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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子时,司沧就宣布宫宴结束,大臣们可以提前回家陪家人守岁,且明日一早不必进宫拜年,在家里陪家眷吃饺子热闹即可。
他则带着云子姝回到寝宫休息。
临近产期,子姝身体有些笨重,司沧越发小心谨慎,不敢稍有疏忽懈怠,更不敢让她过于劳累。
甫一回到寝宫坐下,早已在此候着的棠月就上前请脉,恭敬且温和地说道:“皇后娘娘的产期已近,年节之后要尽可能地待在寝宫,外面天寒地冻,还是少出去为好。”
经验丰富的八位稳婆和十多名医女早已待命多日,几个年轻乳娘也在侧殿住了下来,所有该准备的物件皆已准备妥当,就等着肚子发作了。
这个时候待在寝宫无疑是最好的,殿内暖和,不担心着凉,万一肚子发作,他们也能在最快时间之内做出妥善的应对。
司沧没说什么,心里却已经记下,正好这两天年节朝中放假,他可以待在寝宫陪着子姝,并且已开始考虑年节假期是否可以延长几日,或者待过年开朝,他让人直接把折子都递过来,有什么事上折子就行,正月里就不用上朝了。
“不必太过紧张。”云子姝道,“你该干什么干什么,有稳婆和医女在,没什么可担心。”
棠月从暗影阁出来,自然明白统领皇上的心思,闻言笑道:“这可不行,皇后娘娘凤体金贵,这头一胎又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长子,不管怎么说都得万分小心才是。”
司沧望着她的眉眼:“这是我们俩的孩子,我能不担心吗?”
云子姝挑眉:“你是担心孩子?”
“担心孩子,更担心你。”司沧给她递了杯温水,温声说道,“所有人都知道女人生孩子有风险,不在你身边陪着,我怎么可能安心?”
云子姝声音温和:“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老天不会这么快就收了我的。”
“别胡说。”司沧抵住她的唇,“就算我们把所有心愿都完成了,也要安安稳稳白头到老。”
外面的烟火还在不停地放着,一声盖过一声,夜空光芒璀璨,云子姝转头望向窗外,那一刹间亮如白昼的光影闪现,明明是喧闹,却仿佛能让人的心情跟着安定下来。
殿外一人匆匆而来。
司沧和云子姝转头看去,只见元海躬身行礼:“皇上,皇后娘娘。”
“何事?”
“景阳宫传来消息,太后请皇上和皇后过去一趟。”元海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在年节之际惹皇上不悦,“太后说……说,如果皇上和皇后娘娘不去,她……她就一头撞死在墙上。”
司沧脸色一冷,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眉眼间慑人的压迫感让人胆战心惊。
云子姝也跟着皱眉:“太后亲口这么说?”
“是。”元海不安地俯身,“景阳宫看守得很严,一只蚂蚁都飞不出来,奴才绝不敢乱传消息,只是伺候太后的宫人一直跟御林军说,若是今晚见不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面,太后极有可能会出事,景阳宫当值的御林军不敢在今晚冒险,就派人通知了奴才。”
云子姝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太后这一招很管用。
今日是除夕,举国欢庆,她腹中孩子又即将诞生,太后是算准了司沧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见血——尤其是来自他生母的血。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不安分地想拿捏自己的儿子。
云子姝知道司沧对太后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若真惹急了他,砍下太后的头他都不会眨一下眼,但绝不是这个时候。
“太后没这个勇气,毕竟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她笑了笑,“司沧,你不必为此生气。”
司沧握了握她的手,“我去走一趟,看看她想干什么。”
云子姝摇头:“再等等吧,我们一起去。”
司沧皱眉。
“我猜太后应该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吃顿饭。”云子姝淡淡说道,“毕竟她也是个人,在人人都阖家团圆的年节里,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难免感到冷清伤感。”
后宫那几位太妃可以聚在一起吃饭,唯独太后一个人独住景阳宫,孤单是难免的。
司沧没应声,太后冷清伤感也是自作自受,跟旁人无关。
“香兰。”云子姝转头吩咐,“你去御膳房看看,让他们提前包一些饺子,子时之后我跟皇上去景阳宫走一趟。”
司沧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你还要睡觉,不必去看她。”
“今晚这么闹腾,暂时也睡不着。”云子姝声音闲适,“你若是不去也就算了,横竖我们都没必要受她威胁,但你若去,我就陪着你一起去。”
司沧并不想去,若不是为了子姝腹中的孩子着想,他甚至可以派人去送太后一程。
然而即便他在外人面前有多冷漠强硬,到底也是有弱点的,任何一点可能会伤害到云子姝的风险他都不敢冒——这个节骨眼上见血不吉利。
沉默片刻,他朝元海吩咐:“派个人去转告她,就说我跟皇后一个时辰之后到。”
“是。”
司沧伸手把她拥在怀里,声音听着有些低落:“以后不要为了我委屈自己,任何事情都不行。”
“你怎么知道这是委屈?”云子姝失笑,“你可以当成这是一个胜利者对失败者的炫耀,我们去落井下石,欣赏一下失败者的狼狈不好吗?”
司沧缓缓摇头:“这不是你的兴趣。”
她没有落井下石的癖好,她一直都那么从容不迫,不会畏惧强者,也不屑于欺负弱者,永远不卑不亢,让他觉得她从来没变过。
云子姝安静地靠着他,“司沧。”
“嗯。”
“此刻偎在你身边的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吗?”云子姝转过头,目光锁在他眉眼间,“是云子姝,还……”东姝女王?
因为有宫人在,最后四个字四没有说出口。
但司沧显然听懂了,并为之一怔:“有区别吗?”
“有。”
“我分得很清楚,姝儿不要怀疑我。”司沧亲着她的脸颊,忍不住把她抱得紧了些,“我对你的感情源于我们相依为命的那些年,而那些早已逝去多年的过往,则是我一直想要弥补的执念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