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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瓶乍破】
慕凉这几天又忙回去了,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没人陪我玩,我一个人也无聊,只能和院外梨树上做了窝的麻雀大眼瞪小眼了。
终于有一天,那大忙人终于想起了他的未婚妻,带着几号人光临了锦梨苑。
我则意思意思表示了一下蓬荜生辉。
慕大宫主用手上折扇按了按额角∶“慕大小姐息怒,最近落寒宫不太平,把我折腾得不轻,谁不想温香软玉,那也得有福消受啊。”
息怒?何来息怒?小的怎敢呐?
于是三问一出,慕凉彻底蔫了∶“好吧好吧,明午陪你。”
别!慕大宫主日理万机!我怎能如此不懂事!
慕凉被说得没脾气∶“今午到明午。”
我见好就收,笑道∶“既然慕大宫主如此盛情,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见后面一人忍笑声,慕凉挑了挑眉,我不待他开口便笑道∶“哟!笑得挺灿烂啊,姐姐我真是越看你越顺眼,不如留下陪我解闷?”
慕凉勾唇∶“嗯,挺好。”
那男子看起来不大,二十出头,他拧着吊梢眉讨饶∶“宫主,男女授受不亲。”
“谁叫你呆她屋里了?”慕凉一脸“你想太多”,“站在屋外守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一旁还有另一个男子,从头至尾都没什么表情波动,原本挺俊秀的一张脸,被自个糟蹋得简直想让人大呼暴殄天物。
他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应声道∶“是。”
那第一个男子也只好苦着脸应下。
我莫名火大。
什么态度!伺候我是会折你寿吗?!
……
夜。
我睁开眼,语调清冷∶“慕凉,你敢出去就一辈子也别进来了。”
已衣冠整齐走到门槛处的慕凉闻言顿了顿,一脸无奈地转回来∶“好,不回去。”
个说话不算数的,谁说陪我到明午的?
我斜他∶“这次睡里头去。”
他摇头,如玉的指节解着衣领盘扣∶“睡外头都能吵醒你。”看了我几眼,忍不住道,“再说,就你那睡相,不是我挡着,早上起来能发现你滚到外间桌底下。”
我被他说得一哽,只能瞪他。
他面对着我躺上了床,指腹拂过我的面颊∶“没成亲又不能碰你,这样睡着我也睡不好。”
拉倒吧!上次谁大白天抱着我睡了三个时辰。
面对我极端不信任的眼神,他纠起眉∶“勾引我?”
什么视力?!鬼才勾引你!
我翻他白眼。
他掩下眸中笑意,道∶“我当真睡不着。”
我冷眼∶“我只陪聊不□□。”
“睡?”他意味深长地点头,“很美好的一个字。”
我对他的无耻下流表示深深的鄙视,扯出其他话∶“落寒宫怎么了?”
他眯眸思索了一下,大概想着这次躲不掉了,只能三言两语东拼西凑捡些不敏感的告诉我∶“剑阁。在江湖上地位不算顶尖,也不容忽视。前七年和落寒宫倒也是相安无事,最近嘛,一直在给我下绊子……”
我挑眉∶“这人也不怕死?你也由着他给你下绊子?”
他沉默半晌,才轻道∶“这人,我还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我仿佛心中模模糊糊知道了些什么,抬眸看着他∶“那这下绊子的小事也让你连饭都顾不上吃?”
他便叹∶“一处下绊子当然是小事,走哪哪有绊子才让人恼。”
“我是不是该改嫁了?”
话音刚落腰间就一紧,温热的呼吸尽数洒在耳畔∶“你敢反悔试试?”
他似笑非笑∶“我是为谁才把一堆事提前解决的?小没良心的。”
夜正半,月华流转在他眸中,晕开了迷离潋滟的光华,渲染得那眼波氤氲,霎时沉烟落雪,长河韬映,人间绝世的光彩。
我在他怀中,异香绵密,最熟悉,最安心的味道。
这是慕凉,我未来的夫君。
真是有些没出息地想哭啊……毕竟,这样的日子一向只有梦里才能出现的。
“慕凉,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一句话?”我紧了紧抓住他衣襟的手。
他微低头∶“嗯?”
我动唇,却没有出声∶
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可惜,有些事,错过了,就一辈子都错过了。
又过了几天,慕凉更忙了,而且眉也经常无意识地拧着,看得我也是有些替他心神不宁。
哦,对了,那天他叫来的那两个男子跟着我,我还没怎么在意,最近还真是感觉这两人大有来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的出处,这就是慕凉手中王牌,落寒宫中十八罗刹之二。听说十八个人个个武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暗杀的本领更是一顶一地强。可这样一来,我就更疑惑了,慕凉大材小用在府里都放了两个罗刹守着我做什么?
