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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乌云遮住了弯月,整个村庄陷入漆黑的寂静中。
顾二花和家里男人恭恭敬敬给菩萨上了香,磕了三个响头,待檀香味充满房间,这才安心地上炕睡觉。
“那熊崽子,还敢吓唬我!”顾二花恨恨地。
她男人则看着萎靡多了,赶忙捂住她的嘴:“别吭啦!人家说错啥了?你那事做的对喔?”
“我做哩?你现在又全推我身上了是不?”顾二花气得拧他,“你没在旁边一块是不是?!”
“嘶——你个疯婆子,下手恁狠!”她男人小声骂道,“有那个劲儿,赶紧生个娃出来比啥都强!”
“好啊,你又敢提了是不是,你是嫌弃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年不是俺家出钱,有你今天嘞好日子过?!”
两人在屋里对骂起来。
“咚、咚、咚。”
有什么轻轻敲响了窗框。
“你这个……闭嘴、闭嘴!谁敲咱家窗户了?”顾二花狠狠打了她男人一巴掌。
“你听错了吧!”她男人一下子老实了,僵躺住一动也不敢动。
“咚、咚、咚。”
两个人彻底静了下来。
敲窗声停了。
“风吹的吧,咱们赶紧睡觉。”顾二花抖着声音,把被子拉到脖子上,盖得严严实实。
“睡吧。”她男人声若蚊呐,也裹紧了棉被。
“咚、咚、咚。”
裹在被子里的两个人同时一抖。
“你快,快去开窗户看一眼!”顾二花心急如焚,“……肯定是顾大石那个熊玩意儿半夜吓唬人,咱出去揍他!”
顾二花小声的骂,但是不动弹。
她男人也不动弹。
两个人直挺挺躺在床上,乍一看像死了一般。
“快去呀!”顾二花咬着牙憋着嗓子,催促道。
“你、你、你、你咋不去!”男人颤抖着说。
“大半夜的、你叫我一个女哩出去?!”顾二花感觉自己找到了理由。
“我睡了!”男人把头一蒙。
“没用的东西!”顾二花怒骂一声,裹着被子颤颤巍巍爬到窗边。
“咚、咚、咚。”
顾二花给自己打气,这装神弄鬼的,肯定是顾大石那个混账东西!
她猛地推开了窗户!
寂静深夜,阴风阵阵,窗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没人!顾二花瞳孔紧缩。她确信自己在听见敲窗声后立刻推开了窗户,可是外面静悄悄一片,连个鬼影都没有!
“咚咚咚!”
敲打声忽然在房间里响起!
“妈呀!!!!”
“啊!!!!!!鬼啊!!!!!”
两声惨叫,躲在被窝里的男人直接被吓晕,顾二花吓得手舞足蹈拼命大叫,把炕上的被子枕头衣裳篮子拼命往发出声音的方桌上扔。桌上的烛台茶碗掉了一地。
一片震天动地的混乱过后,屋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顾二花双眼血红,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地坐在炕上,她环视四周,尖声怒骂:“谁!!给老娘出来!!!”
像是回应她一般,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在顾二花耳边响起。冰凉的风吹拂着她的脖颈,像是直接贴着她的耳朵。
“顾……二……花……”
“啊啊啊!!!!!!!”
顾二花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蹲在炕上的兀风伸手摸了摸交叠晕倒的二人颈动脉,这才清了清嗓子。
“这么容易?”兀云从窗口探出头。
“听他们之前的对话,好像是对顾家真做过什么事儿啊。”兀风声音还有点不对,他又咳嗽两声。
“越是穷困少教化的地方,越容易滋生恶人。”兀云进了屋。
两人没有点蜡烛,就摸黑在屋子里搜索了起来。
“我听说顾家五六年前还挺富裕。”兀风戴着手套,轻轻从炕洞里拖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是碎银和首饰。
“好像就是主子被顾孟柳捡回去之后,他家就败了,顾大石因此觉得主子是丧门星。”兀云低声说着,他在看方桌抽屉里的物什。
“……不对。”兀风想把盒子塞回炕洞,但提了一下,竟然没拿起来。
“嗯?”兀云凑过去。
“这什么盒子,铁打的?这么沉。”兀风点着火折子。
一有光线,他俩就立刻看出了这盒子的不对劲。
盒子深有一掌,打开盒盖,盛放碎银和首饰的空间却只有数寸。
“有夹层。”兀风说道。
他小心揭开底下盖着的绸布一角,注意没弄乱上面铺着的财物。大概按压晃动了一下,兀风拔出两把细薄的匕首,左右插入底层木板的空隙,把整个上层财物连同底板都取了出来。
两个人惊了一下。
盒子的夹层里放着整整齐齐两层金锭子。
十两的规格,一层六枚,加起来就是一百二十两黄金。
“……他们种地能种出一百二十两金子?”兀风呆呆地说。
兀云没说话,他小心取出一枚,翻过底层的印鉴,上有六个小字:北秦洛府敕造。
“这是京城的东西。”兀云说道。
“怎么说?”兀风也看到了那排字。
“北秦货币都由秦币局管理,下辖数个币府,分管不同规格的金银铜钱铸造。洛府铸金所出的金锭都是宫里赏赐下去的,虽没有宫里的印鉴,但也没有旁的获取途径了。”兀云说道。
“这顾二花总不能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后代吧?”兀风摸下巴,“难不成这顾家村有顾大学士的亲人?”
“我倒觉得是京城中的什么人赏赐给他们的。”兀云示意兀风把东西放回去。
“也可能是从原本顾家偷的,听他们刚刚说做了对不起顾家的事。”兀风照做,一切物品原样放回,再推回炕洞里。
“上报主子。”兀云又搜索了其他物件,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
“嗯。那这俩人?”兀风看了看晕倒的两人。
“……明天继续,主子也没说只报复一次。”兀云淡淡的。
“真狠!明天怎么弄?”兀风从窗口轻飘飘地出去了。
兀云跟在他后面,轻手轻脚关紧窗扇。
一只花斑鸠东倒西歪地飞过夜空,过了一会儿,又摇摇晃晃飞走了。