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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南把容姐儿送到增喜房外,丫头说里面的小姑娘们多,钟南就没进去,由一个家人带他到常大人面前。
思来想去焦头烂额状的韩世拓和常大人见来个人就大喜,问道:“帮我们出个叮咛话的主意,别说你不行,科举你中过,边城又是开眼界的地方,来来来,多想几句。”
钟南哈哈大笑一声,随后压低声音:“我女儿蒙表叔府上不弃,许亲太子,二位长辈看我可像能在女儿出嫁时叮咛出话的人?”
他想且不敢想过,哪里还敢有话,还叮咛做人和行事?
韩世拓和常大人瞠目结舌过,也是失笑,和钟南说起话,暂时不去想“叮咛”。
喝过一碗茶,钟南怂恿他们请教袁训,三个人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往袁家来。
……
和镇南王府、柳家、常韩二家一样,永毅郡王府也是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明天的喜事。
就只大门上有些许不和谐,对于一部分客人,看门的人奉袁训之命,不收他们的礼,也不为他们通报。
“列位转回吧,有今天这殷勤劲儿,早几天少在外面说些我们家的闲话岂不是好?”
柳家在几天里,把造谣生事,却没有参与密谋的为首者家中砸了一个遍。
闲话人人喜欢,全过不去做不到,只寻为首的几个人立立威风。
这是柳家素来的门风,往近处说,有十数年前全家官员跪在金殿前为皇后请命,有全家披麻顺天府里和欧阳家争风。这一回全家出动寻衅,又一次展现他们家人的心齐。
袁训不喜欢这种,他的方式较温和,但力度不比柳家差。家中有喜事,一应造谣的人再厚面皮,也做不到再登柳家门,他们就往袁家来。让尽数挡在门上,听门人的讽刺。
意思跟柳家没有区别,横竖咱们别再来往。
这一回先发难的,是皇帝!
虽然金殿上袁训柳至没有客气,但下了金殿也得跟上,又可以出自家里一口气——没有点儿大动作,不但别人瞧不起要说软弱没骨气,皇帝那里也难交差,虽然皇帝没有明说——这就大门上有不少人沮丧返回。
常大人、韩世拓和钟南半点也不同情,凡是与袁家有关的风波,亲戚们都能让扯进去。早几天听别人半隐晦的嘲讽也有他们,此时见到解气的一笑,相约着从角门进去。
走入书房,袁训和四个儿子在闲话。见到亲戚们到来请入座,执瑜端茶送给父亲。
他笑嘻嘻的,家常看上去也是父子情深模样。常大人接过送到手边的茶水,目不转睛父子两人。
等到回过神,才看到面前的人是谁?因他年长又是长辈,永国公世子执璞亲手侍候。
“哎哟,这可不敢当,你也是个宝驹子,呵呵,给我送茶,我是怎么修来的?”
选秀风波安然过去,亲戚们对袁家的爱戴又增十分。常大人以前也接过执璞送的茶水,但今天又添滋味不同。他情不自禁说着,一碗茶水就使得他容光焕发。
看看执璞,再看看执瑜。常大人算看着两个胖小子长大,无端的认为这出息的小子们荣耀,有一份儿到了他的身上。
端着茶,好似端碗灵浆玉液。对着父子们,油然爱敬不已。
小六送给韩世拓,这是以后的侯爷,韩世拓也是荣幸。钟南接过袁乖宝手中的茶水,也是点头哈腰状。一起附合常大人。
袁训同他们谦虚,常大人、韩世拓和钟南感谢没有他就没有姑娘们的好亲事,外面又添一件喜事。
“圣旨下,永国公世子袁执璞即日袭爵。”
几年前定下来袁执瑜封王的年纪,他今年本不应是郡王。执璞是弟弟,就不存在先于哥哥袭爵,虽然执璞只是国公。
临时改动于多喜成亲,要封尹君悦就少不了袁执瑜,以战功来算,袁执瑜带动尹君悦。皇帝的这心思借鉴于梁山王写过的一道奏章。
葛通想为儿子封郡王,梁山王不瞒这对父子的战功,但是把执瑜的战功报的比霍德宝高。
这就有个比头,而把另一个在别人眼里看上去突兀的,送了上去。而把尹君悦的功劳稍提,就能和袁执瑜相提并论,把尹君悦送了上去。也就从比头上说,执瑜封王的时候,就没法子把长在京中,远不如他和尹君悦在水军中得功劳容易的执璞带进来。
皇帝英敏对国舅们都关照,袁执瑜、尹君悦、袁执璞三个放在一天封,执璞极有可能让官员弹劾下来。
英敏虽没有想过今年让执璞袭国公爵,也不愿意执璞让谈论出一堆不合适,为以后袭国公爵预留话柄。
而在选秀之后,皇帝在气头上可以任性一回,这节骨眼儿上,也没有官员敢阻拦他向皇后讨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道恩旨。
皇帝为选秀而补偿皇后的恩旨。
常大人嘴角翘得高高的,恩旨不是给他的,他也浑身舒畅。暗道,这个小袁呐,不佩服他能行吗?
