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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若不是自己实在是“不良于行”,说什么这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定是自己!
应伊水等人的马车离开没多久,一匹高头大马停在了相府门前。
“去通报夫人,安平侯府简成平来访。檎”
门房上的人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如今虽然出了正月天,已经有些春意料峭的暖和了,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颤魍。
“表少爷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夫人。”
简成平第一时间去探望了应如雪,看着神色憔悴的表妹,他不由露出一丝怒意,“是哪个不长眼的丫环竟然让雪儿受了这罪,乱棍打死都不为过!”
大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疼爱自己,应如雪脸上登时挂着一行清泪,“表哥误会了,不是丫环的错,是有人要害我。”
“什么!”简成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应如雪床头,“怎么会,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胆大包天来害你!”
一双妙目盯着简成平,应如雪眼角泪水横肆,“是三姐姐,二娘好心把她接回府里,可是她却是仗着有长公主撑腰,竟然一再给二娘难堪,这次为了报复我,更是找人在我的院子里撒了许多雪针,雪儿不提防,一下子就着了道。”
完全把自己放在弱势的地步,小心看着简成平神色,应如雪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表哥,应莲烟邪门的很,你,你不要为了雪儿和二娘去得罪她。”
简成平却是冷声一笑,“邪门?我倒是要看看,她是怎么个邪门的!”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兴许吓住了连猫儿死了都会忧愁的表妹,简成平连忙道:“雪儿放心,我一定会给你和姑姑出一口恶气的,到时候我让那小贱人来给你负荆请罪!”
“还是表哥最疼爱雪儿,只是当初哥哥为了给雪儿出气却是被那……应莲烟设计以致于流放千里,表哥你一定要当心呀!”
她是在关心我,简成平心中顿时涌现出一阵英雄气概,“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那小贱人的!”
“简成平回来了?”
示意碧儿下去,应莲烟不由皱了皱眉头,简成平很是疼爱应如雪,如今归来怕是要给自己不愉快了呢。
“怎么了?”看应莲烟脸色凝重,柳丹桐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应莲烟安抚一笑,看着红泥小炉上的铜壶沸腾,“水好了,现在只等着看嬛姐姐的妙手生花便是了。”
年前赏梅宴上,万侯夫人府的茶壶回文诗名扬京城,如今二月中旬万侯夫人府暖房里的兰草已经悄然开放,万侯夫人广下请帖,这次便是京城的青年才俊也都汇聚万侯夫人府,一群人中龙凤,端的是好生热闹。
“红泥小炉醅新酒,陇西茶道向来别具一格,上官小姐茶艺果然精湛。”
北堂语嫣并不吝啬赞词,上官嬛抿唇一笑,“那也是莲烟火候把握的精准,茶之一道众人向来都是看水质和茶叶,其实这煮水的火候却也是极为重要的。”
“所以上官姐姐特地选了这银霜炭,便是这铜壶也是用的这紫铜美人壶?”
“让北堂小姐见笑了,请。”第一道茶,丫环奉给了北堂语嫣。
茶面上是兰花花苞,茶汤一晃,却是花苞绽放,幽谷幽兰,茶香迎面。
“好茶!”北堂语嫣也学过茶艺,可是却不曾像上官嬛这般茶艺娴熟,心中不由真诚赞道:“向来都说陇西人杰地灵我还不信,此番真是大开眼界。上官姐姐这番茶艺京城里怕是无人能出左右吧?”
适才还上官小姐,此时已经是上官姐姐了,上官嬛含羞一笑,“过奖了。”
北堂语嫣这番话在场贵女莫不是赞同,可是男宾里面却是有人不屑一顾,“自吹自擂,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这声音并没有遮掩,欧阳玉珩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身畔柳辰逸却已经不满道:“柳兄,上官小姐茶艺技惊四座乃是事实,又何来自吹自擂,还请柳兄赐教!”
柳辰逸忽然站起身来,惹得男宾纷纷瞩目,柳容竹却是不以为意,“京中贵女此番也不过来了七七八八而已,上官小姐茶艺独领风***,却是名不副实。”
“哦,那柳世子认为谁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看到发问之人是楚文琛,柳容竹轻轻皱眉,而后道:“我曾见过偶尔听过一诗,写的正是这春兰,不如楚兄点评一下。”
幽谷无人识,东窗遗清香。
蘼芜共堂下,长见楚词章。
是闺中女子的戏作,只是应墨隐不由眉头一锁,这诗好生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似的。
“美则美矣,只是却没有兰草的高雅,不过是附庸风雅之作,这诗便是柳世子交口称赞的好诗,却不知是出自哪位青楼歌姬之手?”
