乌云驹,那可是一匹好马。”
前世的时候祝丽华在边关军营为奴,整整打了三年的马草。
还要跟着饲马的老卒们喂马,刷马,对马匹可谓十分熟悉。
后来整天被圈养在外宅,便再没有见过这些了。
她惊讶的问:
“妾也可以去看马?女则上说女子当以贞静为主,每日只可针黹女红,煮茗焚香。”
北堂焕诧异的扬起眉毛问她:“你会针黹女红,煮茗焚香?”
祝丽华绯红了脸,呐呐的道:“煮茗焚香是不会的,不过针黹女红还是会一点的。
衣裳破了总是要拿针线缝补好才能穿的嘛。”
北堂焕哈哈大笑起来:
“小梨儿,你觉得本王迎你回来是为了让你煮茗焚香,缝补衣裳的吗。”
自然不是,你这府里既有做衣裳的针线房,又有宫里的碧云碧芝服侍煮茗焚香。
祝丽华心里暗想。
仰头喝下一大碗汤的三大王,接过司柳手中的漱盂漱了口。
用雪白的帕子净了手脸,心满意足的拍着肚子站起来感慨。
“有伴儿吃饭就是香。
莫要胡思乱想了,安心睡一会子,本王黄昏时候再来看你。”
祝丽华望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垂珠帘外,心里竟然浮起了一丝丝的不舍。
司桃服侍她卸了发簪,换上散发着淡淡木樨香味的寝衣,躺到柔滑的芙蓉簞上。
司柳坐在床边轻轻的打着扇,倦意袭来,祝丽华终于踏踏实实的睡上了这些天最安稳的一个好觉。
望霞宫里此时正在鸡飞狗跳。
乒呤乓啷的瓷器碎裂声不断从内殿传出来,夹杂着温昭仪,不,温婕妤的哭骂声。
北堂昭紧皱眉头,坐在硬邦邦的玫瑰椅上神色阴郁。
温婕妤的年纪其实跟崔淑妃差不多大,但身材娇小玲珑,一张白嫩的鸭蛋脸保养得光滑细腻。
两弯新月娥眉下单眼皮的柳叶眼微微上挑,十分有神,显得她比皇后和崔淑妃要年青了许多。
北堂昭的眼睛和脸型都很像她,只是下颌更加坚硬明朗一些。
冷眼看着母妃又摔碎了一个青花釉里红玉壶春瓶。
他终于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
“母妃不要闹了。
等下传到父皇耳朵里,该怪母妃不敬老娘娘,毫无悔改之意了。”
“本宫胡闹?”温婕妤倏地回身,睁大一双柳叶眼,狠狠的瞪着他:
“本宫是为了哪个?啊?本宫十四岁陪王伴驾,到如今整整二十二年!
就因为家世不显,你外祖父在朝堂为官又不甚出色。
崔氏也就罢了,连无子的李氏和姚氏都占了妃位。
我好容易守着你熬到九嫔之首的位份上。现在,现在都被你这个逆子毁于一旦了!”
戚!真搞不懂母妃为什么每回都要提起这些无用之事。
李德妃是父皇的姑表妹,膝下有出嫁的云池公主。
嫁的夫家是西南边陲老镇南王世子连沐风,连家世代镇守云缅,雄踞一方。
姚贤妃是大娘娘寡嫂的遗孤,自幼养在身边,与父皇青梅竹马。
大娘娘薨逝前数月连皇后也不认得,是姚氏衣不解带,日夜侍奉汤药,可谓至孝旌表。
母妃不过是秀女侍选,因为养了皇子,自己又尽力博得父皇喜爱,这才母以子贵封了昭仪。
若不是自己得力,母妃连昭仪的位子都未必坐得稳,还有什么好怪自己的?
见温婕妤还在喋喋不休,北堂昭俊秀的脸上隐隐泛起青色,不耐烦的打断了她。
“母妃被贬斥与我有什么干系?!
原是皇后偏向崔氏母子,眼看着老三那个蠢笨的已经激怒父皇,就搬来了老娘娘。
老娘娘一来咱们便没了赢面,母妃规避些也就罢了,连那么大的忌讳都给忘了?
您自己信口妄言,还让老三得了个大便宜。”
“本宫还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你昏了头要去跟那没脑子的劣货争抢一个贱奴。
闹得京中议论纷纷,还让老娘娘排揎了一顿,本宫会一时冲动?”
见儿子句句都责怪自己,温婕妤只觉得一股怒气堵在心窝里,火烧火燎的痛。
北堂昭烦躁的捋着眉头平息了一下情绪,缓和口气。
“母妃稍安勿躁,儿子只是觉得那个相扑的女子有些可用之处,才想着弄到手里。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她跟老三争执。”
温婕妤用力的压下怒气,气冲冲的朝殿外喊:
“都是死了吗?也不倒茶来!简直反了!”
您母子俩大发雷霆,谁敢进来触霉头。
宫女们暗暗腹谤,急急忙忙的上了茶来,低着头倒退出去。
喝了半盏茶水,温婕妤嚷了半天的喉咙才舒适了些。
北堂昭也喝了几口茶,放低了声音向她解释:
“朝中有几个人我都拉拢了许久,这几人都是老奸巨猾,单使金银财帛难以打动。
但是人就会有癖好。
这几年王安平已经给我寻了好几个投其所好的人来,收拢了不少要人。
这个关扑的贱民,皮肉白净身段诱人,更有一身好扑技。用得好了,管保能拿下几个难啃的骨头。”
自己儿子的行事,温婕妤还是了解的。
她转了转灵活的眼睛,疑惑的发问:
“既然那贱奴有用,怎么被老三夺了去了?
你既要用人,带着他去做什么,倒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