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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泳,这一局,不用比了吧?”抽到签,十洲松了一口气。
他记得小时候,自己偷偷跑去湖边游泳,李梅复找了他半天,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和他叨叨,说想学游泳要循序渐进,不能直接往水里跳。
沈家的闺女就是学游泳的时候没注意,差点在泳池溺死,从此一下水就害怕,有了心理阴影,就一辈子都学不了了。
“我可以。”沈香香回答:“看来,我小时候的事,你知道?”她脸上流露出几许期待。
“我知道。我学游泳的时候,李叔拿来作反面教材的时候提起过。”
“……那也好,你记得。”沈香香不以为意。
小艇开到了月城湖区。
月城湖内,有一片湖心区是专门划给了阑庭山庄,供贵客休闲娱乐的。
现在,阑庭山庄还未正式营业,将来开放了,这里会有垂钓、漂流、温泉等各种度假项目。
当下的这片湖区,只有沈香香的小艇,和船上二人,偶尔山涧的鸥鹭涉水掠过,静谧安然。
行至湖中央,沈香香指了指孟十洲手腕:“能不能借你的手链一用?”
“做什么?”
“当作彩头。”
“这个不行,其他的……”
“我就想要这个。”沈香香莞尔一笑,伸出了手。
一开始,她就看到了孟十洲手上的这根红绳,上面只有一颗月牙白的小珠,比起自己在千楸古镇买的那条,明显要廉价许多,却不知十洲为何戴着它。
见十洲的反应,应该是她送的。拿到手链,沈香香又看了看,突然丢入湖中说:“我们比谁先捞到手链。”说罢,脱去了外衣,便径自跳入湖里。
十洲见状也纵身一跃,屏息入水。他比沈香香更为急切,并不是为了赢,而是为了这条红绳——
中秋佳节,千楸古镇,嫦娥仙子的赠礼,在那一个夜晚,她亲自又为他戴在了手上。她说:礼轻情意重。又说,月牙白的珠子象征了那一天的中秋月。
随着红绳渐渐下沉,十洲在水底撞见了沈香香。
可他立即发现了不妙。
沈香香并没有继续下行,反而拼命在往上游。随着她挣扎的轨迹,十洲清晰地看见了她腿上缠绕着螺旋而升的水藻。沈香香看见十洲,朝着他摇头,双手拼命比划着求救。
刚才一时无法挣脱,她顿时慌张了,儿时落水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不断刺激着她的恐惧。
而十洲,眼看着渐渐下沉的红绳,怔了怔,只是刹那,一个扑身之后,又一个转身,飞快地朝着沈香香抓了过去。
拼命挣扎中,沈香香渐渐无力。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带回船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苏醒的。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并没有言情剧中的狗血老梗“人工呼吸”的剧情在现实上演。
沈香香裹着毯子坐在船上,劫后余生,水底发生的事情仍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孟十洲替她冲了一杯姜茶,递去,说:“以后不能那么任性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一杯茶,却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令她激动不已。但是她一见他并无波澜的眼睛,又莫名伤感,平静了几分。
她裹了裹毯子,苦笑道:“没想到,还是在你面前出丑了。你可能也猜到了,为什么我会游泳,也是因为你。三年前,你因为一张海底摄影的作品获奖,在巴黎办了展览。我其实……去看了。”
长长的画廊,简洁的白墙,墙上,一张照片,展现了震撼人心的海底世界。失落的百慕大三角洲,堆满遗迹和残骸的沉船,和艳丽张扬,极具生命力的游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神秘、妖娆、恐惧、渴望、野性、悲哀……各种词汇在味蕾中杂陈,双腿变得承重,仿佛站在了大海里不得动弹,被波塞冬的咒语而深深禁锢。
相片之前,她伸出了手,轻轻地触摸着相片里,那位摄影师的五指。
“可惜,你不在。”
沈香香回过神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会游泳,还有潜水。你想象不到我是如何学会的。就好像每天都重复着同一个噩梦,不停地呛水、窒息、下沉,每一天,在下水之前都无比恐惧。”
孟十洲不禁动容,他何尝不是和她一样,每夜入睡之前也都无比恐惧那不断上演的梦靥呢?
“我能理解。”他说:“恭喜你,终于学会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克服的吗?”
沈香香凝视着他,眼神有些奇异:“想着你。”
见他仍是不解风情,便转过了头去,望着湖光山色,继续说道:“心理问题,只有自己才能解决。每次下水前,我都给自己心理暗示,想象你在我身边,就不怕了。”
“谢谢。”
沈香香笑了。她并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谢谢”的含义,和她想象的是那么地不同。
“这局,我赢了。你也看到了,是我先拿到了手链,只不过挣扎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既然,你最后也没捞到它,是不是就算我赢了呢?”