生个儿子是郡王。虽有恩典在前,却也有功勋在内。
生个女儿是专宠皇后。这皇后的专宠不但来自于加寿自身,先太后的照拂。还有带太子出游三年的翁婿情谊在内。
宣旨的公公由执璞请去喝茶,书房里由常大人带头,又是一片夸赞之声。
袁训失笑:“外面说我飞扬跋扈,我寻到源头,全是你们把我惯坏。”
书房里哈哈笑声传了出来。
告辞的时候,常大人等定下来回家对小姑娘们说的,还是常把袁家的恩情记在心里吧。哪怕小姑娘们嫁的都不错,袁家也依然是她们身后的强有力靠山。
……
四个花轿出门的顺序,由礼部专职定好。从加喜往下,增喜和添喜她们三个成亲,与礼部无关。明怡郡主多喜嫁郡王尹君悦,礼部参与。太上皇有旨意,四喜姑娘的亲事他们和宗人府全操办。
往宫中拜堂,按离宫中的路程远近,头一个花轿上门的是常家。董家兄弟们众多,两家又都是书香门第,从街口开始对诗作赋,备下纸笔案几有人专门抄写下来慢慢赏玩,再进大门,处处有诗步步有词。
金钱也没有少洒。
四个新郎一起上门,飘逸的是柳云若,稳重的是尹君悦。左侧是董家,右侧是谢长林。
接走增喜以后,就是韩家。再就是袁家。最后是镇南王府。到此已费不少功夫,但长街依然要走一圈。前后浩浩荡荡开路的,送亲的,上千人出去。嫁妆摆开来,最前的多喜郡主花轿到了宫里,后面的嫁妆还没上长街。
满京里大看一回热闹,跟过年似的。
太上皇主婚,礼成以后,多喜小夫妻去新建的郡王府。加喜小夫妻去柳家。谢长林在京里没买府第,韩家设新房。增喜去了董家。
宫门上,花轿已行,柳至让执瑜兄弟四个拦下来。
除去袁乖宝还小,懵懂中还有客气劲儿,另外三个昂扬青年对着柳至攥攥拳头,笑得不怀好意。
“柳爹爹,再发一遍誓。”
柳至把个袖子甩过来,啐道:“迎亲,我怕你爹出坏招儿,我跟去了我发誓。拜堂,当着太上皇又要我发誓。加喜往我家去了,我还发什么誓。”
“再说一回,我们兄弟放心。”四个人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十数步外,袁训耸肩头笑得得瑟。
柳至剜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儿子多的占上风,我认输。以前我说过允许云若纳妾的话,我说错了,好儿子们!”
同是前太子党,袁训的儿子他也能叫。这就亲热的叫上一声,执瑜兄弟哄笑着放开他,许他离去。
柳至纵马离开,兄弟们到袁训面前邀功:“爹爹,我们办的怎么样?”
执瑜晃着脑袋大有孩子气:“纵然我不在京里,只要听到一声加喜不好,我就回来。”
执璞乐了:“大哥有我有我在,你一出京啊,就没有你什么事儿了。你的差使,从此只是多送好吃的回来。”
悠然:“我总算真的当一回长子。”执瑜一巴掌把他拍走。小六和乖宝又表一回心思,父子们回家去。
头一件事,往太后和袁国舅面前烧香,对他们说说加喜也成了家。
晚风拂来,袁训和宝珠睡不着,坐到廊下低语。
“过上几年乖宝也长大,我就可以告老。”侯爷猛的一惊吓:“竟然过的这么快?我就要老了。”
“你老我也老了,孙子们也大了,我们可做什么呢?”宝珠顿生寂寥:“他们各自有家,就不要我们了吧?”
