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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老王服软,一般是侯爷趁机占个上风的时候。但他急着见到战哥和加福,不想和老王斗嘴浪费功夫。而且老王满面诚挚,也张不开嘴笑话他。
袁训也抱了抱老王,就催促他:“我想赶紧见到孩子们。”
远远能看到客厅的时候,粗壮身影几乎跑着过来。“岳父”,萧战的嗓音微微颤抖着,袁训也跟着心头一抖。
在他们离京的这些年里,思念本就无时无刻的存在。此时,战哥动情的一声唤,翁婿都润了眼眶。
对袁训来说,战哥相当于他的孩子,在他身边长大,时常计较长辈们的偏心,战哥走的那一年,侯爷怎么都没习惯。
梁山王写信大骂小倌儿抢走儿子的心,让他和老子的亲近中总夹着小倌儿在内。侯爷对着信嘲笑过,又何尝不怪梁山王急急要儿女。
加福成亲后频频有孕,回京的日子还算不遥远。但每一次他们离开以后,谁又知道小夫妻隔不两年又能回来。以为跟梁山老王一样,一生回京的次数屈指可数。以为跟梁山王一样,梁山王要不是太子成亲,儿子成亲,他离开京都以后也极少会回来。
这种思念在加福又回来时变得更浓,当父亲的心患得患失,加福回来是好事儿,但也意味着又要离别。
战哥扑到膝下行礼,袁训却只握住他的肩头叮咛:“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萧战就起身,把岳父看一看,咧开嘴儿笑了:“脸面儿还好,”下一个举动,高大的个头儿扎到袁训怀中。
拦腰抱住后,孩子撒娇似的摇上一摇:“想我们不想?”
“想。”袁训轻抚着已是成人的宽厚脊背,爱不释手的回答他。
梁山老王看在眼中也感动上来,回想战哥小的时候,自己总和袁家争孙子,其实好没道理。战哥需要祖父,也需要父亲。忠毅侯这岳父充当的是父亲一职,怎能怪战哥总粘着他。
加福在成亲后,一胎接一胎的生,在梁山王府的地位稳固不倒。亲家上门,梁山老王妃和王妃亲自出厅迎接,也看见。
老王妃笑叹:“以我看,大倌儿就办一件对事情。”
把王爷的浴血奋战、继承家门抹得干净,王妃居然也赞成:“是啊,王爷疼儿子,自然得早早地把加福占住。”
柳家冒出来以后,梁山王府对外是气的,但关上门自家里细论,这亲事强占而来。
王妃说过,和老王妃相视而笑,都还是那一个意思,占的好。
有战哥在,一般不会抒情太久。很快,他放开岳父,恢复萧战本色,奉着袁训边进客厅边道:“还是我这女婿好吧?别的女婿,小的时候哪里让您背过?没多想别人吧?别人都不是中用的……”
柳云若在太上皇一行中,还在路上。皇帝没功夫来,只有加寿带着小公主在。沈沐麟落了单,但也对香姐儿道:“我揍他怎么样?”
“我不答应。”元皓绷紧脸儿。有这个好表弟在,从来是表哥的好帮手。
沈沐麟只得作罢。
但袁训一上客厅,二女婿就可以解气。见岳父眼神笔直对着长女而去:“寿姐儿也在啊。”
加寿娇滴滴:“还有永乐也在等外祖父。”让一让身子,给父亲看永乐公主的小木床。
萧战大了,不能和公主争,但等说话间隙中眼珠子乱转,对长女使个眼色:“静姝,快带外祖父去看小公主。”
沈沐麟啼笑皆非,低声对妻子道:“说实在的,他不在家,我还真的想他。没有他,哪里有热闹?”
