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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珒哥儿和十六皇子学会了凫水,两人在这西苑里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若不是凤笙成天让人盯得紧,还不知二人会干出什么事来。
就是这样,两人也从小白脸晒成了小黑脸,浑身上下黑黝黝的,像在黑炭里滚了一圈。
玹哥儿总是被二人撇下,这下总算找到可以嘲笑大哥的了,动不动就指着珒哥儿说他黑。幸亏珒哥儿现在大了,不然玹哥儿估计要挨不少打。
孩子们高兴,凤笙也就高兴。
也是奇了,自打住进这西苑后,她的苦夏就不药而愈,也不孕吐了,胃口大开,吃什么都香,也不过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人就吃胖了一圈,眼见脸上是有肉了。
皇贵妃很高兴,专门赏了膳房。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建平帝有些不好了,他的龙体一向康健,少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这次却在瀛台和大臣们议事时晕倒了。
宣了太医来,太医诊过脉后,只说陛下是染了暑气,才会中暑晕倒。可这瀛台三面环水,夏日里最是凉爽不过,怎么可能染了暑气?
可太医是这么说的,瀛台那边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似乎真是染了暑气。
太医让建平帝静心调养,刚好自打到了这西苑后,建平帝就极少再召大臣们议事,不过每天的折子还是要看的。
看折子不算繁重,正好也调养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可冥冥之中,总让人有种不安。
凤笙的不安是来自于惠王、吴王等人,最近每天都会借着请安去瀛台,殷勤到不行。其实这种行举并没有什么错,但结合之前建平帝晕倒,就会让人免不了多想了。
她带珒哥儿和玹哥儿去探望过建平帝,从外表看去,建平帝并无大碍,惠王等人却故作聪明,难道不怕惹怒了建平帝?
凤笙到底是个女眷,像这种场合不宜多留,探望过就匆匆离开了,至于惠王等人频频前去瀛台,是魏王府的眼线报来的消息。
到底只是外围的眼线,只能让人看见一些浮在表面上的东西,内里却是探不清究竟。
凤笙心中惴惴,困扰了多日,一直没有头绪。
就在这时候,左奕前来求见了。
左奕是打扮成小太监,跟着魏王府来送信的人来到西苑的。当时只说是魏王有信给魏王妃,凤笙的注意力都在信上头,直到左奕对她拱手笑了笑,她才认出对方。
“左先生怎么来了?”屏退左右,凤笙诧异问道。
旋即,她就明白左奕为何会这般乔装而来了,难道也与惠王等人频频前往瀛台有关?
不出凤笙所料,左奕确实为这而来。
“陛下到底已经上了年纪,这些年又听信江湖术士服用丹药,王妃可别忘了先帝爷是如何龙驭宾天的。”
先帝就是便是服用丹药过量暴毙而亡,这事还是魏王与她说的。此乃宫廷秘闻,寻常人不得而知,只当先帝是因病而亡,殊不知先帝就是死在这上头。
“这些丹药中含大量的丹砂和水银,单只一样便有极大的毒性,不可服用过量。陛下服丹药也有些年头了,难道王妃真当这次陛下晕倒仅是染了暑气?”
“那你的意思是——”
凤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却依旧震惊喃喃。
左奕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就算我们没有收到确切的消息,但惠王等人都动了,就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凤笙站了起来,却又不知做什么,只能来回不停地走动着。她揉了揉眉心,感觉头疼至极,这个消息也许并不足以让她震惊,却足够让她头疼。
头疼的不仅仅是这消息的真假,她想到的更多,如今魏王在福建一切刚步入正轨,如果这时候建平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影响实在太大了。
不说其他,就凭魏王如今在福建,惠王等人近在咫尺,一旦发生任何事情,这就是一个大难题。
惠王等人连连前去瀛台,是不是也想到这茬,所以故意去探建平帝真实的身体情况?
“那你来的意思?”她转身看向左奕。
左奕拱手道:“王妃如今身怀有孕,按理说左某不该扰了王妃的清净,但王妃也知晓事情轻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王爷如今身在福建,鞭长莫及,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弄清楚陛下身体的真实情况,才能有下一步动作。”
是啊,谁还能比凤笙更方便弄清楚事情真相。
皇贵妃一直陪侍在建平帝身边,若论谁最清楚肯定是皇贵妃,婆媳之间交流最是便宜不过,所以凤笙去探虚实最适当。
这恰恰也是方才凤笙头疼的另一个原因,皇贵妃。
虽然自打她与皇贵妃接触以来,觉得皇贵妃是个很理智的性子,不管是从一旁策应魏王,还是对付陈皇后,她的手段都很理智,甚至不惜利用上建平帝。
按理说,这般情形不至于让凤笙如此为难,可她恰恰也看透了皇贵妃的心思。
不是不心悦,只是不敢心悦,哪怕是假戏真做,这么多年的陪伴下来,那一颗心定是扑在建平帝的身上。
如果建平帝真龙体有恙,她现在恐怕也是五内俱焚,她真会帮着儿子对付病重的父亲?又或是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建平帝会不会让人看着皇贵妃,皇贵妃现在的处境如何,她如果去见她,会不会引起猜忌?
