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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依纳爵堂。
周末的礼拜刚刚散场,唱诗班的钢琴还未停歇。
教徒和牧师们正捧着红色牛皮纸作封面的《圣经》,站在教堂的大门外纷发着。
看着人们手捧《圣经》一个个出了教堂,脸上都充满了平静的喜悦,孟十洲几步上了前:“妈。”
当手上的《圣经》被轻轻放置在了十洲的双手,温婉兰抬起头,和蔼地微微一笑,细若游丝的鱼尾纹,闪耀着太阳的光泽。温婉兰随儿子缓步走出了教堂,在花圃旁散着步。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温婉兰关切地问。
“美国。”孟十洲顿了顿:“我见到了启叔叔。我都知道了,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你们过去的事,还有关于蝴蝶居的那些事,他也都告诉我了。”
温婉兰显然是吃惊的,但转而就微微蹙起了眉头:“儿子,你能不能把这件事具体地和我说说,还有,他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十洲看见了母亲担忧的神情,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担心他。来,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
花坛旁的长椅上,暖融融的阳光晒着,孟十洲一五一十地将在美国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温婉兰。温婉兰细细听着,时而关切,时而忧心,时而严肃,但是,却不曾有笑容。
“那你现在回来……准备怎么做?”归根结底,她的重点还是落在了孩子身上。
孟十洲为母亲抚平了她揪起的眉心,十分认真地说:“妈,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吗?我想过了,这次回来,我想凭我自己的力量去替她完成她的心愿,然后,把她追回来。
如果她还愿意嫁给我,我们三个人就一起回去找我爸。到时候,你们想在国外定居也好,想回国住也行。我想,凭我的一技之长,养活你们几个,应该不难。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
“你想帮那姑娘拿回蝴蝶居?”
十洲点头:“我想,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心安理得地去把她找回来,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这段时间,我在美国没事做的时候,就在家里陪爸看书,都是建筑学的书,他教了我很多知识。
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行业,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出国,而是早早就在天启安心当少爷,管公司,也许,想帮她的时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无力。”
第一次看见儿子沮丧颓然,温婉难免心疼。她轻轻地叹了一口,如幽兰:“看来,我知道你来找我要什么了。”她似乎早有准备。
“妈,你愿意帮我吗?”
“你等一下。”
温婉兰起身离开,十分钟后,她回到了十洲的面前,手里,正是十洲所求:天启集团股权转让协议书。上有温婉兰的亲笔签名和指印,同意转让自己持有的全部天启集团股份给儿子孟十洲。
“拿去吧,这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她淡淡地说。淡淡的声音涤荡着孟十洲的心。
“可是,我手上也只有百分之五,剩下的,你打算怎么办?”
“上午,侯少鸿已经同意将他手上的百分之十五股份出售给我。所以我现在应该算是有了百分之二十。剩下的,我已经在想办法了。”
温婉兰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伴随而来的,是更大的担忧:“什么办法?”
十洲沉默了片刻,宽慰似地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婉兰还想再说什么,却抿了抿嘴角,没了声响。
“妈,刚才我说的事……”
“我现在不能走。”
“是不是因为……他?”
温婉兰半摇了摇头:“十洲,不管怎么说,他毕竟养了你二十年,我想,你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作为人妻,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照顾他,为他送终,都是我的责任。
还有,即便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我也不想去美国。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出土的灿烂文明。妈妈,想让更多的人,能够看见它们的辉煌,从而,为自己的祖国感到自豪。”
眼见母亲的双眸中闪耀着光芒,不知为何,他觉得,他深爱的两个女人,是那么地相似。
“十洲,无论什么时候,你做什么决定,都要坚守自己的本心和本性,明白吗?”
“妈,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我也会告诉我爸。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能像我小时候那样,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的。”
阳光无声地掠过温婉兰的面庞。
她双手相握,默默地祷告。
望着儿子离开的背影,她紧紧将圣经贴在了胸口,无言地叹息着。
***
“请问,最后那本圣经,可以给我吗?”
