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胡珏

一衣昭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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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机就在眼前。

    十洲抬头看见了万岁馆的招牌,有了主意,走了进去。

    “他去那儿干嘛?”顾盼嘀咕着,瞥了一眼亲姐,发现顾兮皱了皱眉,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半小时之后,答案揭晓。

    经过了一番打理的孟十洲踏出了万岁馆,恍然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肃肃如高风而徐引。白衣若雪,俊朗挺拔。

    他不疾不徐地走在街上,已然有不少女子频频回眸,他并不回应,兀自走进了一家扇子铺,买了一把空白扇面的大扇子,挥笔四个字:蝴蝶客栈。

    如此,十洲再撑开扇子,一边扇风,大街上一走,越发吸引了无数女人的目光,真可谓是南方有公子,绝世而独立。一扇摧花残,二扇痴人心,宁被摧残了痴心,也要盼得公子垂怜。

    顾兮在其身后气得直跺脚,而顾盼却恍然若悟:“姐,我敢打赌,这一招,准是何止教他的。”

    随后,立在蝴蝶客栈的大门外看门的店小二就忙不过来了,匆匆忙忙招呼了几个帮手,一起来维持秩序。小二们个个十分好奇:为什么来住店的都是女人呢?

    女人们多了,男人们也就蜂拥而至了,其中,不乏诸多汉服同袍和古风爱好者。

    不过店小二们更摸不着头脑了,因为他们开口便问:“住店的话,那个扇子送吗?”或是:“你们这儿,有那哥们儿的同款衣服吗?”

    店小二们实在招架不住时,顾盼顾兮回来了。很快,两人分派了众人,两个去了扇子店买扇子,又两个去了万岁馆借服装,剩下的,赶紧安排客人们的住店事宜。

    顾兮更是变成了磨墨的小厮,陪着孟十洲稳坐前台,见他大笔一挥又一挥,在张张扇子上重复着四个大字:蝴蝶客栈。

    眼睁睁瞧着姑娘们望着孟十洲火辣辣的目光,顾兮只觉得越发气恼,心下一边嘟囔着:“作弊啊作弊,可耻啊可耻。”一边却无法抑制地觉得他还真有点儿帅,然后蔓延成了:“真的挺耐看,怪不得苏晓梦喜欢他。”

    顾盼看着她,从姐姐的眼神里看破了她的心声,无语地摇了摇头: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吧。

    速速写完了几叠大扇,孟十洲随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蓦地站起身。

    “干嘛去?”顾兮冷冰冰地问。

    “不是还要去钓鱼吗?”

    说着,三两步,孟十洲就没了影。

    “喂,你钓鱼不带工具的吗?”顾兮在他身后大声喊。却见顾盼在一旁笑,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笑?”

    顾盼幸灾乐祸:“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早就把你看穿了呢?”

    顾兮呸了一声:“眉剑鱼,没见鱼,他就算不自己去钓,去买,也买不着好吧?”

    然而,二十分钟之后,孟十洲回来了。提了一个水桶,里面有十来条头上长着白点的“眉剑鱼。”放下水桶,也没去看顾盼顾盼姐弟的惊艳表情,孟十洲直接向苏世明的房间迈了去。

    顾盼没去拦他。

    顾兮更没去拦他。她直勾勾地盯着水桶里那十来条活蹦乱跳的“眉剑鱼”,眼珠子一动不动:“这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怎么不跟着他?!”

    “我忙啊!”顾盼郁闷地拖着脸:“人那么多,房间不够住……”

    ***

    苏世明的房内,浓浓的中药味四溢开来,飘至了门外孟十洲的鼻间。

    孟十洲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他知道苏世明就在屋内,只是并不太乐意见他。索性直接在门外说了:“苏伯父,很抱歉,冒昧来打扰您。关于《蝶音抱琴图》一事,我想向您请教一下。”

    屋内,苏世明正在喝药,听闻十洲提及雷氏秘事,吃惊不小。心中知道女儿肯定不会将此事说与他知晓,匆匆喝完了药,前去开门。

    听十洲将自己在考古队的发现细说了一遍,苏世明连连皱眉:“我一直以为那幅画真正的来由是秦正午盗墓得来的,没想到,竟然是考古队的出土文物。故意纵火,盗取文物,这件事……不小啊。你怀疑,这件事,是秦正午干的?”