太多太多的未知,一下子就摊到凤笙的面前。
而这些话她不能和左奕说,只能给他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这件事我需要斟酌。”
左奕还想再说什么,被她打断。
“左先生不用再多说,我相信就算王爷在,也会赞同我的做法。你只看到别人都去了,那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我贸然去找皇贵妃探问消息,会不会惹来陛下的猜忌?是时,皇贵妃又如何自处?”
左奕一愣,没有说话。
“很多时候,圣心都是这么失掉的,左先生忘了中宫一系为何会沦落如此?且,如今王爷在福建一切刚步入正轨,我们就算不能帮他太多,也不能在后面拖后腿,谁又敢说这不是别人给我们设下的陷阱。当然,我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先生说的话,我记在心中,但如何去实施,还请先生万万不要操之过急。”
左奕斟酌了下,抚了抚须道:“王妃说的是,倒是老夫莽撞了,只是王妃万万将此事当做头等大事,要知道若是晚人一步,失得可就不仅仅是先机。”
他说的凤笙当然懂,这是做最坏的打算。
如果建平帝身子真不中了,魏王就得赶紧回京,否则京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乱子,若是让别人抢先一步,他们一家人包括皇贵妃都是砧板上的肉。
可凤笙总感觉不至于如此,建平帝就算龙体有恙,也不是脑子糊涂了,不会不清楚后事的重要性。
既然清楚,肯定会做安排,所以事情应该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
想是这么想,到底事情太过严重,关系着一家人的性命之忧,凤笙也不敢随意做出判断。
于是送走了左奕后,她又独自一个人想了很久。
想来想去,凤笙还是觉得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和皇贵妃接触上。
可怎么与皇贵妃接触,不会落人耳目,又或是招来建平帝的猜忌?这是最大的难题。
想了许久,没想到法子,凤笙打算醒醒神再去想。正好玹哥儿午睡醒了,正闹着要去找大哥。
凤笙把桃枝叫来问了问,才知道珒哥儿又被十六皇子叫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身边跟着护卫。
这下找大哥可不好找了,她无奈地看着玹哥儿道:“娘让人去找找,你睡觉前不是闹着要吃西瓜,我让桃枝端一碟来?”
“不吃西瓜,就要找大哥。”
玹哥儿耍起了赖,又是挥胳膊又是踢腿儿,凤笙熟悉这毛孩子的性格,也不让人拉他,挥挥手让下人都避远点,她自己也避得远远的,去了罗汉床上坐下,让桃枝去给她端了碟西瓜来。
西瓜端来了。
用井水镇过的,吃了不会很凉但又很爽口。
除了一碟,还有一个小碗里也装着西瓜,西瓜上淋了奶白色的乳酪,看着就极为诱人。
凤笙不一会儿就把一碟西瓜吃完了,她又用叉子去吃碗里的,还没伸出手,玹哥儿就跑了过来。
“这是玹哥儿的,不给娘吃!”
“你这么小气啊!”凤笙放下叉子,捂着脸假哭了起来:“玹哥儿不给娘吃,玹哥儿不孝顺。”
两岁多的小童,哪里分得清真哭假哭,不过玹哥儿倒是记得以前上过娘的当,他放下手里的碗,弯着腰去看娘的脸。
凤笙就是不给他看,转着圈躲着他。
玹哥儿好无奈,看了看碗里的西瓜道:“你这么大的人还哭,你平时不是笑话我这么大还哭,明明你比我还大。我也不是不给你吃,就分你一半吧。”
他端起碗,用小叉子往碟子里拨西瓜。
拨几块,他看看自己的碗,再看看盘子,又拨几块,再看看。好不容易觉得公平了,他扯了扯凤笙的衣裳道:“别哭了娘,玹哥儿分好了,快吃吧。”
“好吧,娘不哭了。”
凤笙假装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顺带瞅瞅儿子的小脸,突然觉得这毛孩子似乎长大了一些,都知道孝顺娘了。
母子俩对着吃西瓜。
玹哥儿抱怨道:“大哥和十六叔天天出去玩,都不带我一起。”这是他最为怨念的事情。
凤笙说了句公平话:“你大哥比你大,大孩子都不喜欢和小孩子玩,你再等等,等妹妹生出来,让妹妹陪你玩。”
“可我比妹妹大,你不是说大孩子不喜欢和小孩子玩吗?到时候我肯定也不愿意陪她玩。”
凤笙语塞。
“那不一样,她是妹妹啊,哥哥肯定要陪妹妹玩的,这样兄妹之间的感情才好。”
玹哥儿停下吃瓜:“那哥哥也应该陪做弟弟的玩啊,这样兄弟之间感情才好。”
我说一句,你回两句,有没有这么当儿子的,这毛孩子还是没长大!
“不行,我还是要去找大哥,说不定他在皇祖母那儿!”玹哥儿一撂叉子,西瓜也不吃了,说风就是雨就闹着凤笙带他去瀛台。
凤笙一愣后有些失笑,果然是一叶障目,她想了许久都没想到办法,竟让这臭小子一下子就解决了。
果然人不能做见不得人的事,就因为这事见不得光,她竟忘了还有最简单的办法——就这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