柳容竹闻言顿时恼羞成怒,他心中最为高不可攀的应如雪的诗竟然被欧阳玉珩说成了附庸风雅之作,还说是出自……出自青楼歌姬之手!简直是对应如雪最大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呀,柳兄,这等附庸风雅的陈词滥调还是不要随意拿出来的好,何况,世子和简四小姐成婚在即,再拿出这旧日相好的诗,岂不是给安平侯府打脸?”
柳辰逸嘴下再不留情,柳容竹听到这更是恼怒,今天应如雪不知为何并未前来,倒是安平侯府的姐妹花坐在那里似乎在说笑。
看到柳尹馨那张脸,柳容竹就觉得一阵难受,当初自己怎么会被设计和这女人有所牵连的,只是待看到柳尹馨目光呆滞地看着远方,柳容竹更是一惊。
莫非柳尹馨竟是喜欢……太子煜!这个念头在脑中徘徊了许久,柳容竹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碰到了似的,“茶之一道,不过是乐文之举。”
此言一出,在场男宾鲜有几个脸色好的。
乐文,这不是青楼歌姬之举吗?众人莫不是看向柳容竹,眼中皆是不赞成。
众人都是来自勋贵官宦之家,家中姐妹却也都是修习茶道的,柳容竹这次不止是在说上官嬛和应莲烟两人,更是基本上把在座众人的姐妹都骂了一遍,谁还能有好脸色?
欧阳玉珩当即道:“柳……”
却是有一人轻声一笑,打断了欧阳玉珩的斥责,“这春风和煦的,有了夏日的蝉鸣岂不是聒噪,把这不应景的东西给本督丢出去,省得心烦。”
太子煜口中这不应景的东西自然是指柳容竹无疑。
上官嬛这本来便是品茶赏花的宴会,不论茶道却又是论什么?
柳容竹没想到太子煜竟是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顿时愣了一下,待反应到身畔这两个锦衣卫动手动脚真打算把自己丢出去的时候,他顿时一吼,“谁敢动本世……”
还未待他话音落下,只见太子煜身形一动犹如闪电一般,柳容竹却是说不出来话了,“本督倒是忘了,丢出去的蝉也不见得会闭嘴。欧阳公子,下次对付这等不识趣的家伙,不需要客气。”轻蔑地瞧了柳容竹一眼,太子煜冷声道:“客气是对人的,明白了吗?”
这话分明是说柳容竹不是人!
隔着一道流水潺潺,女宾席与男宾席遥遥相对,听到男宾席这边传来的声音,女客们望去,却见流水中忽然溅起一个巨大的水花。
“咦,那是什么东西落水了?”
有人笑着回答道:“不是东西,是柳世子惹怒了千岁爷。”
只是待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边就坐着简家姐妹花,而自己适才说……柳容竹不是东西。
柳尹惜一股子担忧,可是柳尹馨却是丝毫没看到未婚夫的窘迫落水惨状,只是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太子煜身上,恨不得化作千万丝线将其缠绕。
被带着凉意的冷水一激,柳容竹骤然醒悟过来自己适才究竟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正在看自己笑话的众人,他却是没有颜面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偏生上官嬛并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似乎刚看到柳容竹的惨状似的,惊呼出声道:“柳世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会失足落水,莺儿还不赶快带柳世子去换一身衣裳,对了先给柳世子冲一壶热茶去去冷意。”
主人殷勤款待,招呼周全,客人却是指责主人举止轻浮。落在众人眼中,柳容竹形象顿时一落千丈,甚至全无剩余。
女客之中有几个一直注意着男宾情况的,见太子煜竟是这般不讲道理,不由轻声道:“真是倒霉,非要跟她们过不去,也不看看八千岁和她们的关系,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旁坐着的北堂语嫣听到这话不由微微皱眉,她们?她不由看向应莲烟,却见她依旧在那里围着那红泥小炉烧水,似乎一切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似的。
男宾那边却因为太子煜的到来气氛骤然一变,原本说笑的几人似乎畏惧太子煜的手段都不再说话,倒是楚文琛忽然间低声一句,“我想起来了,那诗是锦……”
既然是她的,为何柳容竹却是知道,楚文琛登时心中一紧,闭口不言,只是一旁太子煜听到这么糊里糊涂的一句却是丹凤眸中带着一丝笑意。
宴会结束后,北堂语嫣和兄长一同出了万侯夫人府的大门。
“对那人,你还是趁早灭了心思的好。”
忽然听到兄长这么一句,北堂语嫣皱了皱眉头,旋即笑道:“我说哥哥怎么会和我一道坐马车,原来是为了这事。”她说的蛮不在乎,话里话外分明没有把北堂云鹤的话听进去,惹得北堂云鹤一阵缄默。
“哥哥既然这般苦口婆心,那妹妹不妨也投桃报李,虽然幼时二娘提过哥哥与她的婚事,可是舅母早已经过世多年,怕是只凭二娘一家之言,应莲烟并不会同意这婚事的,哥哥你……”轻轻一点北堂云鹤的胸口,北堂语嫣笑得明媚,“还是死心的好。”
“嫣儿这是在说什么?”北堂云鹤似乎没听明白自家妹妹的话似的,脸上笑意疏漫。
北堂语嫣却是巧笑嫣然,“哥哥,你我兄妹十多年,莫非你的心思我还能看不穿不成?你虽是自诩多情,可是向来对女子是若即若离,这二十年来第一次破例便是在应莲烟身上,这能瞒得过别人,又岂能瞒得住我?”