正要起身离去时,温婉兰的身侧想起了一个轻轻柔柔的男声。抬起头来,温婉兰递上了手里的书:“你拿去吧。”她显然是认识眼前的这位,不止认识,这段日子以来,可谓是朝夕相处,每一顿早餐,和每一顿晚餐,都在一个饭桌上。
“你要的,应该不只是这本《圣经》吧?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他毕竟是我的亲儿子。”
“夫人。”何止目光流转:“您其实很清楚,他接下来会怎么做。除了孟家,也只有他们能够帮他了。那些人,可不像这儿的教徒那么良善。”
“那些股份,本来就是要给他的,我不可能不给。何止——”温婉兰站了起来,微微抬头,以母亲一般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美少年:“如果,你和十洲是亲兄弟,你还会和他抢吗?”
何止微微动容,挑了挑眉,低下了头,似是在思索。旋即,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从小不是打别人,就是被别人打,不是和这个抢,就是那个争,挺累的。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我特别希望自己有个亲哥哥,可以保护我,不让我被别人欺负和嘲笑。如果,我真有个兄弟,我想……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他望了一眼十洲离开的方向,轻叹:“可惜,他不是。”
温婉兰点了点头:“你放心,即使你今天不来,我也知道关键时刻,该怎么做。”
“谢谢。”何止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我相信,到时候您会作出,对公司最有利的决定。”抬头,对温婉兰微微一笑,纯如冰雪,净如甘泉。
***
八月二十八日,又是一个被高人测算出来的黄道吉日。就在这一日,天启集团召开了有史以来最最重要的股东大会。
眼下,是一个平局。何止,以及他的支持者,一共手持百分之五十的股权;而孟十洲,恰巧占了另一半股权。除了到手的百分之二十,剩下的,都由URBAN集团操持。何止猜的没错,或许根本就不必猜,关键时刻,URBAN出手了。
私下,孟十洲与艾瑞克做了一笔交易:以他们手头所持的百分之三十股权以“暂借”的方式支持他接手天启,等到他顺利拿到蝴蝶居,便将自己手上的股权全权转让给他们。事实上,他的手上只有百分之五,收购侯少鸿股权的幕后玩家,仍是艾瑞克的身后人。
现场人员都到齐了。何止,温婉兰坐在一侧,艾瑞克,孟十洲,侯少鸿坐在另一侧。
快到整点时,李梅复推着轮椅,将孟放送到了会议室。
眼看就要轰轰烈烈地上演一场豪门财产争霸赛。
然而,会议室的大门却没有关上。
“还在等谁?”艾瑞克盯着门外,虎视眈眈地问。
现场,不难看出,除了孟放一家,其余人都有惊疑之色,不知这一场定局会有何变数。
“再等等。”孟放说,目光扫视了一圈会议桌,最后落在了十洲的身上。
“孟董事长,现在就算再来一个人,他手上也不可能多有哪怕百分之一的股权。还有等的必要吗?”
艾瑞克言之凿凿——
孟十洲似乎想从曾经的父亲的脸上找到答案,但是,孟放面如止水,毫无波澜。
他又向对桌望去,何止淡定自若,除了嘴角微微的弧度,也并无多余的表情。
至于他的妈妈,最像是这场会意的局外人,只是优雅地坐着。
突然,会议室门外传来了迅疾如雷的脚步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
艾瑞克面色一凝,最先站起了身。
只见五个身穿警服的男人齐齐踏进了门。
领头的一个,四十有余,胡子拉渣,皮肤黑黝黝的,精神抖擞,眼神更是极为犀利。他一二三就掏出了证件,在艾瑞克面前晃了晃:“艾瑞克先生,现在怀疑你涉嫌一起文物走私案件,还请你跟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另外,调查期间,贵公司必须停止一切涉外经济事务。”
说罢,剩下四个已经齐齐围住了艾瑞克。
艾瑞克极为蔑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警探,又似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坐在桌首的何止,跟着警察大队走了。
艾瑞克退出了会议,他代表的一方顺理成章地被算作了弃权。一切,又由孟放说了算。董事会就此宣布,天启集团董事长之职,即日起,由何止继承。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十洲看了看温婉兰,又看了看何止,情绪并不算和气。
“孟十洲,你知道为什么侯总临时变卦,把股权卖给你吗?还有,你知道艾瑞克走私的文物具体是什么吗?”