“说我什么呢?”萧战耳朵尖眼睛尖,盯着长姐不算,还盯着二姐夫妻。
抱上萧静姝,袁训回了话:“他们在说的,左右不过是你罢了。”
香姐儿笑眯眯:“爹爹,不能让战哥得意,我们只为加福。”加寿点头,元皓永远是加寿姐姐大过战表哥,和好孩子一起点头。
萧战狐疑地眯了眼:“闻到阴谋诡计一大堆。”他颇能抓住机会,一跺脚又凑到岳父身边。那么大的人,扭身子扭肩膀捏起嗓音:“他们欺负我,岳父您也不管管,我又让欺负了,我刚回京……”
“呵呵……”
“哈哈……”
“丢人……。”
引出一片的笑声和取笑。
袁训也笑,老王也笑,老王妃和王妃也觉得亲亲热热的,也笑个不停。
小讨喜儿五周岁的年纪听得懂话了,独她瞪大眼睛左看右看的,看样子想帮自家爹爹说什么,却又不得法儿而没有说。
袁训拖长了嗓音:“战哥啊,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就是嘛,别抢静姝的活计。”加寿一本正经。
“银哥儿都比你懂事,银哥儿还没有撒娇。”香姐儿掩面轻笑。
元皓适时的恍然大悟了,冲到坏蛋舅舅另一边站住,和战表哥相对两瞪眼:“什么时候轮到你撒娇了,我还没有开始呢。”
战表哥对上他很好说话:“你来你来。”
“坏蛋舅舅,您夜里有没有多看智哥儿,有没有喂他水喝?”
萧战傻眼,萧智是表弟的孩子他已知道,沉不住气地问:“等等,表弟,智哥儿养在哪里?”
从见到表弟问过小侄儿好,没有想到过萧智不在镇南王府。
元皓大为得意,他太爱显摆这事,昂着脑袋笑口大开:“自然是给舅母带啊。”好孩子跟后面狂点头。小夫妻眉眼儿兮兮的乐着:“我们还有事情做呢。”
“谁没有事情做,表弟你巧立名目独占我岳母。”萧战沮丧,觉得这亏吃的不小,又看到儿女身上,想拿儿女们扳回一些。
“静姝,你几天去一回外祖父家?”
萧静姝乐了,她也很喜欢显摆,也很喜欢说这件事儿,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面,静姝比大弟得到的宠爱多。
小小胖手指举出三个,大眼睛眨巴着满满的得意:“爹爹,三天去一回,”
“太少了,以后天天去。”
萧战只顾说,老王打断他:“和表弟争风,就把祖父见孙子的那份儿夺了不成?我不答应。”
萧静姝又补充:“外祖父带我坐车哦,上街买东西。”说的神气活现。
萧战马马虎虎放过,又问长子:“镇哥,你几天去一回外祖家?”
“长子有长子的事儿呢。”萧镇回的有板有眼。
萧战又问次子:“银哥儿……好吧,你太小了,你还不懂一里一里的让落下来有多要紧。”
那一年,年头生下静姝和萧镇,年尾加福有孕回京待产,第二年生的萧银,银哥儿今年四周岁,是小坏蛋舅舅出游的年纪。
当年的小坏蛋舅舅爱粘舅舅家,带银哥同睡的却是祖母。银哥见父亲问话,就一脸的笑嘻嘻,显然对于争这个风不甚在意。萧战及时收回话,免得在表弟面前吃瘪,在儿子面前没挣回来。
袁训等着和加福说话,让萧战不要再闹。侯爷坐的时候,刻意在加福身侧,这也是单留给他的地方。扭一扭脸儿,和蔼可亲的眸光在女儿面上流连。
“爹爹,”加福喃喃唤着,面上也有同样的思念。
袁训向她发上抚了抚,温声道:“歇息几天就回家住吧。”
他有好些话要对加福说,但想想,还是等加福回家住的时候再细细的陪她。
宝珠早在这里,袁训对妻子含笑:“加福爱吃的菜……”
“已让人回家去备下,”
哦上一声,袁训也没有忘记别的女儿:“也给寿姐儿做几个你的拿手菜吧,还有,沐麟,”
沈沐麟欠身:“在呢。”
“回家去先对你家祖父说一声,晚些我去拜望他,接你和二妹到家里多住几天,”忠毅侯说的这般客气,是接女儿的次数不少,有时候老老面皮也下不来。
不过沈家也能明白。
萧战这等人,在这些话后面必然要搅和。接上岳父的话,急急道:“为了陪加福是不是?”