    十洲摇了摇头,犹豫了片刻:“我觉得,是胡珏。”他顿了顿,下定了决心才说:“伯父,您应该已经知道,胡珏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叫作古月先生的风水大师,是胧月的师兄。”

    苏世明点了点头,回忆起了那一场原本是女儿订婚宴的家宴。

    “这个风水大师背后的人,就是孟放。他其实,一直都是孟放的私人算师,一直隐藏在孟家。所以,他才是正面骗了您的那个人。对不起,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苏世明显然是惊讶的,脸色煞白,声音也有些微微发颤:“唉,我其实……也猜测过是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和我的太太,是真心诚意地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也深深地被他的学识所吸引。”

    “听您的意思,他还是一个文人?”十洲若有所思:“伯父,我想知道一些胡珏的详细信息,可以吗?”

    “你为什么要问他的事情?”

    “我想找到他。”

    不知为何,有一个莫名的念头,不断地在暗示十洲:胡珏和王雄启的关系,并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而找到胡珏,就能知道他究竟和他有什么关系。也许,苏世明的回忆,能帮助他找到线索。

    “伯父,我想找到他。如果,当年的一切都是他的设计,那么,那幅《蝶音抱琴图》可能还在他的手里。如果,能够找回那幅画,也许对伯母也是一种宽慰吧。”

    这一句话,终于说到了苏世明的心坎里。让他再次鼓起勇气,去回忆并不愉快的过去。

    “……我和我太太刚在蝴蝶居生活的时候,朋友并不多,结交的都是一些镇上的人,还有一些和我太太家族结交的世家,基本上没有外人。

    我记得,在胡珏之前,有一个人专门来找我们,说看上了我们家的祖宅,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卖。我们一口回绝了。后来,他又来了几次,都没有讨好,就不来了。

    后来,我们就遇见了胡珏。他说他是北方人,来南方游历的。这个人因为天生脸上有胎记,所以只能成天戴个帏帽,遮着脸,所以,我也没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倒是,晓梦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偷看到了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后来每次他来,她就逃到她师傅那里去,他们,也就没再见过了。

    说回来,虽然胡珏长得丑陋,不过才学却是很渊博的,尤其是在建筑方面,见解很是独到,他一到蝴蝶居,还没有细看,就能说出蝴蝶居的建筑出自“雷氏”的手笔,也就是我太太的家族。

    所以当年,他和晓莲聊得特别投机,每次他们聊起古建筑,我都插不上话……”

    “——他们都聊了些什么?”直觉所至,十洲打断了苏世明的话。

    “那……可多了,我也记不太清楚。只记得,胡珏特别喜欢和太太一起研究传闻为鲁班所修的建筑……公,公输堂。对,就是它,说它是一座集建筑、雕刻、绘画于一体的明代建筑瑰宝。那时,我还记得,我太太得意地告诉他,雷家的技艺,不输给鲁公——”

    提及太太,苏世明才微微有了些许的笑意,不过转瞬即逝地感叹:“现在看来,这件事,真的和他有关啊……一定和他有关,唉。”

    “那他,有没有和你们提起过天启集团的古建筑移植项目?”

    “没有。”苏世明很肯定地说:“当时,我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古建筑爱好者。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那个时候,我私底下,还喜欢玩文物,算是个收藏家吧,手上也有一批算得上精妙的文物。

    我看胡珏才学出众,对古董也有些研究,而且还有些人脉,所以就想,可以尝试着和他合作,后来,他也确实替我促成了好几笔买卖。所以,我们的关系就更好了,相互之间也算得上信任。然后……”

    说到此处,苏世明停了下来,似乎已经到了回忆的极限。

    十洲看出了他的心思:“伯父,剩下的,就不说了吧,晓梦以前,告诉过我。”

    苏世明“哦”了一声,便陷入了沉默。

    “伯父,您真的从来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过那枚风水宝镜?”

    “没有。不过,他跟我玩古董之后,倒是喜欢倒腾一些小玩意儿佩戴。像玉佩啊、扳指啊、还有珠串之类的,倒是经常换着玩。”

    见孟十洲神色不定,苏世明不禁也揪心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对了伯父,胡珏除了对建筑有兴趣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或者是什么特别的习惯?”

    “胡珏为人不是很挑剔,兴趣也比较广泛,倒没有听他特别提起过个人的喜好。不过,蝴蝶居常备四季春茗,我看他喝西湖龙井的次数最多;

    每次来,都会在百花园溜达几圈,我看他在兰花前停留的次数最多;还有,他应该对音乐比较也比较有兴趣吧,有一次晓梦的师傅送她下山回来,在我这里弹了几首古琴曲子,我看他听得也津津有味的……”

    说得差不多了,苏世明便不再说了,倒了些茶,独自在一旁歇息了。

    孟十洲起身告辞,脸色,却已一片苍然。出了门,他已不觉脚底轻重,只是喃喃地说着不可能,踟蹰朝着客栈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