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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柔回家商量的结果,自然是全票通过。
才听说是给世子做夫人,老温氏就激动了,双手合十嘴里一个劲地念着“祖宗保佑”,把这一切归功于姜家祖坟里那几位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的先人头上。
姜云衢虽然觉得凭着姜妙的关系,姜柔还能找到更好的,但想来想去,怕姜柔这个没脑子的丢了西瓜拣芝麻,索性也举双手赞成,同意了这门亲事。
“现在,就只剩娘一个了。”姜柔隐隐有些担忧。
毕竟姑妈说了,秦世子已经有过原配,现在娶的,是填房,而且秦世子秉性不算好,这些事,姑妈肯定不会瞒着娘,到时娘得知了,肯定不会同意。
想到少不免又是一场大闹,姜柔就开始心烦气躁。
提起姚氏,姜明山老脸马上黑沉下来,冷喝道:“她人在溪水村,还想把手伸到京城来管束谁?没一纸休书扔那贱妇脸上,已经是我给她最后的体面和仁慈了,姜妙丢人现眼跑去嫁给宦官她都不吱声,有什么资格来对你的婚事指手画脚?”
说着,又看向姜柔,安抚她,“柔娘你别想太多,明儿就去找你姑妈回话,说这桩亲事我们同意了,等武安伯府找媒人来说了亲,你就只管安心待嫁,到时过了门,安安心心享受你的荣华富贵,你娘那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村姑,一辈子只配活在田间地头,她懂个屁!”
老温氏歪坐在一旁嗑瓜子,闻言吐了口瓜子皮,一如既往地看热闹不嫌事大,“去年就听你老念叨休了姚氏,怎的到现在还不休,留着过年哪?”
姜明山老脸一僵。
他做梦都想休了姚氏!
但,他现在跟着儿子搬来了京城,家中只剩老娘一个,倘若此时没个人在身旁伺候,到时候有个头疼脑热或者旁的突发情况,他隔得大老远,不仅得不到消息,一时半会儿人还赶不到。
所以,姚氏暂时还不能走,她必须留下替他照顾老娘,也算是为她这些年干下的蠢事儿赎罪,更是弥补亏欠他这个丈夫的。
得了家人的一致认可,隔天姜柔就满心欢喜地去庄子上找姜秀兰,告诉她家里人全都同意了,请姑妈去武安伯府那边回话。
姜妙这会儿就在姜秀兰房里,闻言和姑妈对视了一眼,二人面上非但没露出半点喜色,反而愈发凝重。
姜秀兰问:“你爹,你大哥,还有你二爷爷二奶奶,全都同意了?”
姜柔点头,说同意了。
“那你娘呢?”姜秀兰又问。
姜柔噎了一下,随即照着姜明山的原话道:“我爹说了,我娘远在溪水村,她管不到我的事儿。”
“怎么管不到?”姜秀兰脸色不好,“你娘跟他没和离,到现在还是姜家媳妇呢,到时候你大婚,她是必须到场的,怎么着,你爹这是打算瞒着你娘,偷偷就把你给嫁出去了?”
姜柔攥着衣角,无言以对。
姜秀兰继续怒斥:“你回去转告他,趁早歇了那份心思,倘若他不想让你娘插手,那就麻利地签了和离书,让你娘从姜家走人,往后不在姜家族谱上待着了,她自然管不到你的事儿,否则你娘不到场,你这个亲,就别想成!”
姜柔红着眼眶回去把姜秀兰的话原封不动重述了一遍。
姜明山听得勃然大怒,“反了反了!一个被前夫休出门的弃妇,放着自己的日子不过,成天想着掺和娘家的事儿,我大女儿她要管,小女儿她还管,她真以为自个儿是庙里的菩萨了,管天管地想管所有人?”
姜柔哭道:“爹,您少说两句吧,我还得靠着姑妈去武安伯府那边回话呢!”
姜明山冷哼,“少了她,这桩亲事还能黄了不成?武安伯夫人会相中你,可不是因为你有个姑妈,而是因为你有个明辨是非的爹和一个前途无量的大哥,她只是个传话的,不乐意干就算了,爹自有办法让你稳稳当当嫁过去。”
“我听爹的。”姜柔抹着泪点头。
姜秀兰等了大半天,也没见姜柔回来说这事儿的后续怎么处理,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看向姜妙,“你爹该不会一怒之下真要休了你娘吧?”