直至一次,我被一个婢女撞到,她手中茶杯泼了自己一身,却在托盘下往我手心塞了一只纸团。
我轻拢着,手心几乎出汗。
回房沐浴,我支开了所有人,泡在浴桶里展开了纸团。
五个字。
可雾气氤氲,墨迹又有些晕散,一时间不太容易看得清,我只隐约见到头两字和最后一字,中间二字看不分明。
慕凉……宫
我盯着揉皱的纸团研究了一会儿,终于认出了第三字大概是“欲”。欲……欲什么呢?
忽然,我微眯的眸彻底睁大。
慕凉,欲逼宫。
好像有什么在胸膛炸开,震僵了我四肢百骸,然后寒意便如石落波心一般,一圈一圈地从心中漾开。
再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看错后,我把纸团放进了烛火中烧成灰烬。心乱如麻却强自镇定,我答应过要相信他……我答应过的。
不过,一旦开始起了疑心还真是看什么都可疑。
十八罗刹……近乎软禁的生活……终日不见人影的慕凉……他那日讨要的保证……
我将全身浸在水里,只听见泡沫缓缓上升再浮出水面破碎的声音。
……
慕凉不来,我也没去找他。
在我沉住气过了几天后,那个婢女倒先忍不住端着茶水来了锦梨苑。
她奉茶,手指划开水渍∶“今夜子时,慕府后门。”
我正提笔抄楚辞,瞥了一眼那八字,在白纸上写着∶“你是谁的人?”
“今夜,小姐自会知晓。”
子夜,我了出门。
那暗处的两人也跟了上来。
虽然我是想知道怎么回事,毕竟我还是知道些分寸的,若有个万一,身边有两个帮手还是好事。
慕府后门近在咫尺,我看到了一抹缥色的影子。
来的人,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凌子焕。
他弯眸,眸光在夜色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身后两人却已经冲了出去。
我觉得这个套下得真是简陋,实在没意思,不曾想,刚想退一步就晕了过去。
……
醒来后,头疼得厉害,对周围迷茫了半晌才反应了过来……哦,我又被挟持了。
我坐起身,捂着额头暗恼,慕凉,你十八罗刹不是很厉害的吗?枉我这么信任他们,就给我这样的结果?
啧……
也不知这回慕凉还能不能那般容易救得回我……
我连起前后仔细想了想,越想越恼火,以至于罪魁祸首进来时我直接把玉枕砸了过去。结果当然是没砸到,不过响声倒是十分清脆。
“姨娘,这么久不见,你脾气倒一点没减呐。”清朗的声音传来,他换了宝蓝色的常服,一双桃花眼依旧闪着笑意。
我盯着他,忽然就回想起以前的种种,真相抽丝剥茧般显现了出来。
我眯眸∶“那两个人呢?”
“哦,你说的是十八罗刹里的灵息和魂灭吧?嗯……摆平他们真费了我不少事……”他叹,“为了你我可挨了几刀呢。”
挨了几刀?
我有些愣怔∶“你一个人来的慕府?”一个人对上两个罗刹还带着我逃了?你武功到底有多高?
他语气哀伤∶“姨娘,我以为你会先心疼一下我。”
我抿紧了唇,非逼我说开吗?
“和慕凉作对的一直是你?”
他挑眉,撇了撇嘴,没再继续胡说八道∶“是我怎么样?”
“为什么?”
“慕凉不会放过我,我若不趁早出手,以后就晚了。”他侧靠着屏风,语气如旧,我却听出来点点冷意,“况且……我总得拿回一些自己的东西。”
我笑了一声∶“我在慕府莫名中毒是你的原由?”
“翠隐在你的饮食里掺了红寻薇,不过要混了檀香才能让人中毒。”
哦……怪不得那时弥漫出了一阵檀香味……所以才假意来推秋千,再借我刺激慕凉?
翠隐是凌子焕的人……
她死之前想说的就是这个以求活路吧?可我却宁愿杀了她也自欺欺人地不想听。
“那慕凉逼宫的事呢?”我暗暗抓紧了被褥,“只是为了把我骗出来?”
“这个啊……”他看了看我,笑容有些讽刺,“我可没骗你,这是你皇兄说的,他怕你为难,怕慕凉到时对你不利拿你做筹码,所以先叫我接你出来。”
啧……真是……你们这些人瞒我那么紧做什么……为什么不管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慕凉逼宫,凌子焕和皇兄结盟。
我从皇宫,到慕府,再到皇宫,回到慕府,再到此处。
我只是在被抢过来推过去而已。
“口口声声为我好,你们真的想到了我吗?”我勾起一丝冷笑,“计划总有变数,你最好小心一点。”
“变数?你么?”他笑了笑,“我可没小看你,只是你的心思太好拿捏,你和慕凉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成为对方的弱点而已,你看看,你一丢,慕凉他沉容的步子就彻底乱了。”
他又笑∶“要么,我还是高看你了?慕凉乱了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没有了威胁你皇兄的筹码了?”
“滚……”我吐出一字。
他耸耸肩,往门外走去,抬步走了几步又顿住,回头道∶“哦对了,今晚带你看场好戏……”
他弯眸∶“是你最喜欢的慕凉为你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