不等十洲说什么,沈香香已经站了起来,从船舱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吧。”
十洲打开了盒子:“这个……是你在千楸买的?”
“嗯,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今天,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一定要收下。如果你不收下,我可要不高兴了。”
孟十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为免节外生枝,便收下了。
“不过,东西我可以收下,这一场,却不能算你赢。”说罢,他摊开手,红绳已然在他手中:“救你的时候,我也救了它。”
“这?!”沈香香显然很吃惊,但是终究想明白了:既然他收下了她的礼物,自己这场比试的目的也算达到了。她自嘲地摇了摇头,认输。
在沈香香的提议下,两人回到各自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进行第三场比试。
房内,沈香香已经替十洲准备好了一套保罗史密斯的休闲套装,百里挑一。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为了苏晓梦,孟十洲不得不领情。
当孟十洲穿着一身奢华套装出现在沈香香面前,她不禁愣了——没错,这样穿,才配上天启集团大少爷的身份,如此品牌才配如此男人。
在众多奢侈品品牌的耳闻目染之下,沈香香着实眼光独到,只可惜,孟十洲此刻全无心思为悦己者容。
他对自己的着装没有任何点评,也不关心,匆匆从保镖递过来的签盒里抽到了下一轮的项目:骑马。
山脚下开辟的马场里,两人整装完毕,一人选了一匹马。沈香香选了一匹白马,孟十洲则选了一匹栗色马,随后,异常熟练地卸掉了马鞍。
“沿着这片树林的跑道,谁先跑到前面河边的终点,谁就赢。”
“好。”十洲二话不说,策马而去。
可是,沈香香并没有跟上,而只是坐在马上,静静等待着。一旁,高欣疾步跑了过来,替他的小姐牵稳了马缰。
不一会儿,孟十洲回来了,似有些恼怒。但是,当他看见正在安抚马儿的高欣,突然明白了:“你不会骑马?”
沈香香点了点头。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孟十洲显然真的有些恼了。
“她现在很好,并没有危险。”
“她在哪儿?”
“十洲,你可以多陪我一天吗?多陪我一天,我立刻就放了她。”
“你别得寸进尺。”本对她的那几分同情,因为她的玩弄顷刻间荡然无存。
孟十洲决绝道:“沈香香,我们不是你的玩具。现在三局已定,我劝你最好遵守我们的约定,否则,就别怪我用别的手段了。”
“你真的喜欢她?!”沈香香几乎是震惊地颤声问道。
“喜欢。”
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
突然,沈香香大吼一声,十年来,内心压抑的苦楚终于爆发:“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她接近你,不过是为了你的财产,而我,却一直关注着你,爱着你,我学法语、学芭蕾、学钢琴、学潜水、哪一样都是为了你,甚至,我可以用性命去坚持你的爱好。
她呢?她可以吗?我哪里比不上她?!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却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每年我都过好几次生日,就是因为我希望,我真正生日的那一天,能只和你在一起……”
“香香。”
沈香香一怔。
“你不是想知道你和她哪里不一样吗?我可以告诉你。
我喜欢她,因为她不会为了别人而活,也不会为了别人改变,即使她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去算计,但她却有底线。就好比是钓鱼,她学的是姜太公,愿者上钩;而你,却要一网打尽。”
沈香香沉默了。
许久。
“月照路二十七号。”一张门卡掷入十洲怀中。
孟十洲立刻调转了马儿。
突然,只听一声口哨想起,马儿一惊,将措手不及的十洲掀落在地。他回头,吹响哨的正是沈香香。
她美眸中含着不甘和不屈,倔强地喊道:“这记口哨是为了告诉你,这局不是你能赢,而是我让你赢,你才能赢。”
孟十洲脸色一沉,万分失望地看了沈香香一眼,一跃而起,重回了马背,飞奔而去。
五十米。
短短五十米,背后又是一声更为犀利的响哨,栗色马暴动,再次将十洲掀落。
身后,沈香香被高欣揽在怀中,居高临下。
她绝望了,也愤怒了,嘶吼道:“孟十洲,你真的就要这么一走了之吗?就算你今天带她离开,最终还是会回头找我的——!”
“不可理喻。”孟十洲冷哼一声,爬起身来,再次上马。
“你信不信,天启集团如果失去我们沈家的支持,立刻就会倒台?!”沈香香再也顾不得什么,威胁脱口而出,字字狠辣。
“不要再为别人而活。”十洲扬长而去。
沈香香望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口哨,倒在了高欣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