“不会。”姜妙冷冷勾起唇,“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娘能替他照顾老太太,能替他尽孝。”
“那既然他不打算休妻,就没道理不让你娘知道这事儿。”姜秀兰是真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渣到家了。
一边要吊着姚氏替她照顾老母,一边又不准姚氏这个当娘的掺和闺女的亲事。
姜妙笑笑,“只怕我爹这会儿已经不指望姑妈帮姜柔去武安伯府回话了。”
姜秀兰一懵,“啥意思?”
姜妙最是了解姜明山,“他不可能轻易低头的,铁了心要瞒着我娘把姜柔嫁到武安伯府,那边不是还等着姑妈回话吗?我要是没料错,我爹应该会自己去武安伯府,告诉他们自己同意了亲事,完全不用经过姑妈。”
“岂有此理!”姜秀兰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子上,“为了眼前那么点利益,上赶着把闺女送去给人做填房,对方要是品行端方也便罢了,偏偏不是。那武安伯府传承了几代人,是有些底蕴没错,但都多少年没出过武将立过战功了,现在就是一大家子人顶着伯爵头衔啃老本的,你说你爹他到底图个什么?”
“图名头好听吧,怎么说也是伯府世子夫人,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姜妙挑眉:“我爹不就喜欢这个么?”
“不行。”姜秀兰越想越不对,“这事儿必须让你娘知道,你爹瞒着她,那是他不做人,咱们可不能瞒,否则我良心上过不去。”
知道姜妙要带孩子,回去一趟不容易,姜秀兰主动提出自己去溪水村跑一趟。
“别!”姜妙拦着她,“姑妈去了,我娘一准会着急忙慌地跟着您入京,到时就成了不请自来,咱们理亏在先,只会惹得我爹可劲作妖。”
“那你说该怎么办?”姜秀兰心急如焚。
姜妙莞尔,“让我爹亲自回去把我娘请来。”
正如姜妙所料,姜明山已经不指望姜秀兰再帮忙,自己去了趟武安伯府,见了武安伯和武安伯夫人,拐着弯地说自己挺中意这门亲事。
原本这种事,都是媒人在中间两头跑,女方那边的长辈亲自上男方家门开口,算是罕见的,毕竟这等同于上赶子巴巴贴着来。
武安伯夫妇对视一眼后,武安伯笑说:“都是敞亮人,我就不兜圈子,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既然姜兄同意这门亲事,那我和夫人跟着便挑日子找人上门说媒。”
姜明山自然是满心欢喜,在武安伯府留了顿饭才回的家。
有了武安伯府这样的勋贵门第做亲家,姜明山的脊背终于能挺直了,儿子去了翰林院,闺女在房里做绣活,他又不想对着二叔二婶那张老脸,索性就背着手出去晃,晃了一圈回来,在胡同巷子口看几个老大爷下棋。
京城这些老大爷,那都是被有出息的儿女奉养着的,成天闲的发慌,就喜欢下下棋钓钓鱼,跟乡下成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那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姜明山不懂棋,但为了显得自己品味高尚,还是耐着性子看了好一会儿。
旁边有人认出他来,“咦”了一声,“你不是那个姜翰林的亲爹吗?”
油然而生的自豪感,让姜明山脊背挺得更直,慢悠悠地说自己正是,问他有啥事儿。
那人指着他的鼻子就开骂,“难怪和离了还要强迫前妻留在老家帮着照顾老娘自个儿入京城享清福,瞧这脸长得,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姜明山老脸一黑,瞪着骂他的汉子,“你说什么?”
“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汉子摊手,“大家都在传,传咱们胡同的姜老爷是个伪孝子,一面把老娘撂在家自己跟着高中进士的儿子入京享福,一面又不想被村里人戳脊梁骨,只得用手段强迫已经和离的前妻待在老家帮着照顾老娘,典型的人渣啊!”
其他人纷纷附和。
面对那么多人的指指点点,姜明山鼻孔都快气歪了,怒吼道:“谁告诉你我和离了!”
汉子问他,“没和离,那你闺女正在议亲,当娘的怎么不在?”
闻言,姜明山气得险些晕过去。
柔娘议亲的事儿,外头这些糙汉子怎么会知道?定是姜妙那个逆女又给他设局踩他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