英雄救美,南疆这把戏上演的多了,可是自家兄长何曾救过谁,应莲烟可是这些年来头一人呢。
似乎想起来北堂语嫣所说之事,北堂云鹤笑了笑道:“不过是那晚看她被姐妹欺负而帮了一把,何况父亲一直说我们要和丞相府疏离些,我那么做不也是顺从父亲的意思?”
“父亲的意思?”北堂语嫣又是一笑,眼角带着调侃,“哥哥英雄救美可是不止一次吧,算一算怎么着那也是第三次了,街上拦马,宫门外阻止安平侯,哥哥这般多管闲事,可是十多年来头一次,嫣儿可否说错?”
北堂云鹤闻言一怔,那时候嫣儿都看见了?
“那你可曾看到那人?”那瞬间,杀气毫不遮掩,只是待他去寻,却并没有看到那人踪影。
北堂语嫣摇了摇头,只是旋即却意识到他这是在转移话题,旋即笑道:“结仇甚多,和安平侯府势不两立,与诸位皇子暧昧不清,这样的人,便是哥哥喜欢,父亲和二娘也不会让她入门的,哥哥还是就此死心的好。”
听北堂语嫣这么一说,北堂云鹤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好一会儿才温淡风轻道:“我哪里是对那丫头有意思,不过想要断绝和相府的关系,怕是还要借她一二分力。”
北堂语嫣清楚自家兄长的性格,听到这话轻声一笑,“既是如此,哥哥可要小心些才是。应莲烟固然想要收拾柳姨娘和应如雪,可是对于利用她的人,怕也不会轻易放过的。”她是聪慧之人,听说了相府之中的事情便是明白了七七八八,不然也有负她南疆第一才女之称。
北堂云鹤会意点头,只是想起万侯夫人府宴会上的事情,不由有些担忧,“太子煜亦正亦邪,固然是手段高明,可是嫣儿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
那样一个人,是北堂语嫣擒拿不住的,他有这个预感。
北堂语嫣闻言撇了撇嘴,北堂家的男人总是这般敏锐,那日她不过多瞧了太子煜两眼,就被父亲好一阵说教,如今哥哥竟也是看出来了。
她不过就是看到了这世间一位奇男儿而已,所以想要知道他更多罢了,父亲和哥哥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看北堂语嫣不以为意的模样,北堂云鹤忽然间一笑,北堂家的人向来固执,她劝不动自己,难道自己还能劝得动她吗?
他起身刚要离去,却是骤然顿住了身形。
“刷”的一声,北堂语嫣手中精致的匕首出鞘,眼中带着一丝冷峻,“杀气,好嚣张的杀气!”
马车骤然停下,兄妹两人看向外面,却见一男子骑着一匹骏马,拦住了应莲烟的马车。
丁留觉得自己最近似乎被诅咒了,为什么每次给三小姐驾车总是要出些意外呢?
马儿被动了手脚,宫门外马车被拦,现在大街上竟然也有人拦马车,还真是越来越倒霉的样子。
“骁骑将军好生威风,却不知拦着本郡主的车驾却是为何?”
骁骑将军?应伊水神色一动,那不是简家大表哥吗?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只是她刚要站起来,应莲烟却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伸手阻拦了自己。
“郡主?好一张美人面皮蛇蝎心肠,本将军倒是要看看,你这个郡主究竟有什么鬼……”只是他的话却是骤然咽了下去,看到那张脸,简成平有片刻间的迟疑。
这么一张貌不出众,只能说姿色平平的脸。
“骁骑将军倒是第一次夸奖本郡主,不过借用太子殿下一句话,蛇蝎美人可不是本郡主,丁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