“哇……”房里大哭出来。
“祖母祖母,智哥儿醒了。”袁征等小嗓音叫着。
袁训和宝珠来了精神。
长公主夫妻回京后,元皓的儿子萧智大多在自家祖母房中,多喜成亲,长公主事情多,把孙子送到袁家。宝珠也办女儿亲事不是吗?但在别人眼里,生下八个孩子的忠毅侯夫人能者多劳,长公主在孩子们上面依赖她和太后成习惯,萧智今晚在这里。
萧智委屈的扑到宝珠怀里,大哭着:“陪,陪陪……”
袁征笑眯眯帮他解释:“弟弟说没有陪着他。”腆腆小肚子:“我也要陪着。”袁律沈晖跟着点头。
宝珠抱着萧智轻轻哄着,袁训带着孙子们回到他们各自的床上,在袁征床前坐下,说起故事来。
不久前对寂寥的担忧,这就一扫而空。
……。
萧战箱子送来的那天,执瑜进宫辞行。说过明天就离京,和执璞一人一句的讨东西。
“大姐,我的马,呵呵,我都要走了,你还我吧。”
“大姐,我的刀,呵呵,哥哥要走了,你还我吧。”
加寿翘着鼻子:“不是用来哄我的?我还没有哄好哟。”
执瑜小声嘀咕:“讨嫌。”
执璞小声嘟囔:“讨嫌。”
不高不低,恰好加寿能听到。加寿正要理论,外面送进来:“梁山小王爷进献给娘娘的东西。”
姐弟三个先等着看。
见一个硕大的箱子送进来,加寿刻意指给弟弟们看:“竟然连战哥也不如了?战哥大老远送我这些,你们却讨。”
执瑜执璞又嘀咕给她听:“快马送来的,耗费银两。不是快马送来的,可见心里差得远。说不定,是给太子和永乐的,没有你的份儿。”
加寿装听不见,箱子那么大,已能让弟弟们鼻子上碰的有点儿灰,笑容可掬吩咐打开。
箱盖揭开,姐弟炽热的眼光里,里面又是一个箱子。
执瑜执璞有些想笑。
加寿脸儿有些黑。
再打开来,又是一个箱子。
再打开来,又是一箱子。
箱子套箱子,直到最后,只有巴掌大极小的一个,打开来,里面是一封信。
“哈哈……”执瑜执璞已忍不住,料来战哥促狭的弄好些箱子,信里不会是客气话。
加寿气呼呼拆信,见字已有战哥强横气息扑面而来。再看内容,俨然一个跳脚战哥在眼前。
前面几句奏对得体,问候娘娘起居,是臣子口吻。后面就大不像话。
“回娘娘,家中有一稀奇事儿特地回禀。表弟写信,夹在八百里急件送来,说家中有个讨嫌大姐受委屈,让送压箱底的东西哄。臣想能压箱底的,箱子最好。箱子从来在箱底上不是?臣送来十八套箱,请娘娘代转讨嫌大姐。并请娘娘训斥她少生事情,少抢家中宠爱表弟疼爱,这原本是加福的。”
加寿瞪着信足有盏茶时分,再瞪瞪十八个空箱子,寻思下要不要对表弟告状,说说这拿空箱子哄人的不满。
瞪信的功夫,执瑜执璞凑过来看了信,回到座上无声大笑仰面捧腹的好生失仪,也没有人管就是。只有永乐学他们大笑,格格了好一会儿。
第二件这才到来。
几个包得严紧,路上一定损失不到的大包袱送进来,还有一封信。
“呈讨嫌大姐,表弟他送出猫,正经送出狗。一只鱼舅哥丢了马,一只兔子舅哥没了刀。加福说把家底子全交了吧,吓得我忙活好几个晚上,把家底子全藏了,余下的,唉,送来哄大姐。”
信后是清单,哪些放到哪个箱子里,开的明明白白。十八个套箱,原来不是空的。
算一算元皓写信过去,萧战送东西过来,日子紧巴巴。哪还分得出几个晚上藏东西,不过是战哥又胡闹了。
加寿懂得心意,也看得懂战哥又来“争家中的宠爱”,把信遮住面,笑得只露出两只眼睛。
她很在乎,按清单亲手把东西往箱子里放。但皇后闲钟点儿实在不多,玩不到多时,事情一件接一件。就请永乐帮忙。执瑜念名称,执璞帮着找出来,交给永乐安置箱内,永乐这个半天玩的不错。
十八个箱子挤兑的执瑜执璞没话说,马和刀暂时割爱。回家去准备明天成行和送行,再把讨嫌战哥说了一回又一回。
……
天晴的好,十里长亭野花遍地。加寿便装的车驾缓缓到来,执瑜对着车后的马亮了眼睛:“我的。”
却不是一匹,跟他的座骑并排的,还有六匹。