袁训对他白一眼:“是啊,为了陪加福。你可知道沐麟和二妹早就商议好,他们打算去寻你们。”
这一听就为了加福才去,但萧战故意皱眉头:“好好的为什么?”一拍脑袋坏笑:“我知道了,没有我这好女婿照应他,二女婿不受岳父待见……”
袁训抬手,不轻不重的给他手臂上一巴掌,笑骂道:“不要胡说,沐麟和二妹夫妻会的颇多,种地也行,栽花也行,他们去帮你修整新城,新城一旦多打粮食能自给,王爷和你在粮草上能宽心,我也能松口气。”
梁山老王不断点头,这话也和他说过。老王听到以后,为这一家子兄弟姐妹亲厚翘过拇指。
孙子夫妻不在家,皇后加寿颇为疼爱自家的几个曾孙,二姑娘小夫妻又要前往,这份助力让老王都心生羡慕,回家和妻子说一回这亲事定的真好。
加福道谢:“多谢二姐二姐丈。”萧战太过开心,哈哈笑了起来:“你们来投奔,好啊好啊。”
香姐儿怎么能放纵战哥的得意,撇一撇嘴儿:“自己刚说过的话别忘记,我们只投奔加福。”
“哈哈哈哈……”不顺耳的话,战哥听不见,叉腰张张狂狂的笑上一通。
那意思,还是投奔自己来的。
……
回京的前一天,萧战奏章先到宫中。皇帝英敏听说加福有了,加福不同于别人,安胎要紧,让萧战隔一天再进宫拜见,头一天先安置加福。
第二天,萧战进宫见过。又是几天,会了会亲戚家将等人。再起了个大早,吩咐套车送加福归宁。
萧静姝和曾祖父说笑不动,萧战猜测:“要爹爹抱?”转来准备抱起女儿。
“我陪曾祖父。”静姝煞有介事。
老王摆手笑:“走你的吧,她不和你同路。”萧战带着别的孩子和妻子先走一步。
近中午的时候,袁训从外面进来。静姝作势就要奔跑,老王逗她:“不陪我了?”
“回来再陪。”小讨喜儿摆动小手:“曾祖母我去了,”祖母送母亲在父亲一行里,小讨喜儿一个人随外祖父出门,坐上车,外祖父亲自赶车,街上逛了逛,由外祖父抱回内宅。
加福在母亲房里坐着,萧战陪在这里。也就方便萧战看得清楚,对着小木床抽冷气:“智哥儿还真的在这里”,另一个小木床,是永乐小公主的。
他们回来那天,加寿把女儿带出宫,当晚就请爹爹抱回照看几天。忠毅侯夫妻一百个愿意。
战哥开始在房里量地方:“这里,摆一个,我儿子的,这里再摆一个,我儿子的…。”
韩正经进来,他刚从西山回来,知道消息就赶到。大喜:“三表姐,您和三姐丈为我成亲回来的吗?”
萧战瞪圆眼睛:“我表弟小你一岁,都有了好侄子,不正经,你为什么等到我们回来才成亲?”敲敲额头,懊悔不及:“知道了,你是骗东西的。我不回京,随便送点儿打发你。我回京了,难为情给几个小钱,你这个不正经!”
知道战哥的脾气,也就不会过多着恼,韩正经只嘻嘻解释:“费家没了一门老亲,玲珑守孝到今年,我信里写给福表姐,不信三姐丈你没有看?”
“我主要审查你的信不要贪东西。”萧战板着脸一丝不苟。
“再说,六表哥也成亲啊。”韩正经又寻出一个萧战回京的缘由。
苏先几无亲人,是妻子连氏家中没了老人,苏似玉和小六的亲事推后。称心有袁征,是在离世以前。
看得出来韩正经还不知道内幕,可见他只怕听到消息就赶来。萧战对他忍俊不禁,指指锦幔内的房间:“去见你表姐。”
韩正经过去,没一会儿,惊呼声出来:“表姐你又有喜了?”即刻,正经又出来,把个崇拜仰慕的眼光给了萧战:“三姐丈你太厉害了!”