十洲不语。
“没错,这一切都是我设计好的。答案,我也可以告诉你。侯总愿意把股权转给你,如果我猜得没错,是因为他受到了别人的要挟。我想,和艾瑞克脱不了关系。
至于,艾瑞克公司走私的文物,说具体一些,是建材,古建筑的建材。这就是为什么,苏晓梦帮了我,而没有帮你。”
十洲眸光一闪:“所以,她也知道?”
“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早就知道艾瑞克,还有他背后的那些人都不是好人。阑庭山庄的事,花朝会的事,你都知道。但是,你却还选择他们做靠山。你真的以为你这么做,拿回了蝴蝶居,她就会感谢你吗?”
……
偌大的会议室,最后,只剩下了十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
其实他早就想通了何止的话,他知道他是对的。
但正因为如此,才让他更觉失望,对自己失望。
最后,他拨通了长途:“爸……”
他将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了他。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将他安慰了一番,王雄启问他。
“我想去找我妈,如果可以,先带她回来,让你们见上一面,再一起商量之后的事。”
“也好。那……那个姑娘呢?”
“我不知道。不过,就算没有我,何止应该也会把房子还给她的。——也好。”
听出了十洲语气中的无奈,王雄启没再多问,叮嘱了几句保重,便不再说了。
***
艾瑞克被董事会裁撤,天启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重新回到了沈沉的手中。
果然,风水轮流转呐。
沈沉一边感慨,一边不得不佩服,新上任的孟家少爷,有着非凡手段。
这一天,孟放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庆祝何止顺利继承天启,也庆祝沈孟两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沈沉携家带口上门,心中却是忐忑难安。
出门前,他对老婆女儿千叮万嘱:“今晚,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能不能化解大哥心中的芥蒂,就靠晚上这局了。还有香香,你不是和何止已经确定关系了吗?最好趁热打铁……”
“什么趁热打铁。平时老嫌弃我没文化乱说话,看你现在,和我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咳,咳。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又没外人……”沈沉刻意一本正经拉直了脸。
夜宴宾客盈门,却也都是熟人。除了被警方拿下的艾瑞克,天启集团的股东和高层基本都到齐了,还有新少爷的新朋友们、合作伙伴,和特邀媒体,不胜枚举。这些人有的相互攀谈,有的独守一隅,并没有怎么去注意夜幕低垂中的暗影浮动。
***
整场宴席,沈沉都没敢坐下,亲自为孟放推轮椅,随后自己罚自己酒,一杯接着一杯,一句接着一句:“兄弟,我……确实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但是,我也是迫于无奈啊,艾瑞克一开始确实找过我,想收购颖茂,还要买我手上的股权。我压根没同意,这些,你都是清楚的。
可是,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对香香下手。我女儿,我女儿还差一点,可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就算能醒过来,也不会认得她爸了。
我再不听他们的?恐怕我们家就要出人命了啊……”
白茉莉也没闲着,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孟哥,我们对不起你。你现在以德报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我们……我们还是一家人。我敬你。”
一杯酒下肚,她继续带着哭腔说:“可是,我们这次也算不上背信弃义,过河拆桥啊……咱们香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透了消息,才让你们事先做了准备,可谁曾想到,她不但没有帮上忙,还害惨了自己……”
抹泪间,白茉莉对这女儿挤了挤眼。
沈香香见状,不得不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她为难,孟放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大家都是生意人,我能理解。况且,你们也在危难的时候暗中帮我回购了一些项目,现在,你们又变成了天启的股东,我早就已经不计较这些事了。
人之将死,我只希望,如果有一天,我们孟家真的落没了,你们能伸出援手,帮帮我家里的这几个,能让他们安度余生……就够啦。”
听孟放说的凄婉,沈香香不觉落泪,白茉莉也期期艾艾地附和。而随侍在侧的李梅复早就把帕子抹湿了好几遍。
沈沉心中也不无悲怆:“放心大哥,你的儿子那么优秀,一定能把你的事业发扬光大。”
当下,他满怀感激,又满目欣赏地向何止望去: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暗中回购了几处天启在建的重头地产项目,孟放又怎会轻易地摆手言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