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错小说网 www.wucuoxsw.com,最快更新国风少女追夫记最新章节!
即便是周末,雅莊也依然很闲适,宾客的人数被控制得刚刚好。它是锦官最名贵的国风餐厅,坐落于一座古朴的中式园林里,被人工湖环绕着,四面亭台水榭,处处鸟语花香。
现在正值秋末冬初,景色虽然已有些萧条,但却别有一番古朴深沉的美色。走过长廊,水面上薄霜晶莹,仿佛被雕刻成了不同的图案。枯荷落叶,凝结成姿态迥然的禅意画。
为了配合今天的文化议题,迷摄影几人在赵云集的提议之下一致走起了民国路线。
宋晨曦刻意走在最后,他扯着身上的长袍马褂,低声对身旁的孟十洲说:“真别扭,感觉就是剧组的龙套。”
说时,看着前面分别穿着中山装、旗袍,民国风连衣裙的另外几个人,吁了一口气,又嘀咕了一句,“入戏真快。”他说得不错,那几个个个昂首挺胸,矜持又造作地迈着脚步。
雅文似乎感受到了背后的目光,转过头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孟十洲,相较往常要自信很多。
“怪不得她们都说化妆术就是鬼斧神工,要不是见过她素颜……”宋晨曦一手撸着自己的鸡皮疙瘩,嘴里发出了一声“嘶”。他时不时调侃,其实是为了缓解孟十洲的紧张。
许临川也觉得十洲的脸色有些古怪,只当作是他不情愿,尽量温柔地补充强调,“不用紧张,也就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大家都不许早退啊!”
为了避免十洲临阵脱逃,他特地走在他的边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起闲话来。
孟十洲胡乱应付着,心思却早就不在对话上了,他心头惦记的是将要发生的那一幕,——和启叔叔的重逢。
短短一条走廊,几十步路途,他却走得异常沉重,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片片砖石,而是寸寸光阴,是他的整个童年。
恍若沉浸在无法苏醒的梦中,当他们来到VIP包厢牡丹厅的时候,孟十洲还保持着那个寡淡而僵硬的表情。包厢很富贵华丽,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描金牡丹图,上有题字“国色天香”。圆桌的主位上,一个穿着皮衣的男人正捧着菜单浏览,虽然知道有人来了,却根本没有去注意。他并没有因为这里是雅莊而举止高雅,反而翘着二郎腿,夹着中华烟,也不顾烟灰是不是落在地了上。
他笑呵呵地盯着一旁的女服务员,眼睛迷成了一条缝,“美女,你刚才推荐的这些菜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都点了,还有没有更特别一点的?”说时眼神在她那开叉的旗袍上来回打滑。
这个时候,包厢卫生间的门开了,吕博从里面钻了出来。他看见门口站着的许临川,赶紧笑嘻嘻跑上来,一面招呼一面介绍,“许老板,这位就是王雄启王总了。”说着,指了指那个点菜的男人。
什么?!
孟十洲不禁握起了拳头,冷哼了一声,“骗子。”
他说得声音不是很大,大伙儿一时都过去寒暄了,也没有注意。宋晨曦拉住了他的胳膊,压低了嗓门,“冷静,既然是冒牌货,就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招。”
只听那位不知名的假王总大声说:“哟,各位都来了,造型凹的不错嘛,来来来,快入座快入座。”他笑嘻嘻地向诸位招手,倒是先反客为主起来。
许临川回头招呼孟十洲,“你来,坐王总身边。”
不等十洲拒绝,假王总朝他瞟了一眼,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反而抢白说:“许老板,我的边上一般都只坐美女哟。”
他半正经半调侃着,屁股已经从位置上抬了起来,点头哈腰朝着雅文和荟禾的方向走去。
看样子,他并不认识自己,不然应该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孟十洲心下想着,皱了皱眉头。
许临川看见了他要和荟禾握手的猴急样,知道吕博给的情报不错,于是大方配合,“既然王总亲自邀请,那就让我们的两位美女陪您坐吧。”王总很满意,搓搓手就捡了个漂亮的去拉。荟禾吓了一跳,慌忙往雅文身边靠了靠,却还是被对方拽住了。雅文反而退了两步,似乎是给她让出了一条道,与此同时,还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在说,“没事的,去吧。”
她转头看向一旁,许临川和赵云集也充满了笑意地看着她,用与雅文同样的目光鼓励她,很像是一种安慰。
王总的眼神顺着荟禾紧紧贴在身旁的白嫩的小手下移。她那被刺绣旗袍紧紧包裹的蛮腰翘臀极为惹眼,旗袍开叉的方位正在大腿之处,比那点菜的小妹的还要高得多。
他咽了一口口水,眼神继而反向往上爬去,这才仔细看见了那张绘着精致的三十年代复古妆容的小脸,红唇嘟嘟着,很是诱人可爱。
此时,许临川在荟禾的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荟禾一个踉跄,被“王总”一把扶住了。她勉强笑了笑,“王、王总好,我叫荟禾。”说时,腿软的“王总”已经拉着她入了座。
***
许临川见此开场很是满意。
按照他的设想,入席之后,先让雅文荟禾陪着敬敬酒聊聊天顺便见缝插针提及古镇改建一事,再让赵云集把人灌一灌,趁着对方没有烂醉但也没有那么清醒且愉悦程度刚好可以酒后吐真言的时候,自己就可以顺水推舟将合作的事放上台面讲一讲了。
没想到对方竟是根老油条,胡吃海喝间,只要一听见迷摄影要入驻影视基地的话题,翻来覆去的回答只传达了一个意思,“你们的想法特别好,许老板放心,我一定将你们的提议汇报给上面。”
言外之意,最后拍板的人丫的根本不是他。
许临川转悠着眼珠子,思忖着是不是自己招呼得还不到位,于是低声对雅文说,“荟禾还是嫩了点儿啊,你去试试。”
雅文不为人察觉地冷冷一笑,心里对许临川的勾当嗤之以鼻。但是她却是个在关键时刻可以豁出去的人,拿起了酒杯,走到了“王总”跟前,索性勾上了对方的脖子。
雅文凑近了他嗡嗡说:“王总,现在文化建设可是国家的刚需,虽然我们一个小小的影楼算不上什么文化工程,不过我们也是有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梦想和追求的,不然我们为什么偏偏选古风摄影呢?你说是不是”