萧战是没人夸还要喜滋滋儿,得了夸赞更要加上十分。也就不绕弯子,痛快地把正经肩头一拍:“就等你了,跟我去岳父书房说男人要说的话。”
叫上元皓等一起前往。
……
“都到齐了,”袁训清清嗓子。
书房里,有执璞、小六、沈沐麟、萧战、元皓、韩正经,还有得官后留在京中,为这个家里效力的龙显邦、龙显靖、龙显宁。高坐的另外一个人,是老国公。
关安守在门外,让这个小小的聚会郑重而隐秘。也让参与的人有一种荣耀,认为自己是受袁训看重的人。也就在袁训开口时,把他的每一个字纳入耳中。
侯爷说的极慢,温和的嗓音中饱含耐心:“都大了,可以商议事情了,叫你们来说说家里的前程。”
场面有点儿小混乱,元皓头一个笑了,胖队长不是嘲笑,而是满意于自己受舅舅重视。胖队长听完了话,认为他是最挑尖的那个。
韩正经也满面生辉,看模样不比胖队长好到哪里。
小八袁执琅还小,他不在这里。
袁训随着笑一笑,口吻不容再让打断:“我袁家身受皇恩,到这一代上,瑜哥受封郡王,守一方的地面,有时候想想惭愧于心,并没有值得嘉奖的功绩,却恩宠隆重,唯有尽心尽力才稍有心安。你们呐,也都要把这一件子事情放在心上。”
执璞带头恭恭敬敬应了声是。
“如今太平。北方诸国休养生息,暂时没有大仗打。朝野上下都知道梁山王重视的地方会在新城。开疆辟土岂是容易的?浪费人力物力先是一大笔,守好它又花足功夫。在别人看着眼红又是一件大事情。”
柔和的在孩子们面上一瞥,袁训语重心长:“暗生嫉妒远比沙场征战要可怕。”
年纪最小的元皓却最聪明,他也不难明白。原来舅舅说的不止是他家的前程,而是大家的前程。
身为镇南王世子,自小儿就受人嫉妒。元皓应付自如,也就在不出事时不放心上。听过袁训的话,防患于未然在这会儿浮上他的心头。
元皓更敬佩坏蛋舅舅了,挪一挪身子,摆出个俯首恭听的姿势。
袁训看在眼中,不但是小坏蛋舅舅如此,别的孩子们也一起垂首聆听。
对老国公看去,舅甥有满意之色。老国公更多一层为外甥的自豪。看看他带出来的孩子都是懂事的。
大家都听了进去,袁训细细解说:“风动树先摇,林大必招风。别以为这几年反而无事,其实呢,太平是滋生不满的好年月。为什么说是不满?权势的路上永远有后来的人。你不挡他道路,他要嫌你碍事。恰好战哥也回来了,一起说说,从今儿起,提一份警惕之心,怀一份感德之意,不要怠慢小事儿,也不要纵容大事情。这也算是你们长进的好日子,又幸好,我还年富力强,又有舅祖父世事经验丰足,能为你们出些主张,挡些风雨。早早的都强健吧。到时候我就老了,让我安心。”
韩正经热泪盈眶,他家中有“福王”的帽子,别人忘记他也不敢忘记。
这一番话除去姨丈,还能有谁会对自己说出?还有谁会对自己步步照看?正经离座,伏地对着袁训叩过头,又去叩谢老国公。
龙显邦等也就坐不住,也来感谢。
元皓早就站到舅舅旁边,把他一通的讨好。
沈沐麟也有激动。看一看,这里有二舅哥、镇南王世子等人。再看一看,是萧战等人。沈家虽世家,和这些姻亲们相比,可就弱下去。
不管和战哥怎么争执,自己有了这样一位岳父,全是一家人。互帮互助,不离不弃。渐渐长大的沈沐麟知道相当难得。
沈沐麟走过去,也叩了头。
袁训又请老国公讲了讲,在接加福的今天,宝珠做了好些美味,打发孩子们先去品尝。
他和老国公又坐了会儿,做个评价:“都是不错的孩子,倒肯听得进去。”
“所以啊,你又要经手一件大事儿。提前来的快马,说这几天就要进京。”老国公对外甥凝视,也有说不出来的情意。
袁训知道舅父说的是什么,快马送信他也看到。忙着谦虚:“舅父您在,自然送到我这里来。再就冲着母亲。不送来母亲可不喜欢。”
在这样的话里,老国公千言万语都不用再说,暗自庆幸自从到京里,帮着外甥见客人,多少也能给他挤出一些休息钟点,还算不是没有用处。
不然白白的就养老去了,可是太麻烦他。
看出他的心思,袁训微笑道:“舅父您可别忘记,胖队长可离不开您,一个劲儿对我说,早怎么不接您进京。”
老国公哈哈乐了,想起来自己还能为胖队长出力,也能给外甥长些脸面。
当天大家陪加福,又筹划小六和正经成亲。算算日子,多喜等能回来送亲,又是一件乐事。
第三天头上,老国公说麻烦袁训的大事到京中。
……
孩子们让父母扯着进来,袁夫人坐不住,起身去接。拉住一个的手,就笑得眉眼儿舒展:“你是显昌的小子,对曾祖母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放出去做外官的小龙氏兄弟,龙三的儿子龙显昌,龙四的儿子龙显达,龙七的儿子龙显山,都已娶亲生子。约好的这一年里,把孩子们送给九叔教导。
袁家本就足够热闹,这又更添一层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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