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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圆圆道:“你都听见了?”
李自成道:“听见了。”
陈圆圆道:“谢天谢地,那孩儿还……还活着,我……”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入李自成怀里。
李自成伸左手轻轻抚摸她头发,安慰道:“咱们说什么也要救她出来,你别着急。”雄壮的嗓音中充满了深情。陈圆圆伏在他怀里,低声啜泣。
韦小宝又奇怪,又害怕,一动也不敢动,心想:“你二人当我是死人,老子就扮死人好了。”
陈圆圆哭了一会,哽咽道:“你……你真能救得那孩儿吗?”
李自成森然道:“尽力而为。”
陈圆圆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泪,问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李自成皱眉道:“总而言之,不能让她叫这奸贼作爹爹。”
陈圆圆道:“是,是,是我错了。我为了救这孩子,没为你着想。我……我对你不起。”
李自成道:“我明白,我并不怪你。可是不能认他作父亲,不能,决计不能。”他话声不响,可是语气中自有一股凛然之威,似乎眼前便有千军万马,也会一齐俯.首听令。
忽听得门外靴声橐橐,一人长笑而来,朗声道:“老朋友驾临昆明,小王的面子可大得紧哪!”正是吴三桂的声音。
韦小宝和陈圆圆立时脸色大变。李自成却恍若不闻,只双目之中突然精光大盛。
独孤无名见胡逸之不敢出现在陈圆圆面前,只是隐身在一处暗暗守护,当下摇了摇头,独自走上前去,道:“小宝,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你的事啊。”
韦小宝此时正在担惊受怕的时候,突然听到独孤无名的声音,犹如仙音一般,喜不自胜,笑道:“大哥!你也在这里,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救阿珂啊!”
独孤无名心中好笑,这小子,平时十句有九句叫自己“独孤大哥”,现在事关阿珂的危及,居然直接叫“大哥”了。
不过独孤无名也不以为意,笑道:“放心吧,没事的。吴三桂为了对付李自成,还不会伤害阿珂的性命。”
“李自成?!啊!这个老和尚就是李自成,那不是?那不是阿珂的爸爸吗?”此时韦小宝才反应过来。
果然那老僧厉声道:“老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奉天王姓李名自成的便是。”
蓦地里白光闪动,嗤嗤声响,但见两柄长剑剑刃晃动,割下了房门的门帷,现出吴三桂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跟着砰嘭之声大作,泥尘木屑飞扬而起,四周墙壁和窗户同时给人以大铁锤锤破,每个破洞中都露出数名卫士,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手持长矛,箭头矛头都对准了室内。
眼见吴三桂只须一声令下,房内四人身上矛箭丛集,顷刻间便都变得刺猬一般。吴三桂喝道:“圆圆,你出来。”
陈圆圆微一踌躇,跨了一步,便又停住,摇头道:“我不出来。”转头轻推韦小宝肩后,说道:“小宝,这件事跟你不相干,你出去吧!”
韦小宝听到她话中对自己的回护之意甚是诚挚,大为感动,大声道:“老子偏不出去。辣块妈妈,吴三桂,你有种,就连老子一起杀了。”
李自成摇头道:“你二人都出去吧。老僧在二十多年前,早就该死了。”
陈圆圆过去拉住他手,道:“不,我跟你一起死。”
韦小宝大声道:“阿姨有义气,韦小宝难道便贪生怕死?阿姨,我也跟你一起死。”
独孤无名摇头道:“你们不用这么矫情,小宝,跟我出去吧,这些土鸡瓦狗,在我眼里,不堪一击。”
蓦地里白影晃动,屋顶上有人跃下,向吴三桂头顶扑落。独孤无名早有所觉,来人正是九难师太。
吴三桂一声怒喝,他身后四名卫士四剑齐出,向白影刺去,九难师太袍袖一拂,一股劲风挥出,将四名卫士震得向后退开,跟着一掌拍在吴三桂背心。吴三桂立足不定,摔入房中。
九难师太如影随形,跟着跃进,右手一掌斩落,正中吴三桂肩头。吴三桂哼了一声,坐倒在地。
九难师太将手掌按在吴三桂天灵盖上,向四周众卫士喝道:“快放箭!”
这一下变起俄顷,众卫士都惊得呆了,眼见王爷已落入敌手,谁敢稍动?
韦小宝喜叫:“师父!师父!”原来九难师太知道韦小宝要来三圣庵,她暗中跟随,一直躲在屋顶。
平西王府成千卫士团团围住了三圣庵,守在庵外的高彦超等人不敢贸然动手。九难以绝顶轻功,蜷缩在檐下,众卫士竟未发觉。
九难瞪眼凝视李自成,森然问道:“你当真便是李自成?”
李自成道:“不错。”
九难道:“听说你在九宫山上给人打死了,原来还活到今日?”
李自成点了点头。九难道:“阿珂是你跟她生的女儿?”
李自成叹了口气,向陈圆圆瞧了一眼,又点了点头。
吴三桂怒道:“我早该知道了,只有你这逆贼才生得出这样……”
九难在他背后踢了一脚,骂道:“你两个逆贼,半斤八两,也不知是谁更加奸恶些。”
李自成提起禅杖在地下砰地一顿,青砖登时碎裂数块,喝道:“你这贱尼是什么人,胆敢如此胡说?”
韦小宝本来见到独孤无名来了,就已经底气很足了,此时见师父到来,精神更是大振,李自成虽然威猛,他也已丝毫不惧,喝道:“你胆敢冲撞我师父,活得不耐烦了吗?你本来就是逆贼,我师父她老人家的话,从来不会错的……”
忽听得呼呼声响,窗外飞进三柄长矛,疾向九难射去。九难略一回头,左手袍袖一拂,已卷住两柄长矛,反掷了出去,右手接住第三柄长矛。窗外“啊、啊”两声惨叫,两名卫士胸口中矛,立时毙命。第三柄长矛的矛头已抵住吴三桂后心。
吴三桂叫道:“不可轻举妄动,大家退后十步。”众卫士齐声答应,退开数步。
九难冷笑道:“今日倒也真巧,这小小禅房之中,聚会了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反贼,一个古往今来第一大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