对方很享受地转了转脖子,毫不害臊地在雅文白细的胳膊上蹭一圈,连连点头又连连叹,还是说:“你们说的我都认可,都认可啊,可我确实拍不了板。”
见了他这个态度,赵云集不禁在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叫文化人?!蹭吃蹭喝,我看就是个地痞流氓!”而许临川也皱起了眉头,再旁暗示孟十洲不如早点结束这场饭局。
孟十洲虽然按计划来了,却像是书生遇上老流氓,毫无用武之地。
他本来一直沉默,现在却终于开了口,“王总不会是想敷衍我们吧?我们倒也无所谓请你一顿。不过,如果你今天的模样要是被公开,导致天启集团的名声受损,你的职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说完,他挥了挥自己的手机。
冒牌货看见他的这一举动立刻就慌了。他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极有可能已经被对方拍摄下来当作了证据。怎么说,对面一二三个都是专业摄影师。
吕博很明智,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就接了电话说有急事开溜了。现在,他也不列外,摸了摸肚子,确保吃饱喝足,也差不多该跑路了。
想好了对策,他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几个意思?威胁我是吧?”
又转向了许临川,“许老板,既然你们这么没有诚意,那也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说完,气汹汹地把腿就走,把迷摄影的人个个都惊呆了。
“十洲!”
许临川有些生气地喊了一声,却见孟十洲和宋晨曦飞快地追了出去,不由愣了一愣。
冒牌货跑得很快,三下两下拐了个弯就不见了人影,可奇怪的是他跑去的那个方向并不是出口。
***
那人消失的地方是一个小院,院中尽是层层叠叠的梅枝花海。院落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单独的包间,牌子上写着“凌寒阁”。
宋晨曦用耳朵贴着门听了听,竟然听见了李梅复的说话声,“我们这么做,如果让他知道了,恐怕你们之间的嫌隙会更深呀。”
孟放回答:“知道就知道。现在,他绝对不能离开我的掌控……”
孟十洲敏感地从宋晨曦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他几步上前,附在门口听了听,推开了门。
里面,孟放和李梅复眼看着他突然出现似乎没有太多的惊讶。李梅复只是叹了口气,担忧地看了一眼孟放,拉着宋晨曦退了出去,只留父子二人在房间里叙话。孟十洲给宋晨曦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先回影楼。
孟放脸色不变,坐在太师椅里。他今天穿着一件盘扣唐装,搭配了一条印染着丹青的丝绸围巾,搭在扶手的拇指上套了一个玉扳指,腕上挂着老蜜蜡。
他给倒了一杯茶递给十洲,然而儿子却并不领情,只冷冷说:“没想到,你为了引我到这里,费了不少心思。”
孟放没有否认,很笃定地笑了笑,“只要我想找你,你是跑不掉的。”
他的笑容激怒了孟十洲。他的脸上这才有了起伏,“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我只想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已。”
孟放又笑了笑,“你自己想要的生活?什么生活?我给你机会自力更生,不是让来这么一个破影楼窝着的,你这么做简直就是胡闹!
以前,你非要学摄影,我让你去法国留学。好,现在你回来了,你如果还是非要坚持搞摄影,你可以创业啊,直接开一个影楼,或者把迷摄影买下来,只要出价高,那个姓许的肯定答应。你还可以进艺术圈啊,到时候办个个人展,利用媒体炒作一下,轰动全国甚至全世界那也不要太容易,不比辛辛苦苦参加摄影比赛来的强?”
孟十洲始终没有回答,只是很鄙夷地看着父亲。
“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操控一切。你非要把所有人都捆在你的眼皮底下过日子才安心吗?我,妈,还有启叔叔。”
“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谈这个人。”
孟放叹了一口长长的气,随后,他饶有趣味地看着儿子,“我一直很好奇,在你的推测里,我究竟把他怎么了?”
孟十洲顿了顿,他揣摩着父亲脸上的表情,“自从他失踪以后,我找了他十年都一无所获,是不是和你有关?你肯定知道他在哪里。”
“你不会以为是我囚禁了他吧?”
囚禁,甚至杀害,孟十洲都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两个词语太过残酷和沉重,所以他从来不曾说出口,也不敢求证,因为他害怕知道答案。
但此时此刻,也许是那个冒牌货的缘故,让他的心头窜起了一股无名火,“你嫉妒,因为你知道他比你有文化。你自卑,是因为你从来都觉得我妈打心眼里瞧不起你的一身铜臭味。”孟十洲死死盯着孟放,继续说着,“你全身上下,哪一件不是妈亲自为你精挑细选的?而你却不过是利用这些东西让别人以为你是有文化的名人,再用自己的伪装来包装天启集团。
你成天只知道应酬,如果不是启叔叔,恐怕你儿子到现在还不会读书写字,妈也早得抑郁症了……”
“够了,”孟放终于忍无可忍,“我再说一次,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
他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惊动了等候在外的李梅复。
见老管家进来照顾,孟十洲这才一声不吭出了门。
宋晨曦一直等到深夜,孟十洲才回来。回来时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什么也没交代,倒头就睡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