天豹打开车帘,加寿嘟着嘴儿:“不看你近来殷勤,我才不还你。”
“大姐,我的刀也带来了吧?”执璞没看到刀,先乐颠颠儿。
挨一记白眼:“你还在京里呢,我慢慢的还。明儿先还你一个刀鞘,后儿还你一个刀把。”执璞苦着脸后退几步。
宫人把七匹马解下来,加寿道:“你只收回自己的吧,另外的给你看一看,由爹爹兵部的车队带到南海。这马没上过战船,病了又添你事儿,你又要怪我,说讨嫌。”
执瑜太喜欢,现成有个人可以担当一切“污蔑”,笑回道:“讨嫌的全是战哥,哪里会是大姐呢?以前是他,以后也是他。”
加寿把眉眼儿笑成弯弯。
“母后,看。”永乐在她怀里举小手,笑靥如花指着一堆孩子。最大的十一、二岁,最小的六、七岁。
称心照顾着他们,听到这句,嫣然道:“大姐,那天回您往南海去的,就是他们。”
一个蓝衣小爷上前行礼,小脸儿光辉灿烂:“回娘娘,我是董家的,我带着弟弟妹妹趁船去南海游玩。”
他的弟弟妹妹们齐声道:“是出游的那种游玩。”
又来一个小孩子行礼,是阮家。还有常家、连家、尚家、韩家等的,足有几十个人。
他们都有一样相同的东西,快乐晃着小木桶:“坏蛋舅舅教的,去到地上捡鱼虾。”
小坏蛋舅舅在一旁笑的见牙不见眼,这里的孩子跟他不沾亲居多,但只要叫他坏蛋舅舅的,他都肯答应。
加寿让送上一个小桶,拿在手里备感亲切。元皓冲上来回话:“是比着我们的小木桶尺寸,舅母让做来,人手一个,去到不用大表哥再操心这件。”
“永乐也去。”永乐陶陶然的想下车。
加寿还了木桶,把她抱紧:“等你大了,就可以去了。”她有片刻的恍惚,仿佛又回到出行的路上。吃好吃的,玩好玩的,无忧无虑只寻战哥拌嘴。
忠勇王府的人有孝在身,最后来辞行。加寿勉励几句,已足够他们欢喜不禁。
有孩子出游的人,各家的大人或告假,或托兄弟叔伯们,赶车送到海边上船,不然袁家还要备许多的车辆。
袁夫人也去。
袁训夫妻尽力劝她去海边休养身体,也能指点称心照顾孩子们。忠婆已故,把出游过的孔青夫妻带上,孔青上路的经验丰富,梅英厨艺来得,是袁训夫妻的一片心意。
加寿和祖母依依惜别,永乐到底哭了几声,有小坏蛋舅舅在,很快哄好。
长长的车队离开时,孩子们乐的快上天,得意的小木桶伸到车外,日光下晃起来白花花一片,和自己的家人告别:“别想我们,我们出游去了,是去玩的,”
“是去吃的,”
“是去和大鱼打架的。”
常珏的悲伤也让撵走好些。
他看看他带的马车,他的母亲不肯出来辞行,老王妃和忠勇王夫妻也不在乎就是。
背负着老王灵位的常珏自己拜别:“本应京中守孝,但郡王新就封,虽然我们早几年就到南海,诸事不熟悉居多,我带灵位走,在南海守孝也是一样。”
“你的前程要紧,你去吧。常有信来。”老王妃对他流露不舍,完全出自真心。
“守孝要三年,你的亲事只能推后。但问过郡王说船上装得下,家里为你备办的粗重家什早几天上船。后面办的,陆续给你运去。不是南边儿没有好工匠,总是家里一片心意。你到了地方给了房子,自己看着好生收拾。等你成亲时,早写信来,路再远,家里也要去人。”忠勇王夫妻送上家什册子。
常珏收下,上马后,带着母亲马车最后一个上路。
守孝的人要和车队离的远些,因为那车里一堆的孩子,自从马车开动就停不下来。
“哈哈哈哈……。”
笑声卷得路边夏花也伸头探脑,长长的藤蔓似迎人笑颜。仿佛在问什么事儿这么喜欢?
------题外话------
貌似仔还是把年纪算错,好吧,权当柳国舅赢一年,而不能修改,仔只能再装看不见。咱们往下走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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